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答应咬着唇,跪了下去。
孔惠妃吩咐太监,“看着她,跪够了一个时辰方能起。”
这时,一大群太监簇拥着孝章帝朝这边走来,身后的太监喊:“皇上驾到!”
孔惠妃和如嫔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孔惠妃说;“臣妾恭请皇上金安!”
“平身!”
众人都起来,唯独梅雪兰跪着,挺扎眼。
孔惠妃心里暗道,皇上怎么突然经过,偏赶上自己罚梅答应。
李业只扫了一眼跪着的梅雪兰,目光淡淡的。
对孔惠妃说;“兰玥,逛园子?”
皇上唤孔惠妃的闺名,孔惠妃喜得忙说;“臣妾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那你陪朕走走。”
孔惠妃和李业同行,身后跟着如嫔。
李业再也没看梅答应一眼,如嫔经过梅答应身边时,朝她笑了笑,幸灾乐祸。
一群人过去,梅答应跪在那里,委屈得眼泪含在眼眶。
魏楚躲在亭子后,李业朝她这边看过来,魏楚赶紧蹲下,身后的景秋和春喜也都机灵地随着主子蹲下。
待一群人过去,魏楚方才站起来。
春喜说:“梅答应也没眼色,现在孔惠妃的父兄正在四川剿匪,梅答应不知天高地厚,主子拦都拦不住。”
第65章
◎朕白养你,今晚就都补上吧◎
皇帝和孔惠妃等人走远了, 魏楚和景秋、春喜又绕了回去。
梅答应跪在湖边,身边夏生和冬儿都不知如何是好,冬儿看见贞常在, 瞬间有了依靠, 带着哭腔说:“贞常在, 救救我家主子,这地上凉,跪上一个时辰, 我家主子身子骨弱, 又怎么受得住。”
魏楚看梅答应被罚跪在青石砖地上, 惠妃也够阴的, 说;“惠妃罚你家主子, 罚了也就完了, 如果你家主子不受罚,惠妃还要找个别的理由, 罚你更重。”
“怎么办?跪在石砖地上,寒侵入骨, 落下病的。”
冬儿都快急哭了, 太阳落下后,青石砖寒凉,对梅答应这样弱质芊芊, 生病不说, 双腿损伤。
魏楚看了看四周,说:“等着。”
御花园花草繁茂, 魏楚摞了花藤、草, 很快编成一个垫子, 给梅答应垫在膝下。
草隔凉, 又柔软,比梅答应跪在硬的青石砖上好多了。
梅答应噙着眼泪,说:“谢谢姐姐。”
快到一个时辰时,孔惠妃宫里的宫女过来看,梅答应还老老实实地跪着,膝下垫着类似蒲团一样的垫子,指着说:“梅答应,你跪在这上面,娘娘允许了吗?”
魏楚道;“这位姑姑,你们娘娘也没说不许跪在草上,跪一个时辰,宫里的嫔妃身体这么弱,跪在凉石头上,膝盖肯定是要受伤的,皇上已经看见梅答应跪在这里,万一伤了,皇上怎么想,对你家主子贤良的名声不好。”
宫女想想贞常在说的也对,没在为难梅答应。
尽管膝下垫着草垫子,冬儿扶着梅答应站起来时,她双腿弯曲,一下直不起来。
景秋帮着冬儿扶着梅答应往回走。
梅答应万般委屈,心里有说不出的苦,皇上看见了,对她受罚却像没看见一样,皇上待她冷漠,陌生得像不认识她一样。
和她接触的皇上判若两人。
私下里皇上对她温柔体贴,梅答应怎么也想不明白,皇上竟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扶着梅答应回到寝宫,魏楚帮她上药,梅雪兰的膝盖破了,上药时疼得直抽气。
委屈地小声说;“我没听姐姐的,吃了亏,怨不得旁人,是我自己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同孔惠妃叫板,我今才知道宫里人冷漠无情,素日我觉得姐姐太胆小怕事,我一个答应,不过是一只蝼蚁。”
“低位嫔妃任人欺凌,高位嫔妃、历代皇后又有多少不得善终。”
魏楚说。
梅答应说;“她们也别以为自己位尊就得意,爬的高摔得狠”
魏楚给她轻轻地涂抹伤药,抹完药,说:“不用包扎了,晾一晾。”
这一折腾,天渐渐黑了,魏楚看梅雪兰心神不宁,眼睛瞟着宫殿门口。
魏楚察言观色,梅雪兰心里大概盼着皇上过来。
心下感叹,皇上对她如此无情,她竟然还对皇上抱有幻想。
皇上真来了撞见,魏楚站起来,说;“我该回去了,你坐着别动,别沾水,这几日别沐浴了。”
孝章帝下个月生辰,意思不做寿,交代孔惠妃,后宫嫔妃热闹一下。
后宫每位妃嫔备一份礼,嫔妃们绞尽脑汁,借皇帝寿诞赢得圣宠。
魏楚想了几日,送李业一把扇子,扇面自己画,李业在江南时曾经捎给她的一幅画,魏楚凭着记忆临摹下来。
李业送她的东西她走时除了金银首饰值,其它的都没带走,逃难时身上带着值钱的东西,一幅画没法带,而且她以为永远离开李业了,她的东西都丢在京城别院。
后来想想,李业对她也算用心,她这样做挺伤人的。
她送李业的东西,李业一直保留,戴在身上,逃走时,自己把李业送的东西都丢弃了,做法很过分,她在宫里只有李业可以依靠,讨好李业以自保。
努力回忆李业在江南做的那副画,画了两日,扇面画好了。
扇坠的络子编了个新花样,串珠子、宝石。
添香说;“主子,扇坠可真好看。”
景秋说;“送扇子做寿礼是不是太轻了。”
魏楚说;“皇宫里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送再重的礼有什么稀罕,就是个心意,况且我送礼重了,压过惠妃贤妃,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添香说;“听说有妃嫔送自己的绣品,送扇子,主子的礼独一份。,”
春喜说:“扇子时刻在手里拿着,别的东西贵重,也就看看,丢开了,皇上一看到手里的扇子,就想起主子。”
“是呀,奴婢怎么就没想到,这么说一把扇子好处大了。”添香笑着说。
乾清宫
“皇上,这是各宫嫔妃送皇上的生辰礼物。”王宝说。
李业大略看了看,所有礼物中,当属容贵人和孔惠妃最贵重。
“这是贞常在送的。”
王宝把魏楚送的生辰礼物放在最上面。
是一个明黄锦长匣子,李业拿起打开,里面是一柄折扇,李业看扇坠,络子打得极精美,配色考究。
打开折扇,扇面是一副水墨山水画,李业的唇角浮起笑意,这正是他做的那副画,被魏楚随手丢掉,没想到魏楚凭着记忆,临摹分毫不差。
扇面上提了一句诗词,二十四桥明月夜,这是李业在扬州时所画。
魏楚的字体与李业的字体一般无二,足以乱真。
本以为魏楚不在意,逃走时,随手丢掉,他当时加了一句以后带你去,魏楚离开后,他觉得十分可笑,真是恨不得把她的心挖出来看看,有心没心。
原来魏楚还记得。
王宝看皇上脸上的笑意,十分舒心,皇上今日寿辰,贞常在送了最好的礼物,讨得皇上欢心。
当年皇上回到别院时,看见留在那里的送给贞常在的东西,撕了那副画时面色沉冷得可怕。
孝章帝说,国家初定,百姓经历战乱,民不聊生,国库空虚,寿宴请诸王王妃公主驸马,皇亲国戚,后宫妃嫔,都是自家人。
寿宴当日,魏楚看见周舜华,周舜华看见她,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贞常在,你在宫里还好吗?”
“我还好。”
魏楚看见周舜华越发清减了,即便是笑着,神情感觉有一丝落寞,问:“周姑娘,你好像比上次又瘦了。”
周舜华说:“上次那场病没养过来,胃口不是很好,不喜食荤。”
魏楚看她状态不太好,十分担心,说:“周姑娘不喜荤,不妨尝尝我们酒楼的素斋、酱菜,也许能有点胃口。”
“谢谢你,贞常在,你还是那么善解人意。”
周舜华看着她,“皇上对你怎么样?”
“我进宫后,平常见不到皇上。”
“那你还没有……”
周舜华毕竟未出阁,有些羞涩。
魏楚摇摇头。
心想,周舜华深爱李业,如果知道自己和李业的关系,自己对她的欺瞒,应该心里很不舒服,她为母守孝期间,李业一直和自己在一起。
魏楚觉得对不住周舜华,好像抢了她心爱的东西一样,虽然不是有意的,周舜华知道,定然觉得受了欺骗。
周舜华说;“我大哥进宫做了御前侍卫,我父亲的意思,是让他去军中历练,我大哥执意做御前侍卫。”
周舜华没说出来的意思,两人彼此心照不宣。
魏楚说;“如果我能见到周世子,要我劝劝他吗?”
“那样最好,谢谢贞常在。”
魏楚在深宫里,周劭虽说是御前侍卫,两人难得见一面。
两人说话,魏楚看周舜华有点走神。
殿上容贵人献舞,严姝穿着艳丽的薄纱衣,身段像灵蛇一样妖娆,这段舞蹈十足地魅惑,男人看了,热血沸腾,魏楚心想,严家培养严姝入宫,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皇上赏容贵人!”太监高喊。
“容贵人入宫后很得宠。”周舜华淡淡地说。
“是的。”
爱上帝王,是周舜华的无奈和悲哀。
魏楚早绝了这个念头。
一群宫女祝寿歌舞,孔惠妃在其中,边跳边唱,众星捧月,十分惊艳。
“皇上赏惠妃娘娘!”
下一个轮到贤妃献技,贤妃写寿字。双手写梅花篆字,魏楚着实佩服,后宫人才济济。
“皇上赏贤妃!”
每一声赏,魏楚看周舜华的面色白一分。
慎贵人怀抱琵琶,一曲琵琶,绵绵细语回味悠长,曲调优美,令人心旷神怡。
皇上叫好。王宝高声喊;“皇上赏慎贵人!”
周舜华清丽的脸上维持一成不变的微笑,魏楚替她难受,深爱着青梅竹马的表兄,却看着一个个女人入宫做了他的女人。
周舜华的视线落在上方坐着的李业身上。
魏楚没在说话,低头吃桌上的菜肴,她平常的份例四道菜一道汤,寿宴上的菜肴有好些没吃过。
她吃清炸鹌鹑、琵琶大虾。
一抬头,李业的目光无意中看过来,距离远,魏楚心想,李业大概是看周舜华。
“贞常在”
裴贤妃那厢唤魏楚。
殿上丝竹乐声,有点嘈杂,魏楚拿绣帕擦嘴,“贤妃娘娘是叫嫔妾吗?”
“皇上寿诞,贞常在准备了什么表演?”
裴贤妃是想看她笑话,别看孔惠妃待人刻薄,裴贤妃笑里藏刀。
她原本想混过去,被贤妃点名,众人看她。
说;“有珠玉在前,嫔妾粗陋浅薄,弹奏一首曲子。”
景秋摆上琴,魏楚琴棋书画样样不差,因为有李业这个优秀的师傅,琴是李业教的。
前世五年,李业还没有做皇帝,闲暇时,与魏楚琴笛合奏,魏楚弹琴,李业吹笛,他不来时,魏楚坐在院子里吹笛子。
殿上安静下来,众人都看魏楚。
琴声自指间流泻而出,清越悠扬,穿过层层殿宇,时而活泼灵动,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人们脑海中出现阳春三月,风光旖旎。
大殿上鸦雀无声,沉醉于美妙的琴声。
李业一时怔忡,琴声唤起他心底深处某种最熟悉的东西。
一曲毕,半晌,皇太后说;“好!”
李业望着魏楚,意识出现短暂的恍惚。
王宝替皇上做了主,高喊;“皇上赏贞常在!”
魏楚站起身,谢赏。
坐下后,周舜华看着她,问:“贞常在的琴声很震撼,师从何人?”
魏楚忽地想起,周舜华熟悉李业,自己的琴是李业教的,她疑心了。
她为自己欺骗隐瞒惭愧,说;“我们府上曾经请过琴师,宫廷乐师指点过我。”
周舜华似乎半信半疑,魏楚和她几次接触,发现周舜华心思敏感细腻,怀疑一旦开始,轻易消除不了。
有些后悔,如果自己挑一个别的才艺,可是自己无论表演什么才艺,都有李业的影子,师从李业。
梅答应精心准备了一段歌舞,孔惠妃和裴贤妃打压梅答应,没给她机会表现。
裴贤妃后悔让贞常在出了一回风头,梅答应可不能掉以轻心了。
梅答应干着急,被惠妃和贤妃压着,不让她出头。
宫廷乐师演奏,都是助兴喜庆的曲子,宫女歌舞。
酒酣耳热,诸王有弹琴,有吹箫,皇家子嗣都多才多艺。
魏楚酒足饭饱,托着腮欣赏。
夜深,寿宴散了。
严太后开口,“皇上今高兴,多喝了两盅,容贵人,你扶皇上回宫。”
孝章帝不能当众驳了太后的面子,携了严姝回乾清宫。
孔惠妃、裴贤妃干看着,心下不服。
太后发话,无人敢说什么。
太监王宝替皇上脱掉靴子,宽衣。
李业看了一眼王宝,王宝知道皇上是清醒的。
严姝沐浴后,透过帷幔,看皇上已经躺在龙床上,皇上似乎喝多了。
偷偷把香炉里的龙涎香换了,香气丝丝缕缕从帷幔织孔飘入帐子里,待香燃了半截,严姝钻进帷幔里。
魏楚走回玉清宫,已经亥时初刻了。
沐浴上床,舒舒服服地睡觉。
景秋关了门,熄了宫灯。
魏楚快睡着时,听门外王宝的声音,“贞常在!”
景秋刚下地要去开门。
李业已经走了进来,景秋忙躬身退了出去。
李业像回家一样,脱掉外衣,上了床,躺在魏楚身旁,搂过魏楚,就像在榆关镇时一样。
魏楚困意上来,说话没过脑子,“容贵人呢?”
李业低头咬她的唇,“不想朕?念着容贵人。”
魏楚被他咬疼,推他,“属小狗的。”
“你敢骂朕是狗。”
又在她裸露光洁的香肩咬了一口,在她耳边低低地说:“算你还有心。”
魏楚闭着眼说;“皇上怎么来了?”
李业居高临下,“为何谎称有病,撤了绿头牌?”
“皇上有这么多女人,我一个小小的常在,可有可无。”
“嫌位份低,今晚多来几次,多一次朕把你的位份往上晋一格。”
“不,嫔妾没那个意思。”
魏楚缩着身子。
“你消极怠工。”
“没有我,皇上也没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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