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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家药娘——寄秋【完结】

时间:2023-10-14 14:48:58  作者:寄秋【完结】
  身在官宦人家,他再纨裤也略知朝中之事,祖父为何辞官,还不是因为父亲太躁进了,意图靠着祖父的人脉帮扶皇子争储,祖父才退出朝堂,不让皇上有所猜忌,就怕君臣失和,惹来灭门之祸。
  “你想多了,皇上是明君,他最不缺的是海纳百川的胸襟,有能力者不怕猜忌,为国为民都该竭尽心力。”大晋上下该做的事太多了,而会做事的人太少。
  雷霆风不屑的哼了一声,“那你干么申请外放,不留在京里当你的翰林老爷,十年、八年也能熬出头。”历来储相出翰林。
  一提到这件事,江照舟神色多了一丝恼意:“明知故问,还不是你雷家逼人太甚。”
  “雷聘婷?”雷霆风眼睛转了转,想到大他两岁的胞姊对江照舟有多么的倾心。
  一听到这名字他脸色都变了,“别提她,不然我立即拘捕你入狱,把牢底坐穿了。”
  “公报私仇。”雷霆风气得跳脚。
  江照舟一脸正色得道:“是公事公办,你公然袭官还不是罪?以本朝法律轻者三十大板,重者服役三年。”
  “三年?”温明韫起初看这两人虽然唇枪舌战,知县大人却没有真的动怒,也就暂且没有插嘴,但此时此刻,听到这样的惩罚,她的心又提起来了。
  听到这软软的低呼,一直吵吵闹闹的两人这才想起落下了一人,一个挑眉,神色高深莫测,一个连忙起身,把管家送上来的碧螺春转手赠人。
  江照舟看着小霸王表弟与过往迥然不同的举动,只觉得耐人寻味。
  “明韫妹妹,喝茶。”他怎么会忘了她,太混帐了,都是姓江的魔音传脑才令他头晕脑胀,满脑子浆糊。
  看他让出的座位,温明韫还真不敢落坐,也不敢喝那好茶。
  “我不喝茶,你忘了你是为何事而来吗?”她压低声音说出后半句。
  雷霆风厚脸皮敢讨茶,她一个民女却没有这种勇气。
  “明韫妹妹,你怎么偏心别人,你看看他有当一回事吗?还不是就当灰尘一样,手一拂便了无痕,就你挂怀在心,以为老虎下山非吃人不可。”他吃味了,她不哄哄他誓难罢休。
  “何事?”江照舟好奇一问。
  “无事。”他回头一吼。
  “本官问的是她不是你。”
  “我代她答话。”面色一冷的雷霆风往前一站,挡在温明韫前头,不让狗官多瞧一眼。
  “你是她何人?”江照舟冷笑。
  “我是,我是……呃,邻居。”他想了老半天才面红耳赤的挤出一句,可一说出口又十分不快,至于不快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胸口压了一只大乌龟似的,想要把它搬走,它伸直龟颈嘲弄。
  “非同宗族亲不得代为发言,你不过是邻居而已,哪有资格替她回话。”江照舟有意刁难。
  涨红脸,雷霆风怒目横视,“就凭她是我的明韫妹妹,我们感情好得很,没什么我不能替她说的。”
  此言一出,一旁的温明韫顿感头痛不已,什么叫感情好得很,他不怕别人误会,可是她怕呀,万一被人误会他俩有什么亲密关系,她就要倒楣了,世人对男子多宽宥,而对女子多苛刻,同一件事却有两种看法。
  江照舟也是皱眉,“雷霆风,你在说话前不能先想一想吗?这是坏人名节。”幸好是他听见,否则传了出去定是一场风波。
  “我才没有坏人名节,明韫妹妹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人心眼不好,最爱搬弄是非。”还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的雷霆风一味地怪罪江照舟,认为他不安好心,见不得人好。
  然而温明韫却点明了事实,“你有。”
  他愕然,满眼困惑,“我哪有坏你名节,你不要被他给骗了,他是在报复我。”
  “我们只是比邻而居,是上来何而居,别再妹妹、妹妹的乱喊,你要知道流言伤人,再让你高声嚷嚷次,我只有出家当尼姑的分。”她一向把他当小孩看,加上他又擅长讨好人,对他总是有几分心软,任凭他高兴地称呼自己,可是实际上他已经是少年了,不好的习惯就该改。
  雷霆风一见她面冷如霜,心慌地想去拉她的手,“明韫妹妹,我不胡说了,你打我吧!把我打成猪头。”
  “她把你打成猪头有什么用,要是名节不在了,你死了给她填土人家照样踩她的坟。”
  啧!这小子也有怕的呀!还以为天老大、地老二,他排三呢!胆儿肥得很。
  “你闭嘴,再拆我的台我让雷娉婷来治你。”以为他不知道他的弱点吗!
  “别提你家的母老虎,我和她相克。”江照舟五官微微扭曲。
  “是你先起头的。”一报还一报。
  “好,我不教训你的任性妄意,你少踩我的痛脚,咱们扯平。”他不再本官、本官地自称,一扯到雷府千金,他一个头两个大,很想把这个名字从脑海中抹去。
第10章 情窦初开的徵兆(2)
  雷老爷子的孙女雷娉婷从小就受尽宠爱,被人阿谀奉承地捧得高高在上,过度的吹捧令她迷失了本性,以为她是众星拱月中的那轮明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老当自己与皇宫中的公主不相上下,心高气傲。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没错,可是她更爱使鞭子抽人,今年十七正在择婿,而她相中的就是江照舟。
  一听被雷娉婷看中,吓出一身冷汗的江照舟连夜上奏章,在最短的时日内外放,为的就是躲开人人退避三舍的雷老虎,娶妻当娶贤,谁乐意枕边人不是贤妻,而是不知温柔为何物的泼妇,动辄河东狮吼,跋扈易怒。
  雷老爷子致仕也多少有孙儿、孙女的因素,首辅的地位的确权势滔天,但也令儿孙越来越肆无忌惮,扯着他这面大旗胡作非为,为免他们闹至无法收拾的地步,他才破釜沉舟的辞了官。
  “我才不任性,你少抹黑造谣污蔑我,明韫妹妹,官有好坏之分,他肯定不是好官。”雷霆风还重重哼一声,表示唾弃。
  怎么话题又转到这种地方来了?她垂目低语,“该做的事赶紧做一做,别再拖延。”
  他一滞,面色沉郁,“真要道歉呀!”
  “对。”不然谁有功夫陪他话恩仇。
  “可不可以不要……”他才不要向姓江的低头。
  “绝交。”她做势要和他一刀两断。
  万物相生相克,温明韫大概天生是专克张狂的雷霆风,她轻轻浅浅的一句话,落在他心中便有千钧重,一听到“绝交”两个字先是一惊,而后沮丧的垂头丧气。
  “那个……呃,表哥……不,江大人,我先前的所做所为无礼胡闹,您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宰相肚里能撑船,心宽方能成为一代名相。”
  明韫妹妹,我说了,你不能不理我――雷霆风偷偷地碰了温明韫小手一下,露出“我很委屈”的神情。
  “你在道歉?”江照舟一脸惊吓。
  他眼一瞪,下巴抬高,“是又如何。”
  “我得瞧瞧外头是不是下红雨了。”太稀奇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
  “哼!小人得志。”雷霆风说完,将头甩向一边,没学乖的又叫道:“明韫妹妹,咱们走了,这里妖气冲天,不宜久留。”
  见他又来牵手,温明韫拍开他的手,对着江照舟行礼,诚恳地道歉,“江大人,他脑子被骡子踢了,有点犯傻,还请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嗯,我晓得了。”忍俊不禁的江照舟看了一眼不快的表弟,破天荒的朝他一眨眼。
  雷霆风被吓到了,事有反常即为妖,忍不住抓了温明韫的手,迅速往外跑。“明韫妹妹,我们走。”
  “你到底对知县大人做了什么?”
  见温明韫一出县衙就把他的手甩开,和他离得远远的,不和他亲近,雷霆风心情有点低落,觉得天空很灰暗,心头涩涩的。
  再一听见她说“知县大人”,怒气又咻咻咻往上飙涨,沮丧的情绪化为戾气,全身笼罩在阴云当中,再过一会儿就要打雷闪电,劈空而落的银色光芒粗如石柱。
  “我用他的官印砸他。”可惜没砸出个好歹,失手了。
  “什么,你用官印砸人?”温明韫瞪大眼,他哪来的胆子,官印乃朝廷赋予官员的凭证,象徵律法和权力。
  “谁叫他一直念个不停,不肯放我走,还要我跟着他背书,我怕你等急了就随手从案桌上拿起一物扔他,叫他少说点话。”一扔出去他就发现不对了,四角方方的玉石章子一落地便磕出个小裂缝,吓得他衣摆一挽赶紧开溜。
  “你做事从不经脑子吗?若不是你有个曾任首辅的祖父,这一灾过得去?”温明韫摇摇头,忍不住说他。
  老是被提醒有个首辅祖父,他是受到庇荫的小辈,心情本就阴霾的雷霆风不快的扬高声音。“不是要卖药材吗?再不走天就暗了,城门一落锁,你今儿个就别想离城。”
  “你对我使性子?”她也有气,若非他不识好歹、目无朝纲,她又怎会担惊受怕,唯恐他闯下弥天大祸。
  “没……没有。”他由下往上偷瞧她,神态略带一丝不甘愿,他不懂为什么表兄弟之间一点小闹腾她就看不过眼,非让他低头道歉才算完。
  温明韫讲的是理,没有灰色地带,人若连最根本的是非对错都不知,那就当生为猪和狗,为畜一生。
  而雷霆风看重的是情,亲情、友情、人情,他和江照舟有亲,血脉相连的表兄弟,彼此闹一闹有什么关系,觉得温明韫太小题大做了,让他的面子荡然无存。
  两人心中都有些气不平,认为他(她)该懂事点(体谅点),不要一遇事就赌气。
  “算了,我自己去卖,不用劳烦你了,毕竟我只是小老百姓,不好事事麻烦高门公子。”
  她不该有他足以依靠的错觉,连亲生爹娘都靠不住了,他人又何必指望太多。
  “我不是高门公子,我也一样要吃、要喝,自个儿穿衣沐浴,你要是刻意和我划[界线,我天天去你窗口喊人,喊得人尽皆知。”难得有个能入目的,他才不管他人如何议论,反正他一不偷、二不拐、三不行阴私事,谁管得着。
  雷霆风是怎么顺心怎么来,此时的他还是心性直率的少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心态坦然、光明晶落,他认为心无邪念,为什么要有太多顾忌,藏头缩尾见不得人。
  “你无赖。”
  “是,我无赖,你咬我呀!”他气她和自己不同心,偏着外人不帮他,可他还当她是自家的明韫妹妹,初心未变。
  雷霆风性情虽顽劣了些,可能在处处是人精的天子脚下混了这么多年才出了差错,也不是蠢笨之人,聪慧如他也感受到一丝丝心境变化。
  虽然他还不太清楚原因,可江照舟的出现刺激到了他,朦朦胧胧的,某人的形影在心底益发鲜明。
  她还真想咬呀!可是她生肖不属狗!看着被抢走的大包袱,温明韫瞪着洋洋得意的明朗少年,心里想着肢解人体一十八招。
  “你要没卖个好价钱,以后不要自告奋勇。”
  “是,遵命。”
  雷霆风将手中的大包袱交给小厮长顺,乐呵呵的带头走到前头,接着昂起下巴,一副富家公子张扬的模样走入回春堂药铺……的对头,和生堂药铺。
  雷霆风很清楚温家的那点事,选进和生堂完全是故意的。
  “没个正经样……”听见格格笑声,温明韫才知道她居然笑了,发自内心的欢喜。
  毕竟心灵已经是个成熟女性,她很明白自己的心情,会为他而喜,因他而忧,对于这个前首辅的孙子呀,她怕是上心了。
  这是好,还是不好呢?她不想多想,顺其自然,一切交由老天安排。
  顺臾,大摇大摆进去的大家公子,此时像偷养外室的地主老爷,蹑手摄脚的靠近马车,小眼神左飘右飘,似喜又似讶地闪着精光,风一阵的窜上马车。
  “明韫妹妹、明韫妹妹,你赚了好多……”他笑得像偷吃灯油的耗子,打开巴掌大的雕花小木匣。
  “多少?”瞄了一眼,她也不数,直接问。
  银子再多她也不能明目张胆拿出来用,父母在、不析产,儿女的私产算是爹娘的,除非分家,或是过了明路,像簪子、手镯、布料,长者给的压岁钱等还可以收着,宅子田地绝对不行,一有置地买屋全归入公中。
  这也是温明韫不热衷赚钱的原因之一,她平时用到银子的地方不多,赚太多钱她也怕无处藏,可又不想给对她无心的爹娘,因此她才半年卖一次药,所得又用在买药材上,她的院子里有一间屋子是专门收拾放置药材的,堆满半间屋子。
  “五、五千多两……”比他娘让人拿给他零花的银子还多,让他有些惊讶卖药也能致富。
  “差不多。”跟她估算的差不多,她挑选过了,有丹参、紫灵芝、肉蓉,和她费心熬制的茯苓膏,量不多,但珍贵,自是能卖上好价钱。
  “你一点也不惊讶?”
  “我家也是开药铺的,我知道大概价格。”除非遇到黑心药商,见好还要压价、欺生,不然这个价格很寻常。
  “那你为什么不卖给自家药铺,还要大老远跑到县城。”
  他看过她卖板蓝根、连翘、金银花、甘草之类的药草给温家药铺,每次一大箩筐还卖不到三两银子,让他看了好不忍心。
  在山上待了一天才赚少少的银子,实在是辛苦钱,他想给她银子她又不要,说是采药能让她感到快乐。
  其实三两银子已经很多了,温三叔看在是自家侄女分上添了一些。
  不过身在富贵窝的雷霆风不知民间物价,暗暗为他的明韫妹妹叫屈,还下定决心要帮她多采一些药草。
  “不好赚自己人银子。”她这话半真半假,主要是不想让人知晓她有多少银子。
  说来也可笑,二房的叔婶居然担心她掏光祖父的私房,祖父的偏宠众所皆知,因此他们反而比大房更常回桃花镇,不时打探老人家有没有私下给点金呀银的,或是买什么送给她。
  要是他们知道自己手上有这些好药材,不来吵才奇怪。
  他一听也笑了,觉得很有道理。“以后你要卖药草尽管来找我,我家马车跑得快,一天便能来回。”
  温明韫没一口应允,她将雕花小木匣往怀里一塞,考虑着要不要再到县城卖药材,她并不缺银子,而且也走明路在温家药铺寄卖药丸,这样拿钱出来用也不会让人觉得怪,目前而言已经足够了,不要太引人注意了。
  她也担心在城里遇到她爹娘兄长,若是被人察觉异状,平静的日子不但不复存在还会若心来一身腥。
  她刚这么想,耳边就传来不确定的轻唤。
  “妹妹?”刚刚风吹过,撩开了窗帘,温希忠觉得窗边的小姑娘好眼熟,但又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的轻唤。
  温明韫掀开窗帘,看到外面的人一笑,“大哥。”
  看见真是妹妹,温希忠腼腆的笑了,“你怎么来城里了,爹娘知不知道,你要不要回家住两天,大哥给你整理屋子。”
  大哥温希忠忠厚老实,是肯脚踏实地苦干的人,跟着二叔学医,已能给人开药了,他对妹妹算不错,虽然回去的少,但每次回镇上总不忘给她带些珠花、小首饰,城里才有的甜糕和绣花的花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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