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用处有限,可这样一来,只要不出现紧急情况,她就不需要再想办法潜入云涟山了。
而在触碰到她的手后,小毛团便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儿,圆滚滚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镜子。
只要虞沛一动,它就会跟着转动眼珠,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两人背朝着背,隔着面镜子大眼对小眼,足足盯了小半刻。
到最后,还是虞沛先移开视线。
该回去了。
她瞥向大门处。
朦胧月影压过门缝,落下一道窄光。
要再不走,她担心会撞上尺殊。
*
烛火明灭,已燃了大半。
尺殊却无睡意,又续了杯茶。
“如今进天域学宫,需有人引荐写下荐书,再通过考核,方能入学。”他道,“故此,大多数人都是先入宗门,再进学宫。不知你——”
话至一半,他就停了。
他看向满面通红的烛玉,迟疑片刻,终问:“是有哪处不适?”
“没有。”烛玉支在下颌的手移到了额心处,轻轻抚着,顺将视线一并挡住。
头上残留着温润的触感,还有一丝微弱的痒意。
他的脑袋又垂了几分,唯见得烫红的耳根。
与沛沛相处这多年,也不见她碰过他的头。
尺殊越发看不明白这人。
难怪能和御灵宗那几人混在一块儿,原也是如出一辙的神经质。
“既然伯父有意,想必也无需忧虑荐书。”尺殊话锋忽转,“那几个御灵宗弟子方才找我,说你在寻人?”
“是,怎的?”
“你要找银弋?”
烛玉倏然抬头,脸上已无笑意。
“何故提她。”
“她兄长银阑——你应认识——与我为旧交,时常提及她。”尺殊稍顿,淡漠神情有所松动,“我方才问过银阑,依他所言,银弋似乎也有意拜入天域学宫。你若要寻她,不妨先等入学。”
“不用。”烛玉拒绝得干脆,“我已找到她了。”
找到?
可他下午并未离开过云涟山。
但尺殊无意打听他的私事,颔首以应。
“现下便找到自然更好。”他起身,“学宫之事我已说得差不多,其余待你入学后再作了解也不迟。”
感受到虞沛的气息已离开伏魔阵,烛玉并未拦他,也跟着站起。
“今日事多谢了,待去了学宫再请你吃茶。”
走至门口,尺殊犹豫再三,终还是转身道:“我无别意,但若情绪时常大起大落,偶作……偶作疯症,天域学宫也有仙师擅长诊疗心疾,不妨一试。”
烛玉:?
“此话……”尺殊补充,“亦可转述给那几人,总归是有益无害。”
烛玉:??
尺殊走后不久,虞沛就来了。
打从她进门开始,烛玉便关注着她的表情。
确定她没有因毛团儿发疯一事生气后,他才松了口气,问:“事情办好了?”
“嗯。”虞沛几乎是飘着进来的,“那尺殊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未曾。”烛玉挑眉,“我做事你还不放心么?”
虞沛这才松了口气,接过他递来的白水,一口灌得干净。
总算可以休息了!
哪怕是跟猫猫狗狗打交道,一旦沾上绩效,也累得慌。
烛玉没问她去做了什么,只提起另一事:“你要去天域学宫?”
虞沛警觉:“谁告诉你的?”
“银阑。”烛玉脸不红心不跳道。
“他左右算你兄长,按理说你也应唤他哥哥,怎的天天直呼名姓?”虞沛往桌上一趴,“算是罢,但我只拿到了荐书,能不能通过考核还不一定呢——我先眯一小会儿,今天用了太多灵力,实在走不动了。”
烛玉没应声,一手压着茶盖,轻轻摩挲着。
耳畔的呼吸越发绵长,他这才移过目光,看她一眼。
而后,他稍往前倾去身子,一手抬起。
指尖稍颤,离她的额心愈来愈近。
距离不足半寸时,他忽地停下,竟不敢再靠近。
他轻轻拂开搭在她额上的碎发,明明没挨着她,耳根却先泛起烫意。
他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何物,似乎每一个举动都是由本能驱使,而又受本能困束。
“沛沛。”烛玉轻而又轻地唤了一声,“你要那东西做什么呢?”
自然等不到回音。
他趴在了桌上,大半张脸藏在臂弯后头,只露出双明亮眸子看她。
好一会儿,他才如自语般道:“你若要,给你便是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留留留留 30瓶;Melody没吃胖、月挂、YY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你便是那虞师妹?”◎
云涟山离御灵宗不算远,虞沛一行早上出发,接近日中时,便远远瞧见了御灵宗的山门。
只不过……
沈仲屿看向走在最后头的烛玉,左思右想,终还是问出了口:“道友要去的地方,也在这方向?”
这人跟了他们一路,还没要走的意思。
看起来着实怪怪的。
“不。”烛玉道,“我要去御灵宗。”
御灵宗?
他又非宗内弟子,去御灵宗做什么。
主角团三人对视几眼,最后还是沈仲屿问道:“不知道友入宗为何事?——我们宗里没有你要找的那个人。”
“我要找玄隐仙君。”烛玉解释,看的却是虞沛,“父亲在他那里寄存了一样东西,要我去帮忙取回。”
虞沛:“你找玄隐仙君,得去旁边那座山上,他的洞府就在峰顶。”
龙君不喜人族,但和玄隐仙君难得交好。
他为御灵宗长老,也是天域学宫的仙师之一,只不过很久都没收过弟子了。据闻他离飞升仅有一步之遥,修为更是鲜有人能比及。
烛玉反问:“你不去?”
突然接收到三人组炽热打量的虞沛:……
她去做什么!
“我只是名杂役弟子,恐怕没法给你带路。”她委婉提醒。
“我知晓了。”烛玉转身,“那等拿到东西了,我再来找你。”
“嗖嗖嗖——”
又有三道视线望过来了。
“虞师妹,”沈仲屿低声道,“他看起来好像很想和你交朋友。”
“我也不知道啊。”虞沛干笑两声,扫了眼烛玉的背影,“这人还挺自来熟。”
系统:【恭喜宿主成功完成第一项NPC任务,请您耐心等待,当触发关键剧情后,系统将为您发放下一个任务。】
终于完成了。
虞沛松了口气。
她正欲和三人组告别,身后忽响起一声怒斥:“站住!”
?
虞沛转身望去。
只见山门处站了个瘦高少年。
那少年身上的黄白宗服被他改得华贵许多,不光换了料子,连玉器珠宝,身上都满满当当戴了不少,活脱脱一金贵少爷。
虞沛起先还没认出这是谁,直到身旁的闻云鹤唤了声:“大哥有何事?”
大哥?
她想起来了。
这人是闻云鹤的堂兄,闻家嫡长子闻守庭。
闻守庭和她一样,在原书里也是个反派角色。不过戏份不多,顶多算个炮灰,剧情没过半就领了便当。
可他和“虞沛”又有不同。
若说“虞沛”是阴着坏,那他就是明着蠢。他从小就被惯坏了脾气,行事常带着天真的恶。
因为瞧不起闻云鹤身弱体虚、天资不足,所以总爱处处针对他。
又因为沈家与闻家的竞争关系,他对沈仲屿也常作刁难。
这会儿,他又搬出了趾高气昂的劲儿,指着闻云鹤的鼻子盘问道:“别叫我哥!你们几个昨天到哪儿去了?”
沈仲屿一步越过闻云鹤,站在了最前面。
他笑得和气,问出的话却犀利:“闻大少爷是以什么身份过问?若为云鹤长兄,可你方才已否了这弟弟。若为宗门弟子,那就更奇怪了——你是问竹仙君座下弟子,如今怎的还来盘问我等的去处?”
闻守庭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好一会儿,他才瞪着双圆眼道:“你管我是什么身份。总之你们三个擅闯云涟山,已经违背了宗规,还不快随我去惩戒堂领罚!”
莫名被忽略的虞沛:?
行。
她现在连人都算不上了是吧。
还有,他是怎么知道他们去了云涟山的?
系统:【攻击值+1,数值来源:闻守庭的无视。】
……其实也不用算得这么仔细。
沈仲屿又笑:“闻大少爷安排得倒妥当,你难不成已在一夜之间升成长老了?”
“你住嘴!”闻守庭气急败坏,恰好有条大黄狗打他旁边经过,他应景生情道,“你已犯了错,怎还敢学狗乱吠,就不怕错加一等么?!”
“我学狗?”沈仲屿瞟了眼那条狗,笑眯眯道,“好嘛,大少爷说得有理。”
他侧过身,双手一揣袖,像模像样地朝那条狗鞠了一躬:“姐姐好。”
闻守庭冷嗤。
果不其然,沈家人就是这副德性。
一帮趋炎附势的狗。
可刚这么想,就见沈仲屿又看向他,朝他再一拜。
“姐夫好。”
“你!你!”闻守庭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他骂不出好话来。
这人怎的这般没规没矩!
偏偏闻云鹤又因沈仲屿的几个字儿,仰着身子狂笑出声。
边笑边咯血。
闻守庭脸已涨得通红,狠瞪着他。
“闻!云!鹤!”他咬牙切齿道,“你笑什么!”
“对不起,大哥。”闻云鹤捂着嘴,却防不住血从指缝间渗出来,“我并非有意,也并非是在笑你像狗——不是,我没说你像狗。”
虞沛仰头看天。
所以这本书主打的救赎真的是字面意思吧。
剧情才开始两天,但感觉男主的血已经快吐完了喂!
争执间,山门处忽晃晃悠悠来了一人。
是个女修,身形高挑,乌发垂挽。那女修生得冰肌玉骨,步伐却摇晃漂浮,脊背稍躬,手里还拎着个白玉瓶。
活像宿醉刚醒。
见着她,姜鸢三人拱手道:“师尊。”
虞沛跟着唤道:“婵玥仙君。”
婵玥仙君。
是主角团的师父,也是四洲之内最强大的医修之一。
——就是看着不大靠谱。
“你们几个回来了?怎么样,那妖抓着了吗?”婵玥揉了下额角,低喃,“就不该在打叶子牌的时候喝酒。”
沈仲屿应道:“弟子出了些差错,叫那妖跑了。”
“嗯。”婵玥似乎并不奇怪,“我昨晚连夜帮你们写了荐书,今日不免有些困倦。”
虞沛侧过脸去。
……你刚刚已经把实话说出来了哦。
且都被听见了。
但主角团三人像是早已习惯她这作派,问:“师父,那妖没抓着,对荐书有影响吗?”
荐书中需写下实绩以作考量,婵玥让他们去捉恶妖,正是为了写在荐书中。
婵玥正要应声,就被闻守庭抢过话茬:“婵玥仙君!您的徒弟擅闯云涟山,违反了禁令,按照规矩,至少得关半月禁闭,处十道鞭刑!”
婵玥看见他就头疼。
她敷衍道:“你平日里学得不多,原是把工夫都花在熟背宗规上去了。怎的,捉妖除魔时,对他们背背宗规就能杀敌了?”
闻守庭气极:“您若不管,我就告我师父去了!”
“行了。本君的弟子,何时轮到外人来管。”婵玥看向闻云鹤他们,“让你们去捉妖,怎的捉到云涟山去了?”
赶在沈仲屿开口前,她看向姜鸢:“鸢儿,你来说。”
像是上课突然被点到名的社恐,姜鸢的脸“歘——”一下红了。
她哽了下喉咙,声音有些抖:“回、回师父,我与沈师兄在捉药时,不小心掉进了蛛魔陷阱,所幸有闻师兄和虞师妹,这才得救。又有鬼域的尺殊少君引路,得以下山。”
“虞师妹?”婵玥看向虞沛,“你便是那虞师妹?”
说话间,她送出股灵力。
却只探到丁点儿灵息。
婵玥心生讶然。
此般情况,要么是这人的修为低到可怜,要么,便是高到离谱——甚在她之上。
但可能么?
婵玥存疑。
她并未见过此人,想来入宗还不到半年。
若是后面那种情况,到底有些荒谬。
虞沛应道:“婵玥仙君,弟子虞沛,是——”
“是个杂役弟子。”闻守庭瞟了眼她的打扮,嘲道,“姜鸢,你撒谎也撒得像话些,被个杂役弟子救了,还是从云涟山的魔物口中,说出去谁信?”
系统:【攻击值+1,数值来源:闻守庭的嘲讽。】
虞沛:“……你现在能看见我了?”
婵玥仙君脸上的笑容已非常不耐:“听闻问竹有意写荐书,送你去天域学宫。你可知这荐书还需四位长老一同认定?”
闻守庭听出她在威胁,却是不怕:“仙君今日不罚他们,我师父到时候也不会在他们的荐书上签字。”
婵玥看他半晌,忽说:“按规矩,违背禁令的确要罚个三五十天,恐怕得错过学宫入学。”
闻守庭总算吐出了憋在心里的那股气。
他就知道。
就算有婵玥护着他们,他们也别想逃过这顿责罚。
可紧接着,婵玥又道:“不过,若能得到尺殊笔信,为师倒能替你们适当减罚。”
闻守庭没忍住笑,眉毛飞扬。
“仙君别开玩笑,他们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就算他们说的是真的,能让尺殊引路下山。
可那尺殊少君是出了名的恪守规矩,如何会替他们解释。
刚说完,沈仲屿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仙君,信在这儿。”
闻守庭的神情愈发僵凝。
但即便这样,他也犟着没走,非要听到他们的下场不可。
婵玥看过书信,将信折了放入袖中。
“信虽为真,但你们到底误闯了禁地,便去惩戒堂待个两天吧,也算有个交代。”
闻守庭双眉一拧:“两天?!这和没去有什么区别?仙君,您偏袒得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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