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沢思忖片刻,摇了摇头。
孟鹤之点了点头:“那便是了,届时便向圣上提议,将四皇子从内宫挪去大理寺看管。”
邹沢豁然开朗,二皇子权势过盛,皇帝又熟视无睹,若非如此,四皇子也不至于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受此迫害。
邹沢豁然开朗,点头应该好。
孟鹤之忽又问道:“将军,有一事我需与你确认。”
“你问。”
孟鹤之直言道:“皇帝对四皇子到底是什么个态度。”
邹沢眸光一沉,显然没想到孟鹤之会问,他并未直接回答,反问道:“为何这样问。”
孟鹤之也不遮掩:“我要知道分寸在哪,也不至于到最后伤了人。”
邹沢握拳,郑重其事道:“我与你说明,四皇子你最好保下。”
孟鹤之挑眉:“那我想问问,这是圣上的意思,还是将军的意思?”
邹沢抐了下嘴角,沉声道:“我的意思!”
果是如此。
孟鹤之便没再讲什么,点头道:“那我知晓了。”
只是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等人一走,卸一进屋,便瞧见在家将军沉思不语。
“将军?”他喊了一声。
邹沢这才回神,而后颇好笑地摇了摇头:“孟鹤之估摸是猜到了。”
他细细一想,孟鹤之之所以会问,便是在试探他。
卸一面上一惊,忙凑上前问:“那要不要……”
邹沢摇了摇头。
想起交给他的那封信,他其实也不必多此一举试探。
不过以此可见,孟鹤之确然守诺。
虽是夜深,孟鹤之唐霜并未耽搁,马车调转,去了陆绻府上。
白日里反倒不大方便。
直存瞧见来人,左右看了一眼,忙将人往府里迎;“姑娘里面请。”
这宅院是陆绻官升大理寺卿后皇帝的赏赐。
是故,唐霜也没来过。
“陆大哥可在?”
直存摇了摇头:“还未下职,姑娘先坐坐,小的已经派人去请了,应当很快回来。”
而后便叫人送上茶,态度恭恭敬敬,对唐霜当主子侍候。
唐霜没什么感觉,倒是孟鹤之多看了两眼,指腹轻轻摩挲。
唐霜有些局促,这样贸贸然来,也不知会不会给他添什么麻烦。
孟鹤之拉着她的手安抚:“无事,只是问些事情,若是为难,咱便走。”
唐霜点了点头,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外头传来簌簌脚步声,下一刻门推开。
陆绻一身绯红官袍现身。
唐霜站起身来:“陆大哥。”
陆绻点了点头,瞧见孟鹤之,颔首便算是打了招呼。
唐霜正琢磨着开口,陆绻看了眼她,便率先开口道:“你们不来找我,我也是要找你们的,如此,倒是能少跑一趟。”
这般体贴,算是给唐霜解了围。
她轻松了口气,嘴角微扬道:“那实在是巧。”
孟鹤之在一旁默不作声,眼里有些深意。
这话也就只唐霜信的。
孟鹤之开口道:“听讲四皇子出事了。”
陆绻眸光微沉,算是知晓了两人来意,点了点头道:“此番凶险,未必能熬得过去。”
孟鹤之抿唇,听来四皇子此番当真是九死一生了。
陆绻当他们忧心唐温伯安危,开口道:“大理寺防卫森严,轻易无人敢闯,我回来这样迟,便是增加防守,有我在,不会出事,你们皆可放心。”
唐霜闻声一怔,此刻已过戌时,竟为了她唐家如此费心。
尤见他眼底乌青,唐霜心下五味杂陈,忽起身朝着陆绻一拜。
陆绻见状一惊,忙起身拦她。
本想扶住她,余光撇见孟鹤之,手便是触到他手腕,而后只虚扶着,一触即离。
“你这是做什么!”陆绻问。
孟鹤之也已经到她身后,默不作声地扶着她。
唐霜朝着他作揖道:“陆大哥受得。”
陆绻却是摆手:“你这般是折煞我,不成!”
孟鹤之却是道:“陆大人,阿唔的性子你明白,你若不让她谢你,还会觉欠更多,再者,你对唐家大恩,确实受得!”
夫妻俩人对视一眼,纷纷朝着他作揖。
陆绻无法,只得受下。
陆绻也不至于太过迟钝,看了眼两人,便是今日来当还有旁的事。
便开口道:“还有旁的事?”
唐霜正要说话,孟鹤之看了眼她,而后朝着一步,率先开了口:“确实。”
孟鹤之直言道:“我想见见岳父,还请陆大人想想法子。”
陆绻闻声一沉,蹙眉不语。
唐霜瞧出他的为难,开口道:“陆大哥若是不大方便,那便罢了,不与你添乱。”
陆绻摇了摇头问:“有何要事?非见不可?”
孟鹤之索性与他分析道:“明明已尘埃落定,二皇子却非要提前行期,几次三番无望,竟兵行险招暗杀四皇子,我思来想去,那案子,关键许不是四皇子,而是岳父,若非如此,我实想不出旁的缘由来。”
陆绻听进去了,他摇了摇头:“案子我翻来覆去瞧来不下百遍,瞧不出端倪来。”
孟鹤之看了眼唐霜,忽开口道。
“若是事关唐缇,你猜我岳父会不会瞒而不报。”
孟鹤之说话拿捏着分寸,唯恐唐霜惊慌,说罢,拍了拍她手背,以作安抚。
唐霜一直记挂唐缇,闻声确实神色凝重,只是怕添乱,咬了咬唇并未说话。
说到唐缇,陆绻神色有些异样,他敛下眼眸颤了颤,像在权衡。
见他这反应,孟鹤之眯了眯眼睛,陆绻他应当也猜到什么,不然何故如此平静。
本以为要费些口舌。
陆绻却忽然抬头应道:“好,我来安排,你且等我通知。”
唐霜没想到陆绻会直接应下,有些愕然,回过神来,很是激动,忙追问道:“当真!”
陆绻点了点头:“自然。”
唐霜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放下,眼眸里有泪花闪烁,她轻松了口气,忙又道谢。
她们并未待多久,陆绻将他们送到门口,而后久久伫立,一直未动。
直存凑上前去道:“大人,这事您还需三思,多少双眼睛盯着,您何至于这样冒险。”
陆绻抿唇,这些他自然也是考虑到了,可他也想搏一搏,他早也唐温伯的案子有蹊跷,且唐温伯自己也知道如何能自救,可每每问他,他都支支吾吾地不言语了,今日孟鹤之的话,确叫他醍醐灌顶,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难怪孟温伯会明知冤屈,却又如此认命,现在想想,除了那惹是生非的唐缇外,也没有看人了。
他答道:“我有分寸。”
直存闻声却是直白道:“这哪里是分寸的事,大人,若是叫人发现可怎么办,渎职徇私这两顶帽子压下来,您还如何得了。”
陆绻抿唇,须臾怅然一声道:“若是发现,那倒也罢了,只当是换他教导的恩情了,我这官职,本也是因他才有。”
又是这般,一碰到唐家的事,陆绻便会如此。
直存毫无办法,只得低声叹气,心疼他家公子日日为了唐家的事费尽心机,却是无人知道。
二皇子府
两人方才宫中归来,高朝脚步一顿,看向紧跟其后的戚禅和,眉头紧锁,有些字不悦,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不大对:“戚大人还有何事?”
戚禅和只当没瞧见,点开点头道:“确实还有要事与殿下商议。”
高朝却没了耐心,急匆匆地就想往里头去,他道:“时候不早了,什么要事都明日再说。”
却不想低估了戚禅和的难缠,戚禅和装傻充愣,抬脚又跟上。
“不大成,殿下,眼下时机正好,莫要错过,以防他们又寻到什么法子,那便是功亏一篑,岂不可惜。”
高朝抿唇,一眼瞥见了从院子里出来的王制。
王制冲着他点了点头,他眸光一闪,眼里都是欣喜,更是迫不及待要走。
“不会,皆是你多虑而已。”
戚禅和却没给他机会,抬脚挡在他跟前:“殿下,沈大人来催了,要我问问您,当初答应他的事,何时兑现。”
果不其然,高朝神色一沉,他话里带着怨气道:“非要今日!”
戚禅和点了点头,谦卑躬身道:“是,以防夜长梦多。”
高朝无法,但对戚禅和,他又动不得手,只能自己个生闷气,看向王制,眼里是可惜。
“去书房。“高朝开口道。
戚禅和嘴角微微一勾,而后乖觉便跟上,此刻体面,无方才半分死缠烂打的模样。
王制忙凑到高朝身侧问:“殿下,那那边要……”
被搅扰了好事,高朝有些兴致缺缺,看了眼他道:“罢了,罢了,你再去盯着,了不得,那便再下回。”
王制也觉这机会可惜,但还是要事要紧,转身便往主殿走去。
戚禅和跟在二皇子身后,蹲下脚步看了眼王制离去的方向,攥了攥掌心,看向身边侍从,那侍从微微颔首,而后人忽就隐匿在黑夜之中。
王制脚步松快,很快便到了主殿,他并未注意到身后还跟着尾巴,吱呀一声,殿门推开,哑着音色,话里都是讨好的意味:“唐大公子。”
殿外的尾巴很快便又往府外奔去。
那尾巴穿过街市,路过一巷口,再一阴影处停下,只听见他躬身道:“沈大人,人在主殿,我家大人让您即刻动手,切记一击即中。”
阴影里的人闻声应道:“你去给戚大人回话,我沈重阵办事,尽可放心,今日必拿到姓唐的头颅。”
那尾巴闻声应是,才又闪身进了黑夜之中,此刻再查探不到踪迹。
王制还未进浴殿,就见唐缇已穿好衣裳出来。
唐缇蹙眉,眼里都是不悦。
“他人呢!”好几月的治疗,他的舌头已经大好,如今也能说话了,只是仍旧不大清晰。
王制舔了舔舌头道:“殿下被事情绊住了,要晚些时候回,大公子可先用膳。”
唐缇看了一眼,上前便掀掉了准备好的晚膳,他暴戾道:“高朝呢!”
第85章
王制恨不能跪在地上安抚他。
他是知晓这位的要紧程度,半分都怠慢不多,偏这位脾气十分暴戾,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王制急中生智忙道:“唐公子莫要急,是,是唐大人的案子出了些事,殿下正去处置。”
确实事关唐温伯,王制也不算是扯谎。
唐缇闻声一急道:“出了什么事!高朝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吗!他不是答应要护下我父安全吗!”
说着就要往外头奔去。
王制嘴角颤动,心道不好,忙挡在他跟前道:“唐公子!你还是你要去添乱的好,殿下既答应了你,便轻易不会食言,若是你闹出什么事来,惹得殿下分心,那唐大人……”
唐缇神色一沉,他身躯高大,轻轻轻轻松松地便王制腾空拎起:“你威胁我!”
王制直打摆子,心下生出暗恨,今日之后,定要劝殿下莫要心软,药还需继续用下去,这身轻体健的,实在容易出岔子。
“唐大公子冤枉小的了!您也知道唐大人的事棘手,为各自都好,您还是先冷静下来为好。”
唐缇蹙眉看向王制,眼里都是探究,他分不清王制说的话是真是假,高朝分明答应过他,自己依他,他便想法子解决父亲的事。
可事经这么久了,他算是看出来了,高朝是在拖延。
他将王制甩在了一边。
攥了攥拳头,神思深沉,眯了眯眼睛看向外头寂静的夜。
“叩叩。”门忽然被叩响。
王制与唐缇都很错愕。
高朝有令,但凡唐缇在的地方,都有禁卫前后把手,若是无令,谁都不允许进入。
王制忙起身,站在殿门前问:“做什么!”
门外是个小丫鬟:“王公公,殿下寻您,急迫得很,特让奴婢来传。”
听是个婢子,王制眉间的提防散去了不少。
朝着唐缇笑了笑,转身便去开门。
那婢子垂头,瞧不见长相。
唐缇看了眼外头,一眼瞥见了空荡荡的石阶,有些错愕,眸光闪了闪。
王制无知无觉,抬脚便往外走,只是迈出门槛,眉头皱了皱,看下那婢子。
察觉出不对劲来。
“你是哪个院子里的!”
那婢子只是垂头不语,越是如此,越见奇怪,王心中警铃大作,忙对外高声呼喊:“来人!”
“来人!”
还没喊两声,便被那婢子捂住了嘴巴,那婢子动作敏捷,瞧着便是个练家子。
肘部一抬,将他打得眼冒金星。
那婢子不知从何时拿出一短刀来,握紧便要进屋,只是刚迈出几步,面前忽陷入黑暗之中,被一披风罩住。
腿又被撤住,是还未开始完全昏厥的王制,他勉强开口道:“唐公子!你!你快跑!”
不必他提醒,他也是要跑的。
唐缇寻到机会,忙从侧门闪出,而后往黑暗处隐匿,那婢子挥开披风,对外低声喊了一句:“动手!”
话音一落,便见四周来了人,瞧着七八个,原是早有准备,听那婢子一声令下,几分分分朝着唐缇追去。
唐缇不免庆幸,前几日哄着高朝给他解药,若是此刻身子瘫软,怕是真的凶多吉少。
多亏于高朝谨慎,日日带他换不同的屋,这么些时日下来,唐缇对府上布置已了然于胸。
他隐匿在黑夜之中,预要伺机而动。
不出一刻钟,二皇子府便灯火通明,府门前也有护卫把手,路过的人瞧见门前禁军皆是都缩了缩脑袋忙躲开,是一眼都不敢乱瞧。
恰此刻有马车经过,瞧了一眼,车上人眼里闪过探究,马车经途而过,并未停下,只是在拐弯处,马车惊啼一声,车帘撩起,而后车马猛一晃荡,须臾车马又缓缓而起,只是路过泥土地时,车辙渐深。
翌日一早
宫中传来消息,四皇子病事稍缓,算是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孟鹤之知晓时,毅是松了口气。
唐霜只是一心里记挂着唐温伯,再过些日子,便是家祭,去年这个时候,府上还是齐全圆满的,可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去哪?”孟鹤之一早便见唐霜一身素服披身,他上前环住她的腰间。
唐霜拉着他的手道:“母亲忌日将到,若按以往,要去寺庙寻高僧诵经,今年不大方便,虽不能大操大办,但想着与长姐进寺诵读礼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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