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荼娜问道:“大腿吗?”
“嗯……小腿也软……腰也酸。”
伊荼娜揉了揉他的腰,想起方才他的梦境,一开始明明还十分克制隐忍,但越到后面,就越来越放纵狂野,百无禁忌,毫无顾虑。以他人间半神的身体素质,醒来后都如此不适,可想而知在梦境里做的有多么过分。
你看,闹过了头,反馈到现实中了吧?
伊荼娜很有经验的指导道:“下次注意收敛一些,醒来就不会这么脱力了。”
庄子真却道:“不要。”
“嗯?”
“不想收敛。”他闭上眼睛,显得有些孩子气的坚持道:“下次我也还想要这样。”
说完这话,青年白皙的皮肤就立刻泛起了一层绯色,他钻进伊荼娜的怀里不说话了。
一千年的孤独突然有了发泄的渠道,哪里是一次就能烧得干净的。不仅如此,开了个头,尝到了滋味,再想要像之前那样忍耐,就更加艰难了。
但不管如何依依不舍,分别总是要来。
默默温存了一会儿后,庄子真还是坐了起来,离开了她的怀里,而见她已经收起了原形,又变成了人类女子的模样,他从自己的储物法器里找到了一套女子衣裙,为她换上。
他垂着眼眸,神色认真而温柔,双手的动作也轻柔而细致的为她妥帖穿好,像是为妻子画眉梳妆的丈夫,又像是为临行的丈夫仔细整理衣物的妻子。
裹胸围住了柔软的胸部、上襦的领口齐整的在她修长的脖颈下交叠系好、纤细的腰间长裙重叠围绕,腰带紧系,更显不堪一握,垂下两道飘带般的余料。散落的长发被绾起在脑后,形成一个简洁的发髻。
最后他俯下身去,单膝跪在她的身前,让她一只脚踩在自己的膝盖上,垂首为她秀美的赤足套上洁白绵柔的布袜和绣鞋,然后再踩上地面。
宛若在完成一场取悦神祇的庄严祭祀。
……
岩朗靠着一棵大树,因为失血过多,而眼前隐隐发黑的委顿在地。
他绕开了青灵山,却没想到这附近忽然出现了许多修行之人,似乎是那鼎鼎有名的折竹君,弄丢了他的凡夫人,而向道门好友广发邀约,请他们帮忙搜寻,于是一时间,附近飞剑如云般在天空密密麻麻的留下掠来掠去的痕迹。
他不知道他们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没有,但知道自己却是难以继续躲藏下去,在堪称大范围地毯式的搜寻中,终于被人发现了踪迹围住,爆发了一场大战。
折竹君对那个凡间女子真是上心。
他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看着辽阔的天空,知道自己这次恐怕真的得死在这里,可不知为何,心情反而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殃及池鱼……
不过,他离开族群的时候,早就做好了如此下场的准备。
他想起了他长大的那片草原,他的族群,想到他不甘心永远只能停留在狼妖王的水平,铤而走险进入中原腹地,想要找到能够与人类飞升成仙一样的机会。
他将首领之位交给了自己的弟弟,他的弟弟却愤怒的认为他要抛弃他们。
按照传统,他们打了一架,岩朗未用全力,却被弟弟狠狠地咬伤,还挠了一爪子。
于是落败的狼王离开,新的狼王以此建立起威信,开始新的统治。
也许当时没有离开会更好?
也许……他不该贪心想要那么个虚无缥缈的机会,好好的守在族人身边,过完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好?
他死在这里之后,永远都无法再回到草原了。
可是岩朗发现自己的心里并无后悔。
即便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知道自己也会选择同一条路。
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好怨恨的了。
岩朗感觉到自己正在渐渐失去知觉,他慢慢的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但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有人靠近的声响。
他下意识的偏了偏头,睁着那双金色的眼睛,看向了来人的方向——是谁?
又来了一位修仙中人?
那对方可真是好运,一场鹬蚌相争,正好便宜了这个后来的渔翁。
很快,答案就揭晓了。
拨开茂密的灌木丛和树木层叠交挡的枝叶,从一团浓翠之中走出来的,是个白衣少女。
她丝发披肩,肤如白玉,眉眼温婉,像是山林中的玉兰花从枝头落下,化为精灵。岩朗对于人类的外表没有什么辨识能力,也能感觉她一定很美丽。
岩朗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法力的气息,便下意识的判断她要么是个修为很低的修士,要么就是个凡人。
但又隐隐有些违和感。
这种违和感,在她看见眼前的场景后,却神色淡定,没有丝毫害怕后,进一步扩大了。
岩朗方才和四五个修行之人大战一场,此刻他虽然重伤濒死,但那四个修士却是确凿无疑的倒在血泊之中,失去了生息。
其中几个被狼妖攻破了护身罡气,咬下了头颅、撕裂了肢体,满地鲜血,残肢断臂,寻常人见了不说吓到昏厥,也至少会感到恐惧。
但少女只是略一驻足,便将视线径直落在了他的身上。
已经化形了的大妖,因为已经炼出了人类的经脉,算是将兽躯修成了人身,所以并不会像只会障眼法变化的小妖那般,力竭就会变回原形。
只是外表虽是人类的模样,可岩朗那双金色的眼眸里,并无多少人类的感情。
那是一双属于野兽的眼眸。
他冷冷的盯着她,骨子里的兽性让他即便濒死,也绝不会露出任何软弱畏惧的情绪。
关于哪里出现了大妖的情报,庄子真作为八重云天代掌门,自然有消息渠道,伊荼娜与他交换了记忆,于是也十分清楚。
因此她的第一个目标,就盯上了新出现的狼王。
比较近、比较强、又已经被修仙之人盯上,随时可能有危险,是个需要抓紧时间接触的好目标。
不过,伊荼娜见面了之后才知道,他的眼睛原来是金色的。
金色的。
魅魔慢慢走近,想着自己肩负传道的重任,于是凝视着他的眼眸,开口柔和道:“你看起来需要帮助。”
那双金色的眼睛威慑性的眯了眯,他从喉咙里发出了威胁的低鸣。
然而他除了眼神还能传递出意思,身体其他部位已经完全动不了了。
哼,和撒拉弗的眼睛一点也不像。
她在心中道:傻狗。
说完,见对方没有回应的意思,便干脆朝着他吹了一口气,就像之前将姜玉鸣拖入梦中一样,岩朗霎时就失去了意识。
魅魔的指尖放出些许深渊之力,黑色的雾气涌入岩朗身体下方与地面的空隙里,然后将他抬了起来。
左右找了找,都没找到了合适的山洞后,魅魔干脆用深渊之力自己挖了一个山洞出来。
她把岩朗放进去,然后从庄子真给的储物袋里,找到了疗伤的丹药,给他喂了下去。
那丹药入口即化,外伤眨眼便恢复如初,不过内伤修复还需要好些日子。
储物袋里自然还有更高级的药物,但伊荼娜记得庄子真说,不是所有妖族都有资格成为同类,便想着先把他的命保住,然后还得再考察一番才行,不能直接就把他治好。
看着他蓝灰色的短发,魅魔有点乐观的想,希望他是能成为同类的那种妖。
毕竟要是想重建深渊,怎么能少得了看门的三头地狱犬刻耳柏洛斯?
伊荼娜在心中暗暗给每个人规划以后的位置——小兔是深渊新的王,这只大灰狼就去看门……
虽说刻耳柏洛斯是狗,不过狗和狼的区别本来也不大。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三个头?
要是没有的话,不知道能不能长出来?
她抬手摸了摸发间的发簪,那是庄子真离开前,从自己头上拔下来,插入少女发髻之中的。那簪身本来朴实无奇,但一碰到伊荼娜的头发,簪头就缓缓绽开了一朵昙花,变得与庄子真之前所戴时并不一样了。
庄子真解释道:“这是我的本命法器,昙花心魄所变化而成的发簪。你带着这个,可以遮蔽你身上的深渊气息。这世界的妖族并不像深渊那般团结一致,亦有许多居心叵测之辈,不可轻信,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同伴,贸然引起他们的注意并非好事。阿荼,你在外行走需要万分小心,仔细辨别,若有不对,随时叫我。只要你说出口令,我就能通过我的本命法器听见你的声音。你想设置什么口令?”
伊荼娜明白他是和姜玉鸣炼化耳环一样,嫌弃昙花发簪太过女性化,一定要变化成极其朴素的样子才会用,而听说要设置口令,她立即不假思索道:“小兔。”
庄子真失笑道:“……好。”
此刻,伊荼娜便试探着说出了口令:“小兔。”
很快,她的神识中就传来了庄子真的回应:“我在。”
“我找到那只狼妖了。”
“怎么样?”
“伤的可重了,我再晚到一步他就要死了。不过,他的眼睛是金色的!”
“这样啊……”
“你那边怎么样?”
“不大顺利,”庄子真苦笑了一声,“玉鸣死活都要找到你。”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次……
这是第二次!
姜玉鸣坐在床榻上, 脸色苍白,他的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死死地握紧成拳, 而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攥着当时被海棠送到门口的, 属于伊荼娜的腰带。
第二次,她从他的身边被红尘谷的贼子夺走。
之前庄子真赐药解除了他体内的红尘练后,姜玉鸣虽然入定冥想,调养生息, 却难以安定。于是没过多久,他便有些气恼的从闭关中醒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为什么以前明明非常容易摒除杂念, 进入无我之境,照彻内心,可现在却感觉那么心浮气躁?
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他的心,让他放心不下, 不想离开。
其实姜玉鸣内心知道答案,但他就是不愿去面对,也不愿去承认。
他以为自己可以控制, 却不知道是太过高估了自己, 还是太过低估了那份情愫。
当姜玉鸣睁开眼睛看见了身边的大豆时,他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在这里?你该去陪着她。”
然后他才发现,大豆和二豆看见他醒来时的表情都很奇怪, 而一听见他那么说, 两位豆童的表情就更奇怪了。
“怎么了?”姜玉鸣蹙眉问道。
大豆顿时眼圈一红, 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二豆则慌乱忐忑的游移着视线,眼神飘忽。
姜玉鸣愣了愣,心中浮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出什么事了?她呢?”
大豆撑不住了,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无比自责道:“主人,对不起,我没有看好姑娘……”
二豆慌慌张张的补救:“但是我们已经给代掌门写信说明情况了,代掌门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是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大豆嚎啕大哭道:“代掌门没有回复,姑娘也没有回来,怎么办啊呜呜呜呜呜都是我不好——”
姜玉鸣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沉默了几息后,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一字一顿道:“所以,她怎么了?”
大豆抹着眼泪,拿出了之前在门口捡到的衣物。
那是被海棠送来的腰带、外衣、还有裙子。
“主人闭关之后,姑娘说,想去镇上买些东西,做些东西为主人祈福,我便陪她一起出去了,可是半路,可是半路……姑娘忽然被红尘谷的人掠走了。”大豆呜咽道:“主人那时还没有醒,我不敢贸然打扰,立刻给代掌门写了信,但是,但是代掌门一直没有回信,姑娘也一直没有回来……呜呜呜呜呜……”
听她说完,姜玉鸣看着那些本该穿在伊荼娜身上的衣裙,想到它们被剥离到自己面前意味着发生了什么,脑子霎时轰鸣了一声,脸色陡然苍白了起来。
大豆又哭着递上了海棠随着衣物一起寄来的信笺:
“折竹君,我的小冤家,好久不见,不知道你可有想我?我倒是想你想的紧呢。我和青青的小师妹有劳你照顾了,不过天见可怜,老天爷总算给了我们一个团圆重聚的机会,我想,青青已经不在了,我作为引她入门的师姐,总该给她些礼物才是。
红尘练的滋味好受吗?折竹君?我让师妹也体验体验,你说如何?托你的福,我已得到了翟子法器,那是一面镜子,可以将女子照成男人,男人照成女子。
我想你们大约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不过,我想你也不知晓,红尘练无需做到最后一步,亦能成立契约吧?如今,你已不可能对师妹以外的女人有所反应了,不过,咱们折竹君清心寡欲,大约也不放在心上,可是啊,我想到了一个好玩的法子,那就是变成男人,然后成为师妹的主人。这样,我们三个人一起,折竹君是不是就觉得有点意思了呢?
为免折竹君寻不见师妹过于忧虑,我将师妹的衣物呈上,不必担心,等我玩够了,你会看见她的。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会是完璧归赵哦。”
看着落款处那朵海棠花的花押,姜玉鸣心中怒气翻涌,脑袋胀痛发晕,他体内尚未完全平和充盈的法力霎时激荡起来,差点逆流梗塞。他捂住胸口,呛咳了好一会儿,才在大豆二豆的努力顺气下勉强平复。
他本该好好修养,此刻却顾不上那么多了,强行出关的结果,便是全身酸软无力,连站起来都十分费劲,剑都抽不出来了。
姜玉鸣却依然没有放弃,虽然大豆说已经向八重云天递交了求援信,他还是向自己的好友故交们广发信笺,请他们出手相助。
折竹君对待女子虽然冷若冰霜,但有许多同性好友,愿意鼎力相助,其中不乏修为高深之辈。
可又过了一天,如此多的强者遍寻四方,竟也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伊荼娜和海棠的踪影。
姜玉鸣强撑着不去想这可能意味着什么,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僵硬麻木,彷如缓缓滑落深渊般渐渐绝望。
直到不久前,庄子真来了。
他带着被下了禁制,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的海棠过来了。
当初的粉衣少女,如今似乎更喜欢穿一袭黑衣,一副男子打扮。
“大豆送去门派的求援信,我没有收到,或许是错过了。不过我循着翟子法器的踪迹,找到了她,发现她掠走了伊姑娘。”庄子真向着迎向自己,眼神中闪现出惊喜和希望的姜玉鸣解释道。
可姜玉鸣没有发现他周围有旁人的身影,顿时焦急道:“那师叔,她人呢?”
“她……自己选择了不回来。”
“不回来?”姜玉鸣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愣怔道:“为什么?”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一旁的海棠,怒道:“是不是,是不是……她已经对伊荼娜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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