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这一切被一声喊惊破,“夫人小产血崩了。”
床上的魏楚卷缩着身子,秀发被汗水浸湿,满床的血,侍女端出去一盆盆的血水。
魏楚的小脸惨白,没有一点血色,乌黑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朝门口看,似乎盼着什么人出现,痛苦的□□声越来越低,最后没有声,眼角的一颗泪滴落在枕上,目光涣散,没了聚焦,生气全无。
李业猛然惊醒了,吓出一身冷汗 ,梦境太清晰,梦里的他和魏楚是在京城梁王别院,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难道这就是他和魏楚的前世,难怪他和她极其熟悉的感觉,似乎过了几世。
窗外天已经全黑了,李业望着沉黑的夜,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透不过气来,前世的魏楚小产死在如花的年纪。
这一世在别院时魏楚冒死也要逃走,走得决绝,他当时怨愤魏楚薄情,魏楚是被迫留在他身边。
李业心里隐隐地恐惧,魏楚不会回来了,他永远失去了魏楚。
第102章
◎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春季的草原水草丰沛, 风轻云淡,夜空中一轮明月,魏楚和甘凤卿站在草原上。
魏楚仰着头, 说;“草原的夜色真美。”
甘凤卿于半年前醒过来, 说:“没想到我还能看见天空, 日月,感受草原的清风。”
“你福大命大,寿数没到, 老天爷不收你。”
“我这一躺就是三年, 醒来人已经在漠北了, 娘娘, 这三年你辛苦了。”
“在这里别叫我娘娘, 叫我阿楚吧。”
“阿楚, 我拖累你远离家乡,留在这苦寒之地。”
“甘大哥, 是你救了我,没有你的舍命相救, 早在三年前这世上就没了魏楚, 是我该感激你的救命之恩。”
“这是当年你的善举的回报,幸遇小黑救了你我,我都在黄泉路上了。”
甘凤卿温柔的目光落在魏楚的身上, 如果用他的命换魏楚的命他愿意。在漠北这三年, 他虽然处于昏迷状态中,但他恍惚感觉到魏楚的存在, 他又怎舍得离去, 也许是这份牵挂不舍令他数次在鬼门关前徘徊。
“甘大哥你是不是冷了?”
甘凤卿虽然醒了, 可身体虚弱, 草原的夜晚凉。
“不冷,能让我在呆一会吗?我躺了三年。”
甘凤卿央求的语气说,他贪恋这人世间的美好。
魏楚把手臂上搭着的狐裘廠衣披在甘凤卿身上。
“谢谢!”
甘凤卿微笑地看着魏楚,活着真好,又能继续守护魏楚,他一个人先走,留下魏楚焉能放心。
“甘公子,巫乙神医叫你回去泡药浴了。”
身后嫱奴走来。
“我们回去吧!”
魏楚陪着甘凤卿往回走。
木屋的地上放着一个大木桶,里面的药汤弥漫着腾腾热气,药是巫乙配制的,甘凤卿每日泡两次。
魏楚出来,走到巫乙的药房,巫乙的药房里到处都是瓶瓶罐罐,各种草药,巫乙每日埋头在盛着这些草药的瓶瓶罐罐里,看见魏楚进来,头也没抬。
说;“甘公子身体里的毒没有完全清除,我已经尽力了,如果要完全清除他身体的毒素,我还缺一味药,这味药只有你们南朝的皇宫里有。”
三年了,魏楚已经习惯了漠北的生活,不知甘凤卿何时醒来,她没想过回中原,回皇宫见李业,魏楚没有思想准备。
第二天,黑泽到喇嘛山看魏楚,他派人定期给魏楚送来许多食物。
这次除了所需的食物,还给魏楚带来一匹马,纯黑的,魏楚摸着油黑发亮的汗血宝马,赞道;“真是一匹好马。”
“骑一圈试试。”黑泽牵着马道。
魏楚轻盈地跃上马背,跑了一圈,跳下来,高兴地说:“脚力好,千里马千金难得。”
这匹马年轻健壮,充满活力。
就像黑泽,阳光照耀下的黑泽有着强健的体魄,既有匈奴人的彪悍个性,又兼具汉人的文明文化,这几年黑泽变化很大,年轻的黑泽充满野心,越来越成熟沉稳 ,黑泽统一了匈奴各个部落,成了整个草原的王,孤顿莫大单于。
匈奴在孤顿莫大单于时期是最强盛的。
两人牵着马在草原上慢慢走着,黑泽侧过头,视线落在魏楚的头顶,魏楚乌黑秀发上插着他送给她的蝴蝶簪,走路时,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光晕笼着魏楚侧颜极美,长长的睫毛卷翘,像蝴蝶的翅一样,忽闪忽闪。
黑泽年轻的心不由悸动,埋藏在心底多年对魏楚的感情再也压抑不住,他有些紧张地开口,“阿楚,你想过留在漠北一辈子吗?”
不知何时,小黑不称呼魏楚姐姐,而是叫她阿楚。
魏楚没有多想,没注意黑泽黑眸中的炽烈,边走边说;“巫乙说甘大哥身体里的毒无法全部清除,中原的药材丰富,皇宫御医医术高超,甘大哥身体里的毒要完全清除需要回中原医治。”
黑泽的心忽地下沉,紧张得手心冒汗,“你要回中原,回皇宫?”
中原她离开三年了,都以为她已经死了,突然出现,面对李业,她内心十分纠结,本来以为这一次自己和李业之间彻底了断了,这是天意,现在又要回去,可是不回去甘凤卿的伤怎么办?
半晌魏楚说;“我没想好怎么办?”
黑泽不假思索地说;“阿楚,你留下来吧!”
魏楚听他声音有异,回过头,看见黑泽满眼的期待,“我是说永远留下来,做我的阏氏。”
魏楚微怔,她不是没看出小黑对她的心思,没想到小黑今日突然捅破这层窗户纸。
说;“我是你的姐姐,我只把你当成我的弟弟。”
“阿楚,你不是我的姐姐,我也不是你弟弟,我要你做我的女人,我黑泽的女人,三年了,我以为你能明白的。”
既然已经开头,黑泽不顾一切地说出来。
“大单于,你们在说什么?”
嫱奴和甘凤卿站在十几步远的地方,嫱奴吃惊地望着二人。
黑泽没看二人,对魏楚说;“你不用现在回答我 ,好好考虑一下,我等你答复,多久我都等!”
魏楚看见他眼中的坚定。
说吧,黑泽回身径自走了。
晚上,嫱奴端水进来,魏楚洗脸 ,嫱奴说;“大单于要娶你做我们匈奴的阏氏,我早就看出大单于对你的好 ,我们部落的姑娘把大单于视为大英雄,多少姑娘爱慕大单于,你可真有福气。”
魏楚看着她,问;“嫱奴,你喜欢大单于对吗?”
匈奴的姑娘不像汉人姑娘羞涩含蓄,受礼教约束,匈奴的姑娘如果喜欢那个小伙子就大胆表白。
嫱奴失落地说:“大单于不喜欢我,连正眼都不看我,大单于的心都在你的身上,大单于看你的眼神,是一个男人爱慕一个女人,我可真羡慕,你要做我们的阏氏了。”
魏楚说;“我和大单于是姐弟。”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
“我配不上大单于。”
她和小黑是不可能的,她是汉人,小黑是匈奴人,而且她是李业的妃子,又比小黑年长 ,她对小黑没有男女之情,只有姐弟之情。
次日黑泽离开喇嘛山,骑马跑出很远 ,勒马驻足回头望,这几年他除去打仗,就是来喇嘛山看魏楚,对魏楚的爱已经深深地根植在心底,当年救下魏楚,他认为是上天把魏楚送到他身边。
大单于要娶汉女,匈奴王庭引起不小的风波,匈奴右贤王托托塔和几个部落头领说;“大单于要娶个汉女也就罢了,听说这个汉女是中原皇帝的女人,这个女人如果是汉人派来的细作,留在大单于身边,恐对我匈奴不利。”
右贤王帐中的幕僚军师哈里弥说:“属下有个主意,听说这个女人是汉人天子的宠妃,我们派人告诉汉人,如果这女人不是细作,汉人天子必然来讨要,到时大单于不得不放人,或许放这女人回中原,我们还可以同汉人谈条件,索要些好处。”
托托塔说;“这个主意好,不过这件事要瞒着大单于,我看大单于对这女人痴迷,我屡次劝说他都不听。”
第103章
◎去留随你◎
漠北匈奴金顶王帐, 一个属下进来,“报大单于,几个汉人说是单于的故人, 要求见单于, 被我们带来了。”
“故人?”
黑泽在榆关镇生活两年, 心想也许是同镇上的乡亲,有一种亲切之感。
道:“请进来!”
少顷,走进来几个人, 为首之人身穿锦袍腰间玉带, 气度雍容, 不怒自威。
黑泽微微一愣, 随即便道:“李业, 你来了。”
语气像是老朋友, 两人算是旧识。
黑泽在榆关镇魏楚身边时,魏楚当时和李业在一起, 多年过去,李业一如当年, 姿容俊美, 气质高华。
“孤顿单于还认得我。”
“大汉的皇上,我怎么能不记得。”
两个强悍的男人对视着,空气里充满火药味。
“我来接魏楚。”李业道。
“你就不怕我扣下你, 不放你走?”
黑泽挑衅地勾了勾唇角。
“你会吗?”
李业凛然无惧。
“英明神武的大汉皇帝果然胆识过人。”
“魏楚在那里?”
李业迫切地想见到魏楚。
“阿楚差点没命, 你是怎么保护她的。”
黑泽目光冷冽。
李业神色间带了几分愧色,“是我疏忽, 我保证这样的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她不想见你, 不愿意跟你走。”
“我求你 , 让我见见阿楚。”
李业平生没有这样低三下四求过人。
半月前, 匈奴使者送来书信,李业亲阅,瞬间胸中涌起不可言喻的狂喜,失而复得,阿楚,终于找到你了,喊道:“备马,朕要去漠北。”
王宝急忙跪下,极力阻止,“皇上,您不能去,漠北匈奴野心勃勃,一直觊觎我中原,皇上乃一国之君,皇上的安危关系到江山社稷,万民百姓。”
秦江也跪下劝道;“皇上不可亲自前往,恐匈奴有诈,皇上可派我朝使者前往匈奴,接皇后娘娘回来。”
李业不能等,他等不及使者与匈奴人交涉。
皇上亲自赶往漠北,王宝瞒下满朝文武,传皇上口谕,皇上身体有痒,辍朝,朝事由丞相代理。
朝中文武大臣跪在乾清宫门前,每日静候皇上病体痊愈。
王宝做了难,皇上离开皇宫,如果朝臣知道了,朝廷内外就沸反盈天了。
李业带了秦江和几个亲信侍卫,马不停蹄直奔漠北。
喇嘛山谷,巫乙种植了大片草药,这几年魏楚跟巫乙学习,认识了不少药材,她蹲在草药园里拔草,甘凤卿拿瓢浇水、
这时,几个人走进百药园,魏楚正低着头。
“阿楚!”一个耳熟声音传来。
魏楚蓦然回过头,正午阳光刺眼,一个身材颀长男子的身影,热切地目光望着她,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魏楚站起来,手里还抓着一把草,两个人几年不见,本以为淡忘了,看见李业的刹那魏楚徒然心慌,也许太过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
“阿楚!”
李业又唤了声,不再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他凝视着她,专注又深情。
两人就这样对面站着,一时间李业百感交集,魏楚在他身边时,他以为魏楚永远留在他身边,一但魏楚离开,他意识到失去了魏楚,突如其来的恐慌,心空荡荡的,整日忙于朝政,以减轻对魏楚的思念。
这一刻他竟然不敢相信,衣袖里指尖掐着掌心,感觉到疼痛,方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李业伸出长臂抱住魏楚,感受到魏楚的气息,熟悉的令他安心,“阿楚,是你,真的是你。”
他抱的很紧,箍得魏楚窒息。
李业在她耳边喃喃地,”阿楚,我再也不许你离开我身边了。”
匈奴派使者送信,他宁可相信魏楚活着,亲往证实,
良久,李业才松开她,魏楚看跟随李业只有秦江和几个贴身侍卫,秦江上前,跪倒,“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魏楚一侧身,没有受礼,神色平淡,说;“皇上,臣妾流落漠北,没资格做南朝的皇后。”
两年前,孝景帝遥封魏楚为皇后,在漠北的魏楚并不知道。
李业的眼底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有愧疚、后悔、更多的是心疼,“阿楚,你受苦了,都是我的错,阿楚,前世我对你的伤害,今生让我弥补你好吗?跟我回去吧,阿楚。”
每当想起魏楚前世的惨死,李业犹如万箭穿心。
李业是九五之尊,竟然只身带了几个侍卫来到漠北,魏楚不是没有一点感动,可是让她跟李业回深宫,魏楚本能地拒绝,可甘凤卿伤势又必须回去。
说;“甘大哥身中剧毒,需要皇宫的太医医治。”
李业忙道:“好,阿楚,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一定找最好的太医给甘凤卿治疗。”
“我有一个条件,答应我才回去。”
“什么条件,别说一个条件,十个一百个条件我都答应。”
现在只要魏楚跟他走,李业什么都答应。
“我来去自由,不受限制。”
“去留随你。”
李业答应得痛快,心里却想,此生我焉能再放你走。
匈奴王帐里,右贤王托托塔进言说;“南朝的皇上亲自来了,没想到,这真是太好了,送上门来,我们扣下他们的皇帝,然后发兵中原,汉人的皇上在我们手上,单于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黑泽没说话,内心挣扎、犹豫。
军师哈里弥从旁劝说:“大单于,这可是千窄难逢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部落首领们跃跃欲试,“大单于,发兵中原,建功立业。”
魏楚来跟黑泽辞行,魏楚决定回本国,黑泽失望之余,知道挽留不住。
道;“你把这里当成你的娘家,李业如果欺负你,你捎信给我,我派人接你回来。”
魏楚托着一件亲手做的棉袍和一双棉靴,说;“漠北冬季寒冷,这件棉袍我絮了厚厚的棉花,冬天御寒。靴子里我用的羔羊毛,穿上柔软舒适。”
黑泽小心地接过,无比珍惜。
小时候魏楚给他做的衣服至今他还保留着。
金顶王帐里,单于设宴给李业和魏楚等践行。
一群匈奴姑娘跳着异族的舞蹈,热烈奔放,游牧民族性情豪放,黑泽和李业并坐,匈奴右贤王下首作陪,命人换上大腕喝酒。
托托塔打着灌醉李业,好动手。
几海碗酒喝下去,李业面不改色,托托塔没想到这个白净面斯文的皇帝,竟然海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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