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呢,就是那次在商场和贾斯汀推着婴儿车那位。她有一张传统的香港阔太脸,一看就旺夫。刚生过孩子,但完全看不出。想想那些生完孩子第二天就重回少女般身材的明星阔太,她们真是女人的楷模。
她穿着香奈儿的套裙,大概为了显得平易近人,背的是流浪包。不过一伸出白细光洁的手,手镯戒指挂满了。
反观对面 T 恤衫脏鞋子的贾斯汀和伊莎贝。让人猜不出这四个人坐在一起是干什么。
亚力斯在美国待过不短一段时间,嫂子也是美本,大家话题绕着年轻时在异国的奇闻逸事,没提起家人朋友什么的,席间气氛一直不错。
伊莎贝猜贾斯汀看她紧张,肯定早就做好了哥嫂的工作。
只是在快结束的时候,亚力斯说:“伊莎贝,欢迎去香港玩啊。”又对贾斯汀说:“我们过几个月要回去待一阵子,到时候你带伊莎贝一起回家吧?爷爷很想见你们的。”
贾斯汀看伊莎贝一眼,答:“到时候看情况。没办法和你们同路的话,我们再找个时间自己回去。”
伊莎贝在桌下握了握贾斯汀的手,对同志的仁慈表示感谢。
四人两对告别,各自上车回家。
系上安全带,伊莎贝深深叹出一口气,身体随着吐气快陷进汽车座椅里了。
“至于吗你,刚刚不挺好的吗?”贾斯汀伸手在她头上胡噜两下。
伊莎贝摆摆手,不想再提。
“我带你去兜兜风吧,”贾斯汀提出,“以前开莲花,就是想带你去兜风,结果也没实现。现在能赏个脸吗?”
伊莎贝刚张嘴,贾斯汀抢在前头说:“我知道,you hate Mercedes你讨厌奔驰! 但是开这辆奔驰的又不是油腻大叔。 ”
“那是什么?”伊莎贝好奇他对自己人设的认识。
“人美歌甜的钻石王老五啊。”
伊莎贝噗嗤一声,然后咯咯咯地停不下来,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
她伸出一只手,“得嘞,王老五同志,今天就斥巨资,兜个五百块钱的!”
这时候才刚黄昏。
天空的蓝色变灰,悠然飘着丝巾般的粉霞,如果来点棕榈树的剪影,分分钟 LA 即视感。
坐在车上什么都不用想,只听着音乐吹风。贾斯汀也懒得动脑子,一直朝前开不拐弯。
车里放着《going home》。
红路灯,人行道,高架桥,进隧道。好像可以那样一直开下去。不想方向和目的地。
这歌伴随他许多次独自兜风。曾经一边是跨过多佛海峡从欧洲大陆吹来的风,一边是白垩纪时期形成的白崖。
“We're too old to make a mess,
我们已过了年少放纵的年龄,
Dreams will keep me young,
梦想却让我永葆青春。
So I'm going home,
所以 我要回家了,
I must hurry home,
我必须赶紧回家。”
那天长时间的驾驶中,伊莎贝问亚力斯怎么来上海开分公司了。
贾斯汀说是他的提议。
因为英国脱欧已成定局,但后续会带来什么影响,包括世界的格局如何变化都很难预料。
但香港是中国的孩子,这是唯一可靠的。
中国在全球的地位,你从我们学校图书馆里名字里带 China 的书的数量就可见一斑。
况且,今时今日的上海已经不比任何一个世界性的大港口差。
伊莎贝当时没往心里去,只当这是香港人的贸易基因和商人趋利的想法。况且,贾斯汀还不像他的父兄,他连股市都不关注。
所以这番话很快被风吹散。
但在此后的几年,贾斯汀的担忧居然一一被印证。而伊莎贝认为的连股市都不关心的贾斯汀的“商人趋利”的自私想法,让陈家上下得以保全。
这是一个 VUCA易变性、不定性、复杂性与模糊性时代。
第78章 幸好那天没叫贾斯汀
在人间匆忙中,夏日渐渐走向成熟。
厦门项目的时间节点表也来到了 final presentation最终汇报.
老朱公司一行人来到华侨委托的甲方开发公司会议室,一张大桌子左右分开甲乙方两个阵列,主位留给没到的华侨爷爷。
来之前老朱已经给伊莎贝做了工作,说汇报不会按时开始,做好等领导的准备。
在外企待惯了的伊莎贝讶异,“还有领导呢?”
老朱一翻眼皮,“老华侨啊!”
果不其然。一屋子人荷枪实弹坐了半天,设备都调试好了,主位依然空空如也,会议也不开始。
老朱趁机悄声对伊莎贝说:“老华侨出资,委托甲方公司负责开发,对面坐的分别是成控部、工程部还有其他部门的负责人。但他们都是虾兵蟹将,最终都听出资人老华侨的。所以必须得等他来才能开始。”
好吧,伊莎贝心里嘀咕,有钱能使鬼推磨,老朱公司这半年就指着这个大项目呢,等一会算什么。
偌大的会议室空调充足,冻得人起鸡皮疙瘩。
说来真是奇怪,为什么所有会议室的温度都不合适,不是冻死人就是闷死人。
随着一辆劳斯莱斯缓缓驶近公司门前,“来了来了!”各位像当年知道班主任在后门偷看似的,坐得端正。
走进来几个人,不用同学指,伊莎贝也分辨出来哪位是老华侨。他和那些上了点年纪的中国成功人士如出一辙,看不出旅居国外多年的影子。
“他是哪国华桥来着?”伊莎贝小声问。
老朱忙着点头哈腰,“泰国。”
甲乙双方友好会面后,老朱作为主案亲自汇报方案。
“尊敬的各位领导,大家好。这是一个以石刻为文化符号的艺术家村…”同学老朱一身三宅一生,乌发红唇—今天可劲儿打扮了一下。
“...我们还为项目生命力的持续提供了多种可能。比如在这里,重新改造了村子里以前的一个旧车间做石刻精品展示。在此,我们的设计充分利用人类的五感,意在给人留下难以忘怀的沉浸式体验。
首先,将顶部加以结构重塑,使内部宽敞挑高的空间更耐人寻味。顶部的局部镂空将厦门充足的日照引进来,让原本机械厚重的工厂拥有随时间流逝而变幻的灵动光影。这样的光影令身在其中的人感受到时间一点一滴,一分一秒流逝的‘颗粒感’。
听觉上,周围树木叶子发出的沙沙声做为背景白噪音。嗅觉上,我们使用本地土石粉末做饰面,这是石刻作品的原材料,还有特殊的只属于这个地方的味道...”
老朱身经百战,知道“领导”没那么多时间,直接挑出高光点汇报。剩下的,下来再和甲方公司慢慢交代。
现实又一次证明了她的英明。
她把最突出的东西浓缩在十分钟左右。差不多刚讲完,一言不发的老华侨点头起身走出了会议室。基本符合老朱预料的节奏。
老华侨是听到这段话的时候做了“可以放心离场,剩下的交给年轻人玩吧”的决定:
“我们认为多感官维度的体验能唤起参观者的情感。而人类的感受系统比理性的反应要快、要直接和永久得多,并且,全人类的感受系统是相通的。
我们用视觉、听觉、嗅觉和触觉编织了一张网,人们以后一旦看到变幻的光斑、听到沙沙的树叶声、闻到土石的味道,那么在这里的体验都会被唤起和回味。
这就相当于在他们的意识里做了一次深度植入,这座石刻艺术村会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里。”
准确地说,是最后一句让老华侨认可了。
来之前演练的时候,伊莎贝让老朱务必把设计里的体验部分拎出来讲,不是因为这是她加入后主导的。
而最后一句话,伊莎贝要她按照自己的原话重复,“这是他投这笔钱的命门。”她这样对老朱说。
不出所料,老华侨就是听到这一句后满意离场的。
至此,项目的设计阶段基本上成功完成。后面和甲方公司的交涉,都会因为老华侨的默认迎刃而解。
久经沙场的老朱嗅到成功的味道,大喜。汇报完当天就组织大伙儿吃庆功宴。
她张罗着公司的人,还不忘安排伊莎贝,“哎,老林,把你新男友叫出来一起吃饭啊,还没见过面呢。”
伊莎贝拒绝,“不叫。我还不能有点自己的社交啦?什么都叫他干嘛。”
幸好那天没叫贾斯汀。
大伙儿一起来到吃饭的地儿,伊莎贝中途接了个翠妮的电话,所以他们一帮人先上楼去了。
“在 24 楼啊。”老朱回头给她说。
等伊莎贝挂了电话走到电梯口按电梯,差点和另一只手撞上。
“不好意思。”她没看对方,点头说。
旁边却响起一个陌生的名字:“安珀?”
直到她转头分辨出旁边的人,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名字是曾经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时候用的“面具”。而用这个面具相对的人,只有一个,卡斯柏。
一时间惊讶、好奇和慌乱一起袭来。卡斯柏比她简单点,只有惊讶和好奇,“真的是你,安珀?”
“是我,卡斯柏。太巧了,你怎么来中国了?”这位长着中国脸的世界公民。
“我爷爷是中国人,记得吗?他在厦门有一个项目,带我回来看看。”
“好巧,我们刚做了一个厦门的项目...等等,你爷爷该不会是里查德先生吧?”
“不用我介绍了?你已经认识他了?”
伊莎贝讲了事情经过,两人对上了,老华侨里查德先生果然是卡斯柏的爷爷。
“What a small world!”太巧了两人同时感叹。
电梯马上快到 24 层,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卡斯柏记下了她的电话号码。
看他马上要存联系人名字的时候,她赶紧提出:“卡斯柏,既然来了中国,就记我的中文名吧,来我帮你输。”
她用拼音打出“Zhen Lin”,点 save.
然后善解人意地说:“你以后可以叫我 Lin.” 毕竟“zhen”对他来说都太难发音了。
走出电梯,伊莎贝的小腿肚子一阵转筋。
后来她仔细反思了一下,自己从来没对卡斯柏动过一点心思。他们也就只一起喝过一次咖啡逛了一次画室,扯了点闲篇儿,世界公民卡斯柏先生不知道已经换了多少女朋友。自己就别心虚了。
可是才在内心抨击完阿文的小白面瓜不敢以真实身份示人,自己也曾做过一样的事,看来这不是个简单的课题,心里原谅了他一点点。
随即又想起人格测试的那句评价“惊人的内省和分析情感的能力让他们容易落入陷阱”,这不是一语中的么,对自己连连叹气,幸好老朱在不远处的桌前站起来冲她招手。
吃完饭大家又闹着朱老板请客去酒吧。
老朱公司年轻人多,体力好—干这行就得这样的人,刚开始大家还坐在一起,后来散开了各寻乐趣去了,只剩伊莎贝和老朱歪在卡座上分析人生。
后来看到卡戴珊在 SNL 上录的那首《grown ass women in the club》,伊莎贝抱头大笑。
那晚,老朱心情放松,便喝了点酒,开始大吐苦水。
说现在狼多肉少,项目越来越难接。而且拖欠设计费的多得是,几年前的项目还有没结清帐的呢。全公司人吭哧吭哧做完了,拿不着钱,这是什么事儿。她宁愿自己喝西北风也不愿意拖员工的工资。现在啊,她就盼着华侨爷爷赶紧给她打款,可别沾染了不好的风气。
又说她一个女的,自己开个公司,外面难听的话多了。一接到项目,就说她是靠不正当手段。
“怎么女的开公司就都得靠那些吗?不做那些就得饿死吗?”老朱连忿忿不平的劲儿都没有了,倒像是在反问自己。
“什么不正当手段?”伊莎贝不解。
老朱看外星人一样看她,“你是不是在外企呆傻了?一个女人的手段能有什么?”
伊莎贝瘪瘪嘴。
同学老朱,T 大研究生,做为优秀毕业生毕业,参加过许多竞赛抱回许多奖杯。
她选的路比伊莎贝更硬核。她建筑和景观都做,从来不迷信这个行业是男人的天下。
刚开始是和合伙人一起干,那时候研究生还没毕业,后来理念不合干脆摘出来单干,一切从头再来。
这些年和政府、设计院、公司打交道,上至酒桌礼仪下至打印机墨盒更换,都靠她自己一手打点。
还得把自己收拾得姹紫嫣红,名牌加身。那些金灿灿的奖杯没帮上什么忙,奔驰的标倒比它们好用—“这年头,人都势力着呢!”老朱说:“谁有时间听你讲设计理念,大 logo 能传达的信息更多。”
然而看似深谙此道的她却心累无比,“当乙方当了这么些年,都不知道直起腰杆是什么感觉了。”
伊莎贝蓦然想起她当年一本正经和教授争执花境植物搭配时的样子。
“你说,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啊?你实现你当初做大师的梦想了吗?”
“害,还大师呢。我现在看见 CAD 就想吐。”
伊莎贝狡黠一笑,“大师都是手绘草图的。”
“这年头没有大师咯,”老朱喝口酒又倒在沙发上仰天长啸,“还是你舒服,毕业就进了甲方,还一直当甲方,虐我们这帮人。”
伊莎贝冷笑一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甲方、外企,都只是换了种形式的江湖而已。”
“你这也回来了,以后打算干嘛啊?”
“跟朱老板干,要不要我?”
俩人一起笑起来,像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临走的时候,伊莎贝转头对老朱说:“这个项目的款如果拖了,你跟我说一声。”
“干嘛?你要去县衙击鼓鸣冤啊?”
“我帮你写封英语状告信,直接捅到泰国去,让丫身败名裂!”
“得嘞,仗义!”
第79章 与旗鼓相当的人斗,更让人颅内高潮
“起床了...”
这天是休息日,头天项目刚告捷完了一桩事,又和老朱喝了酒,伊莎贝还在昏睡。
贾斯汀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已经起床有氧了一会洗漱完毕,这会儿趴在床上在她耳边蚊子似的哼哼。
伊莎贝用被子盖住头,翻身背对他。贾斯汀没辙,只能又在床上躺下,从后面抱着她,眼睛却大睁着,一会儿闻闻她的头发,一会儿在后背上亲一下。
伊莎贝被他弄得睡不着了,把头上的被子一掀,转身平躺着,“你为什么不再睡会啊?今天不上班。”
贾斯汀不回答,就压上来凑过去亲她。
“我没刷牙!”
“我不嫌弃。我刷了,给你匀一点。”
不一会,口腔里都是薄荷的清冽味道了。他把她的手按在枕头上,另一只手去扯她身上那一丝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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