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我就住这里。”
沈停云不情愿,但面对他的不满,龙锦昱只是淡淡地朝他看了一眼,便转身进了屋子。
沈老大人老半天才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摇摇头。
他忽然就懂了女儿从没说出口的事,为什么明明好不容易跳出京城这个泥淖,却又在重逢后就那么顺其自然了下来。
是因为她知道,既然被龙锦昱再次见到了,她就绝无可能再次脱身而去。她不做徒劳无功的事,于是便只能顺其自然。
龙锦昱依旧睡在她身侧,说是睡,其实也就是半躺靠在床头,还要不时地帮她替换敷在额头上的湿巾。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体温变化,随着时间过去,药效渐渐发挥作用,她的体温终于慢慢降了下来。
中途,他又喂了几回水,最后又喂了她半碗粥,这才跟她一起睡下。
翌日一早醒来,龙锦昱第一时间先去摸身边人的额头,温度适中,他这才放下心来。
沈琪u依旧睡得很沉,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只是唇仍有些发白,这是缺水的症状。
龙锦昱让人端水过来,然后自己喝了俯身渡进她口中。
两口之后,沈琪u就醒了过来。
龙锦昱趁势加深了这个吻。
最后,还是沈琪u伸手推开了他,让自己能够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醒了就自己喝水,来。”他扶她起身,将水杯递到她嘴边。
沈琪u一气喝了三杯水,这才摇头不再接杯。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他低头问她。
“想洗个澡,身上好黏腻。”头发都觉得有些油,她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也亏得这男人还吻得下去。
龙锦昱低笑一声,“要不要一起洗?”
沈琪u直接一肘子顶过去。
龙锦昱笑着伸手挡住,“逗你的,才刚好,别急着洗澡,再缓缓,晚上再说。”
“哦。”她突然记起昨天那个梦,神色顿时有些恍惚。
“阿u?”他几乎是立即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沈琪u晃晃脑袋,伸手扶额,头疼。
“怎么了?”
她不想说话,想静一静。
龙锦昱抱住了她,轻轻拍抚她的背,给予她无声的安抚。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拍他的肩,“我没事了。”
龙锦昱没有问她怎么了,他看得出来她并不想说。
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心里有些秘密没什么大不了,谁都有不想对人言的事,他自己都不例外。
“还睡吗?”
沈琪u摇头,“不了,我想起来醒醒神。”
龙锦昱便叫人过来服侍。
虽然洗不了澡,但内外衣服沈琪u却是换了个遍,洗了把脸后终于觉得整个人清醒了。
她嘴巴里仍然没什么味道,但粥喝了两碗,见她吃得不少,龙锦昱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你没事吗?”吃完饭,她见男人还不走,不由发出疑问。
他微笑,“我就等着成亲呢,最近确实没什么事要忙。”
是她多此一问了。
“可你留在这里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事急从权,昨天你眼看着跟病危一样,我怎么着都得来守着你啊。”
“准备听临终遗言吗?”她没好气地念了他一句。
龙锦昱不以为忤,伸手捏捏她的脸,“可以提前告诉我,免得到时候说不出来。”
“呸!”
龙锦昱就笑,“明明是你自己先讲的,我顺着你反而不对了?”
“你会说话吗?什么就叫跟病危一样?”
龙锦昱面色沉了沉,却又在瞬间轻快了起来,“还不是你一病就来势汹汹的吓人。”
沈琪u一脸狐疑,“有这么吓人?”
龙锦昱认真点头,抓住她的手盯着她说:“阿u,别总这么吓我,我也是会害怕的。”
沈琪u莫名觉得有些心虚,暗自略过莫名其妙的情绪,她说:“生病这种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还是伺候的人不上心。”说到后面他的脸色整个阴沉了下来。
“你别乱来,我这身子骨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她反手抓住他的手,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他的脸色缓了缓,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不会放过常平侯府的。”
她并不想说原谅的话,但也不想他揪着这事不放,只能柔声对他说:“算了,我现在跟他们没关系了……”
“可你的身子坏了。”他截断了她的话,“这是你一辈子的事,也关乎我的后半辈子。”
她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这事她别管,他有自己的主意。
好像只能替常平侯府上香了。
虽然她没有刻意去打听,但是张胜还是将外面的消息闲聊时告诉了她――沈琪珍和她那个未婚夫双双殉情了。
真相如何并不重要,总之常平侯府和庆王府对外是这么说的。
她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可明显在龙锦昱那里并没有。
虽然知道这一切是为了她,然而有些话她还是想说:“有些事做得过了总归有伤天和,也削减福分。”
龙锦昱微怔,低头只看到怀中人的发顶,迟疑了一下,他才说:“我知道了。”
沈琪u并不奢望可以劝动龙锦昱,所以把该说的话说完,她没再劝,突然嗓子有点儿痒,她掩唇咳嗽了一声。
听到她咳嗽,他立时有些紧张,“怎么了?”
“没事,嗓子有点儿痒。”
“拿水来。”
双白赶忙从一旁倒了杯温水过来。
沈琪u有些无奈,伸手接过未婚夫递来的水杯,“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真的只是随便咳了声罢了。”
“你什么时候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了。”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适时翻了一下旧帐。
这话火药味有点儿大,沈琪u就没接,转而说:“我还是困乏得很,回床上躺着了。”
龙锦昱没有松手,“让人将榻搬到外面,我们到外面晒晒太阳,说说话。”
“我想睡。”
“那你睡,我陪着你。”
见他坚持,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花嬷嬷让院中的粗使婆子将榻搬到外面,又摆了些茶点吃食,方便两个人取用。
今日的阳光很好,但龙锦昱仍是给沈琪u身上盖了条薄毯。
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沈琪u没多久就昏昏欲睡起来,待她睡着,龙锦昱也没有着急抱她回屋,而是就那么半拥着她,迳自拿了本书看。
翻了几页书,他便有些出神,大后天便是两人的大婚之日了,可他如今却在未婚妻的院中陪着她,大抵有些像是他们婚后的相处情况。
想到这里,龙锦昱不由一笑。
低头看怀中人,她眉宇间仍带着几分病气,但相比昨夜他看到的那般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倒宁可生病的人是自己,反而不会如此揪心的难受。
眼瞅着婚期将近,她却突然又生起病来,让他心中七上八下的,总有些不安,真是一时半刻都不敢远离,生怕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就出了什么岔子,他实在是承受不住第二次了。
所以,就算有违礼数,他也仍然坚持留了下来,就在这里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就不信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再出什么意外!
成亲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尤其是对于一个刚刚病好的人来说。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整个沈府里的人便都忙碌了起来。
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服侍的人还是晚些时候才来叫正主儿起身梳妆打扮,准备上花轿。
大红的嫁衣上身,上绣富贵牡丹的华丽纹饰。
因沈琪u不喜过浓的妆容,就算今日是出嫁的大好日子,她仍是坚持薄施粉黛,即便这样依旧显得艳光照人,不减姿容。
新娘原该是由家中兄弟背负而出,若无兄弟便由同族兄弟或是表兄弟来做这件事。
但今日庆王世子谁都没用,自己入内将新娘抱出了沈府大门,直接送到了迎娶的大红花轿上。
身在花轿之内,轿外鼓乐喧天,盖头之下,沈琪u只能看到自己放在膝盖上交叠相放的双手,直到这一刻她仍有些恍惚。
就这样嫁了?
虽经波折,可她到底仍是嫁给了这个襁褓中便定下的未婚夫。
这几天她也想明白了,她是这个世界意识为了修复崩碎的世界强拽过来的变数,好像确实也起了作用,但原书女主角也重生了,就又生出了另外一个变数。
不过,钟婉儿这个变数似乎怎么也大不过让书中世界崩毁的家伙。
果然,危险人物总是需要被特别关注的。
胡思乱想了一阵,沈琪u摸了摸肚子,叹气,一大早起来,除了喝了碗参汤,什么都没吃,新嫁娘真是辛苦!
还好,这辈子只嫁这一次。
沈府离庆王府也没多远,但花轿需绕城一周,这样一来路程一下就远了,幸好轿子抬得很稳,她没什么太大的颠簸感。
因为提前就尝过了禁果,对于洞房花烛夜,她没什么紧张期待的,对婚后生活,憧憬也不是太多,于是就很无聊地放空。
相较于有些四大皆空的新娘子,骑在高头大马上,披彩来迎娶的庆王世子则是满面春风,喜气洋洋,怀揣着对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的无限憧憬。
从今天开始,她就完全属于他了。
偶尔回首望向身后的花轿,龙锦昱眼中全是控制不住要溢出来的笑意,他的开心显而易见,任谁都能看出他对所娶之人的钟意。
沈老大人秉持清官的传统,两袖清风,全靠祖产,女儿出嫁,中规中矩整出了六十四抬嫁妆,其中包含到处打劫来同窗故友的份子钱若干。
庆王父子先后表示过意见和建议,均被否定。
聘礼由礼部定,是有固定规格的,绝不会隆重。
两相一结合,这场婚礼似乎一点儿都不盛大,但知晓内情的人却绝不会如此认为,只不过他们并不会说出来罢了。
鼓乐声在迎亲队伍到达庆王府前时达到了一个高潮。
在这种繁华喧闹中,龙锦昱踢轿门,扶新人下轿,亲手扶着她过火盆,跨马鞍,一路领着她步入喜堂。
在司仪官的赞礼声中,新人行礼完毕,被送入喜房,进行剩余的揭盖头等后续礼仪,然后,新郎官还得出去应酬宾客。
这一点,就算是亲王世子也不例外,今天无大小,无尊卑。
喜房里很快就只剩下了新娘和她的陪嫁丫鬟。
双白是唯一的陪嫁丫鬟,她和花嬷嬷原本就是府里的人,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亲王府里来,熟悉的地头、熟悉的人际关系,唯一改变的只是她们的身分。
“世子妃,您可以先吃些东西垫垫胃,还要好久呢。”
沈琪u从来不会为难自己,轻轻点了下头,又问:“我想把身上的吉服换下,可以吗?”
花嬷嬷笑着说:“自然是可以的。”
然后,沈琪u不只换下了吉服,顺便把脸上的妆都一并卸掉了。
她舒坦地喟叹,果然还是清清爽爽的令人舒服。
换上了居家的衣服,因是新嫁娘,所以衣服多以艳色为主,此时她身上的就是一件朱红色的对襟襦裙。
长发简单地挽了髻,上妆之后显得明艳大气的脸,此时看来犹带几分稚气――本来也就只是一个小姑娘。
花嬷嬷看在眼中喜欢在心头,这可是他们家世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啊,多可爱的一个姑娘,如今算是正式落入了世子爷的碗里。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见过世子像今天这样高兴,那股喜悦从心里漫出来,遮都遮不住。
沈琪u这边碗刚端起来,还没吃两口,某个据说会一直在外面陪客敬酒的男人就那么一撩袍襦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着明艳的新娘子眼中带着惊讶端碗持箸朝他看过来,龙锦昱不由勾唇轻笑,“这是我们的新房,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
没人说你出现在这里不正常,不正常的是出现的时间。沈琪u很怀疑某人到底有没有将外面的宴席桌子转遍。
龙锦昱朝花嬷嬷瞥眼,“给我也盛一碗饭。”
“是。”
花嬷嬷应声,依令行事。
第十章 穿越的原因(2)
他笑着在她对面坐下,这么看着新妇妆扮的她,心里的满意不断往上涌。
她就应该像现在这样待在自己的领地内,以他妻子的身分陪在他身边。
“看我不顶饱的,先吃饭。”
被人用目光言语给调戏了的沈琪u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低头吃饭,不想再分半眼给对面的家伙。
因为她病刚好,吃食都偏清淡,就算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也没人给她破例,上来的菜肴里荤腥少得可怜,还是以蔬菜为主。
做为好不容易爬到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她活着就为了吃草吗?
面对一桌接近全素的席面,要不是实在腹内空空,沈琪u真吃不了多少。
吃完了,她就坐那儿看某人大快朵颐,总感觉自己吃了顿假饭。
看她眼带疑惑双手托腮地看着自己吃,龙锦昱眨了下眼,忍不住笑问:“你在好奇什么?”
沈琪u一脸认真地说:“我们两个吃的真的是同一桌菜吗?”
龙锦昱立时抓到了重点,“这个厨子以后不会负责你的饭菜了。”
沈琪u一时无话可说,有种被看透心事、被打上偏食标签的感觉。花嬷嬷和双白在一边低头笑。
“这倒也不必,我不是那么挑嘴的人。”还是很好养活的。
龙锦昱点头,十分赞同地说:“你是不挑嘴,你只是愿意多吃一点儿的东西不多罢了。”
沈琪u撇嘴,“你不要讽刺我,我听得出来。”
“我只是实话实说。”
沈琪u终于还是觉得没办法继续陪他坐在这里了,起身离席。
“阿u,你这样就不太礼貌了。”
“食不语。”她这么回覆他。
龙锦昱丝毫不在意她的奚落,“跟阿u在一起久了,我如今不太讲究这个。”
很好,这人是半点儿亏都不肯吃啊。
你说这大喜的日子一对新人要是干起架来,是不是也能算是京城一大奇景了?
仔细思考了一下,沈琪u还是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去书架那边挑了本诗集,到一边的软榻边落坐,自得其乐去了。
龙锦昱没有刻意加快进食速度,而是正常吃完,擦了嘴,洗了手,这才跟过去坐到她身边。
她从书中抬眼,“你不去外面敬酒?”
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本世子不胜酒力,这不是被人扶回来歇着了嘛。”
21/27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