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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慌不忙——夏渔【完结+番外】

时间:2023-10-13 23:04:53  作者:夏渔【完结+番外】
  “拨错了?”周希沛洞若观火地笑了笑。
第17章 . 有些想掩藏的,欲盖弥彰
  叶朗朝周希沛看了过去,眼神里多少带了些求饶的意味。
  这一顿饭,他心里着实吃得有些兵荒马乱。其他人情绪热烈地交换着彼此的青春回忆,并不会过多在意他在细枝末节里泄露出的反常。
  周希沛却是那种拥有很强的洞察力的人物,可以透过别人某个微小表情撕开的缝隙钻入事情的真相。
  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些天和方嘉嘉的匆匆几面里生出来的,那些隐秘的探索欲到底是出于什么。
  他的确有些好奇,真实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
  心聆茶社里的方嘉嘉是沉静的,明朗的。陈老师葬礼上的方嘉嘉是落寞的,犀利的。云溪农庄的方嘉嘉是寡言的,腼腆的。今天操场上的方嘉嘉是松弛的,自在的。而今晚餐桌上的方嘉嘉……今晚的方嘉嘉是镇定的,坦然的。
  短短几天,他好像突然认识的好几个“方嘉嘉”。
  方嘉嘉和李晓霞回到餐桌旁,随手拿起手机准备去二楼把账结了。
  看到那通未接来电,她心里第一时间冒出的感慨是:他的号码居然一直没换过,还是高中时用的那个。这也是她唯一知道的那个,最后四位数字是叶朗生日的那串数字。
  当她正想庆幸其他人并未从她的手机里觉察出异样时,周希沛给她递上了一个意味复杂的微笑。
  她瞬即有些慌乱,很想解释说,这是大学毕业后换手机时通讯录批量导入时存下来的。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之前为什么会存下这个号码。
  难免郁闷,这场暗恋就不能安安静静地自生自灭吗?为什么要在一场已经悄悄谢幕的独角戏里,突然露出这么多马脚?
  在那场装满了太多自我意识的青春幻想里,因为反复回忆而逐渐失去绮幻色彩的少女心事,像是一尾终于被放生的鱼,在被她送入溪流之时却又猛地被拽了一下尾巴,扑腾出一些令人躲闪不及的水花。
  方嘉嘉终归是什么都没说,拿着手机默默上了楼。随便吧,反正过几天就出门打工去了,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解释也不是她擅长的事,反而让人以为她在故意掩饰。
  张翠凤跟着方嘉嘉下了楼,嗓音嘶哑地说:“结账了,你的那位同学已经结过账了。”她的手指向陈新,“他点菜的时候就已经结账了。”
  饭局结束。互相告别的人在吵吵嚷嚷,有人表达着意犹未尽,有人表现出心猿意马。
  周希沛顺势约定了下一场聚会的时间和地点。方嘉嘉却谨慎地流露出了不易让人察觉的如释重负。
  回家的两个多小时车程,车灯偶尔闪烁的省道上。叶朗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神思全程被两个字导航了。
  “以前”。这两个字仿佛有可怕的生长力,在他的脑子里延伸出很多条思考的岔路。眼前又浮现出她坐在茶社角落里“说”出那句话时的手势和神情,仿佛再一次感受到了,萦绕在她指间的叹息和遗憾。
  我以前非常喜欢你。
  以前?到底是多久以前?非常?为什么可以让人毫无察觉?喜欢?是因为什么喜欢?所以……又是因为什么不喜欢了?
  原来在那些年,在自己无从觉察的远处,曾被人默默地关注过,喜欢过,放弃过。
  在这个寒意浓重的冬夜,与我们素不相识的某个人,或许也在因为某个词语失眠。
  方嘉嘉回到状元小卖铺,客厅的电视机播放着画质充满了颗粒感的谍战剧。
  她泡了一杯速溶咖啡,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休眠中的电脑,点开了未列完的云溪农庄 VI 系统设计清单,继续接收电脑蓝光的辐射。
  向宁敲门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她的为人,温柔平和,善解人意。方嘉嘉打开门,合上了电脑,两个人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各怀情绪地对视。
  方嘉嘉眼神里释放出不满和责备,向宁目光里透露着讨好和心虚。
  ――姐姐,他因为什么被警察带走,你忘了?
  ――他说他已经后悔了,以后不会那样了。
  ――你信吗?你不要再被他吸血了,你值得更好的人。他跟你在一起就是另有所图,他拿着你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在外面赌博,你快点跟他分手!
  向宁苦涩地笑了笑,她虽然是聋哑人,却能感受到方嘉嘉用手表达出来的,震耳欲聋的焦急和愤怒。
  她依然满眼平和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急切的关心。
  受过高等教育的方嘉嘉,理所当然地觉得向宁应该及时止损,当机立断。
  向宁虽然听不见,从小到大,却被那些生而为女人的教条灌满了耳朵。
  在她接受到的教育里,女人到了婚育的年纪就该婚育,自己三十二岁依然未婚未育,在张翠凤嘴里已经是犯下了大错。
  自小生长的家庭氛围也让她认为,生理残疾的人不配与身体健全的人结婚生子。
  张翠凤总是旁若无人地表现出对向振国的嫌弃。向宁也从小就感受到了她身边的人总是向她表达出的俯视和同情。除了方嘉嘉。
  方嘉嘉是真心喜欢她,尊重她,依赖她,所以她把这个小妹妹当成了唯一可以交心的人。
  无论向宁多么努力地靠近世俗定义的成功,世人对她那些成绩的表述里,“聋哑人”三个字总是会出现在最醒目的位置。
  因为她是聋哑人,收到的那些肯定和赞许里,总有多到让人抬不起头的,居高临下的同情。
  高为峰身体健全但是有道德缺陷,会让她觉得,他们都是残缺不全的人,他们在一起没有谁配不上谁。
  方嘉嘉见她垂着眼不说话,感到有些沮丧。她太了解向宁了,她总是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淡定而从容,内心却始终充盈着无法被驱走的自卑。
  因为天生的缺陷,也因为原生家庭的耳濡目染。
  ――姐姐,你认识陈新吗?
  向宁稍显无奈地轻轻点头。
  ――他喜欢你,你知道吗?你很优秀,一定还有更多优秀的男人喜欢你,你不要委屈自己!
  ――陈新是个很好的人,他还年轻,以后会遇到更适合他的另一半。
  ――什么才叫合适?你别犯糊涂,高为峰和你并不合适。赌博的人没有底线的,他不仅会毁了自己,还有可能毁了你和你的事业。
  ――我不会再给他钱了,你放心。他已经回杨梅酒厂继续上班了。
  方嘉嘉无计可施地叹息,气恼地趴在桌子上,向宁笑眯眯地晃了晃她的手。
  ――今天那些同学里,有叶朗吗?
  方嘉嘉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那双手也仿佛失去了交谈的力气。
  ――叶朗就是坐在陈新左手边的那个。
  举手投足总是格外稳重成熟知性的向宁,脸上顿时露出了小女生探讨私密话题的兴奋。
  ――他长得很好看!他现在有女朋友吗?他知道你以前很喜欢他吗?你们有没有可能成为情侣?你这么优秀,你要勇敢一点,也许你们可以不只是同学。
  ――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他也会遇到更适合他的另一半。
  两个人聊到这儿,都沉默了。短暂的,心照不宣的静谧在她们之间蔓延。
  她们总是能比其他人更纯粹地看到彼此的优秀,也能更清楚地看见对方小心隐藏的自卑。
  这一夜,向宁在关了灯的卧室里百感交集。
  她侧躺在方嘉嘉的床上,电脑屏幕的光映照着那个小姑娘专注的脸。心里翻腾着很多说不出口的话,最后全都变成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人活着,总会独自经历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瞬间,开心的,难过的。
  有像种子破土一样狂喜庆祝的时刻,也有像花朵枯萎时令人沮丧无力的时候。
  又在抗战老兵李新贵家里做了半天义务劳动的向峻宇,钻进乡野的夜幕,回了家。
  睡前看了一眼朋友圈,分享欲格外蓬勃的李晓霞,又发出了九宫格的新动态。
  「威风凛凛的李大侠,今天又和姐姐的同学打成一片啦!和状元小卖铺告个别。欢迎 178 青年合作社的两位新人:害我被揍的叶朗哥,救我狗命的嘉嘉姐!两位新人听起来是不是有点怪怪的?哈哈哈哈哈!」
  他一张张浏览着那些照片,昨天还和这群老同学格外生疏的方嘉嘉,似乎很快地融入了他们。
  最后一张照片,李晓霞似乎是想要给李晓虹、唐小穗、方嘉嘉、周希沛拍一张四人合照。
  周希沛和唐小穗笑得表情放肆,李晓虹不满地瞪着李晓霞的手机镜头,方嘉嘉垂眼望着捏在手里的一片落叶,笑得格外轻浅。
  照片的左上角,叶朗右手执球,和另外三个人站在篮下,满脸微笑地望着坐在草坪上的四个女同学。
  向峻宇似乎从那张照片里看到了,方嘉嘉不曾拥有过的,如阳光般明媚的青春。
第18章 .我们往往缺乏归零的勇气
  凌晨两点半,方嘉嘉走出自己房间,去厨房的饮水机接水。
  她握着保温杯在厨房门口踟蹰了几秒,打开了小卖铺的灯,走入空空的货架间。
  再过几天,这些货架也要被当成垃圾一样丢掉了。她站在落满薄灰的货架旁,想到了那群老同学今天来小卖铺时,说出的那些惋惜的、不舍的话。
  方嘉嘉困倦地眨了眨眼,眼前恍然就出现了无数个王秀荷。
  穿梭在货架间帮学生找货品的王秀荷,脸上总带着明媚的笑容,声音总带着属于中年妇女的轻快爽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手握经济大权的女主人光芒。
  学校的下课铃声就是她战斗的号角。无数个课间十分钟,成群的学生如疾风般冲进小卖铺。
  她总是清楚地记得每一件货品的单价,一堆学生挤在收银柜前结账的时候,她也能利落而准确地收银、找零。然后笑盈盈地目送那阵风离开。
  王秀荷经常端看收银柜后的那面墙的上方,挂在墙上的那张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上,经营人一栏写着她的名字。
  当王秀荷的视线停在那一栏的时候,方嘉嘉仿佛能从妈妈这个做了几十年农村妇女的女人身上,看到那种叫做“女强人”的光环。
  每逢有小孩儿对着她喊“老板娘”时,她会表情较真地指着营业执照上的那个名字说:“我不是老板娘,我就是老板。”
  方嘉嘉小时候也没懂她为什么要一遍一遍地解释。现在想来,“老板”和“老板娘”的那一字之差,在王秀荷心里就是两种人生的分野。
  小卖铺挂上“状元小卖铺”店铺招牌的当天,王秀荷的自豪感和向文楷的羞耻感在小卖铺里通过唇枪舌剑的形式较量了一番。
  最后是为小卖铺命名的陈老师,用轻飘飘的几句话让向文楷垂头丧气地接受了现实。
  方嘉嘉总觉得,王秀荷本来是有满分人生的,状元儿子和小卖铺各占一半的满分人生。爸爸是可有可无的零分,而自己是毫无疑问的负分。
  王秀荷经常会指着营业执照旁的状元相框,带着炫耀的语气,不厌其烦地向新来的学生介绍那个唯一没有笑容的中考状元。
  “这是我儿子向文楷,2006 年上庸市的中考状元。”
  看到学生们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她会带着诱骗的声调继续神神叨叨地说:“我们家这店风水好,经常来我们家买文具的,没有成绩不好的。”
  这套说辞也有过碰壁的时候。
  四年级的方嘉嘉坐在小店角落的小木桌上吃晚饭,听到一个同班的男生反驳王秀荷。
  “方嘉嘉天天住你们家,成绩也没有很好呀。”
  方嘉嘉当时嘴里嚼着一块炒茄子,怯生生地朝王秀荷看了一眼,王秀荷当时看女儿的眼神,不是恨铁不成钢,而是吃了苍蝇一般。
  向文楷是妈妈的骄傲,方嘉嘉觉得自己就像是妈妈的一块顽固污渍,王秀荷用全世界最好的肥皂也搓不掉的,茄子味儿的污渍。
  王秀荷还是村里最爱追逐时尚的女人,她半生时间里所有关于奢侈的心思全都放在头发上了。
  方嘉嘉的嗅觉记忆里,无论是卷发的、直发的、短发的还是长发的妈妈,走路带出的风总有股蜂花护发素的味道。
  她经常会双肘撑在收银柜台,探出头和路上经过的村民大声聊天。
  方嘉嘉经常听王秀荷说出一些只图自己开心的话,听起来开朗又刻薄。但是那些村民的心情好像并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受影响,依然乐呵呵。
  状元小卖铺的这位女主人,还会经常坐在收银柜后,手拄着额头一遍又一遍地计算店铺的收入、生活的支出、孩子的学费、人情份子的往来……
  那个按键数字早已被按到模糊的计算器,在她满是疲惫的面孔下,重复着“归零”。
  归零,归零,归零……
  方嘉嘉回想那天回家时,王秀荷切着菜,假装满不在乎地说要关店时的神情,分明带着些焦虑和烦躁。
  王秀荷以个体工商户的身份,用了小半辈子经营的这个空间,支撑着她以“个体”的身份实现经济独立、经营家庭、养哺子女。
  她也因此在丈夫和亲友邻里面前建立了自己的话语权,在同村那些主要依靠男人为家庭创收的女人面前,保持着若隐若现的优越感。
  当小卖铺终于要“归零”的时候,她内心里因小卖铺而建立的那座荣耀大厦也随之崩塌。不过还可聊以慰藉的是,她还有个状元儿子。
  向文楷的孩子来得很是时候,新晋奶奶的身份也许可以稍稍挤走一些她因为小卖铺关张产生的失落。
  方建兵起夜,见店里的灯亮着,看了一眼站在货架间的女儿,又看了看墙上的壁钟,“还不睡?”
  “爸爸,这个店一定要关吗?”方嘉嘉看着那张营业执照上的“王秀荷”,心里冒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木讷的父亲只觉得女儿问出了一句没有意义的话,没想揣摩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也没有做出什么更没有意义的应答。他默默走进了卫生间。
  听到卫生间的冲水箱发出的声响,方嘉嘉感觉自己刚刚那个念头好像突然也被冲走了。
  让这个店继续开下去?她不知道自己需要对家人付出多少解说成本,才能让他们理解她,支持她。
  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好累啊。
  除夕的前一天,微雨过后的清早。
  向峻宇又驱车到了李新贵和彭福翠老两口家。
  两位老人居住的这栋老木屋,已经纳入危房改造项目,村部为老两口向上级部门争取了最大额度的危房改造资金。
  可是半个月前临动工了,看到那台朝着老房子张牙舞爪的挖掘机时,老两口忽然反悔了。他们坐在家门口,死活不准建筑工人继续施工。
  对两位老人来说,那个铁怪物想要吞没的老房子,并不是一堆老朽了的木头和石头,而是装满了他们人生回忆的,几十年相濡以沫的岁月。
  “贵爷爷,翠婆婆!”向峻宇走进那座结构已经呈现明显歪斜的老木屋,“大福不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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