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伯夫人拍拍女儿的手,有些感慨,「因着你这体质,你不爱跟人交往走动,可你快嫁人了,丈夫不是旁人。」
女儿一直养在深闺,少有玩伴,于这男女之事更是一窍不通,眼见着女婿整天献殷勤,可女儿这边却是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动静,她身为母亲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那要怎么走动?他如今科考在即,我总不能跑去打扰他温书吧。」到时候,他科考失利,确定不会把责任往她身上推吗?
历史上有多少女人替男人背了黑锅,动不动就红颜祸水的,可明明都是男人的锅。
「他即将应试,心中却整日惦记着你,送东送西,你怎么也该去看看他,安安他的心才是。」忠勇伯夫人的弦外之音是,别让未来女婿心里七上八下的瞎惦记,才能好好备考。
「可以去的吗?」
「嗯。」忠勇伯夫人肯定地点头。
「好吧,我听娘的。」挑个时间去看看那男人。
「你呀,这男人有时就如同孩子,你得给他甜头,别太木头了。」忠勇伯夫人说得有些委婉,实在有些话也不太好说得太白,就算是母女也有些抹不太开脸面。
江晓月回以无辜的表情。
她什么都不懂的,话本里才什么都没写。
忠勇伯夫人突然有点儿头疼,最后破罐子破摔地说:「反正能过你就跟他好好过,不能过,就自己好好过。」女儿这么一根筋的,太委婉细腻的她肯定也理解不来。
江晓月趁机道:「那我过不下去和离,也没有问题的吧?」
这话有点儿突然……忠勇伯夫人惊讶地仔细又看了看女儿,还是那副老实无辜的模样,却肚让她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女儿是不是悄悄长大了,还有一点点歪?
「哎呀,娘,您就别担心了,我嫁妆那么厚,我肯定让自己过得好好的,委屈别人也不会委屈自己。」
忠勇伯夫人头又痛了,「你要委屈女婿?」
江晓月一脸天真无辜地眨眼睛,「是他上门求娶的啊,自作孽,佛祖也救不了。」她一开始都拒绝了啊,是他自己又巴过来的,那能怪谁。
忠勇伯夫人觉得自己下巴要掉了,抓过女儿的手,拍了又拍,最后认输地道:「行吧,你心里有主意娘就放心了。我和你爹养你那也是捧在手心当宝养大的,没道理自家宝贝让别人折磨,反正咱们武将家都鲁莽,凭他们说去。」
江晓月欢喜地点头,就喜欢娘家人这么不讲理地护短。
「我也是白操你这份心,算了,你自己待着吧,我还有事得忙呢。」
家里为了江晓月的婚事家里还乱成一团呢,这婚事实在是太赶了,就算嫁妆是从小准备起的,也觉得忙乱。
「哦,我送娘。」
「读书人心眼儿都多,你小心些。」临走,忠勇伯夫人又忍不住多嘱咐一句。
「嗯,我会小心的。」江晓月认真保证。送走母亲,江晓月揣手站在院里望天。
春柳蹭过来,「姑娘,夫人都和您说什么了?」
江晓月叹了一声,「大约是每一位老母亲都会有的担心吧。」千娇万宠的女儿一下要嫁到别家去,患得患失难免的。
担心女儿受气,又怕女儿太骄纵;怕小夫妻不和睦,又怕女儿不知如何处理夫妻矛盾;想说教有些话却又不知从何说教起。
江晓月低头整整袖口,转身回书房,继续去抄自己的经书。
男人一旦变心,任女人有千般手段万般心计都没用,不爱就是不爱了,破了的镜子黏上那也不是原来那一面。
这些年她抄经文抄出一个心得:世间事总有它自己的缘法,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男女之事,亦是如此。
第三章 未婚夫妻渐亲密(1)
天色阴沉,细雨缠绵。
街上行人稀少,一辆普通的青幔马车慢慢停在了一处宅子前,身穿蓑衣的车夫上前叩门,很快有人出来应门,两人简单交谈两句,那看门的中年汉子便进去回禀,车夫则回到车前守着。
不多时,有急促的脚步声从宅院内传出,一条硕长的蓝色身影从内疾步而出,因走得太疾,竟是未顾得上撑伞,此时衣袍上已湿了不少。
石墨从后面追来,替少爷撑伞挡雨。
车夫摆出下马凳,车帘一挑,春柳撑伞先钻了出来,然后准备回身扶姑娘下来。
「我来吧。」
听到这道温润的男子声音,春柳默默地退到一旁去。
一身粉白衣裙外罩一件墨青披风的江晓月一出车厢,一只脚都还没得及探下,便听男人说:「地上湿,我抱你进来。」
江晓月话都还没说,温子智已经直接动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抱入怀中。
「石墨,伞给姑娘。」
「哦。」石墨赶紧将伞递过去。
江晓月撑伞替两人挡雨。
温子智又对车夫道:「你回去吧,稍晚我会送人回去。」
「是,小的告退。」
温子智这才抱了人往家里走。
从门口到内院这段路不算远,但也不算近,他怀中抱着一个人却依旧步履从容,游刃有余,一直进到他的起居室,温子智这才将人放了下来,手似是无意地在她腰上停了下。这一路行来,江晓月没有看到一个婢女,这人竟是过着和尚般的日子吗?
她将手中的伞收起,他接过,放到了门外。
江晓月扫了一眼屋中陈设,右边是寝具,左边算是小书房,中间是厅堂。右边以帘幕为隔,白日便挂起帘帷,夜里放下帘帷便成了一个独立的睡觉空间;左边则以博古架隔开,形成三个连在一起却又相对独立的空间。
温子智回身过来解她披风的时候,吓了江晓月一跳,但他神色正经而平淡,她觉得自己要是避让反而显得是自己奇怪了,所以也就由着他帮自己解下了披风,挂到一边的衣架上去。
「这是你的起居室啊。」
「嗯。」
江晓月虽然好奇,但到底没太好意思乱打量。
看她略显拘谨的模样,温子智笑了下,「不用拘谨,便当你自己的屋子。」
他伸手过来牵她的手,她僵了下,终究没挣开。
温子智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临窗软榻边,「陪我下盘棋,如何?」
江晓月却看看他被雨打湿的袍子,认真建议,「你要不要先换件衣服?」
「那你稍等。」
「嗯。」
温子智到另一边卧室更衣,却不曾放下帘帷。
江晓月目光原是下意识跟过去的,一见当即犹如烫着一般缩回视线,改盯自己的指尖,然而明明窗外雨声淅沥,可耳畔那人更衣时布料的O@声却依旧清晰入耳。
温子智换好衣服,顺手将博古架上的两个棋笥拿过去。
将棋盘摆到软榻方几上,分好棋笥,由她执白子先行。
江晓月捏了棋子才要往棋盘上落。
温子智开口道:「脱了鞋坐上去,舒服些。」
江晓月犹豫了一下,便将鞋脱了,收脚上榻,将脚掩入了裙袜下。
温子智垂眸,唇线微扬,「怎么今日过来?」
「下雨街上人少。」
「哦。」温子智漫应着,目光却落在她手上,看她重新捏起棋子开始落子,细白纤长的手指间捏住白玉棋子,竟有种手与棋子不分的错觉。
他跟着她落子,只是独属于女孩子身上特有的馨香渐渐充斥在原本阳刚十足的空间内,扰得执黑子的他有点心神不稳。
但坐在他对面的未婚妻全然不察,认真地思索棋局走势,不时秀眉微蹙,红唇轻抿,诱惑人心而不自知。
活色生香的美人近在眼前,还是自己的未婚妻,哪个男人能不心旌摇动?
温子智定定心,不动声色地继续落子。
一盘棋下完,和局。
江晓月忍不住说:「下半天和局,感觉像下了个寂寞。」
温子智勾了下唇,「是挺寂寞的。」
「我来看过你了,也陪你下了盘棋,我要走了。」江晓月一边说一边伸脚去穿鞋。温子智没让她弯腰,自己蹲身帮她穿,手握住少女的纤足,隔着布袜都能感觉到她脚的弧度与小巧,比他的脚要小上许多。
他穿得缓慢,弄得江晓月一颗心怦怦乱跳,红晕不自觉飞了满脸,总感觉他在对自己做一件很羞耻的事。
鞋子穿好,像过了很久,江晓月从头到脚都是红的,整个人热得像个小火炉,手足无措。
温子智握着她的脚踝,蹲在地上,并没有急着松手,目光直视着她的小女儿娇态,柔声对她说:「先不忙着走,留下陪我用午膳。」
江晓月轻咬下唇,迟疑。
温子智喉头滚动,咽了口唾沫,「难得来一次,多留一会儿。」
「嗯。」她发出细若蚊姻的一声轻应。温子智笑着放开她的脚踝,起身。
江晓月莫名松了口气。
温子智坐回方才的位置,手肘靠在方几上,身子朝她微微倾过去,「也不知你素日在家做什么消遣。」
「写字看书做针线。」
「爱看什么书,我寻了给你。」
江晓月抬眼看他。
温子智表情再正经不过,见她看过来,眉微扬,「不能说吗?」
江晓月顿时觉得他意有所指,她一板一眼地说:「话本诗集。」
温子智便说:「话本我这里没有,诗集倒是有一些,要去书房看看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
除了父兄的书房,这还是江晓月第一次进外男的书房,感觉差好多!
果然,行伍出身的父兄风格与文人士子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至少人家的书要多得多,不像父兄那里就算摆几本经史子集,也多是充门面,翻都懒得翻。
她忽然有点想鄙视父兄。
温子智伸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递给她,「《秋山诗集》,你侬我侬儿女情长。」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这种?」江晓月微微侧头,髻上的珠钗轻颤,带出别样的风情。
温子智扬眉,面有不解,「女孩子不都喜欢?」
「看这个,我还不如去看话本。」那里面更情真意切些,而且春情燃翻天。
温子智看了她一眼,将《秋山诗集》又塞了回去,另抽一本出来,「看看。」
「是什么?」她好奇。
「先看。」他如是说。
江晓月浑然不觉男人有意无意地将她卡在了书架和他之间,他一只手撑书架,另一只手则虚虚地环着她。
「是游记。」江晓月翻了两页惊异出声,「你写的?」笔迹是他的没错。
「嗯,《荆州居》,日常山水游记。」
「那你去过很多地方啊。」她羡慕地说。
「以后带你一起。」他承诺。
江晓月垂眸一笑,带出一抹少女的娇羞。
「我可以拿回去看吗?」
温子智低头俯在她耳侧,感觉她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却并没有退开,「就在这里看,省得日后嫁过来还要搬回来。」
江晓月想避让,这才发现自己被男人困在了双臂和书架间,顿时有些慌。
「阿月。」他呢喃着她的名字。
她微微后撤侧身去看他,他却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托背,大手按住她的后脑杓,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江晓月手里的书掉在地上。
温子智不曾吻过人,也不会吻,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也只在梦里吻过她,非但吻了,还连洞房都入了。
如今现实里吻真人,感觉绝非梦境可比,让他顿时兴奋起来。
江晓月被他吻得差点儿闭过气去,在他微微松开时,她大口喘气,才呼吸顺畅了些,又再次被男人吻住,他的舌更借机深入她口中,狂野地在她唇舌间掠夺。
在放她喘息又反覆吻住的轮回中,江晓月被吻得头昏脑胀,舌尖发麻,整个人发软有些站不住,温子智将她抱起,一边吻一边走到书案后,坐到椅中,将她横抱在怀,继续亲吻。让她呼吸换气的时候,他贴在她耳边说:「这就叫红袖添香,阿月可欢喜?」
江晓月努力喘气中。
「说我是文弱得不堪一击的弱鸡小白脸,阿月,好像弱的是你啊。」
翻旧帐的男人真不是东西,尤其是这种时候,气得气都没喘匀的江晓月出声反驳,「你外表是那样的嘛,我也只是实话实说。」
「所以,我在努力证明给你看,我不是。」他又细细密密地吻上去。
温子智越吻感觉越好,技巧也越渐娴熟。
江晓月努力从虚软中清醒,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许他再亲过来,「别亲了,会被人看出来的。」她觉得自己的嘴都要肿了。
温子智看着她被自己吻到鲜艳欲滴的唇瓣,眸色越发幽深,手在她腰间轻抚,低哑着嗓子问:「那亲别的地方,旁人看不到的――」
江晓月大惊。
温子智一把扯开她的腰带,瞬间,江晓月原本的娇羞被怒颜取代,这男人过线了!
她悍然出手,两指直戳他喉头,逼得他赶紧闪躲,另一手跟她过招。
他知未婚妻出身将门,却不知她身手如此了得,这动手就知道她可不是什么花架子,货真价实的实战派,摆明是岳父亲手教导出来的,跟大舅子是一个路数。
但她失了先机,有些被动,局面不利于她,腰带一头被男人扯住,让她绑手绑脚。
「放手!」
眼见她这是要动真怒的模样,温子智有些遗憾地松手,让她得以将腰带重新系好扎紧,并且跟他拉开了距离。
「是我逾矩了,阿月莫真恼了我,实是有些情难自已。」他一脸坦荡地朝着未婚妻作了一揖,话中满是歉意。
江晓月可不觉得这男人真觉得抱歉了,轻哼了一声,「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觉得我信吗?」
温子智掩唇轻咳了一声,「我们是未婚夫妻……」
她怒气冲冲,「那也不是你过线的理由。」
「我错了。」
他认错认得爽快,这就好像一拳打进了棉花里,全无着力点,江晓月有些追究不下去了,抿了抿唇才道:「你这人着实表里不一。」
她不会终身所托非人吧?
不过好像现在后悔也晚了。
温子智闻言笑了笑,「阿月,莫要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
江晓月也不禁跟着笑了笑,两个人算是互相试探吧,各有保留,也算是扯平吧。
之前两人一直在通信,互相调戏来调戏去的,心里都生了些小心思,今日见面有些事不过是戳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温子智朝她伸出手。
江晓月微微歪了歪头,突然勾唇一笑,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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