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虞啊?!这来头是够大的。”
“诶,我怎么记得给她动手术的,就是程珩一吧。”
“啧啧,没想到他不声不响,近水楼台先得月,成了‘皇亲国戚’啊。”
“可不是嘛,我听说陈院长之前还想撮合他儿子和沈家的小公主呢,沈镌白都是敷衍过去的,程珩一倒是有这个本事。”
“难怪他能爬那么快呢,年纪轻轻就是副主任医生了。”
“……”
岑眠觉得他们越说越离谱,明明程珩一认识她之前,就已经是副主任医师的职级了,而且他在学术研究上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怎么跟她在一起了,就好像他之前的努力被否定了。
岑眠气不过,要走过去跟人理论。
“眠眠。”
身后传来男人低缓徐徐的声音。
岑眠一愣,回过头去。
程珩一站在走廊里,身形颀长,就连影子也拉出老远。
他的目光平静,和她对视。
因为知道岑眠心情不好,她前脚刚走,程珩一后脚就跟了出来,显然是把同事的对话听了进去。
他在医院里工作,和同事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撕破脸皮。
再者,旁人的诋毁,还不至于中伤他。
程珩一只觉得今天着实不该带岑眠来这一场饭局,徒增她烦恼,小公主还是活在玻璃花园里自在。
“回家吧。”他轻声道。
岑眠望着男人漆黑的眸子,深沉得仿佛一团大海,可纳百川。
“……”
她突然觉得没意思,就算把这两个人骂一顿,也阻止不了那些随意产生、随意传播的偏见。
岑眠朝程珩一走过去。
程珩一牵上她的手,十指错落,扣得紧紧,无关旁人。
回去的路上,穿过医院的走廊,四周安静。
男人的掌心温热,空气里有清爽的薄荷气息,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酒味。
岑眠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
“你在救灾的时候,有遇到什么危险吗?”
程珩一短暂沉默,捏了捏她的手,漫不经心道:“能有什么危险。”
岑眠:“……”
程珩一的嘴可真硬啊,不想让她知道,就真的只字不提。
岑眠压了一天的气,顶到了头。
她用力甩开程珩一的手,退了两步,和他保持距离,就那么瞪着他。
程珩一有些醉了,大脑迟滞,实在不解她今天为什么那么多气。
他站在原地,垂着眸,认真思索,俊朗的脸庞清冷如水。
岑眠却不耐烦,只觉得他是在敷衍。
她双唇轻抿,转身负气要走。
向来矜持斯文的男人突然伸手扯住她的裙角。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程珩一的声音温柔低缓,因着那一份醉意,浸透出了一丝丝的委屈。
“但是你还没有亲我。”
“明明你说过,生气的人要先亲对方。”
岑眠觉得他无赖,好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你说过。”程珩一攥着她的裙角,把裙角都抓皱了,他细长而浓密的眼睫低垂,轻喃,“你自己忘记了。”
语气里携着一股控诉的情绪。
第65章 白夜
岑眠对上程珩一的眸子, 幽沉里含着复杂的意味,愣住了,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忘记了什么?
忽然, 耳畔传来一声清澈的叮声。
医院走廊旁的电梯门悠悠打开, 走出两名值班的护士。
她们的目光朝程珩一和岑眠这边看来,见程珩一攥着岑眠的裙角, 表情里是掩藏不住的好奇。
岑眠的面色一滞, 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扯自己的裙子。
“你少来了。”
她不信程珩一的话,觉得是他喝醉了, 在胡言乱语。
更多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程珩一就是不肯松手, 大庭广众下,属实不像样。
“你松开!”岑眠压低声音凶他。
“不要。”程珩一非但不松手,还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岑眠很少见他那么无赖, 伸手去推他, 结果一巴掌拍到了他右肩膀上。
程珩一的动作顿住, 发出一声很轻的闷哼。
岑眠瞬间反应过来,心里咯噔一下,即使很快收了力道, 她这一巴掌打得也不轻。
她静下来,不敢再抗拒。
天色已晚, 电梯里出来的人走完了,走廊里重新恢复安静。
“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生气了吗?”程珩一的声音微哑。
岑眠注意到, 他垂下的右手, 手指修长, 指尖泛白。
她突然泄了气,不想跟他计较了。
“我想你用右手牵我。”
“……”
程珩一何其聪明, 她如此强调,一下便明白过来。
他的右手抬不起来,无奈地扯了扯唇角,低声徐徐解释:“我怕你不理我了。”
她是说过受伤了就不理他了。
但也不能真受伤了就瞒着她啊。
岑眠一边心疼他,一边又生气,吸了吸鼻子,不满地嘟囔:“找借口。”
“好了,眠眠,我错了。”程珩一轻声细语地哄她,“不要因为这件事生我的气。”
他抬起没受伤的那条胳膊,把岑眠圈进怀里,搂住她的腰。
岑眠的背靠进男人温暖的胸膛,时隔近一个月,久违的触碰,让她浑身的刺融化了。
她的语气稍稍柔软下来,又硬撑着不服输,“你以为我想生气?”
程珩一弄明白她不高兴的原因,反而松一口气,把她搂得更紧,轻轻笑了:“嗯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听出他语气里的笑意,岑眠在他腰上拧了一下,申明道:“我还在生气。”
她又计较起来,别以为这样轻描淡写就能过去了。
岑眠掐得那下,不轻不重,小猫挠似的。
程珩一敛去了眉眼间的笑意,配合她端着的情绪。
他们打车回家,岑眠看向窗外,冷了程珩一一路,像是用不搭理的方式给他的惩罚。
程珩一偶尔伸手去蹭蹭她的手背,很快就被甩开。
他无奈地轻扯唇角。
把人惹生气了,要哄可真不好哄。
听见开门的声音,在家留守的思思从自己的窝里钻出来,一溜烟的小碎步,蹲在门前守着。
门一打开就嘤嘤叫唤,小脑袋顶了顶岑眠的脚。
岑眠把她抱起来。
程珩一见到思思,食指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脸,轻笑,“小家伙长那么大了?”
程珩一离开的时间久,思思都已经不记得他了,在岑眠怀里还是软乎乎的,结果程珩一碰到她,立马龇牙咧嘴,凶巴巴的模样。
跟岑眠现在一个样。
程珩一两头都没讨着好,讪讪地收回手。
他问岑眠:“你晚上吃饱了吗,要不要给你再做点别的?”
晚上的饭局,多是虚伪的觥筹交错,程珩一注意到她那时就没吃什么。
程珩一去了餐厅,打开冰箱,发现冰箱里的食物,还是他走时剩下的。
岑眠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吃什么养活自己,多半又是点外卖。
思思从岑眠的怀里跳出去,追着程珩一,像是想把他赶走。
等程珩一从冰箱里拿出食材,低头看她时,小家伙又没了气势,怯怯地躲在餐桌的一根桌腿后面。
岑眠走过来,拿走他手里的食材,丢回冰箱。
“我不饿。”
她本意是不想他受了伤还要给她做东西吃,但偏偏要沉着一张脸,冷言冷语地说。
“……”
程珩一站在原地,无奈轻叹。
岑眠看他一眼,也不管他,转头回了卧室,拿上衣服洗澡去了。
等她洗完澡出来,看见程珩一坐在客厅。
客厅亮了一盏小灯,打在他身上,显得单薄而孤单。
“你怎么还不走。”岑眠赶人,说完又后悔了,怕他真的走。她嘴硬心软,又找不到台阶自己下来。
程珩一连连受她冷待,窝在沙发里,抱着靠枕,下巴抵在上面,背微微蜷缩。
半晌的沉默,他幽幽地开口:“眠眠,你还要生气多久。”
岑眠:“……”
“我好像有点发烧了。”
“肩膀也很痛。”
程珩一垂眼,低低缓缓地说,简直像个十足的弱者。
思思咬着他的裤脚,小身躯拼命扯他,想把他赶走。
好像就连一只小奶猫都能欺负到他的头上,更显得可怜兮兮了。
岑眠像是气球一样鼓鼓得气,呲呲得往外泄。
程珩一抬起头,漆黑一团的眼睛里亮着光。
“你都不心疼我的。”
岑眠:“……”
气猛得放出,气球四处乱飞,撞在她的心脏上。
男人撒娇,这谁受得了。
岑眠将擦了一半头发的湿毛巾挂在脖子上,走过去,碰他的额头。
她的手心热乎乎的,摸不出他的温度。
“不是很烫啊。”
“难受吗?”
她的语气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嗯。”
“很难受。”
程珩一的声音喑哑,嗓子眼里仿佛有一个一个咕嘟的气泡,透着撩人的磁性。
“……”
“是不是发炎了?”岑眠眉心微微蹙起,跟他讲话的语气更加轻柔了。
她伸手去解他衬衫的扣子。
“我看一下。”
女孩的指尖碰上他的脖颈,痒痒麻麻。
程珩一乖乖地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任由她的动作。
岑眠刚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发尾凝聚了小水珠,一滴两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水珠冰凉,浇不灭他心口的躁意。
空气中有隐约淡香,钻进他的鼻腔,比醇酒还要醉人,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涣散。
岑眠解到他衬衫的第三颗扣子时,看见男人露出的深邃锁骨,食指颤了颤。
她觉得嗓子眼里有些干,也觉得自己的举动逾了矩。
但已经做到这里,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衬衫的扣子不好解,她一颗一颗,解得很慢。
客厅里很安静,墙上挂钟的秒针哒哒在走,催得人难捱。
程珩一屏住了呼吸,喉结上下滚了几次。
岑眠的手在他腰腹的位置停留许久,一颗顽固的扣子,半天解不开。
终于,程珩一捱不住,按住了她的手。
“我来。”
他的嗓音比方才更加喑哑。
岑眠眼睫颤了颤,脸颊早就涨得通红,她垂下眼,不敢抬头,但凡随意一瞥,就能看见男人挺阔的胸膛,肌肉线条匀称紧实。
程珩一用单手,很快解开了剩下的扣子。
衬衫从两边滑落。
岑眠连下面也不能看了,那两条漂亮的人鱼线,烫了她的眼睛。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程珩一的脸上。
程珩一的眼眸清朗,静静凝着她,好像在等她处置。
“……”
岑眠的手在空中拢了拢,最后碰上了男人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衬衫拉了下去。
程珩一的伤在右侧,肩膀的后方,绷带在他的胸口处斜斜的缠绕了几圈,平添了三分的脆弱易碎感。
衬衫经过他的后背时,岑眠的动作更轻了,她跪在沙发上,看清了他的伤口。
被绷带覆盖住的地方,隔着那么多层的白色纱布,仍然有血渗透了出来,氤氲出一团血色,晃目刺眼。
岑眠望着那团血色,眼睛一下就红了。
感觉到旁边的人许久未动,凝着他伤口的位置。
程珩一侧了侧身,将他的伤口移出了岑眠的视线。
“没事的,小伤。”
岑眠吸了吸鼻子,带着怨气地瞥他一眼。
“怎么伤到的?”她问,语调却软了下来。
“救援的时候遇到了山体滑坡,被掉下来的碎石砸到了。”
程珩一轻描淡写,两句话里,把其中的凶险一笔带过。
岑眠跪直起来,以更高的角度,去看被程珩一刻意挡住的伤口。
她的手指轻轻抵上了那伤口的边缘,很轻很轻,就只和最外那一层绷带想触,纱布的质感粗糙。
岑眠的手指沿着绷带,一路向上,划过他的肩膀,颈窝,耳垂,碰上他温热的肌肤。
“……”
程珩一的身体僵了瞬。
感受到她的指腹掠过,像是羽毛,挠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痒
“眠眠。”程珩一的声音比窗外的夜色还沉,压抑着情绪,“别动了。”
岑眠不听,两条腿跨过他,十指在男人的后脑摩挲。
“要是砸到这里,你是不是就回不来了?”
她的眼眶里有眼泪在打转,将坠不坠,像是珍珠。
程珩一的眼前暗了下来,岑眠的身体贴得他很近,丝质睡裙的布料垂坠,在他的鼻尖轻蹭。
那一抹淡香愈发浓烈。
“没有砸到。”
“如果砸到了呢。”
程珩一轻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那我就坚持一下,死也要死在你身边。”
按住他后脑的十指用了劲。
“我才不要看你死。”
“你死外面去。”
泪滴终于落了下来,落进男人浓密的黑发里。
程珩一轻扯唇角:“不要。”
他抬起另一条没有受伤的胳膊,搭在岑眠的腰上,然后紧紧锁住。
“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程珩一仰起头望她。
岑眠对上他的眸子,携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
“那你还没有亲我。”
程珩一讨她的吻,从医院讨到了家里,还没有忘记。
“……”
男人的手掌在她的腰窝处,打着转儿地抚摸。
岑眠抱住他的脖梗,有些跪不住,又不敢把身体的力量压在他身上,怕碰到他后背的伤口。
她微微颤抖。
半晌,受不住他的摩挲,凑近了一些,亲了亲他的嘴角,如蜻蜓点水。
温热柔软的触感,一触及便令人上瘾。
程珩一偏过头,正正吻上了她的唇。
弱者的伪装卸下,猎手肆无忌惮地侵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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