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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瞳孔微睁。
他感觉到四肢渐渐趋于无力，意识也昏沉起来。他极力想将翠子的腰搂得更紧，但手臂还是慢慢松了力。
看着从他怀里站起来的少女，他最后用力拽住她的袖角，“......什么时候？”
翠子静默着，直到夏油杰的眼睛重重闭上，才将他拽着她袖子的手轻轻拂开。
夏油杰拜托司机买药的时候。
她也悄悄找了司机，让他帮忙买些治疗睡眠的熏香回来，点燃之前，她故意要吸烟，就是为了掩藏熏香的气味。
他们咒术师始终是人，不是神。
会病、会死、会疼、也会中药，人类所要面对的一切他们都会有，区别就是，他们能控制咒力、能祓除咒灵而已。
司机将货车停下来。
翠子从车上跳下来，之前断掉过的右腿已经不利索了，只是一个简单的跳车动作，她都没稳住身体，摔在地上。她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将外套帽子戴上，就埋着脸往与货车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个熏香的药效，以杰的体制应该两个小时就解除了，算一算路程，能到北海道。她之前悄悄花钱让别人给硝子通了电话，现在这个时候，硝子应该已经在北海道等着了吧。
哦对，她还让硝子将菜菜子和美美子接过去啦。
都安排好啦。
.....
......
大晦日，雪下得比往日更大。寒风猛刮着，直往她脖子里灌。翠子仰着头，看着自己吐出的呼吸变成一团热热的白气。
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吧。
只有她一个人在没人认识的角落安安静静的死去。
当初的叛逃，她不后悔。
但应该也是最差劲的决定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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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生命倒计时◎
巷子深处, 地上倒着七八个人。
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女站在其中，鲜血溅上她秀丽的脸，看上去有些森冷恐怖。她毫不在意抬起手背，将血迹擦掉, 然后将卫衣帽子戴上, 埋着头走出巷子。
那些人是佣兵。
可能是因为迟迟抓不到她的缘故, 加茂家最近有些急躁, 关于她的悬赏金比之前多了一倍。追杀来的无论是佣兵、咒术师还是诅咒师, 都层出不穷。
可即使她现在病恹恹的，他们依旧不够格杀她。毕竟她曾经可是接近特级的咒术师, 强大的身体不在了, 但常人难以匹敌的术式和咒力还在。但翠子现在还没有杀人的打算，所以就只是让他们残废而已, 并没有生命危险。
巷子外面，车水马龙。行人来来往往, 大多都是结伴成群。
她将帽子往下拉了拉，走进一家便利店。
纸巾。
绷带。
口罩。
矿泉水。
面包。
......
翠子控制住发颤的手，淡定的将东西抱到收银台上。
“一共是3000摇！笔找小姐脸上是营业式的微笑。
翠子将钱递过去的空隙, 目光却扫到了收银员旁边的架子。
上面摆放着许多牌子的香烟。
.....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反正出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包香烟。
翠子拎着袋子往前走, 终于找到了一个没人坐的长椅。
她如释重负般坐上去，腰背靠在椅背上，舒服地半阖起眼睛叹了口气。同时下定决心, 只要没有敌人追来, 她今晚就在这里睡了。
因为害怕信息泄露, 她这段日子一直都是靠墙睡的, 情况好一点的时候，能够像现在这样，有张椅子。好一点的餐馆她也不敢去，怕摘口罩吃东西的时候被敌人发现，所以都是从便利店买面包解决饥饿问题的。
听起来有点可怜巴巴的。
但她却没觉得自己有多凄苦，反倒有些自得其乐的感觉，还真是奇怪。可能是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吧，怎么样都无所谓？也不尽然吧，兴许是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狼狈生活，反倒带起了‘体验’的想法？又或者是....强装快乐？其实还是觉得自己凄苦的？
啊，她现在已经有些搞不懂自己的想法了。
算了。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想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的。
她将卫衣袖子上拉，露出胳膊。
凹凹凸凸、纵横交错的伤疤之上，糊着一团鲜血，已经有干涸的迹象了。她用矿泉水打湿纸巾，轻轻地将血擦掉，露出那道新鲜出炉的伤口，再用绷带缠住。随即就将面包袋子拆开，一口水一口面包地吃起来。
虽然她极力想保持优雅来进食。但饿太久啦，她控制不住自己咀嚼的速度，这就导致吃得太急，重重地咳起来。她连忙将面包拿远，但还是太晚了，鲜血从她口中喷出，将面包染上艳红。
她捂着胸口咳得腰背都弓了起来。过了两三分钟，才好转一些，她淡定地用纸巾将嘴角的血迹擦掉，然后将面包被溅上鲜血的地方揪掉，继续吃。
唔。
这个牌子的豆沙馅口味很不错，比前天吃的那个草莓味的好吃多啦。
那个草莓味的实在太甜了，恐怕只有五条悟能接受吧？这个牌子的面包好像还有抹茶口味的？明天如果还能有机会的话，就去尝尝看吧，兴许是硝子和杰喜欢的那种不甜不腻的口感呢。
她如此想着，将最后一口面包吃掉。抬头看向公园里来来往往走过的人，这个时间来赏梅花的人，大多都是相伴而行。他们说说笑笑，路过她旁边的时候，却总是下意识停住喧笑，然后将目光看向她。
在与她对视后，却又立马尴尬地转移，然后加快离开的速度。
是把她当成什么危险的流浪者了吧。
毕竟她身上有血。
尽管是她自己的。
好冷啊....
翠子再也做不到努力自娱自乐调剂心情了。她低垂着眼，去掏口袋里的香烟。可她的手太抖了，根本拿不稳。
那支刚被掏出来的香烟从手中脱落、滚到地上。
她想去捡。
可腿好疼，肚子和肩膀也好疼，寒风止不住往骨头里灌，让锐痛中更是席卷着寒凉。弯腰蹲下的动作对她来说太难了，她咬着牙半弯腰，伸手去捡那支香烟。可她的右手发颤，左胳膊受伤，无论用哪只手，结果都是将地上的香烟越推越远，根本捡不起来。
她忍着眼泪，心里想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不吸这根了，她还有一整包呢。
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她只能慌乱地用袖子去擦，可越来越多....
直到一只拿着纸巾的小手伸到她的眼前。
翠子微愣，她从袖子里抬起脸，就瞧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漂亮的小洋裙，扎着双马尾，笑容灿烂，“姐姐，不要哭哦。”
翠子怔怔地看着她。
小女孩将纸巾直接塞翠子手里，然后就看到了翠子从袖口半露出来的恐怖伤疤，她脸色一白，明显被吓了一跳，但却强忍着没惊呼，然后努力朝翠子露出跟刚才差不多的灿烂笑容，将地上的香烟捡起来递给翠子，“姐姐，给你。”
不等翠子将香烟接过来，远处就传来一个老奶奶的怒喝声：“代木！补习班都快迟到了，你在那里干什么呢！”
小女孩脸色一僵，沮丧地将香烟塞到翠子手里，就朝老奶奶慢吞吞走过去。
见小女孩过去，老奶奶更凶了，一边拉着她走，一边说：“你这次期末英语实在是太差了！还有，你的钢琴最近是不是懈怠了？昨天钢琴课老师都打电话给我了，说你在比赛里就拿了第二名，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要多练两小时钢琴。你自己看看每天任务有多忙，居然还要明天去跟同学赏花，有什么好赏的，你的那些同学整天不学无术到处玩，你不准跟他们接触。”
老奶奶的嗓门很大，教训起人来很有威慑力。小女孩全程低着头，一言不发，想必是习惯了。
直到她们拐弯，看不见身影。
翠子才收回视线。
杵着长椅扶手站起来，重新坐回去，她颓唐地仰头靠在椅背上，嘴里叼着烟，就想去点火。却发现自己又犯了那个低级错误。
忘记买打火机了。
她心里烦着烦着，忽然就觉得有点好玩起来。看来她是真的不适合吸烟啊。
**
不知不觉中。
翠子就在公园长椅睡着了。
半夜，她突然察觉到咒灵的气息，就在不远处。
她睁开眼，可能是职业病犯了，她下意识就将匕首拔.出来，顺着咒灵气息找去。
是在这片公园的后面。
有一片小区。
其中一栋楼层黑气浓郁。
她破窗翻进去，就看到了被刺目的鲜血染红的钢琴，和睁着死气沉沉的眼睛、了无生息的小女孩。
白日里见到的那个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奶奶，也断了半个身体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
像鱼一样的三级咒灵在房间里游来游去，发出模糊不清的近人声音：【钢琴...不想练钢琴....想出去玩....】
翠子攥着匕首的手紧了紧。
咒灵发现外来气息，冲着她飞扑过来，结果连一秒都没存活，就被祓除了。
她将匕首收入刀鞘。
后背抵着墙、双手插兜站着，脸被卫衣宽大的帽子遮住大半，让人看不清神色，但却充斥着任谁都能感觉到的低气压。
该说什么好呢。
普通人的脆弱吗？
翠子再次将口袋里的香烟掏出来，即使没有打火机，即使没有办法点燃，她还是叼在嘴里，似乎这样也能麻痹一下内心都要溢出来的可悲感，能够获得冷静又理智的思考能力。
她提步，朝小女孩的尸体走去。
看着她睁得大大的黑色眼睛。
伸手，将她的眼皮阖上。
脆弱不堪的普通人，最终被自己的负面情绪制造出来的怪物杀死。这跟她为了救讨厌的普通人而割伤自己，留下普通人所讨厌的伤疤，是不是差不多的不合常理到古怪却又的的确确存在的逻辑？
所以普通人也是可悲的吧。
他们到死都不知道杀死自己的怪物，是自己制造出来的。
翠子深呼吸，内心突然多了个大胆的想法。
她将指尖咬破，挤出鲜血然后滴进小女孩因为恐惧而半张开的嘴里。
她的咒力藏在血液里。
血液一旦流出来，咒力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消散，如果血液从她的身体流进另一个人的身体里，是不是就可以储存咒力时间长一点？
再更深的猜想一下。
如果她的咒力可以给别人，那么普通人是不是就可以通过获取她的血液而增涨咒力达到成为咒术师的水准？
那么....
全人类就都可以控制咒力了。
由人类负面情绪外泄而沉淀产生的咒灵，也将成为少数存在。
她屏住呼吸，观察小女孩的变化。
尽管她现在死了，但咒力如果真的可以在她身体里储存的话，她是可以感知到的。
一分钟....
两分钟....
....
五分钟过去了，小女孩毫无变化。
看来这个办法行不通啊。
翠子双手插兜，转身就要走。过不了多久，应该就有人发现这里的惨状从而报警了，她最好还是赶在警察来之前离开的好。
可刚准备翻窗。
她就听到了‘嗬嗬’的声音.....
翠子立马转头。
就发现小女孩正以扭曲的姿势从钢琴架上爬起来，她的眼睛变成全黑、没有眼白，身上充满了咒力。站直身体后，她就朝翠子的方向一步步靠近，然后用脑袋拱了拱翠子的手心。
...成功了？
翠子有一瞬间的茫然。
**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
翠子都在各个医院附近和贫民区徘徊。
只要是遇到将死之人，她就会询问对方，是否想以另一种方式活下来，虽然没有神志，但却能拥有强大的力量和让身体不腐烂，兴许有一天就可以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复活。
凡是同意的，她就会将自己的鲜血分给他。
被分到血液后，他们体内的咒力就会暴涨，原本的病痛全部消失，眼睛变成全黑，完全听命于她。
这么半个月下来。
这样‘傀儡人’一样的存在已经上百。
可能跟分到的血液多少有关，他们的咒力等级参差不一，高的能达到跟她差不多，低的就只有三级。
但依旧是成功成为了不会外泄咒力的‘咒术师’了。
她没有再继续寻找将死之人，而是租了一间比较安全的废弃地下室，专心研究如何让傀儡人恢复神志。
但多日下来一点头绪没有。
她看着头顶的倒计时【3天12小时24秒】，心一点点沉下去。
这个倒计时是两天前出现的。
无论是字体还是颜色，都跟梦境世界那个任务时限倒计时一模一样。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实世界，但不出她所料的话，这个应该是她的生命时限了吧。
她还能活三天多一点。
三天啊....
她点燃香烟，垂眸静静看着桌面地图上那个大大标红的地址。
加茂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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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你是来杀我的吗◎
她在孔时雨那里买了情报, 加茂家最近在研究如何让反转术式药物化。
据说已经成功了。
如果将血液融入反转术式的药物里，就相当于注入咒力的同时也获得了治愈，是不是就可以让这些傀儡人变成有神志的咒术师？
反正只剩下三天生命了。
不如干件大事吧。
一个人在角落里静静死去，这个计划是建立在她没有能力改变现状的情况下, 所能作出的最好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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