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奇怪,启元帝为何要向云起学习,哪有长辈学晚辈的,更何况起云起与她的关系跟启元帝与她的关系天差地别,两种好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显然启元帝没有注意到这一层,乐秧也不介意,她拉住启元帝的衣摆,冲启元帝笑,启元帝宠溺拍拍她的头顶。
他们又发现了黑瞎子的踪迹。
它在逃出去的地方探头探脑,徘徊了好一阵,看见四周无人,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围绕着死去的那只黑瞎子的尸体打转,禁军迅速把四周给围了起来。
“陛下,还是让本王来吧。”
波尔主动上前请缨,看样子是想要搬回一城,启元帝欣然同意了。
乐秧看着波尔再度拉弓搭箭,还是用的木箭,他到是想换成启元帝的玄铁箭,但这玄铁箭本就对弓对弓手都有极高的要求,不然普通人拿着还不如木箭的伤害高,只能作罢。
可能是波尔做足了心里准备,这次他连连射中了黑瞎子的两只眼睛,痛的黑瞎子在原地打转,在波尔再度拉弓准备乘胜追击时,启元帝拦住了他:
“早起就听闻犬氏国人善用刀,不如现在给朕展示一番?”
启元帝又补充道:“当然不用你去,让你的侍卫去也成。”
可能波尔也觉得用刀能展示自己逝去的威严,竟然也同意了,还抽刀亲自上阵,只不过他们还是很谨慎,毕竟黑瞎子的体格太壮,攻击力不容小觑。
现在黑瞎子目不能视物,只能听声辩位,发狂地横冲直撞,那些侍卫竟一时无法招架。
怕被牵连,乐秧也拉着云起往后退。
“啊——”
身旁的云起突然脚下一个趔趄,他们后面正是个小土坡,云起直接滚下了土坡,身后的孟云程忙不迭跳下去追云起,乐秧却是无暇顾及。
因为那黑瞎子直直地撞开了眼前的人,向她这边冲了过来。
黑瞎子发狂的跑,砍在它周身的伤口只会让它的叫声更加的凄厉,只是眨眼间就奔到了她跟前,保护她的禁军手里的刀都插进了黑瞎子的身体里,黑瞎子把他们都给撞开了。
“乐秧!”
宋翩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乐秧神情一凛,脚往后面退,只要她也掉落下去,就能争取到时间让其他人来救她。
“咻——”
就在她一只脚已经放到土坡边缘,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玄铁箭射穿了黑瞎子的胸膛,紧接着乐秧被人带着往旁边一躲,黑瞎子在她的身侧倒下,乐秧脑袋被按在了肩膀上。
好像光阴暂停,直到周围人声响起,乐秧才大口呼吸着熟悉的果香。
“秧秧,没事儿吧?”
抱着她的启元帝把她松开,忙不迭地上下逡巡,乐秧刚想说她没事儿,就嗅到股血腥味儿,她发散的眼神凝聚在启元帝侧脸的血迹上,视线移到他脖颈处被血浸透的白色里衣上。
启元帝沾染到黑瞎子的血了。
有些狼狈。
赶来的宋景神情严肃:“陛下,您受伤了。”
“朕没事儿,让人给秧秧看看,可是吓着了。”启元帝混不在意地摆摆手说道,只不过他本就冷白的面色更加苍白,唇色也慢慢变淡。
启元帝为了救她被黑瞎子抓伤了,等脑子里出现这个想法时,乐秧才回过神,连忙绕到启元帝背后,这才看到启元帝后背的衣裳被抓烂,露出里面长而深的五道抓伤,鲜血汩汩流出,玄黑衣裳上的金丝被血洇湿发红。
她的手腕被启元帝抓住,把她拉至身前,启元帝面色平静:“别看,很丑。”
乐秧张了张嘴,启元帝又抬起手捂住了她的嘴,他额角冒汗,似是已经支撑不住,把脑袋支撑在了她的肩膀,有气无力道:“也别说话,会疼的。”
启元帝把身体重量倚靠在她身上,顾忌着他背上的伤势,乐秧也只能虚虚地环抱住启元帝。
启元帝意外受伤,他们自然也是不可能再继续围猎,等孟云程把云起从土坡下扶上来,顾不上请罪,就给启元帝处理伤口,然后以最快地速度回到营地,进行彻底的医治。
回到营地后,因为启元帝受伤,营地很快就乱了起来,各个大臣问询赶来,梅月窈与郑昭仪姚嫔更是一直守在起原创的营帐外,她也不例外。
在得知启元帝受伤的前因后果后,梅月窈黑着脸,率先朝她发难:“郡主,你本就受伤,骑射也不好,陛下疼你,带你去就算了,你怎么还带些累赘呢。”
她口中的累赘是云起他们,也确实是因为云起骤然发出的声响,才导致这一场祸事。营地外面的空地上已经乌泱泱地跪着一地的人,都是方才出去狩猎的,护卫不力可是重罪。
宋景、宋翩然、云起也跪在其中。
梅文松也道:“陛下可是千金之躯,现在为了郡主受了如此重的伤,这可怎么跟太后交代!”
乐秧说不了话就沉默着,刘保宁从营帐里走出来,神情焦急地说道:“哎呦,梅大人可小声些,都吵到陛下了。”
启元帝回来时意识还是清醒的,他们声音一大,他在里面自然听得清清楚楚,梅文松一滞,连忙告罪。
刘保宁又走到前方,冲着跪着的人道:“行了,陛下说这次既往不咎,每人罚一个月的月俸。”
只是不痛不痒的罚一个月月俸,他们连忙叩谢。
“刘公公,陛下可处理好了?”梅月窈忍不住地问。
刘保宁躬身:“陛下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奴才特地来通知各位,陛下让各位也别守着了,都回去吧。”
说完,又转向她:“郡主,陛下想见您。”
其他人不敢违抗启元帝的命令,都一一告退。
“那本宫呢?”梅月窈问,“陛下没说要见我吗”
刘保宁躬身道:“陛下说让宸妃娘娘别担心,让娘娘回去歇着。”
不管梅月窈用何种眼神看她,乐秧自顾自地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营帐里伺候地宫人,乐秧停在屏风前,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个银铃。
银铃表面有个精巧的小开关,她把扣出来的滚玲珠放进去,然后晃了三下,银铃顿时发出叮当叮当的清脆声音,在安静肃穆的营帐里异常明显。
“秧秧来了?快进来。”启元帝的声音有些沙哑。
乐秧收起银铃绕过屏风,看见启元帝正趴在床榻上,身旁是一大盆被血帕染透的水,顾医官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他上半身的衣衫被全部褪下,健硕的后背上那几道抓痕横在白皙的肌理上,碍眼至极。
但更让乐秧惊讶的是,启元帝肌肉紧实线条流畅的后背上面布满着凹凸不一的伤疤,光是她辨认出来的就有鞭伤、烫伤、刀伤。
那些伤疤看上去都有些年份了。
顾医官处理好后,给伤口撒上止血的药,启元帝最终还是拧着眉,额上青筋凸起,冷汗密布。
乐秧走过去接过宫人手里干净的锦帕,主动蹲在了启元帝跟前给他擦汗。
“还好没伤到要处,只是伤口深了些,好好养着能够恢复地快些。”顾医官给启元帝包扎时说道。
宫人给启元帝穿上衣服,掩盖住了一身伤痕,启元帝便把他们都给赶了出去。
感受到背上传来的疼痛感,启元帝皱着眉问道:“可有人给你脸色看了?”
大家都知道他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所以有人怪罪她是正常的,除了梅月窈,也没人在她跟前表现出来,乐秧便说没有。
启元帝戳了戳她的额头,不赞成道:“就你心善。”
她期期艾艾地看着启元帝,启元帝没好气道:“放心吧,朕不会把你的心尖尖怎么样的,孟公子也不是故意的。”
乐于这才放下心来,她在营帐里陪了启元帝好些时辰,这才回到自己的营帐里,云起正在里面等着她。
见她回来,云起急忙站起身,神情仓惶。
他真的不知道那时脚下怎么突然多出个小石头,所以才会摔倒叫出声,给郡主跟陛下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第84章
“郡主,我真的不是故意,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乐秧了解云起的为人,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启元帝毕竟因为这个受了伤。
她握住云起的手,拍拍他身上的灰尘,最后看着他被树枝划伤的右脸。
那个小土坡不高,云起滚下去也没有扭到脚,唯独被凸起的石块划伤了脸,伤口不深不长,可在云起的脸上却扎眼得紧。
云起抬起手按住被处理过的伤口,侧过脸不让她看:“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郡主不用担心。”
知道云起在意他的脸,乐秧也不过多的关注,她示意身旁的阿福。
阿福道:“云起公子回去休息吧,郡主说不怪你。”
云起只好同营帐外的孟云程一同回去了。
本来原定在次日启程回彧都,因为启元帝的受伤暂时搁浅,只不过他们也没有继续住在猎场,而是住到了骊山行宫。
朝中大事不可耽搁,殿试举行在即,启元帝可以不在,随行的大臣可得在,于是只有启元帝和犬氏的人留在骊山行宫。
骊山行宫是前朝皇帝修建用来避暑的,里面装潢一步一景,处处都是用金钱堆砌出来的奢靡,把这里用来给启元帝养伤,是再合适不过。
宋翩然云起他们都走了,乐秧当然是留下来照顾启元帝,虽然启元帝身边的宫人众多,还有三个嫔妃,但好歹是为了救她,于公于私她都不能走。
启元帝受的外伤,他身体强健,又用得最好的伤药,气色没几日就养起来了,梅月窈常常给他换药,乐秧就站在旁边,坎儿梅月窈眼里的疼惜都快要溢出来了。
乐秧掏出银铃晃了两下,正在换药的启元帝就侧头看她,她指指桌面上的纸张,启元帝会意:“既然写好了,那就出去玩吧。”
她摇摇头,抱着腿上的白狐站起身走到启元帝跟前,抬起白狐的尾巴扫扫起启元帝放在榻边的手。
“怎么,想陪着舅舅?”对于小外甥的小动作,启元帝颇为纵容。
乐秧颔首,启元帝也换好了药,他拢了拢衣袍,主动抱过白狐,漫不经心地逗弄着白狐下颌:“那用过午膳后,陪舅舅逛逛这行宫,舅舅还没有逛过呢,明日就要回去了,今日好好看看。”
行宫很大,相比于禁宫的严肃,这里更像个占地广阔的园林,效仿的是南方的院落结构,硬要说的话,乐秧更喜欢这里。
一起游园的,不止他们,还有犬氏的人,走到一半,启元帝突然点了默不作声的林乐言:“想必王后对这行宫了若指掌,不若就王后给大家讲解讲解。”
林乐言明显一惊,刚想要推辞,波尔就大笑着说:“正好正好,就让王后来!”
波尔一出口,林乐言面色更难堪,最后还是勉强笑着介绍旁边的景观。
林乐言身为前朝四公主,每年夏天都来这里避暑,确实是这里最了解行宫的,让她来介绍看起来是最合理的,可她好歹一国王后,这样着实有些折辱,波尔还很大度的同意了,足以看得出来林乐言未来的处境。
启元帝的决定,自然是没有人反对,之前还跟林乐言言笑晏晏的梅月窈也是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逛到一半,天上积云低垂,风沙渐起,他们也就歇了继续闲逛的心思,乐秧同启元帝用完晚膳后,带阿福回卧房的中途雨就才天上落了下来,砸在旁边的水池里,荡起一圈圈波纹,然后是接连不断的水纹产生,鱼儿都躲了水池的里假山下。
她的卧房距离启元帝的卧房并不远,所以守卫也极其的严格,乐秧便不让阿福守着她,去隔壁房间休息。
夜半时,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乐秧听见了外边的嘈杂声,她披了外衣出去,昏暗的夜里,周遭的禁军已经在雨夜里迅速地聚集起来。
不用她问,就有禁军主动给她阐述情况。
“郡主,应当是有前朝皇族从关押的地方跑出来了,正在搜查。”
前朝皇族?
差点忘了,这骊山行宫还关押着好些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但是她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活着,她还以为这些早就被磋磨死了。
阿福也从旁边屋子里出来,看到她只披了件外衫就要把她往屋里推:“外间冷,郡主快些回去。”
次日,乐秧起来,阿福就把昨日打听到的消息给她说了。
原来昨夜跑出来的那个竟然前朝十一公主,是听说前朝四公主住在这行宫,所以趁值守的人松懈偷跑了出来,她以前常来行宫,所以知道一般外来人员住在哪里,竟然还真的让她找到了犬氏使团住的地方。
阿福给她梳着头:“听说王后并没有见十一公主,任凭十一公主被拉走。”
林乐言撇清关系还来不及,怎么还会主动前去,她们还不是一奶同胞,现在前朝十一公主的出现,更是让人想起了她之前的身份。
“奴才亲眼看到的,十一公主形如枯槁,满嘴的牙都没了,”赵福说着,嘴上却没有半点同情,反而有些幸灾乐祸,“没了也好,谁让她之前总是欺负小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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