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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情长——景戈【完结】

时间:2023-10-20 14:36:22  作者:景戈【完结】
  他微微低头,黑发落于额前,睫似鸦羽,光是一个若隐若现的侧脸,在人群里瞩目得像是皎洁月光。
  岑眠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来气,最后索性低下头。
  忽然,有人从下方扯了扯她的衣角。
  岑眠一怔,垂下眼,对上了小女孩圆溜溜的大眼睛。
  她笑道:“囡囡?”
  小女孩咯咯地笑起来,奶声奶气地喊人:“姐姐——”
  囡囡身后还站着一位中年男人,穿一件洗得发灰的黑色T恤,他一只手牵着囡囡,另一只手里提了一个医院里用来装片子的袋子,里面塞满了各种检查单,鼓鼓胀胀。
  等排队的功夫等得无聊,男人打了个哈欠,走了神,听见女儿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他注意到囡囡扯着岑眠的衣角,一惊,轻声教育道:“哎,囡囡,你怎么回事,乱扯别人衣服。”
  男人赶紧抓住女儿的手,让她松开,朝岑眠抱歉地说:“真不好意思啊。”
  囡囡皱皱小眉头,和爸爸解释说:“我和姐姐认识。”
  闻言,男人愣了愣,看向岑眠。
  岑眠朝他笑笑,补充说:“之前我陪母亲在眼科住院,囡囡常来找我玩。”
  “这样啊,我都不知道。”男人挠挠头,“囡囡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囡囡轻哼了一声,嘟起小嘴说:“才没有,我很乖的。”
  她似想起什么,扯了扯男人的手,“爸爸,能把小希望拿出来吗?我想把小希望给姐姐看。”
  男人反应过来,“哦,原来送你那盆多肉的是这个姐姐呀?”
  囡囡点点头,摊开小手,催促道:“快点快点。”
  男人蹲在地上,放下背着的双肩包。
  岑眠注意到双肩包非常巨大,肉眼便能看出重量很沉,整个往下坠,肩带处用黄色粗线缝合加固过,针脚很粗糙。
  双肩包的拉链没有完全拉上,一方面是因为里面装的东西实在太多,另一方面是要给囡囡的小希望透透气。
  拉链一拉开,那盆月白色的多肉就在最上面,囡囡等不及爸爸给她,自己就捧了起来,直捧到岑眠面前。
  “姐姐你看。”
  岑眠弯下腰,看那盆多肉,三个月时间过去,这一盆白月影似乎大了一圈,颜色也变得更加透白。
  囡囡得意地说:“你看,我把小希望养得长大了不少呢。”
  岑眠配合地夸她,“囡囡真棒啊。”
  “你养了什么,都是你老子在养。”男人大手压在囡囡的脑袋上,不知道多难养,差点死了,要不是怕囡囡哭鼻子,他才懒得费那神。
  上一位患者看诊结束离开,男人“哎呦”一声,赶紧手忙脚乱重新背上包,推着囡囡的背往前走。
  囡囡坐到椅子上,轮到她看诊了。
  岑眠前面站着一位患者,把她挡了个正着。
  囡囡的父亲弓着背,双手将检查单一张张呈过去。
  那是一双满是满是老茧的手,指甲里有洗不掉的脏污和泥土。
  程珩一低头,每一张都仔细地看完,然后将检查单整好,在桌上轻叩两下,递还给男人。
  他淡笑道:“恢复挺好的,再休息两个月,正好可以赶上开学了。”
  “真的吗!?”
  囡囡坐在椅子里,两条腿来回晃,抬头看向爸爸,高兴地说:“我可以上学啦!”
  男人站在原地愣了两秒,拿着检查单的手微微颤抖。
  “程医生,真是太感谢你了。”
  岑眠低着头,没去看他们,却也能听出男人此时激动的情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声音哑了好几度。
  男人的言语朴实,说什么都无法表达他感激的心情。
  他将巨大的背包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塑料袋,塑料袋套了两层,里面装的东西沉沉。
  “这是家里果园今年出的桃胶,吃了对身体好的。”男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将桃胶推给程珩一,“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拿得出手,程医生你别嫌弃。”
  程珩一手按在袋子上,推了回去。
  “这我不能收。”
  男人坚持,“程医生,这是我的心意,您就收下吧。”
  他一边说,一边拉起小女儿的手,放下东西就要走。
  程珩一站起身,拉住了囡囡的小胳膊。
  囡囡被两个大人扯住,眨了眨眼睛,不懂其中人情世故。
  “这是医院规定,东西拿回去。”程珩一眉心微微皱起,难得起了些脾气。
  这动静闹得不小。
  排队的患者和家属朝他们侧目,若有家人也如此受眼疾的困扰,大抵很能体会男人为什么会这样送礼,感激是真的感激,难以言表。
  更何况,囡囡的手术费,还是程珩一私下垫付的。
  岑眠望着他们僵持不下,心想,对于程珩一来说,治病救人,为他人带来光明和希望,应该就是他的意义吧。
  想到他在做的事情,想到他替妈妈治好了眼疾,岑眠对他的气就很难再生起来。
  因为程珩一真是太白了。
  白的纯粹。
  即使扯谎骗她,这样一点黑,落进白里,也很快淹没,不值一提。
  倒不是岑眠不想生他的气,而是身上那点道德感,让她不敢,似乎她对这样大医精诚者抱有敌意和怨恨,反倒成了她的不是。
  真不公平。
  男人依旧执拗,不肯把东西拿回去,一定要程珩一收下。
  程珩一看过那么多病人,第一次遇见那么能坚持的。
  他无奈,垂眸时,看见了囡囡双手捧着的那一小盆多肉。
  月白色带点绿的小多肉,像是一朵山茶花,陶瓷花盆是淡粉色的,花盆中间画了两只蓝色蝴蝶。
  程珩一记起最开始他见到这盆多肉,还是在岑眠手里。
  岑眠捧着这一小盆多肉,乖乖巧巧地坐在病房外的等候椅上,令原本清冷的医院走廊,多了几分鲜活。
  程珩一破天荒的,让了步,将原则放到一边,恬不知耻地向一个小女孩讨要东西。
  “桃胶我不能收,这些加起来太贵重了,囡囡的这盆多肉能不能送给我?”
  囡囡歪着脑袋瞧他,呆在那里,似乎是没想到程珩一会要她的多肉。
  男人一听,别说一盆多肉了,一车的多肉要是程珩一想要,他也能想办法送来。
  见小女儿呆呆没反应,他拍了拍她的背,“囡囡,快把多肉送给程医生呀。”
  囡囡抿抿小嘴,眉头揪起来,似乎是在纠结什么。
  她突然扭头,看向站在后排的岑眠。
  “姐姐——”
  她这一声喊,让程珩一愣了瞬,顺着她的视线抬起眼。
  岑眠也愣了,没想到囡囡会回过头来找她。
  她躲在一位大哥的后头,正肆无忌惮看热闹,结果正正好对上了程珩一望来的视线。
  四目相对。
  岑眠觉得分外尴尬。
  程珩一静静看她,发现她比三个月前要胖了些,脸颊白白嫩嫩,透着淡淡的粉色,像是被晚霞晕染过的云朵。
  他暗自松一口气,看来上次的事情,并没有对她造成影响。
  囡囡挣开爸爸的手,一蹦一跳跑来,扯了扯岑眠的衣角。
  岑眠眼睫轻颤,躲开了程珩一的视线,低下头。
  “姐姐,我能不能把小希望送给程医生呀?”囡囡奶声奶气地问。
  囡囡不是舍不得这盆多肉,程医生找她要什么,她都是舍得给的。
  只是她觉得小希望是姐姐送她的,她送给程医生,需要征求姐姐的同意。
  囡囡不知道他们两个认识,且关系大概算得上是匪浅,怕岑眠不同意,她手舞足蹈解释说:“程医生很厉害的,他给很多眼睛看不见的人带来了希望,他也要有自己的小希望才好。”
  岑眠凝着囡囡亮晶晶的眼睛,一时无言。
  半晌,她轻轻地说:“这盆多肉已经送给你了,囡囡可以自己决定。”
  囡囡咯咯地笑了笑,“好耶。”然后又一蹦一跳跑走,她踮起脚,捧着那盆多肉递给程珩一。
  “程医生,它的名字叫小希望,你要好好照顾它哦。”
  程珩一接过囡囡递来的小希望。
  “我会的。”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在嘈杂喧嚷的人群里并不明显,却还是传进了岑眠的耳畔。
  岑眠垂下眼,让自己不要在意,不要想多。
  囡囡跟着爸爸离开以后,轮到他们这一队进行初诊,很快就排到了老婆婆。
  岑眠搀扶着老婆婆坐下,就静静站在一边,全程低头看地,一眼都不往其他地方瞥。
  可就算如此,程珩一低缓徐徐的声音依然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耳朵眼里。
  程珩一事无巨细地询问老婆婆眼花症状开始的时间,基础病史。
  老婆婆年纪大了,讲话没有重点,东扯一点西扯一点,甚至连岑眠好心陪她看病的事情也说了。
  程珩一听得耐心。
  终于初诊结束,程珩一打印出检查单,放进老婆婆的手里。
  岑眠扶老婆婆重新站起来,准备带她去做检查。
  “等一下。”程珩一忽然出声叫住他们。
  岑眠的步子微顿,终于抬起头看他。
  程珩一起身,离开了位置,又很快回来,后面跟了一位护士。
  他语气温柔对岑眠说:“你的腿刚好,不能久站,我同事会帮忙带婆婆去做检查,你赶紧去骨科复诊吧。”
  岑眠:“……”
  明明她什么也没说,他就知道她是来复诊的了。
  她反感极了,反感他这种不经意的关心。
  岑眠瞪他一眼,呛道:“你能不能别管我,烦不烦?”
  去他妈的白。
  中央空调。
  小火柴。
第16章 白夜
  岑眠的声音不轻不重, 周围听见她这句话的人却都愣了几秒。
  被程珩一请来帮忙的护士震惊,从没见过谁这样跟程医生说话的,看起来像是不知好歹。
  她比刚才更认真地打量起岑眠来。
  以岑眠的长相, 放到人群里, 分外显眼,他们医院里没有几个医生护士, 能比她长得还漂亮。
  是了。
  也就只有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才敢肆无忌惮,在大庭广众下,给一个男人甩脸子。
  护士心想。
  她余光瞥向程珩一。
  程珩一脸上的表情平静, 并没有因为岑眠不识好歹的言语而恼。
  他的目光如古井无波, 深不见底,只静静看着岑眠。
  岑眠并不擅隐藏自己的情绪和喜怒,也懒得藏, 就那么直勾勾地瞪他。
  程珩一的眼神淡然, 她的这一点脾气, 像是一颗小石子儿,落进水里,激不起一丝波澜。
  一旁的老婆婆最先出声:“哎呀, 姑娘,你也是来看病的?那赶紧去吧, 别耽误了。”
  “……”程珩一垂下眼眸,先收回了视线。
  岑眠那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 令他败下阵来, 不敢再看。
  他对护士说:“麻烦你了。”
  护士观察他们之间的气氛, 一时入迷,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赶紧摆摆手:“应该的。”
  “……”岑眠看着程珩一转头跟护士讲话,彬彬有礼,半点没受到她的锋芒影响。
  她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团闷不吭声的棉花。
  岑眠心中火气更甚,在这一场较量里,很明显又是她输了。
  因为她没看开,不够洒脱,所以才会孩子气地朝他闹脾气。
  脾气发完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还指望程珩一轻声细语来哄她,问她怎么了吗?
  他该哄他真正喜欢的人去。
  岑眠气完程珩一,又开始气自己,她抿唇,转身离开。
  岑眠带着一肚子委屈和生气回到了门诊大厅,大厅里依然人山人海。
  人群里突然格外吵闹起来。
  一个男人撕心裂肺地大喊:“为什么不给俺娘看病!俺已经排了两个小时的队了!”
  他的声音一出,门诊大厅其他的声音,像是有默契似的,瞬间停止。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声音出处,每一双眼睛里都是好奇。
  岑眠也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位置,有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躺倒在了铺着洁白瓷砖的地上,怀里抱着一把破旧二胡。
  刚才那一声大喊,似乎消耗了他过多的能量,此时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不是义诊吗?义诊怎么不给看病。”
  长桌对面的医生无奈,站起来,望着他:“刘先生,不是我不给看,是您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啊……”
  闻言,男人一个鲤鱼打挺,坐在地上,瞪大眼睛,指着医生鼻子,“胡说!”
  “俺娘活得好好的,她只是太累了走不动,在家里躺着。”
  “你算什么医生,没有医德,凭啥子咒俺娘死!”
  医生没见过这样胡搅蛮缠的,被他骂得也有些来了脾气,尤其还有那么多其他患者看着,怕惹人误会,忙解释道:“你母亲来医院时,就已经是癌症晚期了,走的时候还是肿瘤科的医生护士捐款凑的丧葬费。”
  男人怔怔地说:“晚期……俺娘平时就只是常常喊腰疼,怎么就是晚期了呢……”
  旁边看热闹的老大爷忍不住插嘴:“哎哟,这年纪大了,身体上的任何小毛病都不能忽视。你这个当儿子的,拖到那么晚才带母亲来看病,现在人没了,只知道跟大夫来闹,太不像话了。”
  男人的眼神迷茫,像极了无助的困兽,嘴唇嗫嚅了两下:“俺、俺也不知道啊,村里人谁身上没有多多少少的毛病,都是忍忍就过去了。”
  忍忍。
  要么好了,要么死了。
  “……”岑眠望着地上的男人,背影瘦削,还穿着冬天时见他穿的那件蓝色薄衫,军绿色裤子。
  她又想起了男人那时塞给了她一颗梨子。
  梨子芯有很浓的涩意,萦绕在舌尖久久不散。
  岑眠以前不懂,什么叫众生相。
  或者她以为自己懂。
  她走遍了世界,看到的是遍地浮华与安乐,受到最大的挫折,不过是两次告白被人拒绝。
  而在这一间不大不小的医院里,她仅仅来了几次,目之所及,却处处是无奈与苦楚。
  岑眠敛眸,收回目光,不忍再去看,匆匆逃离了门诊大厅。
  她不知道能做什么,选择了逃避。
  世上有多少甜,便有多少苦。
  她把甜吃了,那苦自然也得有人来吃。
  电梯上到七楼,特需门诊部,喧嚷吵闹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仿佛进入了一个新世界,窗明几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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