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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知青宿舍——东边月亮圆【完结】

时间:2023-10-17 17:12:43  作者:东边月亮圆【完结】
  怎么可能,郭永年难得尖锐:“大队长多宝贝这马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是,能坐上一回在大队算是光宗耀祖了。
  陈传文:“有没有一点状元打马游街的意思?”
  哪个状元满手泥?齐晴雨嘁一声:“说话就说话,你倒是使劲推啊。”
  陈传文明明是浑水摸鱼,还振振有词:“推着呢,别催。”
  骗吧就,齐晴雨翻个大大的白眼。
  两个人不管今天要去干嘛,都是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许淑宁本来想最后复习一会的,被吵得什么都做不了。
  她懒得调解纠纷,看着道路两边的树。
  一阵又一阵地尘土飞扬,扑得人双眼迷离。
  梁孟津的身子往前倾,企图帮她挡住。
  然而这风是从四面八方刮过来的,堪称是无孔不入。
  许淑宁觉得自己一张嘴吃进一嘴灰,把手帕折成三角形系在脸上遮住口鼻。
  只露出一双眼睛,睫毛微微颤动。
  正好车一颠簸,梁孟津下意识地拽住她。
  许淑宁肩膀朝他的方向靠,嘴角上扬,眉眼弯弯笑。
  真好啊,梁孟津空着的那只手虚握成拳,一颗心连多余的缝隙都没有。
  陈传文调转话头揶揄:“别看了,人不会跑的。”
  梁孟津鞋底碾过他的脚背:“就你会说话,”
  陈传文在这方面很有不屈不饶的意志和精神,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的存在也可以成为知青宿舍的核心。
  他说着些没用的闲话,大家一路聊到县城。
  县里的招待所还没住过这么多人,大通铺都挤得满满。
  女生间的最角落里,许淑宁和齐晴雨铺好床。
  人在陌生的地方,总是留有警惕,她们出门吃饭的时候把所有贵重物品都带上。
  当然,大家穷得叮当响,值钱的不过是几张钱票,凑一凑够在国营饭店点两个荤菜。
  即使是再好的关系,有时候帮忙也成了倒忙。
  梁孟津只多点了几个馒头,就坐下来一起吃。
  这年头,只要是粮食,甭管粗的细的都很金贵。
  许淑宁慢慢地嚼着那一丝甜,没敢吃得太撑——毕竟平常都是七八分饱,突然吃得多反而不好。
  大家饿着肚子睡,第二天半饿着进考场。
  早上考的是语文,题量并不多,占大分值的是作文。
  许淑宁把题目反复看了七八遍才敢动笔,一气呵成写完后才发现还有半小时结束。
  时间剩得太多,人就容易反思。
  她把作文从头到尾又读两遍,想从没问题里看出问题,结果连个错别字都没发现,越发的惴惴不安。
  在自己吓唬自己这件事上,她向来是不遗余力。
  考完还在回想,越琢磨越不对劲。
  两道眉都挤在一起,梁孟津:“怎么了?”
  许淑宁仰头看他:“没事,考得应该还行。”
  她这人就这样,总往坏处想,实际上结果常常都不错。
  那还愁眉苦脸的,吓梁孟津一大跳。
  他忽的松口气:“那就好。”
  许淑宁:“你还不知道我?”
  也是,打个雷都疑心天要破了。
  梁孟津笑:“我也考得挺顺的。“
  顺就好,其实预考的难度并不大,主要是为了筛掉那些甚至字都认不清也报名的人。
  整个宿舍的人准备好几个月,总不至于连第一关都过不去。
  事实也是如此,几天之后,考试就有结果——没有公布分数,只是通知过的人去公社领高考准考证。
  薄薄的一张纸,写着性别、姓名和考生号,还贴着自带的一寸证件照,照片位置盖着章。
  齐晴雨拿到手仿佛是烫手山芋,生怕多吹口气就跑不见。
  她本来就有点粗心大意,郭永年帮她收着,说:“我丢它都不会丢。”
  这话说的,齐晴雨:“你要是丢了,它不也丢了。”
  好像是有几分道理,郭永年只好改成:“我跟它都不会丢的。”
  齐晴雨这才满意,掏出五毛钱:“吃烙饼吗?”
  她用的是问句,其实没有问谁的意思。
  郭永年都没点头,她已经朝着公社食堂走。
  他来不及把人拽回来,只得大步地跟上抢付钱。
  齐晴雨没想着争,咬着饼在路边等其他人汇合。
  除他俩外,大家都在邮局排队拍电报。
  许淑宁精打细算,只简短用两个字——预过,心想家里应该能领会。
  陈传文比她多两字——钱来,要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齐阳明跟他正相反,努力用六个字表达自己跟妹妹都通过预考不缺钱的事。
  只有梁孟津发了十几个字,用词还文绉绉的。
  付钱的时候,他把心上人那份也掏了。
  许淑宁慢一步,倒也没说什么。
  毕竟这世上的很多东西,早就是算不清的。
第87章
  连准考证都拿到手, 离考试也就剩几天。
  知青宿舍没有继续保持紧张的状态,反而到点就睡。
  倒不是他们忽然就松懈了,实在是再熬下去, 大家就该魂归西天了。
  强者如郭永年,有两天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得特别快。
  人对自己的不对劲总是格外敏锐, 一致认为还是养养来得好, 反正一时半会的, 也抱不住多少佛脚了。
  当然,书是要照常看的。
  十一月的大队, 屋外的风呼呼刮着, 从窗户上破的洞钻进来。
  陈传文被吹得受不住, 换了个位置坐,一边说:“这洞怎么感觉越来越大。”
  往年天气还没凉, 知青们就想着把窗户纸再糊一遍。
  今年谁都没想着,拖来拖去到今天又觉得没必要把钱花这儿, 可不就越来越大了。
  许淑宁:“那随便找点什么挡着不就好了。”
  陈传文屁股又挪一挪,用书把自己的脸挡着:“好像也不是那么冷。”
  说白了, 就是不想动。
  他懒, 有人勤快。
  郭永年站起来开始翻腾:“我拿旧报纸先填着。”
  他一动, 齐晴雨就不大乐意, 有点抱不平的意思,手上的书砸了一下。
  陈传文立刻捂着脑袋:“要是打傻了考不上, 就全赖你。”
  这端口,齐晴雨愣是挤不出一句“你本来就考不上”之类的话, 气得只能骂几句“王八蛋”泻火。
  陈传文就爱看她跳脚, 笑得那叫一个讨打。
  齐阳明都看不下去,说:“悠着点吧, 待会真把你打死我可不拦着。”
  陈传文也觉得再下去自己的生命会受到威胁,连忙找了个掩体。
  许淑宁眼看他挪到自己跟前,说:“吵吧,再过几天也吵不着了。”
  今年的政策变了,全国各地都有知青们大规模回家。
  如果不是为了高考,他们也应该已经坐上返乡的火车。
  陈传文刚来那年可谓归心似箭,现在居然有点舍不得:“这就要回去了。”
  一个地方待久了,好像真的成了家。
  许淑宁摸摸粗糙的桌板,都能想起来这些家具是怎么一件一件凑出来的。
  她抿抿唇:“是啊,要回去了。”
  室内忽然陷入沉默,被嘎吱推门的声音打破。
  赖美丽察觉到异样,先左右看看才说:“我扫下房顶,谁帮我扶个梯子。”
  齐阳明放下书:“我去吧。”
  又说:“都忘了这事。”
  房顶不扫,等第一场雪化了水,下水口该堵住了,屋里就得进水。
  不过今年的雪,他们是看不到了。
  赖美丽:“其实你们一走,我也得搬,没必要扫的。”
  剩她一个女生独居,多少有点不安全。
  只是她当时搬出来的时候闹得不太好看,现在又要回叔婶家住肯定委屈。
  齐阳明不免担心:“要不我多待几天,等你哥回来。”
  赖美丽:“不用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
  又很是诚恳:“我没事的,都是亲戚,顶多是营阴阳怪气几句,而且我哥下个月就回来了,你们肯定很想家,快走吧。”
  最后这三个字好像不太好,她连连摆手:“我的意思是,就是……”
  齐阳明好笑道:“恩,我知道。”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赖美丽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齐阳明很少见她这么开怀,嘴角也跟着扯动:“有事没事都可以给我们写信,回头我把地址留给你。”
  赖美丽嗯一声,晚上真的把所有人的地址都抄下来。
  齐晴雨格外兴奋:“以后我们就是笔友啦!”
  她下乡的头两年还会收到朋友同学的信,到第六年基本都没了音讯,毕竟山高路远的,人还是以眼前的生活为主。
  赖美丽也只收过哥哥的信,眼睛一亮又有些不好意思:“错别字可能会有点多。”
  有什么关系,齐晴雨:“没事,等你年后去上学进步就很快了。”
  以前没有高考,读书更像是一种虚无缥缈的追求。
  现在有了高考,赖美丽就要正儿八经去学校了,她怀揣着憧憬:“也不知道上学是什么样。”
  齐晴雨小声说:“念书的时候可讨厌学校了。”
  写不完的作业,上不完的课,来到大队才察觉出千丝万缕的好出来。
  赖美丽对学问崇拜,心想自己大概是不会的。
  还没来得及说,齐阳明替她讲:“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齐晴雨扮个鬼脸,拿起书作为盾牌。
  妹妹能看进去一个字,齐阳明都算是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说她。
  但他仍旧撇撇嘴,捶了郭永年一下,意思是“收拾不了她我就收拾你”。
  郭永年能说什么,只能摸摸手臂挠挠头,迷茫又不知所措。
  许淑宁仿佛看见全世界最有趣的事情,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大家莫名其妙看着她,不知怎么也跟着笑起来。
  陈传文最是夸张,都快躺在地上打滚了。
  齐晴雨作势要踢他,他又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
  许淑宁按捺住嘴角的笑意:“活该。”
  偏袒,这绝对是女同志战线的万众一心。
  陈传文高举着手,希望有人应和他打倒霸权,结果其余人不是看天就是看地。
  梁孟津还一脸怜悯地拍拍他的肩:“你还没有看清现实吗?”
  现实就是大腿扭不过胳膊,陈传文悻悻而眠。
  夜里他做了个特别好的梦,第二天隆重宣布:“我们肯定全部能考上的。”
  这句齐晴雨不跟他争,说:“借你吉言。”
  表情还是带出一点怀疑。
  陈传文继而抬高音量:“真的,我都梦见了!“
  他是哪位神佛,梦见就做得准了?
  文昌帝君都不敢保佑每个人都高中状元,毕竟第一名永远只有一位。
  但这时候说出来的每句话,大家都愿意当作是现实。
  齐晴雨摸着下巴:“也是,你的狗屎运一直挺好的。”
  运就运,非得加狗屎两个字。
  陈传文:“不是,你说话能不能斯文一点。”
  齐晴雨翻他白眼:“这几年我无数次想打死你,但你都逃过一劫,运气不算好吗?”
  来来来,看谁打死谁。
  陈传文撸起袖子,对不存在的人说:“别拦着我。”
  谁拦了,连郭永年的眼皮都不带动的。
  大家寂静无声,微笑着看着他。
  陈传文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把衣袖又放下:“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
  齐晴雨差点拿脑袋撞他,大有今天你不打我不得行的架势。
  还是齐阳明看不下去,拉她:“你也老实点。”
  长兄如父,齐晴雨给这个面子,但辫子甩得格外的雄赳赳气昂昂,像是打了场胜仗,
  不知道的以为做了多少了不起的事情,许淑宁屈指在桌上敲两下:“都好好看书。”
  越近考试,大家越是看不下去,都有点心浮气躁,
  没办法,等待未知的事情总是叫人心焦。
  就在这种气氛里,1977年的高考拉开序幕。
  时间仓促,考卷上还带着油墨的味道。
  许淑宁拿到的时候先检查有没有缺印漏印,这才开始提笔作答。
  她写得快,考完还用余光打量周围。
  睽违多年的考场里,好些人咬着笔头不知从何作答。
  相比起来,红山大队的知青们还算是早有准备。
  也不知道其他人考得怎么样,许淑宁看一眼窗外,收回目光再把姓名和考号检查一遍。
  这样一来,就到交卷时间。
  大家前后簇拥着向外走,梁孟津在走廊上放慢脚步等人。
  许淑宁在人潮汹涌中悄悄勾一下他的手指,很快松开偷偷笑。
  看样子考得不错,梁孟津如是想。
  说句自大点的话,他对自己被录取这件事充满信心,只担心别人能不能考上,尤其是意中人。
  许淑宁也知道这对两个人来说至关重要,几个月来一天没敢松懈。
  别看现在脸上笑嘻嘻的,其实心里一根弦蹦得紧紧的。
  梁孟津知道自己开解不了,晚饭买了她最爱吃的小汤圆,上面撒了一层芝麻碎。
  许淑宁拿着饭盒先说:“芝麻开花节节高,很吉利啊。“
  关键时刻,黑猫白猫都是好猫。
  梁孟津平时不太信这一套的,尤其是前十年里,但这会也抱起信仰的佛脚:“根据老天爷的指示,我们肯定都能考好的。”
  老天爷吗?许淑宁仰着脸向上看,喃喃自语:“希望真的可以。”
  她的祈祷暂时还没有下文,不过知青们都顺顺利利地结束了考试,只等着出成绩。
  大家再次回到大队的时候,那些因为忙碌暂时压下的离愁别绪通通涌上心头,站在宿舍门口相互看。
  一阵风恰好吹过,在尘土飞扬中,好像都跟多年前的自己遥遥相见。
第88章
  搬进来的时候, 宿舍是破破烂烂的半间房。
  连几堵墙都是知青们凑出来,更别提家具和一应用品。
  许淑宁都不用翻本子,就能想起来每样东西是花多少钱买的。
  她商量性地提出:“带不走的就给乡亲们分一分吧?”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梁孟津占个先机:“镰刀我想留给西瓜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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