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演话语可谓毒辣,宋舞猝不及防一副被他伤到的样子。
就因为陈演提及到了宋舞的痛处。
她想他肯定不知道,她刚出生的时候也算“无父无母”,而活到现在她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宋鸿芸从来不提她的父亲,而她宋舞就是因为看重亲情,看重母亲,才会爬上季骁虞的床。
陈演亲眼看见宋舞变了脸色,他确信自己应该了找到了说服宋舞的方法。
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人神色会那么难看。
瞥见门后的张嫂悄悄探出来的头,陈演担心他来找宋舞的事,会传到季骁虞耳中去。
陈演打算速战速决,他递给宋舞一张名片,“要是你能想通,帮秦绌度过这一关,我们还有她父母都会相当感激你的。麻烦尽量在这两天里联系我……”
他又不是很放心地叮嘱道:“请不要让季骁虞知道。”
对上宋舞的目光,陈演苦笑说:“他能为你出头,办了许多事,太厉害我惹不起。”
所以就柿子挑软的捏?
宋舞刹那间就明白了为什么陈演一定要找她来说的意义。
陈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宋舞进门时,张嫂已经在落地窗前拨电话了。
她惊讶一瞬,“张嫂?”
“宋小姐,是不是坏人纠缠你啊,你不要怕,我现在就给何秘书打电话,让他告诉季先生有人骚扰你。”
“等等,张嫂……”
宋舞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季骁虞知道。
没想到电话那头直接通了,张嫂快人快语,都被何同听了个一清二楚,“张嫂,宋小姐,什么情况啊?”
“……”
充满火/药味的会议刚结束,门边被打开,一身强悍气势,力压众人的季骁虞冷眉冷眼地从里边出来,身后留下一群在年终被喷得失去体面的高层管理,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室。
何同在背后亦步亦趋地进来,慢慢关上门。
季骁虞扯松了宋舞帮他系的领带,重新卷着衬衫袖口,余光一瞥跟做贼似的何同,余怒未消地问:“什么事。”
他只差说一句有屁快放。
何同知道,季骁虞不爽是因为开会中途,有两个长期不和的高管惹了一个岔子,到今天被爆到他眼前来。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显然没有人比季骁虞更懂,公司什么人都有,不能要求每个人品性都好,只要有能力不拖后腿,他对人才方面的容忍度其实很高,只要别舞到他面前一切好说。
偏偏有人趁季骁虞这段时间心情不错,忘了收敛,他们也不想想,季骁虞这段日子为什么很少在公司找人麻烦。
那是因为他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另外的人身上。
那人是谁,不用说,就是宋小姐了。
是宋小姐替他们承受了许多老板的戾气,才能让整个公司气氛不像以前那样紧绷,可惜,简直不懂珍惜。
何同:“老板,张嫂来电话说,有人到家里去找宋小姐了。”
“我问过了,说是对方叫陈演,没弄错的话,应该就是秦绌的表哥,陈先生吧?”
季骁虞低头卷袖子的动作停下,他神色很淡,目光却不善地瞥过来,“然后呢,说什么了。”
何同:“张嫂说她没听清,宋小姐跟陈演在院子地上说的,我想大概也就是为秦绌说情的话吧。”
季骁虞听了面色没有丝毫意外。
陈演这人,有些优柔寡断之气,季骁虞从来就看不上这方面的习惯。
秦绌被弄进公安局,她家里有人是在教育单位工作的人士,出了事肯定不好出面,要找陈演来操作。
他不敢找他,自然只会想尽办法联系宋舞。
遇事找女人下手,算什么男人。
季骁虞嘲弄地嘁一声,看着时间也不早,干脆提前下班,“我回去看看。”
季骁虞说走就走,剩何同留下来善后。
反正年底了,重要的事务都安排好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些闲散不太紧急的工作。
车开进大门时,季骁虞跟保安们问了几句话,得到证实,确实有外人报了他的名字进来过。
把车停好。
季骁虞走向家门,他以锐利的目光打量自己家,厨房张嫂正在准备晚饭,听见动静,匆匆走出来,“先生?”
客厅里不见宋舞身影,季骁虞找了圈,问:“她呢?”
张嫂:“宋小姐在楼上。”
她欲言又止,季骁虞敏锐地察觉出蹊跷,“她怎么了。”
张嫂:“今天有人来找宋小姐,走了以后,宋小姐心情瞧着就很不好,待在房里就没出来过了。”
换做是仇人的家里人来找他,季骁虞心情也不会好。
他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下一瞬间,就往楼上走去了。
只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宋舞不在卧室,而是躲在季骁虞的游戏室里发呆。
门猝然打开。
宋舞回神,颇有些慌张的看着季骁虞。
她脸色确实如张嫂说的那样不大好,而且在他进来之前,应该在啃手指。
这时把手藏在背后擦擦,一会看向屏幕,一会瞄着他,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要碰你东西的,我是听吱吱说,她在网上部分娱乐软件里学打拳,让我也找找看,所以才借用一下这个地方。”
宋舞记得季骁虞领地意识很重的事。
她不敢去他书房,就怕弄乱他的东西,被季骁虞计较。
而游戏室是比较放松的地方,她待在这应该没什么问题。
季骁虞对着她的模样审视片刻,看宋舞慌得像头花生米被人发现的老鼠,脸色微白,然后抬脚三两步走近,语气平平地问:“学什么?打拳?”
他没有第一时间问宋舞关于陈演过来的事,大概是听了张嫂的事先提醒,季骁虞不想再吓着她。
他把外套脱了丢到不远处的架子上,十分自然地道:“叫什么,我帮你找。”
季骁虞有耐心的不可思议,跟他嚣张厌世的形象一点也不搭嘎。
这种反差,让宋舞看着看着就脸红了。
有些意外,还松了口气。
“就叫……”
她张口说了个游戏软件的名字。
季骁虞直接走到她背后,身影那么高大,然后下一刻屈膝,两腿一分,对着宋舞坐了下来。
宋舞此时相当于被他长腿夹在其中,贴着季骁虞的胸膛,宛若重叠一样。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宋舞轻声问,嗓音自带一股温柔软绵,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在不知不觉中,她对季骁虞的触碰已经失去了许多反抗。
“想回就回。”环箍在她腰上的手满是分量,季骁虞搜了下软件,“没找到,确定是叫这个?”
“嗯……找不到就算了,也可能是我记错了。”宋舞怕麻烦了他,更担心季骁虞的耐心有限。
季骁虞:“怎么想到学这个。”
宋舞感觉到他在看自己,稍稍仰头,果然跟季骁虞炽热的眼神对上,她尤似被电了一下,浑身都热胀了。
宋舞憨真道:“吱吱说学会后,可以自保。”
季骁虞跟被逗笑似的,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唇,毫不客气地讥诮:“打拳是可以自保,但讲究力量。”
他上下打量,很明显就是在明示宋舞,她这种体格和身形很难做到。
季骁虞淡淡的道:“尤其遇到像我这样的,打你一拳,应该能让你哭很久吧。”
宋舞瞬间被他糗得浑身都不自在,“为什么要打我?我可以多练练,应该,应该不会的。”
季骁虞没笑,但沉默了很久。
他丢开遥控器,一手环着宋舞,指腹摸向她发热的脸颊,没羞没臊地说道:“那你是该多练练,不然做到一半老说自己受不住了。”
季骁虞就是嫌她体力差,宋舞在上位坚持不了几分钟,就会衔着泪眼,嘴唇嫣红地朝他祈求不行了,让他帮帮她。
“听我的,徐惠之那个野蛮人学的不适合你,你应该找我。”凝视着宋舞艳若桃李的五官眉眼,季骁虞不经意地卖弄道:“我可以教你体术。”
季骁虞最不缺的就是这方面的经验,他脾气不好,从小就喜欢惹事,季家以防他在外边被人打死,干脆从小就培养他学学这方面的搏击。
一方面也是出于爱好跟兴趣,当然本质是强身健体,不是让他去恃强凌弱的。
他曾经年少时待的武馆,迄今为止还在营业。
宋舞想起季骁虞那天破窗而入的画面,没有理由不信他说的话。
她天真地顺从道:“那你教我吧。”
“好说。”季骁虞定定地盯着宋舞,暗示说:“要不你先感谢一下。”
他抿了下唇,意味很明显。
宋舞面对这样调情的手段,还是会害羞,但一想季骁虞为自己做的事,心里生不出一丝反感,反而会不由自主地忸怩,想要与他亲近,宋舞便觉得应该是自己对季骁虞改观所致。
情不自禁被吸引,她扭过身,为了安全感而抓住了他的手臂,然后抬起身子,闭上眼把嘴唇慢慢朝季骁虞靠过去。
像是嫌弃她慢,季骁虞早在宋舞听懂暗示,照做时,看着不顺心的眉眼已然舒展,帮小心翼翼的她扶着后背,然后贴紧自己的胸膛,朝着宋舞唇瓣的位置欺压上去。
就在两人吻得都很动情之时,门外传来张嫂的声音,“先生什么时候用晚饭啊。”
宋舞搂着季骁虞的脖子,整个人都坐在他腿上,气息不稳地跟他分开。
季骁虞不悦地觑向门口,沉声应答,“还没到点。张嫂,你去忙你的,没事别来楼上了。”
宋舞:“……”
张嫂走了。
季骁虞低头,“继续。”
宋舞轻颤着,吟了一声,“还没到晚上,你不是要教我学,学体术吗。”
季骁虞理直气壮:“忍不住。”
最近几天,宋舞在他跟前恍若换了个人,乖得不行,季骁虞对她总有种要摧毁的欲望。
他甚至对宋舞说:“再娇点儿。”
宋舞都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更娇,她就是觉得,季骁虞在她心里好似不如以前那样讨厌,甚至可以依靠,让她拥有许多安全感,所以才在他面前放松不少。
是不是就是这样,才能令他起了兴趣?
宋舞迷迷茫茫,便不妨再大胆点,她把季骁虞的手从衣服里抽出来,眼里波光潋滟,“没到睡觉之前,你不要再乱来了。”
因她搂着季骁虞的脖子,乖顺听话,季骁虞没怎么桎梏她,宋舞一抬身就从他腿上起来了。
她躲到一旁整理衣服,时不时偷瞥季骁虞,防止他偷袭。
好在季骁虞除了神情隐忍,不大高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还拿指腹抹了下嘴。
瞅着宋舞稍微变好看的脸色,他冷不丁道:“秦绌出事了,她被公安直接从你们公司带走了,这事你知不知道。”
宋舞有想过,季骁虞回来会不会问她关于陈演的事。
因为一开始打岔,她还以为他不会问了呢。
还好,他没有发火,没有怪她有隐瞒的意思。
宋舞这下红晕卸下来不少,点头,“知道,何秘书跟我说了,上午采采也跟我发消息了。”
何同说的是正事。
周采采跟宋舞说的,纯粹是对秦绌的幸灾乐祸了,说她短短一个早上的时间,名声就变臭了。
当初那些人怎么议论宋舞的,现在就怎么议论她。
季骁虞立起一条腿,手肘放在膝盖上,撑着漠然的俊脸,问:“怎么样,对这个结果满不满意。”
季骁虞比较好奇宋舞对此事的态度,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试探,下午陈演过来宋舞说了什么,她有没有心软之类的。
然而宋舞一犹豫,季骁虞好像就明白了。
他正要冷笑,说宋舞是妇人心肠。
就听她道:“有一个自称秦老师‘表哥’的人,来找过我。”
宋舞的突然坦白,让季骁虞还没冒头的话咽了回去,内心的火苗悄然变小。
算她诚实,他冷哼一声,“继续说。”
宋舞把陈演想让她出具原谅书,还有申请撤案的话告诉季骁虞。
季骁虞意味深长地问:“然后呢,你什么想法。”
他敢赌宋舞肯定心软了。
陈演在她面前卖可怜,是吃定了她性子弱。
宋舞:“我可以不原谅吗?”
季骁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在他的目光中,宋舞大概也是思考挣扎了很久,她向季骁虞继续坦白,“那位陈先生把责任全都推向我,他说要我站在秦老师的角度想一想,我觉得,我没有必要站在一个加害者的角度去为对方辩护。”
她想季骁虞可能不知道陈演说的话有多难听。
宋舞没有多加工,她以为自己不会诉苦的,没想到季骁虞一问她,宋舞就克制不住这种冲动了。
这是曾经,只有面对梅鹤年跟宋鸿芸时,才有过的心情。
宋舞:“秦老师是成年人,她无论多大都不是理由跟借口,而如果因此做了违法的事,连累到家里人,也不是我的责任。我跟她家里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如果说要为家人着想,也应该是她才对。”
季骁虞盯着她的眼神渐渐少了许多玩味,他这时候没有打断宋舞的话。
因为她仿佛是在借助他,在内心中与软弱的天性做斗争。
宋舞说这话时诚惶诚恐,面色赧然,“一开始,我确实有些动摇,那位陈先生差点用家人的理由说服我了。一直以来,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什么事都太计较,会不会显得自己不够大度,会不会自己也变得自私,会不会时间久了,万一哪天,自己的样貌也会变得可恶?”
季骁虞果断回应道:“为什么要大度,过度的宽容对你有什么好处。”
宋舞:“或许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开阔天空?”
季骁虞因为她直白到近乎单蠢的处世理念而发笑,是很不屑一顾的笑,他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把宋舞养成这种样子的。
宋鸿芸?那个女人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市侩极了,那么精明,应该不至于这么蠢。
那就是宋舞那个所谓的姨婆?
季骁虞:“让你忍一时,没让你忍到死。一时已经过了,之后就用不着忍。”
他陡然明白,席岳为什么会将人金屋藏娇般的,私养在澜庭那座房子里。
其实在哪都无所谓,只要能把这个愚笨的像只鸟一样的人困住,那就不用担心那些是是非非能伤害到她。
宋舞已经不是善良了,而是懦弱、愚笨。
没人照看着,她怎么活?
宋舞听懂了季骁虞话里的意思,因为从小处于非议当中,宋舞难免会格外在意旁人对她的看法,她跟向来自我的季骁虞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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