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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回京◎
李宗清被这突如其来的黑锅砸蒙了, 又气又怒，还有点才反应过来的后悔和惊恐。
他只想着嫉妒裴俊毅可以带着大把的功劳回京，以裴家在皇上那里的颜面, 裴俊毅升官发财是肯定的。
却没想过, 如果裴俊毅把这事往上一说, 裴家会不会轻拿轻放？皇上那边又会怎么想？
现在再想一想，好像也确实不对劲。他是有意拖延救援, 也没太过分，只是想着让裴俊毅小小的吃点苦头，让自己有机会嘲讽几句, 如果能在皇上面前留下个裴家子弟也不是各个都实力超群的印象就更好，自己的机会会更大。
可, 为什么, 救援队伍会拖延了那么久才抵达呢？一个个都是用蠕动的吗？
李宗清已经陷入恐慌和不知所措中，裴俊毅可没有。武将出身的他立刻派了亲信去调查这一切，没半个时辰便扯着四五个人来到大厅。
其中，有两个人还受了伤, 气息奄奄, 怎么看都是逃跑不及被人捉拿的。
“大人, ”为首的将士回复道：“属下手里这个, 说是奉李大人之命，故意拖延救援出城时机，想让大人吃点苦头。另外这几个，两个是北境王庭的探子, 那两个受伤的, 是前朝余孽独孤太子派来的, 大人出城回京时间等消息, 都是这几人陆陆续续送出去的。
另外，属下还探查到，袭击回京队伍的那些草原人，是寒光城往北两百里的一个中型部落出来的，首领叫庆博尔。根据这人透露的情报，前些日子部落中出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中原人在首领帐中商议什么，之后庆博尔便派了探子来打探消息。”
“哦？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回大人，他们……是杀了几个李大人队伍里的士兵，扮做士兵混进城的……”这话说得将士自己都有点不可置信，看白痴的眼神扫了一眼李宗清，还是说了出来。
李宗清脸色青青白白，两眼一翻，几欲晕倒。
沈锦莫名觉得牙花子痒痒，嘬了嘬牙花子，挑眉看向李宗清。这人到底是怎么从京城这么老远还能安安全全的抵达寒光城的？这么笨都没被杀死，命也太好了吧！？
还是曾经的正四品，正经大员啊！难不成全靠溜须拍马？秦池还能忍他在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
出了这么一茬，在新的继任者到来前，至少裴俊毅是不能离开了。不仅不能离开，还得留下彻查李宗清带来的人手中还有没有其他探子奸细。沈锦本想留下来帮忙，但因为今年还要定下自己与裴家姑娘裴晚晴的婚事，只能和其他的低阶官员一起离开。
和裴俊毅道别后，在又一支两百人军队的护卫下，仅半个月，便回到了京城。
顾明哲早早的便接到了自家弟子遇刺的消息，担忧不已。也不敢和沈青夫妻说，只能去找裴如海打探情报。得知自家弟子没事，裴家三小子也没事，弟子从边关的平安信也到了手里，这才放下心来。
这段时间他们也没少忙，朝堂上一大批因为前朝昏庸老皇帝的不作为，而严重膨胀的官员机制已经减负大半，尤其是六部，直接抄家了十多人，流放斩首的贪官恶官也不少，国库账本一时间前所未有的好看充实。
随后，顾明哲又和裴俊毅上演了一出酒后拿自家闺女和弟子打赌的戏码，表面几乎撕破脸皮，却因着君子一言的约定，顾明哲“不得不”咬牙认下这门亲事，裴如海更是“趁着”沈锦还没回京，先一步去找秦池请旨定下了这门亲事，还大张旗鼓的准备起嫁妆来。
现如今，满京城都在嘲讽裴如海为了嫁女出尽手段不要面皮，心系沈锦的贵女更是恨得撕破了不知多少帕子，只等着看裴晚晴婚后遭受丈夫冷落，孤苦无依的日子还好受。
竟没多少人怀疑起两人来。
而心有怀疑的，一方面自己一派本身就因为大洗牌遭受重创，没工夫关心别人家的事，文武官员之间那点事懂的都懂，没必要拿面上说事，只等以后两家露出马脚后再清算不迟。
另一方面，谁都知道裴如海是个滚刀肉，饶他家有万贯家财，女儿嫁不出去也是心头上的一根刺。好不容易有了接手的，谁要去破坏啊，回头再把那老匹夫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得不偿失。
谁也不是傻子。
所以，等沈锦进城那天，队伍游街时，沈锦竟惊讶的发现，周围所有人，不管是百姓还是回到翰林院后遇到的同僚，都是用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自己。谢元涛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叹气，搞得沈锦一头雾水。
直到交完述职报告回家休息时，才从自家老师口中明白了一切。
自己只是成个亲，居然就这么成了全京城男人同情的对象？
脑海中回忆起裴晚晴那张艳丽明媚的脸蛋，如果这都需要同情，大概会有不少人愿意以身替之吧？
成亲在古代是件大事，身份地位越高的人越讲究，什么三书六聘、纳彩纳吉都不能少，请的全福夫人还是京城中公认最有福气的康王妃。
媒人是秦池自己担着了，赏赐了不少好东西下来，给两家增添光彩的同时，在外人眼里也有安抚两家，或是柔化矛盾的意思。沈锦作为新郎，成亲前很多事不需要出面，也不能和新娘见面，就隔三差五的派人送点饰品点心啥的，表示一下对未婚妻的惦记和体贴，抽空还去参加了五皇子和好友谢元涛的婚宴。
加上还要忙过年的事情，同僚之间基本的回礼来往，跟上司之间的往来，还有年后开笔之后，皇帝肯定还要决定一些官员接下来的职位，自己还要和未来上司同僚打好关系，以及几位皇子之间的针锋相对自己也要随时关注，简直忙的不得了。
终于，赐婚圣旨到了。
第73章
◎晋元◎
皇帝的圣旨写的很花团锦簇, 把裴晚晴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沈锦也是少年英才能力非凡。趁着边疆战事大捷的名头，为两个同样优秀的孩子赐婚, 于三月初六完婚, 并为沈锦赐了字, 晋元。
皇后还跟着以一国之母的身份赐了不少好东西给裴晚晴添妆，为裴、顾两家做足了脸面。
沈锦询问过顾明哲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只是得了老师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其余什么都没有。
哦对了，裴俊毅那边为沈锦和众多将士请功的折子也到了, 现在沈锦已经是户部从五品郎中，只差一步就可以登临乾元殿上朝听事, 众多文武官员对裴如海下手如此迅速恨得牙痒痒, 京中心仪沈锦的姑娘们更是险些哭晕了过去。
婚礼办的急，沈家一家子老老小小都跑到京城来帮忙。皇上恩典，以极低价格让沈锦买了顾家宅子对面的一座大三进宅子做婚房。沈锦只是个五品官，还是寒门出身, 整个沈家举家凑钱, 刨去日常生活所用和办婚宴的银子, 凑了价值三千两的东西做聘礼, 其中两千两都是沈锦自己的私房，剩余一千两都是父母和两个哥嫂家给凑的。
虽然在京城贵人里算不上多丰厚的，但沈锦一路基本全靠自己，以十九岁年纪凑出这么一份聘礼已经是很给裴家做脸, 多少同样寒门农户出身, 年纪还更大些的举子都做不到。裴家不缺这点银子, 给闺女全算到了嫁妆里, 另陪送了一份一百抬的嫁妆，风风光光把闺女送出门子。
这不仅是代表裴家依旧愿意给姑娘撑腰，也是给其他人送了一份信息：裴家和顾家依旧关系不咋好，为了自家姑娘的体面不惜打女婿的脸。
这么一来，不管是心好还是心恶的，幸灾乐祸说沈锦吃软饭也好，同情沈锦要被妻子压一头也罢，至少如顾明哲之前所说的那样，这些人不会把注意力放到沈家和沈锦身上，顶多平日里会碎嘴子一点，这点刁难，以沈锦的能力和心性，不管是无视还是处理掉都还是没问题的。
大婚这日，沈锦交好的好友基本到了个全。景凌和谢元涛出身豪贵，班云庐、赵子刚、冯君凌身份低微但自幼相识，几人年纪和兴趣相投，就一起奉到二桌与兄嫂一桌，首桌坐的是新郎师父顾明哲、新娘兄长裴俊毅，沈锦爷爷沈源和父母沈青与陈氏、几位和裴顾两家交好的勋贵或是继承人。其余人也都按照身份和关系亲疏安排了下去，都是老管家一手包办，大牛和小豆子从旁学习协助。
哦，顾明琛也派人送了礼来，还有几位皇子，也都以皇子府名义送来了贺礼，唯一亲身来的是与沈锦关系最不错的四皇子和六皇子，微服藏于一众同龄人中，坐在二桌这里海吃海喝，倒是很投了那群不愿守规矩的家伙的脾性。
沈锦酒量说一般般都算抬举，相熟的人都清楚，所以一桌只敬了一杯酒就算放过，饶是这样，等这二十几桌都敬完，沈锦脚步也有些飘了，只得先一步回到婚房去。
老人们不打算住在京城，所以沈宅这边最大最好的院子就是正院，前院是沈锦单独的卧室和书房，因为沈锦不打算纳妾，前面的卧室和旁边的偏房就改成了客房，书房保留，自己和妻子一起住在正院，其余两个院子就打算以后留作给孩子用的院子，花园那边的小院子就是招待女眷的花房和以后给孩子读书用的学堂。
正正好好。
踉踉跄跄的自行穿过花园，走过游廊，回到新房里，按照喜娘的指示挑开盖头，沈锦只觉得自己眼前花了一下，感觉自己看到仙女了。
裴晚晴明艳，但本身还在普通人的范畴内，主要还是这一身流光溢彩的嫁衣，是裴家在裴晚晴十七岁那年就让人制作起来的，通身用金银丝线绣制整体的凤凰比翼图案，料子也是顶级的贡品，行走时波光粼粼，在烛火下也是熠熠生辉。配上那张本来就很不错，刚好长在沈锦审美上的脸，单身了两辈子的童子鸡可不就是迷住了吗！
“噗嗤~”裴晚晴娇娇的抬眼看去，就看到一个脸庞红红的呆头鹅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发呆，没忍住笑出了声，连带着自己的脸也被那火热的目光看的发红了起来。
“少爷，少夫人，请喝合衾酒。”
两人乖乖的并排坐好，喝酒时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不小心睁开眼时正巧看到对方，惹得两人不约而同的呛了酒，周围伺候的侍女和喜娘发出善意的笑声。
……
按照民间习俗，新嫁娘成婚第二天早上是要为一家子做一桌早餐，显示新嫁娘的持家手艺，但裴晚晴的手拿惯了鞭子刀剑，从未拿过饭铲，昨晚新手上路的两人又闹到了大半夜，早上起来腰腿酸软的，实在起不来。好在沈家三位老人也不是那等较真的，人家大家小姐，从出生就有丫鬟婆子伺候，没必要亲手下厨的，只让厨娘做了一顿让新娘子带人端上桌做个样子也就是了。
陈氏也不在乎这些，她现在在乎的就是期望自己最骄傲的儿子能赶紧给自己生出个小孙子来抱，沈源也期望小孙子的后代能继续延续自家荣耀，那灼灼目光让刚刚成婚一天的小两口亚历山大。
不过生孩子这事得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沈锦刚刚入了户部，正是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未必天天有心情做那事，老人也能理解，只在京城住了四五天，置办了些回老家的伴手礼，就准备回去了。
京城贵人太多规矩太多，出个门都可能撞见某个贵人家眷，随便遇到谁都可能和哪个勋贵世家有亲。沈家底蕴太浅，他们谁都惹不起，也不想给自家崽子惹麻烦，还不如回老家过得舒坦。
而如今，皇上已经七十二高寿，夺嫡之争越发明显，几乎已经摆在了台面上，按照皇帝所说，沈锦得了四皇子的信任，却没查出其与乱党有什么关系，只能找到四皇子与六皇子约定，扶持六皇子登基，六皇子支持四皇子做闲散王爷一生尊荣的约定。
而真正与乱党有所联系的，竟然是如今夺嫡声望最高的五皇子和三皇子。至于二皇子，其实早在他们母子选择与亲姑姑联姻时，就已经被秦池取消了继承权了。
只是，除了顾明哲和沈锦这类心腹，没人知道。
夺嫡之争比想象中更加残酷，短短三年，五个皇子府中天天不是这边安插了间谍就是那边哪个小皇孙“病逝”。二皇子生母文贵妃因后宫争斗“毒害”了两位九嫔腹中皇嗣，又查出这些年残害后宫许多妃嫔的恶毒事，被夺了位份和封号禁足冷宫，连带着二皇子也被冷落，便是二皇子妃，出身秦家的嫡女让全族亲自劝说上书也没用，反而只能禁足在二皇子府，没多久便形销骨立。
三皇子和五皇子斗的厉害，两人身边都有独孤太子安插的人手，双方泄密导致彼此受损更重，倒是在一旁默默发展势力的“四六同盟”势力默默的起来了。
沈锦面上没有投靠任何势力，一心跟随在师父身后表现的忠君，实际已经遵从秦池的指令加入了“四六同盟”，为秦池通报了不少情报。
官员考核三年一轮，到沈锦终于升官到正五品的时候，因为户部没有合适的空缺，秦池就把沈锦平调去了工部任主事，上司是秦池心腹欧清，也就是当初乡试时举荐了景凌，险些让沈锦与解元身份失之交臂的那位，现在在工部任职右侍郎。
第74章
◎正四品◎
工部的差事不多但繁杂, 尤其是沈锦安插进来就是为了观察其他官员的，顺道继续研究那些类似“千里镜”之类有助于战场或是其他民生的物件，就安排在虞衡司当值, 灰色收入会比其他三部都多一些, 油水也丰厚些。
虞衡司是负责山泽、桥道、舟车、织造、券契、衡量等事, 大越境内所有绣坊织造坊以及铁匠铺、木匠之类全部归属虞衡司所管，是工部体量最大的部门, 重要性也最大。因为工部尚书文慎是二皇子的亲外祖父，文贵妃的母族，也是二皇子麾下最大的一股势力。
哦, 因为二皇子和文贵妃的落败，文慎已经不是工部尚书了, 用自己这几十年来所有的人脉和替女儿外孙抗下罪责为条件, 换取了女儿外孙活命，自己卸下官帽自裁于自家府邸。好在文家本来就人丁凋零，文慎膝下除了文贵妃，只有一个从旁支过继来的嗣子, 还是秦池着人操持过继的, 是皇党, 也不用发愁以后文家会被当今清算。
文家落败的太迅速, 都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秦池就先一步安插上了自己的人手，把工部尚书的位置占了，并按照文慎给出的名单, 一个个的把文家麾下重要职位的人手都换上了自己人。
哦对了, 两年前因为皇上整七十岁万寿, 朝廷举办了一次恩科, 班云庐成功榜上有名，只是名次落后了点，差一点掉到同进士里去，进不了翰林院，自请去了外地从知县做起。现如今快三年期满，因为班云庐考核不错，运气好又有了几件不大不小的功劳在身，以及和沈锦的关系，被皇帝打算作为自己一脉的人培养，丢进大理寺去了。
冯君凌考上了举人就没再继续考，他妻子生了一对双胞胎，现在是有子万事足，靠着儿子和好友在朝中地位，顺利碾压了几个庶兄庶弟坐上了冯家继承人的位置，如今连他爹都不能在压制他，日子过得美滋滋。
赵子刚倒是费劲巴力的成功考上了秀才，没在老家娶妻，走关系去考了个武举，成绩还算不错，现在一样在京城就职，任职一个小旗，据说很快又要升官，准备迎娶顶头上司的女儿，一个同样喜爱武功的女子。
至于陈明嘛，那家伙自从小时候沈家私塾关门后就再也没见过，只听从前同乡的学子说过，他娶了个家底丰厚的商人之女为妻，靠着妻子的嫁妆养家供他读书。好不容易靠花钱在县学弄了个名额，却不想轻易被里面的“捐生”带着学会了寻花问柳，最终只靠着以前打下的还不错的底子挂榜尾考了个秀才，至今也没个正经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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