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嫔似笑非笑,“这不是贞常在吗?有日子没见。”
手里捏着绣帕,上下打量她,“贞常在好像胖了,皇上赏菜,比我们膳食好。”
魏楚病了几日,清减了,如嫔这红眼病,故意挑刺。
慎贵人没像如嫔话说得露骨,问;“贞常在病好了?”
魏楚在二人面前微低着头,恭顺地答道;“嫔妾的病时好时坏,嫔妾自进宫没见过皇上一面,皇上体恤赐菜,嫔妾蒙圣恩,朝乾清宫方向叩谢了。”
经魏楚提醒,二人想起贞常在进宫有些日子了,还没侍寝。
皇帝赐菜,也是容贵人侍寝后,跟容贵人沾了光。
对不得宠的妃嫔,二人没了兴致针对。
慎贵人说;“贞常在是来给惠妃娘娘请安?”
“嫔妾这两日好些了,来给惠妃娘娘请安,路太远,歇了好几回。”
魏楚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墙。
二人又想起,贞常在的宫殿偏僻,有点同情这位进宫就生病了,被丢在偏远荒废的宫殿。
就算如嫔好妒的性子,这位实在没什么可让她嫉妒的。
面色和缓了,“快去吧,惠妃娘娘在。”
惠妃这几日因为容贵人得宠,心里不舒坦,容贵人侍寝后按规矩来颐华宫,来是给她添堵的,看容贵人一副趾高气昂,是来气自己的。
太监通禀,“娘娘,贞常在来给娘娘请安。”
“让她进来吧。”
孔惠妃迁怒魏楚,魏楚行礼半天才叫起。
魏楚刚病愈,身体虚,直起身时,晃了晃。
景秋扶住。
惠妃阴阳怪气地说;“贞常在可真是个病西施。”
魏楚道;“嫔妾自从进宫一直病着,今觉得好些,来给娘娘请安。”
惠妃笑着,笑意不达眼底,“皇上连着三日赏贞常在御菜,贞常在病了,皇上对贞常在很关心,贞常在比我们早进宫的老人吃香。”
女人多了事多,魏楚不争不抢,因为李业赐菜,引起她们的嫉妒。
魏楚说;“娘娘折煞嫔妾了,嫔妾沾了光,得蒙圣上的恩典,可惜嫔妾的身子骨不争气,不能侍奉皇上、娘娘。”
惠妃看着进宫就病了,到现在没侍寝,被人遗忘的贞常在,对自己没什么威胁。
难为这样一个在后宫不得宠的低等妃嫔,显得自己不大度。
说;“贞常在身子骨不好,赐座。”
魏楚告坐。
惠妃打理后宫事务,少不得关心几句,“贞常在病好了?”
“没大好,汤药不喝了,喝多了汤药胃肠受不住。”
惠妃瞅瞅她,“贞常在好像瘦了?”
弱柳扶风般孱弱。
魏楚说;“如嫔娘娘还说嫔妾胖了呢?”
“如嫔,什么眼神?”
“嫔妾一直病着,不常过来,如嫔娘娘不大记得嫔妾原来什么样?”
“是了,你进宫有两个月了,等你好些了,通知内务府敬事房把你的绿头牌放上。”
魏楚佯作气短,咳了两声,说;“嫔妾这身子,不敢到皇上跟前,病气过了皇上,皇上的圣体金贵。”
惠妃心气顺了些,幸亏这次入宫的两个人,一个是个病秧子。
看贞常在虽则病着,难掩天生丽质。
经常出现,万一那日让皇上看见,就这样一副柔弱病美人,保不齐皇上动了怜惜的心,说;“你既然身子骨不好,就免了你请安了。”
“谢娘娘体恤。”
正中魏楚下怀。
不介入宫斗,躲在偏僻一隅,安安生生。
小太监跑进来,兴奋地差了音,“娘娘,皇上到宫门口了。”
惠妃心中一喜,自己父兄递了话,在皇上面前提了。
魏楚站起身,“娘娘,嫔妾告退!”
惠妃正想贞常在在这里碍眼,她倒是识趣,挥挥手。
慌乱地摸了摸发髻,整理衣裙,问宫女:“快看看我头发乱没乱,我这一身衣裙还行吗?”
魏楚怕碰上李业,从后殿出去。
李业走进寝殿时,看见人影一闪,裙摆划过,背影认出是魏楚。
离开颐华宫,魏楚主仆三人慢悠悠地往回走。
景秋说;“难得见皇上,主子留下片刻,见到皇上的面再走不迟。”
魏楚说;“虎口夺食,你没见皇上赏赐两道菜,一个个要吃了我似的。”
李业以后别赏赐什么了,给自己添麻烦。
回去的路,绕道湖边,傍晚湖面平静,鸦青色的天际,四周变得朦胧晦暗。
忽然,魏楚看见前方湖岸边站着一个男子,看身影是李业。
第64章
◎不知天高地厚◎
天黑, 看身影朦朦胧胧,魏楚纳闷,方才李业去了颐华宫,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李业从颐华宫出来, 走到这里来。
“主子, 前面好像是皇上?”
春喜也看见了。
魏楚刚想趁着李业没看见绕过去。
突然,看见前方小路上梅答应走来,梅雪兰朝李业走过去。
李业是在等梅雪兰?
魏楚带着景秋和春喜绕了一条路回寝宫。
走了一大圈, 魏楚累了。
今晚是景秋值夜, 魏楚睡在床上, 景秋睡在塌上。
魏楚翻来覆去没睡着, 心里一直想着在湖边看见李业。
皇帝宠幸了梅答应, 后宫的嫔妃全都蒙在鼓里, 不然以孔惠妃等人的嫉妒,能让梅雪兰这么消停。
而且嫔妃侍寝内务府有记录的, 梅雪兰和皇帝暗中见面,瞒过所有人, 此事蹊跷。
春喜弄来了铁槽子, 在御膳房要了佐料,在院子里烤鱼吃,缸里养着的鱼都还活着。
梅答应带着宫女冬儿和太监夏生过来, 聚在院子里, 张福烤鱼。
院子里飘出烤鱼的焦香,梅雪兰撕着鱼肉, 一点点吃, 说;“我们住在这里也有好处, 守着湖吃鱼管够, 而且就像姐姐说的,清净没人打扰,原来姐姐没来时,我寂寞无聊,这一捣鼓吃的,还真挺有意思的。”
魏楚看着她,梅雪兰是不甘心住在这里,现在突然变了。
说;“宫里没有食材,如果有食材,还能做出很多好吃的东西来,我曾经吃的素斋,那才叫好吃。”
添香帮忙烤鱼,回头接话茬说:“我们酒楼的素斋比大鱼大肉都美味,吃一口赛过神仙。”
魏楚想起自家豆腐坊的豆腐来,对春喜说;“你想办法弄个小石磨,我们自己磨豆腐吃。”
景秋递给魏楚一个插在签子上烤鱼,笑着说;“主子这一说,奴婢还真想这口吃。”
梅答应的晚膳份例菜送到玉清宫,吃烤鱼吃饱了,晚膳菜肴没人吃。
魏楚说;“连着吃两日鱼,明日不吃了。”
春喜说;“各宫里的妃嫔都有份例菜蔬肉类,不如我们到内务府把我们的份例领出来,自己做着吃。”
梅雪兰说;“内务府能同意吗?”
春喜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魏楚笑着说;“把你主子当成什么了,土财主,家财万贯,有花不完的银子。”
想了想说:“我们领回份例自己做着吃,闹的动静有点大了,不若我们想吃什么,另外拿银子让内务府买,给他们好处,他们自然是乐意的。”
内务府的太监们知道贞常在是有钱的主,乐意跑腿,格外得些赏钱,没人往外说,生怕断了财路。
慈宁宫
严太后屏退左右,留下一个老宫人,贴身的心腹,板着脸问侄女,“你说你没有侍寝?这是怎么回事?”
严姝低着头,不吭声。
“当着哀家你还有什么可害羞的,到底怎么回事?快跟哀家说清楚。”
严姝忍住羞耻,小声说;“我上了龙床,皇上没碰我,后来让太监把我送回去了。”
严太后看着侄女,“你说皇上没碰你?你做什么引起皇上反感了?”
“我什么也没做,都是按照宫里姑姑教导的规矩,一点没错。”
“你就是太规矩了。”
严太后看着这个天姿国色的侄女,还需费些心神亲自调教。
“皇上翻了我的牌子,孔惠妃一干人嫉妒得要命,若是宫里嫔妃知道我没有侍寝,还不定怎样笑话我。”
严姝很委屈,感到屈辱。
“这都是你自己的错,皇上翻了你的牌子,你都把握不住,后宫里嫔妃,如果那个有这个亲近皇上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你呀,就是太老实了。”
“皇上对太后孝敬,太后说话皇上听,太后帮我说句话,不然我惹皇上不喜,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这次侍寝对严姝是个不小的打击,皇上怕以后再也不翻她的牌子了。
“你以为皇上是没有主见的,皇上对哀家面上的母子情分,你当皇上真听哀家的,皇上如果真听哀家的,你能迟迟进不了宫,哀家跟你说的,就是要你明白,以后严家全靠你了,你要想法子拢住了皇上。”
“侄女见皇上紧张害怕。”
那晚皇上对她视而不见,对严姝是个不小的打击,皇上对她的冷漠,摧毁了她的自尊,骄傲的内心崩塌。
“你这没出息的样,让哀家怎么帮你。”
“侄女让姑姑失望了。”
“皇上每月进后宫一两回,你这要到什么时候诞下皇子,万一安庆侯那边把周舜华送进来,到时搬倒她,可没那么容易。”
严太后说。
“侄女该怎么做,请姑姑指点。”
毕竟是严家女,严家全指望她,严太后说;“下月是皇上生辰,你捎话给你父亲,备上一份重礼,讨得皇上欢心,哀家再求皇上,到时你可把握住,自个回去好好想想。”
命身边贴身老嬷嬷,“把那个东西拿出来。”
老嬷嬷拿出一匣子香,严太后说;“到时把这个香燃上。”
“姑姑,这香…….”严姝紧张地盯着老宫人手里的盒子。
“它能帮你。”
“可是,若被发现……..”
“这和普通的龙涎香味一样。”
老宫人说;“太后娘娘做事贵人放心,不会让人拿住把柄的。”
严太后说;“不过为了保险,你事后把香灰处理掉。”
严姝的手有点发颤,接过匣子。
严太后说:“你想上位,想达到目的,记住要胆大心细,还要有股子狠劲。”
“侄女谨遵姑姑教诲。”
春喜拿钱给内务府的太监,买回来很多吃食。
魏楚吩咐添香叫梅答应过来。
梅答应带着太监夏生和冬儿过来。
看桌上放着几大包吃食,有脆皮鸭,酿螃蟹、炮凤肚、腊鹅、蜜汁腌萝卜,玫瑰酥、油煎扛子火烧、薄皮春茧包子、肉油饼、糖肉馒头、白肉胡饼、菜饼、菠菜果子馒头。
“这么多好吃的。”梅雪兰眼睛都亮了。
魏楚眉开眼笑,拿着一个菜饼吃,说;“这些都是从街上买的,你尝尝这个菜饼。”
指着说:“这个油煎扛子火烧、菠菜果子馒头,保证你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一群人围着桌子吃,魏楚的小嘴吃得油汪汪的,
梅雪兰看他们用手拿着吃,洗了手,一手拿一个肉油饼、一手拿一个糖肉馒头、一个咬一口。
魏楚吃酿螃蟹,两只手占着。吃的津津有味。
大家都吃完了,魏楚扎着手,景秋打水,魏楚洗手、洗了脸。
梅雪兰最后一个吃完。
心满意足,说;“太撑了,姐姐,这样下去我该胖了。”
魏楚揉着胃,在院子里来回走。
梅雪兰说;“姐姐,我进宫后还没好好逛逛御花园,咱们去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魏楚也没逛过,吃太饱了,说:“走吧,我们去御花园。”
魏楚带着春喜和景秋,梅雪兰带着夏生和冬儿,从西角门进御花园。
春末夏初,魏楚穿着两层淡青纱衣,走起路来飘飘渺渺,梅雪兰穿着艳丽的宫装。
两人沿着御花园小径往前走,一直走到太液池,停下来,在太液池边玩。
魏楚的裙角沾水湿了,抖落水珠。
前方假山后转出一群人,魏楚眼尖,看见中间的两个人是孔惠妃和如嫔。
急忙拉了梅雪兰,悄声说;“快走!”
梅雪兰这时也看见了孔惠妃和如嫔,正朝她们所在的这条路走过来,继续往前走,迎头碰上。
心想,贞常在太过小心了,几个人换了一条小路。
梅雪兰无意中摸了一下耳环,发现少了一只,站住说;“姐姐,我耳环掉了。”
掉头要回去找,魏楚拦着她,说;“等惠妃和如嫔过去再回去找吧。”
“姐姐太胆小怕事了,这御花园又不是她们来得,我们来不得。”
说着,走了回去。
魏楚看着梅答应和夏生冬儿三人在来时的路上找寻。
孔惠妃和如嫔走到她跟前站住,如嫔眼角一挑,“梅答应,找什么呢?”
梅雪兰半蹲,“嫔妾给惠妃娘娘和如嫔娘娘请安。”
沈惠妃看见她这张脸,又穿戴光鲜,莫名地不痛快,狐媚子故意在御花园,怕是等皇上经过。
说;“梅答应,你跑这么远,想干什么?”
梅雪兰不卑不亢,道;“嫔妾随便逛逛。”
“好个随便逛逛,本宫看你是有目的,你故意在这逗留?”
“惠妃娘娘,嫔妾耳环掉落了一只,嫔妾找耳环。”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梅雪兰摸着自己剩了一只的耳环。
孔惠妃斜眼,阴阳怪气地说:“我看你是故意丢在这里,又借着由头在这里找。”
如嫔捏着绣帕掩住嘴,吃吃笑着,“这一套不新鲜,多少宫女使过,本宫看梅答应还是换一种。”
惠妃低声说了句,“下贱!”
梅雪兰闻听有点着恼,说;“嫔妾确实耳环掉了,惠妃娘娘和如嫔娘娘认定嫔妾有什么企图,嫔妾也不解释什么。”
孔惠妃本来看梅答应不顺眼,有几分姿色,目中无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厉声道;“梅答应,你竟敢顶撞本宫,来人,给本宫掌嘴。”
孔惠妃身后的贴身宫女不容分说,上前就打,左右开弓。
十几个耳刮子,梅雪兰的俏脸颊时红肿了。
如嫔看打得差不多了,装好人,说;“娘娘,看在她不懂规矩,就饶了她吧!”
孔惠妃还不解气,说;“罚你在这里跪一个时辰。”
毕竟梅答应位份太低,和沈惠妃差了一大截,对上位妃嫔不敬,违反宫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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