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昭琰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的发髻,“今天的发髻盘得不错。”
温玲珑瞠目看着他。
在她目瞪口呆中,他扶着她的发髻,将一枚雕龙紫玉簪插了上去。
这什么意思?在古代这发簪、发梳、手帕、头发那都是敏感物品,是不能随便送人的,尤其是异性之间。
她急忙伸手要把簪子拔下来,却被他按住了手,“戴着。”
“王爷,这东西不能随便收的。”
“上次的东西你不是收了吗?”
“那不一样的。”她急得要跳脚。
“都是我送的,有什么不一样。”
“您跟家兄是朋友,我收您一两件小礼物很正常,可这枚玉簪太过贵重,不能收。”这种类似标记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收啊。
龙昭琰若有所思,“果然只喜欢金子吗?”
温玲珑差点儿吐血给他看,“我没有。”
“那就收下。”
“不能收。”她拒绝。
“还是只喜欢金子。”
“对,我只喜欢金子。”她认了。
龙昭琰云淡风轻地道:“那下次换金饰,这个就先收着吧。”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这不是材质的问题,这是东西象征意义的问题啊。
温玲珑动气了,“龙昭琰,我是说这种东西无论是不是金子做的我都不能收的,搞得跟私相授受似的,你想干什么?”
“私相授受。”
她就是白问的!温玲珑终于将玉簪从头上拔下来,然后强硬地塞到某人手里,一字一句硬邦邦地说:“您的东西,麻烦您自己收好,没事别随便调戏朋友的妹子,否则您很容易失去朋友的。”
“本王不是随便的人。”
“是,您随便起来不是人。”
书房的空气突然静止,温玲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她好像一时脱口接了哏了。
看她眼珠乱转明显想混过去的表情,龙昭琰忍不住好笑,伸手在她粉嫩的颊上捏了捏,低声道:“牙尖嘴利的。”
温玲珑手背捂住自己被捏的脸,又往后退了两步,要跟他拉开距离。
但龙昭琰上前,一手拉下她捂脸的手,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眸子直直地盯着她的眼,不容她闪躲,微微俯身凑过去,停在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到的距离,轻声道:“别躲,我难得看中个姑娘,希望能和她两情相悦,而不是单靠媒妁之言,懂吗?”
在他富含压迫的目光下,温玲珑慢慢点了下头。
懂,太懂了,意思就是他想追她,她不能躲,否则就等着官媒上门。以他当朝小皇叔的身分,再加上先皇和今上对他婚事的关切程度,他要是开口,谁敢拒绝?
咽了口唾沫,温玲珑艰难地开口,“您先放开我。”
龙昭琰直起身,收起一身的压迫,然后慢慢松开了手。
温玲珑第一时间连退数步,拉大两人之间的距离。
龙昭琰对她的举动嗤之以鼻,“有用吗?”
一句话气得她想骂脏话。
“过来。”
温玲珑迟疑。
“躲我?”
温玲珑只好走近。
龙昭琰重新将那枚雕龙紫玉簪插入她的发髻中,满意地点头,“很好看。”
“以前是不是没有人拒绝过你?”她一时没忍住问了出来。
“为什么要拒绝我?”他反问。
好,温玲珑有答案了。
颜值高的人都有任性的资本,更何况这位出身好,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尖端,社会偏心没对他进行过毒打,向来只有众人捧着他的分,所以就特别的以自我为中心。
他还肯给她一个两情相悦的缓冲,她果然是得有感恩戴德之心啊……呸!
第三章 离家出走被逮到(1)
店幌在风中飞扬,一家客栈就开在人来车往的官道旁。
近午时分,一支车队远远而来。
到得近前,就能看到那是三辆马车,车旁有护卫随行,那些护卫看着就透着肃杀之意,普通百姓看一眼都下意识就不再去看。
第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位锦衣贵公子,眉目俊朗,神采飞扬。
他下车后便走向第二辆马车,只见两个青衣小婢先下车,然后摆好脚凳,大家便知道车上的是位女子。
一只纤细的玉手扶住门边,一只绣花鞋先一步踏出,水色裙袜随即覆上,丝条垂玉环。
车里的人还没露出上半身,锦衣公子已经欢快地开口伸手,“九妹,下车了。”
温玲珑的身子终于整个露了出来,虽然她完全不需要脚凳,可以自己直接跳下去,但是顾及到身分,她还是将手交到八哥手中,由他扶着下了车。
今天的风有点儿大,吹得她鬓角那步摇的装饰扑棱乱飞。
留了人看顾车马,其他人便都进了店。
因为雅间已满,他们只能在大堂坐了,温子厚就吩咐小厮沏茶,水是店家的,茶具却是他们自带的,雨过天青色看着就名贵。
温玲珑有些头疼,八哥这人实在龟毛,出门在外比她这个女人还讲究,这样一比显得她很糙,但不是令她头疼的主要原因,主要是因为他的龟毛,他们一路走得很慢。
若是以往,经过几天的时间他们早就在千里之外的地方了,但目前下来,他们也就走了六、七百里地,从京城出来的人快马加鞭一天就能追上。
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对,她虽然是顺利离京了,可心里莫名的不踏实,总觉得那个以为自己是世界中心的男人可能会加戏。
偏偏这事还不能宣之于口,就更让人郁闷了。
温玲珑无奈地看着八哥婆婆妈妈地跟伙计吩咐了一句又一句,最后她实在忍不下去了,不耐烦地伸指在桌上敲了敲,吸引了他们的视线后,开口说:“随便上些酒菜,我们吃了还要赶路呢。”
她对小二说完,又将目光转向八哥,“还有你,要是实在不适应,现在就掉头回京去,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温子厚立时就噤声了,什么要求都不提了。
小二赶紧抹着汗下去了。
温玲珑目光不友好,“是我常年不在京里,所以不知道八哥你现在这么难伺候了吗?”
咱们就算是公费旅游,你这么铺张浪费的也不太好吧。
“哪有哪有。”温子厚的冷汗也下来了。
“出门终归比不得在家锦衣玉食,你如果不愿意陪我出来,大可不必勉强,何必如此一再拖延行程呢?”
她真的忍他很久了,再忍下去她觉得自己都能成圣了。
要是能提前启程,她也不至于被那人堵到七哥书房威胁。
没错,在温玲珑看来,龙昭琰那番话算不上是告白,chi/luo/luo的就是威胁。
天下哪有你喜欢别人,想追,却不允许别人拒绝的?那你还问个头啊,直接请旨赐婚不就得了,反正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结果一点儿区别都没有。
温玲珑闭了下眼,让自己平静下来,懒得再理八哥了。
饭菜上来后,温玲珑草草吃了几口就说自己吃饱了,出了客栈,径直往自己的马车而去,小蛮和小婵本要跟上的,但被她制止了,让她们吃饱了再出来。
走到马车前的温玲珑却没有第一时间上车,而是举目远眺,神情有些莫测。
“姑娘。”
温玲珑回头看到来人,笑了下,“是你呀,李叔。”
李叔是个文士模样的中年人,是这次随行的管事,他其实并不是温家人,是几年前她在外面意外救下的人,从那以后他就留在她身边,但凡她外出都陪着,替她打理一切。
李叔真名叫什么他没说,她也就没问,甚至他到底是不是姓李她也不确定。别人问他,他只说自己叫李四,一听就是个很敷衍的名字。
“有心事?”
温玲珑笑了,没有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心情,点了下头。
“在担心什么?”
温玲珑没有回答,只道:“李叔,今晚动手。”
李四神色平静地点头,“好。”
她不说为什么,他也不问,她说动手,他就会照做。
温玲珑在外面又站了一会儿,便上马车歇着去了。
小蛮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只食盒。
“姑娘,您中午也没吃几口,我让店家给您做了您爱吃的肉卷饼,好歹再吃几口。”
“好。”
跟着上车的小婵嘟哝了句,“八少爷也是的,惹得姑娘不高兴。”
温玲珑扫了一眼过去,小婵就噤声了。
小蛮正把一盘卷饼从食盒里拿出来,小婵赶紧过去帮忙摆放。
食盒里不但有肉卷饼,还有一盅汤,温玲珑吃了一个肉卷饼,又喝了一碗汤便不再吃了,马车也终于缓缓启动,向着远方而去。
因为今天九姑娘不高兴了,接下来路赶得就比较急,以至于晚上错过了宿头,只能露营,好在跟出来的护卫们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安营扎寨十分熟练。
晚饭的时候,温玲珑并没有出来吃,温子厚也没胆去自找没趣。
营地的篝火在夜幕下显得温暖而又迷离,四下静悄悄的。
银月斜挂时分,温玲珑从自己的帐篷中走了出来。
此时她已经换了一身男装,青衫布袍,布巾木簪,朴素而低调,却仍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让明眼人一看就知他出身不凡。
两条身影从另一边走了过来,是管事李四和车夫刘八。
“营地你照看好了,别出事。”她嘱咐。
刘八领命,“小的遵命,少爷也一路保重。”
温玲珑点点头,“之后你便回父亲那里去吧,将我的信交给他们。”
刘八点头,“小的会亲手把信交给老爷夫人的。”
温玲珑转向李四,“李叔,咱们走吧。”
李四当先而行,牵了两匹马过来,扶她上了一匹,然后自己飞身上了另一匹马,两个人在马上朝刘八拱手告辞,然后扬鞭催马而去。
夜幕下,安静的营地上,刘八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姑娘总是要走的,她说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想过些真正清静自在的日子。
他是看着姑娘长大的,从她牙牙学语便一直跟着,懂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不是不想跟着继续伺候,只是姑娘说他太过显眼,容易被人循线寻来。
好在李管事总是护着姑娘的,他也不是很担心。
妙空大师说过,姑娘活不过二十岁,其实大家都知道她有极大的可能活不到二十岁,今年姑娘已经十八了,真是没剩多少日子了,就让她按自己的想法走最后一程吧。
风有点儿大啊,刘八抬袖在眼上抹了抹,把自己的泪擦掉。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才终于动了,慢慢走回篝火旁,地上倒着几个护卫。
晚饭里掺了迷药,药是李管事准备的,效果很好,把人全部放倒了,现在整个营地都静悄悄的。
刘八没有丝毫睡意,就这么一直坐到了天明。
太阳慢慢升起来的时候,大家终于渐渐醒转,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全都慌了,紧接着他们发现少了两个人,最要紧的那个人不见了!
温子厚的冷汗刷的一下就淌下来了,整个人不知所措地走来走去,这可怎么办啊,他怎么跟府里人交代,陪着出来,结果竟然把人看丢了。
最后,还是小蛮拿着一封没有封口的信跑了过来。
温子厚拿出信笺飞快地看下去,最后用力闭了下眼,将信笺装回信封,吩咐道:“收拾收拾,回京。”
事情太大,他做不了主儿,得回去请示老祖宗。
花厅里很安静,只有温子初灌酒的声音。
他喝酒,坐在他对面的龙昭琰却是在品茶。
“长生就这么自己走了。”一边说,温子初又灌了一杯酒下去。
“她还没死。”
“王爷您别乱理解我的话,我才不会诅咒自己的妹妹呢。”
龙昭琰闭嘴了,喝自己的茶。
温子初又灌了几杯酒下肚,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只扁平狭长的盒子,放到桌上朝他那边推过去,“她叫我还给您的。”
龙昭琰拿起盒子打开,紫玉簪静静地躺在盒子里,他随手盖上,又将盒子推了回去。
“什么意思,王爷?”
龙昭琰继续给自己斟茶,云淡风轻地说:“确定她死讯后,本王娶冥妻时算在嫁妆里。”
温子初被吓得酒都醒了一半,张口结舌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王爷……”过于吃惊,声音都有点破了。
龙昭琰抬眼看他。
他好半晌才震惊地说:“我妹妹死了你都不放过啊!”
“我只是要个虚名罢了,难道你想我现在派人去找她回来吗?”
温子初立刻说:“我不想。”停了一会儿,他迟疑地小声开口,“长生不喜欢您啊。”
龙昭琰扫了一眼过去。
温子初鼓起勇气说:“她都被您吓跑了。”
“冯剑。”
温子初飞速认输,“我错了。”
闪现的冯剑在看到主子摆手后又退了出去。
温子初丧气地趴到桌子上,自言自语地说:“我这个哥哥做得很失败啊,长生还给我留了钱,说反正她也花不了那么多,让我对她嫂子好一点儿,别学二伯花心,生一堆庶子,也就二伯娘好性儿,换她早和离了。”
龙昭琰看了自说自话的人一眼,若有所思。
“长生总说,其实她这样挺好的,在最好的年华离去,不嫁人也不用担心所嫁非人,丈夫变心什么的,一辈子都舒心畅意的,比这世上绝大多数女人都幸福。
“我妹妹可聪明了,就她刚会说话那会儿,就能指着我的课业纠正我,王爷您能想像得到那么小那么软绵绵又可爱的小团子,奶声奶气地……”
龙昭琰手拿着一杯茶,半天没动。
每个人喝多了反应都不一样,温七只要喝多了开口闭口都是他妹妹,这些年他就这么听下来了,估计他比温家其他房的人知道的温九的事都多。
温子初絮絮叨叨地说,龙昭琰就淡定地听。
有长大的做对照,他现在都能想像得出小不点时代的温九会是怎样可爱的模样了,难怪温七整天总抱怨小时候家里人多自己都抢不到妹妹。
小奶娃跳起来构不着,就让人抱自己起来,然后匡匡地拿书砸人脑袋,抱的人还不敢松手,这就是仗着受宠无法无天啊。
温九就是这么被温家的一票男人们宠着长大的,她要星星不给月亮,要上天就给架梯子,所以她这一次药倒一片,自己跑了,温家也什么动静都没有。
既然她想自己走剩下的路,那就随她吧――温家人应该是这么想的,不过,听温七说最近温家男人酒喝得比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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