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温意侧转过去。
南熹也转过去,两个女孩面对面,她小声说:“你还记得我大学的时候跟你说喜欢的那个学长吗?”
“记得啊。”温意回忆:“他不是大你两届,你大二的时候他就毕业了吗。”
“我又遇见他了。”
“这么巧?”温意瞬间精神:“在哪啊?”
“别提了,”南熹懊恼:“就我辞职的那天,跟上司吵完架出公司的时候高跟鞋还断了,我还打着电话骂骂咧咧的,疯婆子一样碰见他了。”
“然后呢?”
“他好像没认出我。”南熹叹了口气:“不知道我该高兴还是难过。”
温意仔细打量了南熹:“真没认出来还是假没认出来?”
“感觉是真的。”南熹说。
“他瞎了。”温意肯定道:“要不就是脑子不好。再隔十年我也能认出你。”
“还是姐妹好。”南熹上来抱住她,忽然“噫”了一声:“对了,我记得我睡之前问了你一个问题,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
“什么问题?”
“就是……”南熹悄悄凑近她的耳朵:“你是不是还喜欢我哥啊。”
她呼出的热气把温意耳朵熏麻,温意推开她,不说话。
南熹眨眨眼:“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温意,我可太了解你了,快回答我。”
“不,”温意拒绝:“晚上你问的时候我已经回答过一遍了。”
“什么!”
“你自己没听到不能怪我。”温意无辜。
“不行不行,你再说一遍。”南熹扑上来。
温意宁死不从,二人闹来闹去,最后南熹精疲力尽,嘟囔着明天再问,一起沉沉睡去。
第二天不上班,又因为前一天睡得晚,温意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南熹趴在一旁,小腿翘着,悠哉悠哉地玩手机。
窗帘很遮光,只有南熹的手机是亮的,温意迷迷糊糊揉眼,下意识说了一句:“不要在黑暗里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温医生。”南熹吐吐舌头,翻身下床去把窗帘拉开。
下过雨的天气极为晴朗,窗户大开后,温意罕见地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竟然降温了,”南熹搓搓胳膊:“秋天要来了吗?”
天气不好也不坏,没什么太阳,云层不算太厚,刚好提供给人舒适的体感温度,温意最喜欢这样的天气。
下楼的时候,南琼坐在客厅看书,闻声笑眯眯看过来:“醒了,午饭想吃什么?”
温意有种被家长抓住睡懒觉的错觉,南熹无所顾忌的靠过去:“都行,我和温意下午想出去玩,今天应该不会下雨吧妈。”
“应该不会,”南琼合上书:“不过今天有点降温,你们俩带个外套,我让司机送你们。晚饭也在外面吃吧,我晚上不在家。”
“好嘞妈妈。”
顾连洲一早便上班去了,午饭也没回来吃。温意和南熹吃完饭,回房换衣服准备出门。
温意平时在医院不太化妆,最多涂个防晒,现在却坐着老实被南熹摆弄。
“张嘴……对,抿一下。”南熹拧上口红盖子:“成了!”
“让我看看。”温意有点不放心,找镜子。
“放心啦大美女,”南熹拍胸脯:“我只是给你涂了隔离加粉饼和口红,很淡很淡的,你根本不需要眼影好吧。”
温意看向镜子,确实如她所说,玫瑰红色的口红增添了不少气色,让她的眉眼五官仿佛瞬间生动了起来。
二人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两点左右才出门。
一个下午玩了很多地方,温意鲜少有如此放松的时刻,不会有急救的电话,也没有其他的顾忌,和昔日好朋友只用思考什么最好吃,哪件衣服更适合她们。
最后在一家鞋店里,温意没什么力气地坐在沙发上,看南熹一边试鞋一边接电话。
她说了几句,转头问温意:“我哥说他快下班了,来接我们去吃饭。”
温意揉了揉自己的小腿,应了句好。
来的不止是顾连洲一个人,温意和南熹坐上车后座,副驾驶忽然探出个男人头来跟她们打招呼。
“韩大哥,”南熹一眼就认出来了,张口调侃道:“今年比去年帅不少啊。”
韩木乐了:“还是妹妹会说话。”
“温医生,”韩木回头,乐呵呵的:“好久不见啊。”
“韩木哥。”温意点头。
“你俩这么客气,”南熹吐槽道:“不知道以为代表会面呢。”
“不客气不行啊,”韩木贫嘴:“难道我也喊人妹妹吗?”
“我们家温意确实比你小。”南熹故意道:“韩大哥,您今年还没找着对象呢。”
“你又戳哥伤疤,”韩木哀嚎,去向顾连洲求助:“头儿,能不能管管你妹子。”
顾连洲懒懒开着车,轻嗤了声:“刚才还哥哥妹妹地叫着,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她亲哥呢。”
他说着话扫了一眼车内后视镜,南熹和韩木一直在扯皮,后面的另一个女孩却有点昏昏欲睡的样子,头靠着车窗,一点一点的。窗外光影流转,忽明忽暗照在她脸上,嫣红饱满的唇将皮肤衬得更加吹弹可破。
顾连洲收回目光,放缓车速。
温意倒也不是困,就是累,想闭目休息一会儿,结果在南熹和韩木叽叽喳喳的声音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车停在一家烤鱼店门口,陵江最有名的一家无骨烤鱼,活鱼现挑。温意在车停止的同时睁开了眼睛。入目是驾驶座的男人在昏暗的车厢中回头,从烟盒中抖出一根烟衔在嘴边,唇角微微下压,声音里带着笑意:“睡得好吗?”
温意一激灵,坐直了身子:“挺好的。”
“终于到了,”南熹欢呼:“饿死我了,我好想念这家的烤鱼。”
四人一起下车,顾连洲和韩木走在二人后面,在快到门口的时候旁边经过一个穿着全身黑的人,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弓着腰,步履匆匆。
“那个人好奇怪啊,”南熹小声跟温意咬耳朵:“他身上那件夹克明明是冬款,虽然现在降温了也不至于这么热吧。”
话音刚落,顾连洲脚步一停,锋利的眼尾扫向刚才那人离开的方向。
“头儿,”韩木也压低声音:“你听见了吗?”
“是刀。”顾连洲声音凛冽。
韩木肯定地说:“两把,在他腰腹的地方。”
烤鱼店所处位置在陵江CBD商圈,温意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刚想开口问,另一边夜市聚集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尖叫,仿佛从天而降的惊雷点燃了人群,所有人都尖叫着。
顾连洲和韩木脚步一停,撂下一句让她们俩去店里然后飞快向人群走去,一边走一边打电话。
南熹捂嘴:“好像是刚才从我们旁边经过的那个人。”
那人已经红了眼,从自己腰腹中抽出两把刀,在人群中乱砍,人群蜂鸟般四散,璀璨的花灯此刻仿佛变成的催命的信号灯,保安拿着保安棍出来,想组织人群往后退,却因为乱糟糟的局面无论如何大哄都没用。
小孩的哭闹声,男女的尖叫,保安的叱骂声乱成一团,原本繁荣的商圈中心瞬间变成灾难场。
温意手心里在冒汗,心跳止不住地加速,拉着南熹的手,发现对方手里也是汗津津的一片。
那人挥舞着刀,疯了一样,不管不顾仿佛只想报复社会。
他冲向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孩子被吓到,哇哇大哭起来,眼看着刀锋逼近,下一秒,男人的身影从人群里跃出,一把揽起年轻母子,疾速转身将他们放到安全的地方。
孩子还在哭,母亲吓得面色苍白,顾连洲顾不上安慰他们,回身抬手狠狠向那人的手腕劈下去。
那人惨叫一声,刀把落地,韩木及时把他按在地上,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那人在地上抖动了两下,银光猛然间突闪,他从怀里又抽出一把刀。
“韩木!”顾连洲扬声提醒,一手及时按住那人的肩膀,另一只手推开韩木。
韩木反应过来,抬脚狠狠踹了地上的人一角,锋利的刀刃擦着顾连洲的手背滑过,落到地上。
南熹高声叫了一声“哥!”,抬脚就想冲过去,温意死死按住她的手,摇摇头,转身向反方向的药店走去。
几辆警车鸣笛包围了商圈,韩木揪起那人的衣领,把他甩进警车,恶狠狠地道:“老实点!”
“顾队,”来的警察连忙递给顾连洲一张纸:“怎么处理?”
“先带回去,”顾连洲随意按着手背上冒血的伤口,红色瞬间染血:“关着,让他冷静冷静,明天再审。”
“是,”警察道:“您的伤?”
“不碍事。”顾连洲把纸巾丢在垃圾桶,目光穿过人群去找那两个姑娘的身影。
没看到,他皱了皱眉。
韩木一边走一边骂:“真晦气,好好出来吃饭能碰上这种神经病,头儿你没事吧,去附近医院包扎一下?”
顾连洲摆摆手,二人走到烤鱼店门口,迎面看见温意和南熹从同一条街的药店里拎着小袋子出来。
韩木愣了一下,笑了,拍自己额头:“瞧我这记性,去啥医院,现成的医生呢。”
随即他感慨:“还是妹子贴心,看到头儿你受伤了知道去买药呢。”
南熹先冲过来:“哥!你没事吧,吓死我了,你要有点事我怎么跟妈交代呜呜呜。”
顾连洲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头:“这么巴望你哥出事。”
“你都快吓死我了好不好!”南熹眼眶都红了:“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办。”
“你哥这不还好好的呢。”顾连洲说着,看向提着袋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温意,她也不看他,只说了一句:“先进去吧。”
韩木走在温意旁边,嬉皮笑脸:“本来还说去医院呢,还是温妹妹周到。”
四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去到二楼包厢,韩木烟瘾犯了,叼着一根烟出去抽。
“温意,”南熹紧张兮兮地:“麻烦你了。”
温意摇摇头,拉了一张椅子坐到顾连洲对面。
南熹一看见她哥的伤口,就在心里咬牙切齿辱骂刚才持刀行凶的人。
温意从袋子里找出棉签,酒精棉片和碘伏,撕开一个棉签,浸没入碘伏里。
外面服务员来敲了两下门之后开了半个门:“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这边需要您来选一下鱼,因为我们活鱼现杀会比较慢。”
“我去吧。”南熹深吸一口气,放下那些怨念。
门开合声音之后,说话声也远去,包厢里一时只剩下二人,空调的吹风声微微作响。
温意低着头,仔细查看顾连洲的伤口,伤在腕骨处,不算太深,血迹也渐渐干涸。
她一言不发,捏着棉签,先仔仔细细地沿着伤口外圈消毒一边。
二人离得极近,膝盖抵着膝盖,她捧住他半边手,搁在自己的膝头。
顾连洲掌心所触是偏硬质的牛仔裙布料,然而牛仔裙下的肌肤却是温润滑腻的。他碰到她的手,冰凉得惊人,不知道是不是包厢内空调风吹的。
“温意,”他蹙眉,两指合拢轻轻刮过她的肌肤:“你冷吗?”
温意消毒的动作顿了一下,她睫毛颤了颤说:“别乱动。”
她说话的声音有点低,情绪难辨,总归不算开心。
“吓到了吗?”顾连洲说,安抚的力道:“一般这种事几率比较小,不用害怕。”
温意始终垂着头,棉签丢进袋子,取出酒精棉签。
她没出声手上沿着锯齿撕酒精棉片,始终撕不开。
“我来。”顾连洲抬手。
温意后仰,避开他,用牙咬开了酒精棉片。
顾连洲的手停在半空,他这时才发现她眼圈周围有些红,比唇色浅一度,眼睑也微微泛着红,因为皮肤白,便衬得更加明显。
她用酒精去对伤口进行二次消毒,沉默几秒才说:“普通人遇到的几率当然小,只有你三天两头会遇上。”
“这是我的工作。”她的头发垂到顾连洲小臂上,柔软微麻,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手指。
“所以呢,”温意扔掉带血的酒精棉片,贴上创可贴,她的口气有些微冷:“每一次都要用命拼吗?你有几条命?”
她松开他的手,椅子后退一步,气息拉远,视线与他在空中相接。
顾连洲活动了下手腕,望着她道:“我和你一样,都是工作而已,本质没什么不同。”
“我知道,”她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裙角滑落至小腿,直直盯着他:“我当然知道这是工作,可是——”
包厢顶的吊灯突兀地闪烁了一下,似乎是接触不良,温意猛地噤声,手指紧紧扣着圆形桌边。
她想起方才那一刻的画面,夜幕黑漆漆地压着地面,深蓝色的灯带围着商圈中心,人群如翻涌沸腾的潮水,行凶的人从腹里抽出一把刀奋起反抗的时候,她几乎浑身冷汗直流,血管在那一刻仿佛倒流。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刀锋会擦过他的喉间血管或者插入胸膛。
温意在手术台上见过无数人血流的样子,却无法想象顾连洲躺在她面前的样子。
她只是——
担心他。
第26章 流沙
吃完烤鱼回到家, 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温意进门脱了鞋和包,低头嗅嗅自己身上的烤鱼味,水都来不及喝立刻去洗澡。
明天要回医院上班, 所以今晚不能再去顾家住。
站在花洒下, 热水流淌过肌肤,渐渐缓解了一晚上的肌肉紧绷。温意闭上眼, 长长舒了一口气。
顾连洲就在对面,他是先送了南熹回来再带她一起回来的, 路上, 她闭着眼,二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她无比懊恼在给他消毒时没控制住自己表现得那么激动,南熹担心正常,她表现得那么激动算什么。
温意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洗完澡躺到床上, 温意刷了会儿朋友圈,有南熹发的四人今晚吃的烤鱼照片,居然还有张小合照。
温意点开, 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南熹举起手机,拍了张照。南熹怼着镜头, 身后是懒懒坐在椅子上的顾连洲, 再往后远远开心地对镜头比了个耶,而她夹在顾连洲和韩木之间,只拍到了侧脸, 双眼放空拿着筷子不知道出神地在想什么。
她点了个赞,往下滑。
过了几秒,又滑回来, 把那张照片保存下来。
放大,顾连洲也只有侧脸, 鼻梁高挺骨相优越,眉与发都漆黑,即便姿态闲散地坐着,也略带着锋芒。
两人坐在一起,挨得很近,她发着呆,牛仔裙长头发,肤白如雪,看起来竟然奇异地相合。
温意手指在照片上停留了许久,抿抿唇,把照片拖进了私密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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