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夫妻离婚,不都只有一个原因?」
――无法再一起走下去。
就是这样而已。
难怪他会在情人节,孤零零一个人吃饭。
「……」她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有些懊恼自己嘴快,把场子搞得这么干。
邵云开倒似不介意,云淡风轻地换了话题。「你呢?还是一个人?」
「呃,对呀。」
「依然除了他,谁都不行?」
「也不完全是这样……但又不能说完全无关,就好像你爬过圣母峰之后,其他的小平原很难看得进眼底……唉唷,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懂,起步就已经是制高点了。」原来那个人,在她眼里是世界第一高峰啊……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邵云开定定凝视她。「你这是在为难自己,你知道吗?毕竟这世上只有一座珠穆朗玛峰。」
「谁说?我又不是非爬世界第一高峰不可,还有世界第二、世界第三……不求天雷勾动地火,但至少要能触动彼此的频率……」说着说着,尾音渐轻。
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一直都很专注。
这个男人,是这些年来来去去的过客中,唯一停留在心间的惦念。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他的一言一行,可以触动她,浅浅撩搔心房。
如果是这一个,可以吗?她应该要试试看吗?
可是他呢?他心气那样高的人,甘做世界第二峰吗?她没有那么往自己脸上贴金,以为自己有那么重要,以为他至今仍钟情于她。
满脑子胡思乱想,神思不定地用完餐,离开时,他们一同到柜台结帐,她原本要出一半的餐费,被他按住掌背,「不用跟我算那么清楚。」
「那怎么可以!」她好像一直在占他便宜。
「就当还你一餐。」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这一讲,她要不想起那晚的告白都难。
她有些脸热害羞,别开目,正好看见他在付款时,皮夹掉了东西,本能地弯身替他抬起。
是一张票根。
院厅、场次,与她的相同。
就在更早之前,他们已经相遇,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看同一场电影,只是座位离得太远,她不曾察觉他的存在。
但,他确害是在的,即便他们没有发现彼此,也已经在参与彼此的人生。
无形之中,似有一条线,不断将他们拉向对方,无论分别几次,总还是会遇上,仿佛月老簿上早留名,千里姻缘一线牵。
他们,是命定的吗?
她想试,她要试!
心房,鼓动着难言的雀跃,她匆匆丢下一句:「好吧,那我也回请你一杯咖啡。」不等他应声,便一溜烟地跑了。
邵云开喊不住她,便在店门外候着。
没一会,她回来了,将咖啡杯递到他面前。
杯身面向他的,是写了字的那一面,他也做过同样的事,应该不陌生。
他静了静,没接过。「小舞,我不喝咖啡。」能接受的他会接受,不能接受的,他也不会假意虚应。
这……什么意思?拒绝吗?她有些手足无措,硬塞到他手中。「反正,你就拿着啦!」
邵云开垂眸,迟迟没应声。
他看到了吗?余善舞不是很确定,屏息等着他的回应。
「――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就是他的回答!
余善舞听懂了。
她觉得自作多情的自己好丢脸,连忙道:「不用了啦,我可以自己回去,你有事的话,赶快去忙吧……那个……呃,反正,就这样,你不用放在心上,掰掰。」
然后不知道是在急什么,语无伦次地匆忙道别,仓皇得像是身后有鬼在追她一样。
她这是怎么了?不想让他送也不用吓成这样,慌慌张张的。
邵云开有些莫名。
他没去追,沿着铺满红砖的行人徒步区,随意走走逛逛,暂时还不想回去面对一个人的寂寞,于是让一个个擦身而过的路人一瞬相陪。
他不想今失眠,所以没打算喝这杯咖啡,但他想让她给的温度,留在掌心久一点,也就没扔弃。
至少在它失温以前,还不想扔。
全世界的情人,好像都在这一天倾巢而出,就连步道旁的街头艺人,都在唱着一首首甜蜜情歌。
漫无目的地走逛了一会,怀疑自己为何要在情人节的夜晚跑出来,看一双双的恋人在路边拥抱亲吻晒恩爱,还不如早早回家,躺在床上安眠。
找了个垃圾桶,正要将手中的饮料杯摆下,这才留意到在杯身与隔热纸之间,似乎夹了东西,抽出一看,是他刚才看过的电影票根,还有另一张同院厅的票根。
杯身上,写了字。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然后呢?
说不出的迫切,他近乎笨拙地拆掉隔热纸,如愿看到隐没在里头的那行。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他呼吸一窒,瞬间顿悟了什么,猛然撞击的心脏,一阵麻。
第六章 共饮长江水(1)
笨蛋!邵云开,你这个世界无敌宇宙大猪头!
人家女方都主动做球给他了,他居然漏接!如果就这样被判出局,他绝对死不瞑目。
那一瞬,他完全没法多想,本能反应就是往回跑,沿着来时路急切找寻。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她会对他有所回应,那杯咖啡确实勾起曾经的回忆,因而有片刻的走神,错失了她想传达的迅息,但当初他做这件事时,并不预期她会看到,自然也不曾预期过她的反应。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紧紧掐牢那两张电影票根,掌心因急促的奔跑与焦虑而微微汗湿。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他明明没有忘记过她,为什么刚刚不勇放一点,告诉她、告诉她――
寻了好几条街不见她的身影,不知不觉,又绕回两人方才分别时的路段,街头艺人仍在唱着高亢音律,这一次,是单身情歌。
抓不住爱情的我 总是眼睁睁看它溜走
世界上幸福的人到处有 为何不能算我一个
为了爱孤军奋斗 早就吃够了爱情的苦
在爱中失落的人到处有 而我只是其中一个
爱要愈挫愈勇 爱要肯定执着
每一个单身的人得看透 想爱就别怕伤痛
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相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
一个多情的痴情的绝情的无情的人来给我伤痕
孤单的人那么多 快乐的没有几个
不要爱过了 错过了 留下了单身的我独自唱情歌
(词:易家扬)
谢谢你的激励。
他苦笑,突然有点心酸酸,被唱出情感共鸣了。
于是他趋近聆赏的观众群,顺手掏了口袋里的纸钞,投入打赏箱,一旁伸来的手,与他做了相同的动作,他偏首一望,随即顿住。
「你――还没走啊。」余善舞干笑收回手,不自在地退开一步。
「你一直在附近?」
「嘿呀……」她不知所云地应和。就躲到骑楼下藏藏羞咩,她这辈子做过的蠢事,大概没几性能超过这个了,自作多情还被打枪,超花痴的,好羞耻。
话又说回来,一天内遇到两次,巧合得有点过火了,他不会当她是变态跟踪狂吧?她真的没有花痴到这地步啦!
像要撇清什么,赶忙道:「那,第二次说掰掰。」
「小舞!」他没有迟疑地喊住她,说出那在相遇时就该对她说的话――「我心里一直有你,不曾改变。」
她回眸,愕愕然望去。
他摊开手,露出那两张捏皱的电影票根。「要不要跟我一起,告别单身?」
这一次,她没有让自己花太多时间在发呆上,话尾甫落,她便张嘴回应:「好!」
连一秒都没耽搁到,显得很迫切很花痴很饥渴很不矜持……但,那又如何?上一回,她就是发呆太久了,她才不要再错过一次,然后又在未来的无数年里捶肝!
邵云开微微一笑,一个大步上前,张臂牢牢将她拥入怀中,落下的吻,急切而冲动,热烈地吞噬芳唇。
兜兜转转,果然还是他啊……
余善舞脑袋晕乎乎的,除了他炽热双唇碾磨唇心的热度,其余什么也无法思考、无法顾及了――包括,路人的耳语抱怨。
「泥马的!听首单身情歌疗伤都要被闪,单身狗没人权吗……」
这进度好像有点太快了。
他们后来,牵着手一起离开时,他有问她:「送你回家?还是去我那里?」
彼此都是成年人了,她当然知道,去他住的地方,有可能会发生的事,他也尊重地征询了她的意愿,是她自己说,要去他那里。
至少今天结束以前,她还不想跟他分开。
他们在路上租了一堆的DVD回家看,他在放片的时候,她调笑道:「这次不用我坐影厅头,君坐影厅尾了。」
回眸见她带笑拍了拍身畔的沙发位置。
他移步而来,将她纳入臂弯。
刚开始,他们有稍微放一点注意力在电影上,期间交换几句闲聊,说说这两年彼此的生活、还有工作,当然,也交换了几个啾啾小吻,到后来,就只专注在接吻了。
刚晋升为情人,情正浓时,他们亲吻、拥抱、碰触对方,空气中带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旖旎氛围,那是一种时间、地点、对象、还有情境,什么都很对的状态下,自然而然就会发展的事情。
他们从沙发吻到地板,然后在地板上,一点一滴剥除身上多余的衣物,浓情密意地身体交缠,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与女人的身体,可以如此交流,也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如此极致的温柔,让女人心醉神迷、感动到骨子里……是她接触过的男人太少,还是他是特例?
这一晚,他们吻了很多次,用指掌记忆对方的身体线条、用爱抚感受对方的激越与脉动,她的唇被吻肿了,感官也因为承载过多的欢愉,最后的意识, 是疲惫地陷在柔软枕被间,完完全全睡死过去。
再一次醒来,天色已经亮了。
一醒来,就看见枕边的男人支肘,目不转睛地凝视她。
「呃,早安。」她微窘地发声,还不太习惯跟男人一丝不挂地在床上醒来。
「早。」他温温地回应。
他的样子,好像一夜都没睡。
该不会――他从昨晚就这样看着她到天亮吧?
她有些崩溃地想,自己睡着时不晓得会不会磨牙?有没有打呼?流口水?形象大崩毁?
不过看他眸色温软……嗯,应该是没有毁太多。
男人指节轻挲她睑容,举止流露出的,是那种不经心、却教人酥到骨子里的温存。「清醒了吗?聊聊?」
「呃?」一大早的要聊什么?最好不是要聊昨晚的细节!
「情人节过了,如果你只是一日激情,现在就告诉我。」人往往,会在环境、氛围的迷惑下一股子脑热,冲动地作下决定,但是冲动情绪过后,终究会清醒,回归理智。
他其实知道,她多少是有那么一点脑热冲动的,在那当下,他没有理性地把持住,无可否认是出于私心,他想留她一晚。
应该说,能留下她,相陪一晚,也好。
所以他卑劣地,没有对她说清楚。
「另外,昨天没告诉你,我前妻怀孕了,我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余善舞眨眨眼,刚清醒的脑子不大好使,一下子没能完整理解他想表达的语意:「所、所以呢?你跟她还会藕断丝连?」是这样的意思吗?
「当然不是。在男女关系上,我们结束得清清楚楚,她现在身边也有另一个追求者了,不会有这方面的模糊地带。」
「那不就好了吗?」她又不是无知小女生,当然知道有过一段婚姻纪录的男人,身上必然少不了一些切不掉的责任与包袱,不管是财产、孩子、还是对前妻的照护,这些都在她可以预期和理解的范围,只要不是暧昧夹缠就好。
那不就好了吗――
如此理所当然,如此轻描淡写。
寥寥数语,便令他展眉,舒了心,「谢谢你的包容。这是否表示,昨天的话依然算数,你没打算收回?」
「干么要收――难道你想收回?!」她一眼瞪来。抓错重点了?这个才是?!
「没。」他轻笑,倾前啄了她一口。「我不后悔对你说过的每句话。」
「……喔。」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原因无它,男人倾近时,某个热烫的部位,触着她腿侧。
她有些脸热羞臊,却没拒绝他的靠近。
说来有点害羞,昨晚他们这样缠过来又抱过去,亲吻、爱抚,几乎该做的都做过了,但他除了用唇、用手、用任何方式去制造男女间肌肤相亲的快乐,就是不曾真正地,进入她的身体。
如今想来,这或许是他不言于外的体贴,他不确定她会不会后悔,所以替她留了余地。
不过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他移靠而来的身体,贴着她,细细亲吻,从唇际,到颈肤,贴着她颊畔耳语,作最后的确认:「――可以吗?」
轻浅的吐息,拂掠过耳颈,引起一丝丝痒麻颤意,撩搔着心。
「可以。」她明确回应,没有模糊地带,双手捧着他的颊,主动亲吻。
他立即反客为主,扣握住她的双手,反压在床上,热切地唇舌交缠。
这是一记很绝对的吻,赤裸裸地,充满侵略性。男人就悬在她的上方,将她钉在床铺与他之间,退无可退,只能无助地承接,对方所给予的一切。
身体在对方指掌的撩拔下,轻易地记起前一晚那种酥麻的颤意与快乐,属于女性的感官与本能,涌着潺潺春意,黏腻而湿滑,他蹭着她,享受肌肤厮磨纯然的亲昵感,抵着她的灼热硬物,几次因为她的敏感而微微陷入。
她羞耻地吟,觉得这个迫不及待的自己好丢脸。
他低笑。「是我不好,昨晚撩过头了。」
他差不多,也到极限了。
摸索着找到床头抽屉内的物品,做好保护措施后,邵云开抵着她,正欲顺势而入――
手机铃声响了,是她的。
两人互看了一眼。
要接吗?他的眼神在问。
「……还是接一下好了。」是家人的专属铃声,她昨晚没回家,哥会担心。
邵云开尊重民意,松手让她去接,还贴心地帮她捞来床头的手机。
「喂,二哥我在忙回去再说掰。」三秒钟讲完电话,速战速决,完全没浪费一秒让对方有机会开口。
邵云开傻眼了一秒,然后停不下来地开始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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