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儿有些犹豫:“可是,长公主殿下不会同意的啊,她素来不喜你与我走得太近。”
“母亲那儿,我自会去想办法,蕙儿你稍安勿躁,等我消息便是了。”
蕙儿听到他信心满满地保证,便也半信半疑,话里却道:“我自然是信成斌哥哥的。我出来有一会儿了,外祖母怕是在找我了,今日公主府上宴客,她若知道我乱跑,怕是更生气了。”
薛宝钗一听,心下直道不好。
虽说花朝是百花诞辰,但到底初春,并无花叶繁茂的葳蕤景象。她此时待的矮树丛,也并不能完全遮挡住她。况且,她今日穿的衣服,是桃红色,更藏不住的。
她心念一转,便从树丛里跑了出来。口里叫到:“林妹妹,看你还往哪里躲,我都看到你了。等我抓住你,定然不饶你的。”!
第55章 纳妾(捉虫)
蒋成斌与蕙儿两人的事,自然是掩人耳目的。两人说话的地方,是长公主府园子的角落里,这里同时也是公主府与蒋家大宅相连通的地方,长公主喜欢走大门,所以平日便少有人来。
本以为不会叫人发现,却听到有人说话,蕙儿顿时慌得都站不住脚了。
还是蒋成斌底气足一点,他安抚好蕙儿,便自己走了出去,正碰到东张西望做出一副找人模样的薛宝钗。
蒋成斌皱眉上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处。”
薛宝钗乍一见到外男,受惊不小,忙后退,又抽出帕子将脸挡住,道:“我是来参加花朝会的,适才因和表妹追逐嬉闹,不慎误入此地。若有冒犯,还请公子勿怪。”
“你表妹?她适才也在这里?”
薛宝钗点点头,指着适才她自个儿藏着的矮树丛道:“适才我看见她就躲在那里的,不知为何,我一叫她,她就跑没影儿了。”
还跺了跺脚,一脸嗔怪:“这个林妹妹真是的,在别人家里也好到处乱跑的。”
蒋成斌垂眸掩下眼里的阴鸷,道:“在下是这府里的三公子,姑娘你既是走失了妹妹,不妨告诉我是谁,我也好帮你叫下人找一找。”
薛宝钗心下一紧,她既然敢赖给黛玉,自是拿准了他们一个是男子,一个是地位低下的表小姐,不会去找黛玉对峙。等宴会一散,更是查不清楚了。可如今他却说要找丫鬟去找,万一黛玉还在园子里,可不就露馅儿了么?
只是此时再改口也来不及了,眼前毕竟是年轻力壮的男子,若是想做什么也不是她拦得住的。何况,长公主府也不是她家里惹得起的。
骑虎难下,她只好安慰自己,黛玉总不可能一直在众人视线里。
薛宝钗忙做出一副感激模样,福身道:“她是安定侯的妹妹,姓林的,想必不难找的,我自己去问就好了,还是不给公子添麻烦了,真是多谢公子了。”
“姑娘这是哪里的话,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们既是我母亲请来的客人,我自当好生招待。只是还请姑娘告知贵姓,一会儿有消息了,我好派人告知。”
薛宝钗一惊,道:“不、不必了吧。我与妹妹只是嬉戏到此处,想必她已经回去了。我离开也有好一会儿了,也
是时候该回去了。”
说罢福身一礼,转身就走。
蒋成斌也没拦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略有所思。
蕙儿听见人走了,走出来道:“成斌哥哥,这可如何是好。若是那位林姑娘适才真的躲在这里,那我们说的话她八成都听到了。再要传到长公主那里,我们定然要受罚的。”
私相授受,蒋成斌顶多一顿皮肉之苦,蕙儿弄不好命都要搭进去。
蒋成斌适才还有些着急,这会儿倒是不紧不慢起来,道:“蕙儿你看,那姑娘走了这么久,我们还能看见她的背影。若真如她所说,适才有个林姑娘躲在这里,我们怎么能一点儿都看不到呢。”
“成斌哥哥,你的意思是说……”
“要么真的是我们太忘情,以至于一个大活人跑过去了都没看到。要么,便是她在撒谎。”
很少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撒谎,除非是为了掩盖什么。
显然蕙儿也想到了,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那可怎么办,我们现在连谁偷听了都不知道,她要是嘴里漏点儿什么,我们可怎么办。”
蕙儿急得都要哭了出来,她本就长得娇弱,此时泪盈于睫,更是楚楚可怜起来。
蒋成斌赶紧安慰她:“蕙儿不必害怕,那姑娘是来府里做客的,也不一定会跑到母亲那边多嘴。就是她真是个碎嘴的,哼哼,她也有把话说到母亲跟前去的机会。”
又凑过来与蕙儿耳语了几句,得她展颜一笑,二人便各忙各的去了。
话说薛宝钗匆匆忙忙地回到姑娘们所在的地方,发现果真不见了黛玉,一直到快用午膳的时候才见她回来。
心下不免高兴:“果真是佛祖保佑。”
只是用过午膳,有丫鬟过来送茶点。其中为首的一个道:“今儿上午三公子在园子东头玩儿的时候丢了块儿玉佩,他极是喜欢,如今却怎么都找不见了。又想起来今日姑娘们在园子里玩儿,是以叫奴婢来问问,可有哪位姑娘上午去了园子东头,可看见一块儿羊脂玉的麒麟佩。”
这话说得奇怪,蒋瑜问道:“今儿上午姑娘们都在一处,并不曾有谁去过东头啊,那里又没什么好玩儿的。”
那丫鬟笑道:“三公子找玉佩的时候,好像影影绰绰看见
个姑娘过去了,看衣着也不像是咱家丫鬟,怕是哪位姑娘走错了?”
这话便有点儿不客气的意思在里头了,蒋瑜眉头一皱,才要说话,便听有人轻轻“啊!”的一声。
转头却见一姑娘,一手轻捂着嘴,一手指着薛宝钗,道:“薛姑娘,适才你不是从那边走过来的么。”
她这一说,便有不少姑娘想起来,况且,上午只她一人落单的。
王二姑娘没想到,就一眼没看住她,薛宝钗又给她惹祸。当下便柳眉倒竖:“你上午到底一个人去了哪里,见没见着人家的东西。”
“表姐,我只是随意走走,并不敢走远。只是你们玩儿的兴起,没有看到我罢了。”
薛宝钗委屈死了,只是随意走走,便听着不该听的。她现下要是敢说她去了哪里,自己首先就要被人指摘贪图钱财,哪里还有人信她半分。
她一口否认自己没去过,别人也拿不出证据来。蒋家两姐妹对视一眼,蒋瑶道:“三哥哥丢的那玉佩很要紧么,除了园子里头,可有可能是在外头丢的?”
目的已达到,那丫鬟并不狠纠缠。笑着道:“倒不是很要紧,只是那玉佩是三公子生辰时,殿下送的。如今既是没丢在园子里,我们再使人去别处找找吧。”
蒋家姐妹俩点点头,事到如今,哪怕众人都心知肚明,也不好去叫人搜身。她执意不承认,便只好如此。
只是在场各人都心里发狠,再不叫那商女来家里了。
午膳过后,天气便有些阴沉,各家来接人的也早早等着了。是以姑娘们不过略喝口茶,便各自回去了。
客人刚一离开,蒋成斌便来找蒋瑶,打趣道:“今日与未来小姑子处得如何?”
蒋瑶气恼:“三哥哥你胡说什么呢,看我不告诉殿下罚你。”
蒋成斌自然不是特地来逗妹妹玩儿的,有凑过来小声问道:“大妹妹啊,今日那安定候家的林姑娘,可往园子东头去过?”
蒋瑶奇怪得看他:“三哥哥你说什么呢,你就是再喜欢那玉佩,也不至于胡乱猜疑啊。谁不知道,安定候持家有道,上次忠顺王还怀疑他倒卖军械呢。他的妹妹,会贪图你一块儿玉佩?”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是问问。”
“她到确实是往园子东头去过,”话没说完,便见自家三哥见了鬼似的盯着她,又没好气地接着道:“你想什么呢,那是我母亲想见她,我陪着去的。我们连你都没见着,还玉佩呢。”
“你这丫头,说话怎么一惊一乍的。”
我与蕙儿在园子里时间不长,想必是与她俩恰好错过去了。如若不然,安定候那小子可不好对付,要是他妹妹,那真是没什么办法了。
不过若只是一届商女,那便好办得多。
蒋瑶看着他阴测测的脸,一脸莫名其妙。便也不再理他,径自走了。
只是过几日,京里便出了一桩闹剧——宛平长公主府里遣了媒人去荣国府,说要纳那府上住着的薛家姑娘为妾。!
第56章 闹剧
文湙今次并没有亲去宛平长公主府里接黛玉,因为金陵知府胡为信调任回京了。当然,文湙与他不大熟,他会不回来的也没什么。关键是杨从旭也跟着回来了,并且一路上没事儿干,光记得欺负人家。
最过分的一次,把人家从船头撞到水里了。好在人家水性不差,没有大碍。
文湙正在书房教训他:“不过叫你把东南军军备清点清楚了,送份单子上来,你就非得给我惹点儿事。我告诉你啊,人家这次可是铁板钉钉的兵部主事,只等高老头儿告老便升侍郎了。你个小小副将便敢得罪人家,日后有的是你小鞋穿。”
杨从旭一脸无所谓:“你都把人家尚书大人得罪了,还怕我再去得罪个准侍郎,就是穿小鞋也是王子腾给的鞋更小些。”
文湙气得,拿手指指了他一下:“我得罪他是我得罪得起,左右我不归他管。你能一样吗?你要是老老实实地,以王子腾的格局倒不至于拿你出气。好不好的你要跳出来,你的年末考评还从他那里过呢。”
又说蒋玉菡:“你怎么也不拦着他点儿。”
蒋玉菡圆满完成任务,正好忠顺王守皇陵去了,他便也跟着回了京。他先前下江南的时候多蒙杨家照顾,是以与杨从旭也是熟人。
“侯爷,他的脾气您还不知道,也得人拦得住啊。要不是属下在,他还打算把人家扔江里不捞上来呢。”
蒋玉菡委屈,他已经很努力地在拦了。不然以杨从旭的脾气,非得和胡知府的随从两个一起把船给拆了。
对了,这个随从是个旱鸭子。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飘在水里,六、七尺的大汉差点儿急哭了。
文湙回头瞪着杨从旭:“这几天除了公务,你便好好在府里待着,哪里也不准去。便是出去,也得我陪着。”
杨从旭别开眼,也不知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蒋玉菡风月场待久了的,自然看出气氛不大对,他也明白什么是自己不该问的。只是岔开话题道:“属下还有一事要劳烦侯爷。”
蒋玉菡这次立下大功,朝廷已经除了他的贱籍。文湙本许过他,从此之后便去留随意,可他偏偏喜欢上了为朝廷办事,为百姓谋福的快意。只是到底身无官职,便执意跟着文湙。
是以,口
称属下。
在文湙的示意下,他开口道:“是这样的,属下在金陵的时候,无意间见着一个老妇人。我见她痴痴傻傻的,形容实在可怜。身边也没个亲人照顾,衣食无着的,便将她带在了身边。只是我到底是个男子,这些照料人的活儿实在做不来,还请侯爷替我好生安置她”
一个老妇人而已,文湙挥手叫人送她去了内院。
于是黛玉一回来,便见着个衣着朴素,面容痴呆的老妇。
丫鬟说是大爷叫送进来好生照料的,问她什么也说不清楚,只是嘴里一味要找女儿。也请了大夫来看,只说恐怕是遭了大变故,身体又不好,以至心脉於堵,神志不清。这样的病,要么心病得逢心药医。要么,便是这样好生养着,过一天算一天了。
大夫都说了是心病,问她女儿叫什么也说不上来。黛玉也无法,只是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左右我们家不缺这口饭,叫个小丫头照顾着吧。”
王二姑娘今日被薛宝钗带累得丢了几次脸,在回去的马车上训斥了薛宝钗一顿自不消说。回了府之后,还去婶娘那里告了薛宝钗一状:“真真没见过这样小家子气的,看着人家人缘儿好,便巴巴地凑上去坏人家名声。让她自个儿待会儿,她又叫人家怀疑捡了东西不还。现下满京城谁不晓得我们家的表姑娘是个见钱眼开,虚伪做作的了?婶婶您要是再叫我和她一起出门,我宁可不去了。”
王子腾夫人摸摸自家侄女儿气愤的小脸,笑道:“好了,婶婶知道你今儿委屈了,先去休息吧。”
王二姑娘瞪了薛宝钗一眼,便也行礼下去了。
留下打了一肚子腹稿的薛宝钗,低眉顺眼地坐在下首。只待王子腾夫人一问,便能讲今日的“委屈”和盘托出。
谁知人家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道:“宝丫头也累了吧,你哥哥已经来接你了,今儿也先回吧。”
连听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薛宝钗面色微微一变:“舅母,我……”
却被王夫人制止:“你不用与我说许多,你尚有高堂在,本也轮不到我一个做舅母的说多余话,况且你也并不想听我教诲,不是么?”
薛宝钗无言以对,她若是真这么把王家当母舅,也不会在荣国府不回来了。就像黛玉先前不愿舍
文湙而住荣国府,薛家这样有舅家不投奔,反而去姨母家住着,这岂不是在打王家的脸呢。
薛宝钗回了荣国府,过了好几日也没听见宛平长公主府穿出什么动静,便放下心来——看样子是糊弄过去了。
谁知她这心才刚放下,便听说长公主府里来了媒人,并且直奔梨香院来。
薛宝钗一开始住的蘅芜院,后来又嫌这里太闹了,搬去了清幽雅致的潇湘馆。此处距离距离梨香院不必比蘅芜院近,等她听到信儿过来的时候,媒人都丢下聘礼走了,只剩薛姨妈一个人呆呆对着一堆东西。
“妈妈,你怎么把这些留下来了你真要送女儿去给人做妾?”薛宝钗眼泪刷得就下来了,不过不是委屈的,是吓得。
那蒋公子要她,定是为了将她握在手心儿里,好叫她不敢多说半句。
薛姨妈向来疼女儿到心坎儿上,见女儿哭了,哪有不心疼的:“宝丫头,你先别急,妈妈并没有答应呢。”
薛宝钗指了地上一圈儿:“那这些是个什么意思?”
薛姨妈讲她拉倒炕上坐下:“这么大的事儿,我哪里敢自己做主。我纵是心下不愿意,也该先与你舅舅及哥哥商量过,再给回复。可那媒人还不待我说完,便丢下这些走了。”
听到妈妈并没给回复,薛宝钗才略微好受些:“我是再不给人做妾的,妈妈快叫哥哥给他们送回去吧。”
“那,叫你哥哥去不会得罪了长公主吧?”那样尊贵的人,要是发怒了怕是薛蟠没得好果子吃。
女儿是眼珠子,儿子更是命根子啊。
薛宝钗心下有些不快,到底妈妈说得有理,想了想道:“那妈妈明天去一趟舅舅家,叫舅母出面,相必长公主会给舅舅这个面子。”
纵使王家不喜她,但自己外甥女儿给人家做妾,伤的也是他们的脸面。
谁知第二日薛姨妈还没来得及去呢,宛平长公主便派了人来,要取回昨日送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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