转过头却瞧见一个浑身破烂的小男孩蹲在雪地中,李侍郎的目光移不开了。
一旁的侍从见状,以为侍郎是心软,便走过去,想要给这孩子一些钱。
李侍郎见状,也慢慢走了过去,那孩子正颤抖着手想要接住侍从手中的钱。他忽然一脚将那孩子踹进雪地中。
那孩子颤抖着爬起来,一脸惊恐的看了李侍郎一眼。又赶快往一旁跑去,尚未跑多远,许是太冷了,便一头栽进了雪地中。
李侍郎勾起嘴角,甚是满意。轻蔑对上一旁呆滞的侍从。
他才不会救人,万一这人日后和自己一样反咬一口如何是好?他知道自己不如畜生,可正如老话所说,小人确实容易得志。即便是再感激卢相的恩情又如何,他已经不在了,不如跟着左相,这才多时就已经有了裘衣。
“你在外候着,我独自进去。”李侍郎道。
侍从弓着身子,又往后了些许。
……
昨夜的丞相府几乎没人早早睡去,天都要亮起来了,柳安才放过了卢以清。
与其说是放过了卢以清,不如说是他各种折磨人的法子都使完了。
上官青青有孕一事像是给两人提了个醒,每到兴头上,柳安都怕自己忍不住,不,是也没打算着忍住。
卢以清莫名的手劲儿提醒了他一次又一次,到了最后,卢以清还说:“再也没有下次了。”
柳安有些无奈,手搭在夫人的小腹上,“不如……夫人给我生个孩子?”
“好啊,夫君也歇一歇。”卢以清如是回。
柳安勾着嘴角,“夫人有了身孕,我一样可以不用歇着。”
这话说完后,卢以清再也没有给他好脸色。
于是柳安便想,还是要准备些鱼泡的好。至于多少……自然是越多越好。
两人相拥着,不久便睡了过去。
卢以清的第一个美梦还没做完,敲门声能震碎她的耳朵。
“怎么还有人来?”她嘟囔了一句。
柳安整了睁眼,没睁开,“出去!”
他大喊一声,让卢以清的头更疼了,她不满道:“你也出去。”
“我不动了夫人。”柳安抱着人蹭了又蹭。
直到有了些异样的反应。
熟睡的卢以清是没察觉到,柳安只能闭着眼等了许久。
正午头的太阳落在窗台上,若是说出去也没人相信政事堂丞相和夫人能睡到大正午。
一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的卢以清和柳安瞬间被冻的更清醒了。
卢以清伸了个懒腰,“今晨为何敲门?”
周禾道:“是王津敲的。”
“是王尚书说一定见丞相,属下无论怎么唤丞相,都没有声音。”王津又道:“王尚书很着急的样子。”
“哦。”柳安应下,他可不觉得王尚书找自己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可留下什么话?”柳安知道他肯定走了。
周禾拱手道:“王尚书还在等着您,属下见外面实在冷,便将人请了进来。”
“什么!”柳安瞬间提高了声音,他倒不是觉得周禾让人进来这件事有什么错,而是,王泽这老小子岂不是要知道自己能睡到这个时辰?!这个嘴不会把门的,日后让他在朝中如何立威!
一边想着,柳安便要往正堂去。卢以清见状也这样跟去。周禾忽然拦住了她的步子。
“夫人,您不能去。”
卢以清蹙眉,周禾难道不知道王尚书见过自己?故意笑着说:“我就是要去。”
“哎呦,夫人,这可是会出事的。”周禾有些急。
卢以清实在想不起来当日周禾是否在那里,笑着问:“你是不是忘了,我见过王尚书。”
一句话让周禾愣住了,他不良帅见过夫人,王尚书还真的记不清了。
“无妨,我去瞧瞧。”卢以清又问:“你可要与我同去?”
……
看着醉倒在桌案上的郑淮之,李侍郎轻笑。这样的人也能是长安城最负盛名的才子,当真是可笑。
李侍郎将酒水钱放在案上,正要起身离开,见郑淮之踩上了自己的裘衣。顿时蹙起了眉头。
他手上用力,将郑淮之一把推在地上,拍了拍尘土。
刚一出门,李侍郎有些烦躁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左相今日怎来此了?”李侍郎拱手道。
崔远双手扶起李侍郎,“今日知道侍郎要来见人,本应是陪同家人的日子,念着侍郎辛苦,便想来瞧瞧。”
“啊!左相严重了。”李侍郎忙道。
崔远大眼一看就知道他身上的衣裳是自己送的,而崔远今日故意没有穿很好的新衣,为的就是让李侍郎明白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不知侍郎今日可还顺利?”崔远问。
李侍郎道:“回左相,上元节能请陛下看灯了。”
崔远嘴角一抹不经意的笑,“这灯还是侍郎亲自掌的,陛下定然会欢喜。”
崔远拍了拍手,两个婢子从方才的马车上下来。崔远贴近李侍郎道:“这恐怕和侍郎府上的不大一样。”
李侍郎笑了笑,“多谢左相。”
“今日可还有事?”崔远问。
“去……去。”连着两个字说出,李侍郎还是没能说明自己要去何处。
崔远道:“该去的地方自然要去,你去的勤了,我们才能更顺。”
“左相说的是。”李侍郎回。
崔远见时辰也差不多,便转身上了马车。
李侍郎拱手相拜,直到马车远走才直起了身子。余光看见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子,“随便你们去哪里吧。”话说完,便自顾自上了马车。
马车使出许久,李侍郎心中又惦记起来那两个女子。既然是左相给的,想来是和寻常女子不同。妖娆的身姿出现在脑海。
“回去。”李侍郎又道。
他方才没有带走两个婢子,是怕夫人知道。但他怎能因为鼠胆而放过此等机会!
……
柳安见王泽坐在正堂冻得人都在发抖,有些意外,“王尚书为何不燃起暖炉?”
“啊?下臣想丞相应该很快就来了。”话一出口,王尚书冻得鼻子都要流了下来。
柳安有些愧疚,“夫人生辰,昨夜没有休息很早。”他不必同王泽解释这些,或许是觉得对方冻的太可怜的,便道。
“哦!”王泽恍然大悟,“丞相不说,下臣差点忘了,夫人的生辰是冬至。”
“是啊。”柳安笑了笑。
“当时丞相没有来长安,或许并不知道。夫人出生那日整个丞相府都很热闹。官员们都在等着庆贺卢相。可您猜怎么着?”
“怎么了?”柳安顺着他的话问去。嘴上这样问着,但柳安清楚,就是那日的晚上,他在长安城外遇见的卢相。
王泽笑着说:“官员们等了整整一日,就连夫人都出生了,卢相还是没有回来。”
“但长安的宵禁让人等不得,那日下臣也不知有没有人同卢相直接道喜。”王泽道。
“或许……有。”柳安道。是有的,在他听说那日卢相有了个女儿的时候,同卢相进来的路上,柳安见他的嘴角都没下去过。
他便问,“你如何知道是个女儿?”
“府上人来报的。”
“恭喜。”
“你可是今日第一个同我道喜的外人,不过,自今日起,你便不是外人了。”
王泽笑着,想到了自己来的正事。他转过身子在凳子的后面拿出一坛酒,“下臣知道丞相不喜官员今日来拜,巧是不巧,下臣今日弄到一坛子好酒,实在找不到人同饮,便思量着来找丞相。”
“要饮酒啊?”一道女声从门口处传来。
王泽听见女声便身子发颤,可目光刚好落在前面的丞相身上,丞相似乎也颤了颤。
“不不不,夫人听错了,是王尚书自己想要饮酒。他……他惧内,便来这里小酌一杯。”柳安慌忙解释。
王泽和酒在一处,难免让卢以清想起上次的事。她面色绯红,转身吩咐,“周禾,去让厨房准备些下酒菜。”
“是,夫人。”
卢以清笑着往前,“王尚书今日雅兴,丞相陪同喝上两口也未尝不可。”
柳安支支吾吾,猜不准夫人这是真心还是暗自生气。
“夫人,生辰快乐。”王泽拱手道。
卢以清有些意外,“多谢王尚书。”
“下臣来时忘了这档子事,也没有准备什么贺礼。”王泽有些不好意思。
“又不是几岁的孩童,用不得贺礼。”卢以清道。
王泽举着酒坛到卢以清面前,“下臣不知能否将这坛子酒作为贺礼?”
“啊?”卢以清意外,这不是他要同丞相对饮的吗?但王泽如此说了,拒绝了显得自己瞧不上一样。便点了点头。
卢以清没有伸手去接,这时候是要有个侍从接过的。只是此处没有一个侍从。
一双手从王泽手中接过酒坛。
王泽心想,若是一个侍从长成丞相这等模样,也是赏心悦目。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王尚书既然也来了,便同丞相共饮一盏。”卢以清道。
“不可。”这话是柳安和王泽一同说出的。
柳安同王泽对视一眼,皆有些自嘲般笑了笑。
“夫人,下臣还要回去陪着家人,便告辞了。”王泽道。
卢以清有些不解,难道王尚书来此就只是为了送一坛酒?
“还有一件事。”柳安忽然道。
“丞相请讲。”
柳安指腹摩挲过酒坛,语气冰冷,“今年的上元灯节办好些。”
上元节?王泽迟疑了一下,丞相可是从不喜欢这样的事。
“丞相想要热闹?”王泽问。
“最好是,人都在一处热闹。”柳安道。
“下臣明白了。”
分明是最简单的对话,却听的卢以清有些紧张。她只需按部就班跟着走就好了,可为何总给她一种很难操控的感觉?
一直到王泽从自己身旁过去,卢以清的心像是卡在了嗓子眼一般。
“夫人怎么了?”柳安将手中的酒坛放下,本想给夫人暖暖手,又想到他的手被酒坛侵的冰冷。
“想到上元节,还是有些慌张。”卢以清并未瞒着柳安。
柳安明白,这不是像上一次的赌注了。他问:“那夫人信我吗?”
“信。”卢以清抬眼看向柳安,她如果不信,也不会想要拼一把。只是她不清楚柳安为何要这样做。就算是想要摆崔远一道,这样也不会让崔远失信于陛下。
柳安瞧出了她的疑惑,但有些话,却不能明说。
……
唯一算不得热闹的,便是死气沉沉的宫中。
以往最吵闹的人在夏末时离开了。
妃嫔的年岁越来越大,皇后也无心组织一些什么活动。
今年的六宫中,一个太后都没有了。皇后以为所有的太后都会向前朝一样,是宫中活得最久的人,可见大雍的不是。
以前她还会疑惑,如今想想,等昭和出嫁,留她一人在这深宫中。余生只会瞧着新皇的妃嫔们思念过往。
“娘娘,皇上来了。”老嬷嬷道。
正在失神的皇后忽然被拉了回来,她刚起身便瞧见皇上已经进了门。尚未来得及欠身行礼,皇上已经走到了跟前。
瞧着皇上越发好了的面色,她也忍不住想外面的传言,说是淑贵妃替皇上受了罪。
“陛下的气色越来越好了。”皇后嘴角带着笑,但心中却在滴血。如果那传言是真的,她宁愿见大雍重新换一个天日,留下她的程裳。
皇上笑了笑,“多亏了皇后整日为朕祈福。”
皇后又问:“陛下今日怎得空来了此处?”
“多日未见,朕有些思念皇后。”皇上道。
从他的语气中皇后瞧出,他并非是思念自己,或许他已经开始思念曾经的日子了。
正想着,便听皇上道:“从前的冬至,宫中热闹的很。”
“是啊。”皇后不说是因为妃嫔,她道:“皇子和公主们都长大了,就连嘴角的十七公主都已经会作文章了。自然是不吵闹了。”
皇上扯了扯嘴角,他厌烦这种对方分明知道自己想要听什么,却不说的感觉。
“开春后,又该选秀了。”皇上道。
皇后心中一颤,心想着,陛下应该时日无多了,真的还要让正当年华的女子们入宫?
“陛下要选秀?”皇后迟疑着问了一嘴。
“皇后觉得不妥?”皇上直接问。
皇后心中冷笑,“自然是妥当的,那臣妾这便命人先准备着。”
“嗯。”
程裳走了,连拦着陛下选秀的人都没了。皇后在心中想了想大臣们的女儿,不知能否传出风声让她们早些定下姻亲。只恐被陛下瞧上了,一辈子又锁在深宫中。
“朝臣们又要高兴了。”皇上笑着说。
“家中若有女子能入宫,于朝臣而言必然是祖上照拂。”皇后顺着皇上的意思说。这话并不违背皇后的心,或许不止是朝臣,有些女子也想要入宫。
毕竟如程裳一般能享天子荣宠,是一件无比荣光的事。想到此处,皇后又想,或许是程裳的缘故,以至于自己会下意识怜悯那些要入宫的人。
“昭和出嫁一定要盛大。”皇上握上皇后的手,“前段时日的事你也担忧了,昭和能留在长安必然是上苍的意思。也是这孩子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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