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艳……东方?」是那个东方吗?她用眼神问。
是那个东方。他眸底生笑。
「坏人,逗着我玩呢!」一说完,她由马车上一跃而下,动作快得连皇甫天绝都反应不过来,没来得及捉住她。
只见单九净两手一投腰,中气十足的大喊道:「放下那姑娘――」
一听到妹妹的声音,向来听妹妹话的愣头青单七鹤手就当真一松,被他从马背上抢救下来的小姐还没回神,根本来不及阻拦或防备,忽地掉落地面,剧痛一下子袭向全身,让她差点昏厥。
原本是救命之恩,理应重礼回报,可这会儿却成仇,东方艳色恨不得一巴掌赏过去,给予教训。
「你……你放肆,竟敢对我家小姐无礼。」一名穿着桃色比甲的妍丽丫头满脸慌色的跑过来,人还没到先横眉竖目的破口大骂,看得出是个刁钻的、权贵之家地位颇高的丫头。
「这……」单七鹤看东方艳色痛苦的样子也有点心虚,他好像不该放手,至少要让人站稳再说。
单九净大步上前,「放四,还放五呢!要不是我哥哥救了她,你就等着抬她的尸身回去了,没见过忘恩负义忘得这么快的,早知道就别救了,让她去死。」一个下人也敢指着当官的鼻头骂,主子的品行可见一斑。
「你……你太张狂了,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谁?」丫头莲袖气得嘴直抽,意图抬出主家威吓人。
「吱!救人还救错了,得先打听你家小姐是谁才能救呀!好啦!我们知道你的意思,以后你家小姐再遇险我们绝对袖手旁观,不管这闲事,又不是我家的人,谁管她的死活。」单九净语气相当不客气,十足表现出武将家女眷的粗鄙和不识相,毫不通情理。
「你……」莲袖扬起手就想给人一巴掌,受宠的丫头心气高,受不得气,必要讨回面子,不管周遭人的指指点点。
然而这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带点虚弱。
「莲袖,住手。」
不甘心的莲袖听到主子发话,却还想冲上前打人,「小姐,她太猖狂了,让奴婢替你教
「我说的话你不听了吗?」东方艳色语气虽轻,但冷意鲜明。
「小姐……」莲袖虽然畏惧,却还气呼呼的,不愿放过单家兄妹。
「还不扶我起来。」东方艳色低斥。
「是。」她弯腰一扶,两眼还狠狠地瞪人。
觉得全身快散架的东方艳色忍着痛,随着连袖的力道站起来,娇娇柔柔地头一抬,露出略带狼狈,却无损美貌,只觉楚楚可怜的脸。
她看向马上男人的模样,心湖微微一荡,颔首致谢,又转头一看言语粗俗的女子,眼角上勾,下方有颗泪痣的凤眸闪了闪。
「多谢相救,小女子是东方艳色,若是在京城有事大可来寻。」
她以为一说出自己的名讳,听到东方两字,眼前数人必会又惊又惧,惶惶不安的上前致歉,不敢再有一丝不敬,但可惜,她眼前的兄妹俩对姓东方的非常有敌意。
第17章 原来有婚约(1)
「多谢东方小姐的美意,文臣、武将一向不相与,东方相爷高高在上,非我等能攀附,凡是正义之人,见到今日之事都会出手相助,就算惊马者是贩夫走卒也是如此,见人有难伸手帮助是人之常情,单某不敢妄求回报……」
单七鹤本就行事坦荡,不会因为一点小恩而索取报酬,如今听见对方姓东方,便明白妹妹为何出面,更不想跟对方扯上关系。
他立刻换下温和神色,摆上慑人的脸色,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施恩不望报,为人处事堂堂正正,同时表明两人毫无牵连,他不会向东方家靠拢,独善其身,小姐哪来哪去,千万别黏上他,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时一别,各自两忘,来日双方还是陌生人。
可一向受人吹捧,心高气傲的东方艳色一听这话,心里可就不舒服了,一个小小武将也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不过不等她开口,她身后目中无人的丫头便气势汹汹地扬声,嘴巴一打开便护骂不断,忘了自己是下人,当众骂朝廷官员。
「我家小姐肯跟你说话是你的荣幸,你还摆起架子臭着脸,真当我们相府是吃素的不成……」他救她家小姐本就应当,哪轮得到他决定要不要谢礼,她家小姐随口一说要致谢他就当真了,真是好大的脸。
东方艳色虽然气恼眼前人的不识抬举,但她要维护名声,哪能当众说这些,丫鬟自然也不行,于是斥道:「莲袖,闭嘴。」
「小姐……」莲袖一脸错愕,她一向是小姐跟前第一人,其他婢仆都得赔笑地喊她一声莲袖姊,怎么今日替小姐教训人,小姐却不高兴?
「退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小姐,奴婢只是不忍心你受委屈,连相爷都对你宠爱有加,一个当兵的哪来的脸拒绝你的好意。」她瞪着一身戎装的单七鹤,一副想咬人一口的模样。
在莲袖看来,相府是朝廷第一等的世家,谁也不能无礼,她骂人没骂错,偏偏因为他,她被小姐喝斥了,这份仇结下了。
「够了,别让人看笑话,人家不领情是一回事,我们表明了态度是应当。这位壮士,失礼了。」东方艳色端庄行礼,表示她是知恩之人,不会行无耻之举。
「好了,我知道了,可以让开吗?我们还要面见皇上,说明军情,入城的将士不得在大街停留太久,以免扰民。」单七鹤话语严厉,不卖相府千金面子。
「你……」莲袖又想骂人了,横眉竖目的,活像他罪该万死。
东方艳色这次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莲袖,我说过的话你听不懂吗?」太自以为是了,给府里召祸。
连袖瑟缩了一下,委屈地闭了嘴。
东方艳色又看向单七鹤,觉得他伟岸挺拔,再瞧瞧他后面军容整齐、肃目冷颜的兵士们,起了惜才之心。
不论他是谁,必是个将才,将其收拢不啻是如虎添翼,为东方家添一助力。
「小女子知道壮士为人坦荡,施恩不望报,但小女子若是当真不致谢,便是失礼,不知壮士姓名为何,家住何处,来日定登门道谢。」她言下暗示还有天大好事等着,别轻易错过。
看她一直不走,拦在路中央不给过,单七鹤不耐烦的吐出一个字,「单。」
「单?」她眉头一丰。
「可以让路了吗?」他语气多了冷意。
东方艳色却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步也没动。
以美色着称的她不相信有人见了她如花美貌能不动心,对她一直冷言冷语,她展颜一笑,美目盼兮,眼眸中流动着勾人波光,把提点的话说得更明白。
「让是让,可你尚未告知名字,天子脚下,人才辈出,有人帮衬着可以少走冤枉路。」
「我……」单七鹤想说能打就好,不需要人帮,大丈夫顶天立地,当靠自身本事挣得功绩,但他尚未说出口,一道清脆的银铃笑声从旁传来。
「哥哥,这位姊姊是不是看上你熊一样的力气,狼似的凶狼,以及鹰般的锐利眼神呀!不然为何一直追问一个外男的姓名,还要主动登门?我以为京城里的女子都是秀外慧外,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没想到比我边城女子还豪放,光天化日之下拦着男人要嫁……」
听到带着讽刺又嘲讽的女声,东方艳色脸色一阵难看,她拦着此人说话确实是以色相诱,但被人一言道破,实在颜面无光。
东方艳色目光扫向站在单七鹤马边的单九净,眼神微冷,哪来的女子敢与她杠上,和她唱反调?还有这张脸……未免长得太好。
「别胡说。」单七鹤脸一红,不是因为东方艳色,而是妹妹的取笑。
对他来说,止住惊马避免伤人是他的目的,救人不过是好意,而等知道对方身分,那些好意就荡然无存了,任凭她再美,他也没半点兴趣。
单九净笑嘻嘻地反驳,「我哪句话说错了,她难道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堵人,无视军威浩荡?她这不是恨嫁是什么,正巧我缺了个嫂子,要是哥哥喜欢,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放肆。」冷着脸的东方艳色沉声一喝。
「不要对着我妹妹大吼,我救你是出自仁义,不是让你大呼小叫欺负我妹妹,你若对我有心,很抱歉,我心仪的不是你这种人,快快离去,勿要纠缠。」在单七鹤心中妹妹是他的唯一,谁都不能欺辱。
「哥哥说得好,真汉子,妹妹崇拜你。」
单九净毫不遮掩地做出捧心的姿态,身后的两百名血狼军会心一笑,羡慕头子有个真心为他设想的妹妹,同时泽被兄弟们。
害臊的单七鹤摸着耳朵憨笑。
单九净又说:「喂!那个东方家的大小姐,你可不可以让开,不要挡路,我们还赶着去兵部挂个名儿呢!」长途跋涉,大伙儿都累了,早些报到也能早点休息。
看着身着黑甲的军士,东方艳色脸上闪过一丝阴晦不明,「你们是哪来的军队,没听过最近有军队调动。」
「嗟!你是谁呀!就算皇后也不得干政,你一个东方家的姑娘也想打探朝廷消息,莫非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管到皇上头上。」
单九净这番话不只表示「你是什么东西,多大的脸呀!军队的调动还要知会一声吗」,也是一种表态,城门口有众百姓围观,她刻意扬高声量让所有人都听得见,也上达天听。
她是在对皇上说明:皇上,我们都是你的兵,绝不会和东方宰相同流合污,通敌叛国绝对是个误会,你叫我打谁就打谁,不会有二话,为吾皇尽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看见了吧!
所以自视甚高如皇甫天绝都不得不赞单九净绝顶聪明,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什么事发生她都能营造对自己有利的局面,不管往哪放都能气死敌人,那损人的功力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比他还要剽悍。
「不说清楚不得由此过,我怀疑你们是敌国的奸细。」看到自家来了近百名府卫,东方艳色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
她知道一百人要挡眼前明显训练有素的军队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只要对方敢动手,她便能以东方家的名义向五城兵马司求援,佯称敌人入侵,将这些人一举歼灭。
对她而言,别人的命不是命,一百名卫兵就是棋子,为她所用,她只想看那个对她不敬的女子受点教训。
在这京城中没人敢往她头上踩,今天可不能让人破例,若不杀鸡儆猴,日后谁都能踩她一脚!
被称为敌国的奸细,又见东方家一百府卫摆出动手的架式,血狼军们个个面色凝肃,杀气立现,单九净却是格格发笑。
「原来东方家的大小姐是个傻的,怎么傻成这样,你爹娘知道你是傻子吗?」
「傻子、傻子、傻子、傻子、傻子……」原本心中有怒的血狼军此起彼落的起v,附和他们疼爱的小九,一人一句笑骂着,把向来爱摆架子的东方艳色气到双颊涨红,怒不可遏。
东方艳色怒道:「你……你才是傻子,天子脚下岂容人作乱,你若不老老实实交代,天都不饶你。」这丫头敢骂她!这些人、这些人……定要他们见不到明天的日出。
「唉!你爹娘也真可怜,居然不知道你是傻的,还放你出来丢人现眼,要是我们没有兵部发的通行文件,能一路顺畅无比的进城吗?你不长脑子也别当别人没有脑子呀,你这心态真是要不得。」单九净只差没食指往她脑门戳,叫她回去看看大夫,查一下脑子还在不在。
「不许说我爹娘……」东方艳色忿忿地红了眼眶。
她偏着头,「不然要说你祖父吗?」
「你敢――」东方艳色怒斥。
「养不教、父之过,你爹没教好你是家学渊源,一代传一代,代代相传,追本溯源就是祖宗八代没做好,才会教出不如人意的子孙,只怕越往下越不如意……」
东方艳色忍不住拉高嗓门,「住口,谁允许你编排我们东方家是非,当今皇后可是出自东方家,你是指皇后娘娘品行不端?」堂堂一国之母,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敢侮辱,这丫头是活得不耐烦了!
单九净一顿,提到皇后就得斟酌言行了。
她微微笑道:「所以我说皇后是好的呀!是你们一代不如一代,让皇后丢脸了,那么好的皇后被你们这些没出息的小辈拖累,真是不值。」
「你说什么!」东方艳色又一次尖叫。
「东方小姐,你蠢是你的事,别拖我们下水,要是延误了军机,你和东方家要陪葬吗?」以为还能有个实力相当的对手玩玩,没想到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哪来的军机?别给我打马虎眼,要么掉头离开,要么给我磕头认错,否则叫你来得去不得。」东方艳色一扬手,让府卫上前,包围单七鹤等人,先将大放厥词的单九净捉起来。
一百名府卫「包围」两百军士,这事想来也太可笑了,可是东方家的府卫大概日子太过顺风顺水,或是太笃定没人敢向他们动手,嘻嘻哈哈的叫嚣,以为吹口气便能将人吹倒,叫他们赶紧把人交出来。
单九净挑眉,「你真想玩?」她向来以和为贵,偏偏有些人不想和。
东方艳色冷笑,「怕了吗?」
这天下有一半掌控在东方家手中,她要谁生谁就生,想要谁死谁就得死,无一例外。
「怕?」单九净忽地扬声一喊。「叔叔伯伯、哥哥们,你们怕吗?」
众人齐喊,「不怕。」
宏亮的声音一响起,树上、屋顶上的鸟儿齐飞,吓的。
「哼!就这点奶猫声也好意思说是兵。」东方艳色想在气势上压人,刻意出言嘲弄,其实她心中还有几分惶恐。
单九净微微一笑,「是吗?」无知真可怕,真亏她长得国色天香,艳如桃李,可惜是草包美人。「叔叔伯伯,哥哥们,咱们不能在乡亲故里们面前丢人,告诉这位东方小姐,咱们来自哪里?」
她话语刚落下,包括她亲哥在内都扯着喉咙大吼。
「西北――」响彻云霄。
「西……西北……」一听到「西北」两个字,东方艳色便感觉不好了,胸口倏地发紧。
「我们是谁?」
「血、狼、军。」雄壮威武。
血狼军?
能以一敌十的血狼军?
不只东方艳色,全城百姓都震撼,无人没听见破空的声响,直上天际。
连皇宫中正在批奏摺的皇上都彷佛有所感应,心跳得急促,不禁询问外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他眉头一皱坐立难安,以为又是东方承那老贼在给他找事,逼他立储。
一会儿,总管太监回来了,在皇上耳边低喃两句,皇上龙颜一展,手拍桌面,大笑着连说好好好。
「知谨那小子回来了没?」知谨是皇甫天绝的字。
「禀皇上,世子爷的车驾回府了,想来很快就会进宫来。」总管太监了解皇上,打听外头的事情时,就一并打探了皇甫天绝的行踪。
只是他没想到,那辆金顶红缨马车先一步进城,往卫国公府去,与血狼军分道而行,而尊贵无比的世子爷坐的却是朴实无华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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