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啦。”红发男人向朝日的方向看去安抚的一眼,像是完全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似的。
“我虽然没有不死的力量,但是我是绝对死不了的,这个世界因为我而存在,我相信我自己,所以你也可以相信我。”他像对着朋友一样对无惨说道,抬手让他看到自己手背上的一道细小的血痕,在伤口轻轻地舔了舔。
“我是个永生不死的男人。”
朝日很难说清楚那一瞬间鬼舞辻无惨脸上是什么表情。
混合着又被耍了的滔天愤怒,愿望落空的满腔失望,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和嫉妒,还有更多别的朝日看不懂的情绪,它们混杂在一起,让这个鬼一瞬间从层层包裹的坚实躯壳里,露出了极细微的一点掩藏极深的“心”。
在这一个瞬间,朝日惊奇地发现自己似乎能够理解这位百分之一的心情。
因为只有膝丸看到在月光下战斗波及不到的角落,白发女孩望着高处笔直站立着的男人时,眼睛里的光像是骤然炸开的明火,是她从未有过的明亮炽热。
不管经受了什么样的苦难取得了怎么样的进步,都永远摆脱不了和身后紧追不舍的危险一次狼狈过一次地搏斗和逃跑,永远只能把因为恐惧而颤抖的背影留给敌人的孩子,站在无能的弱小的被保护的地方,看着男人在如水的月光下微笑。
“我是个永生不死的男人。”他说。
在时隔不到一个月,产屋敷
耀哉再一次见到这个出门就完全失去了踪迹的年纪幼小的队员时,她甚至还处在恍惚之中。
“我见到鬼舞辻无惨了。”朝日对黑发的主公说出第一句话。
然后在在场所有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她说出第二句。
“抱歉没能杀死他。”
第73章 七十一[总之,朝日认了一个干爹]
不死川实弥脸上的表情介于“但凡有一粒花生米……”和“这孩子是不是真的中了什么血鬼术”之间徘徊不定。
今天在主公这里的柱只有不死川和伊黑小芭内,伊黑只见过一次在清醒状态下的朝日,现在觉得果然蝴蝶香奈惠在说大话。
这脑子不根本就还没好吗?
朝日在两个人的眼神攻势下相当平静,完全没有上次与伊黑见面时耗子见到猫的样子,这让她看起来更加不正常了。
不死川实弥捏了捏她的脸,对于一个正常的朝日来说,只要有人在她面前抬手,她就能立刻做出反应,白发少年的手指结结实实地碰到女孩细滑柔软的脸颊,见鬼了一样后退一步。
“没傻。”朝日知道他想说什么,目不斜视地看着他头顶翘起的一撮白毛,语调里能听出一些愉快的情绪来:“只是我变强了。”
“?”
不死川脑门的问号简直要溢出来,但小女孩已经礼貌地移开了目光。
朝日没打算解释她到底怎么变强了。那天结束之后葡萄酒问她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回美国去,毕竟他和夏奈的家目前还在纽约,之所以会来日本巡演也是因为要还之前工作的马戏团老板的人情。
朝日从来没有这么心动过,拒绝的时候简直感觉嘴巴被粘住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得拒绝的,不然朝日严重怀疑自己身上会出现入睡前还在美国,睡醒之后发现又被召唤回日本了的情况,这听起来实在太可怕了,她不能冒这个险。
更重要的是,她要找的那个人是一把日本刀。
“等我把事情都办完了就去美国玩可以吗?”朝日问道。
“当然可以,什么时候都可以,这已经是你的家了。”葡萄酒这么回答她。
其实朝日觉得如果排除他是在搞什么人口拐卖的可能性,这一笔是葡萄酒亏了,他把鬼舞辻无惨打得从下水道逃跑,几乎救了朝日一命,换来的却是这么短短十几天的限定女儿。
被血染的半身赤红的男人从远处走过来,脸上还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盯着自己的手。
“被他逃了。竟然在这种状态都能移动吗……”
“这是全日本最厉害的鬼了。”朝日解释道。她顺便把自己目前在干什么也一并解释了,并且内心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一把日轮刀。
膝丸本来以为自己会被埋怨,但他等了好一会朝日也没说什么,通过他们之间尚且非常浅薄的联系传递过来的情绪除了害怕和可惜之外,似乎就没再有什么负面的了。
她胆子真的比从前大了不少。
葡萄酒一边接过夏奈递给他的手帕擦身上的血,一边皱眉头:“如果你不和我走,我也不久待的话,刚才那个东西会回来报复你吗?”
“倒也不算报复吧,”朝日叹气,看上去已经认命了:“本来就是阶级敌人,没有这茬被他遇到了也是要完蛋的。”
她有点迟疑:“不过他都被打成这样了,应该需要一段时间恢复?这期间大概顾不上找我麻烦,如果vi……父亲您还要在这里多待的话需要小心他派下属来找您的麻烦。”
……虽然这么说,但这位鬼舞辻无惨亲自上阵也没能完成的事,他的下属再来对葡萄酒来说也就是小麻烦的程度吧。
指望这位强得惊人的新爸爸在这段时间提上一把日轮刀去把无惨干掉显然是不现实的,他的拟态精细到在朝日旁边,不发难的时候朝日都看不出来,甚至还娶上了老婆,朝日觉得一年半载鬼杀队都别想找到他了。
红发男人沉吟了一会,他丝毫没有把朝日预设的“麻烦”放在心上,过了一会突然出声问朝日:“那朝日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他身上的血已
经和着空地上的外置水管擦干净了,此刻头发还滴着水,眼神柔和,看上去不像是刚和什么人搏斗一场,反而真的像一位工作回来问女儿想要什么的和蔼父亲。夏奈安静地看着他,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这真的是少见的耐心了。
朝日看了看这位黑发的年轻母亲,被回以一个不太明显的肯定目光。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地喊出了自己的愿望——
“请您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变得像您一样优秀!”
空气一瞬间变得非常安静。
“噗!”隔了好一会男人笑出声来,葡萄酒捂着肚子哈哈哈哈,就连夏奈也在笑,一直到朝日沮丧地垂下头,他才伸手摸了摸朝日的脑袋。
小女孩的头发又细又软,发顶蓬松,像是在摸一只刚长出羽毛的小鸟,葡萄酒正色道。
“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我才是主角嘛。”
“…………”如果换成别人朝日可能觉得这人老中二病犯了,但现在她半点这样的想法都升不起来,只有一种“唉,果然是这样吗”的挫败。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拉起来了。
“但我可以让你成为更强的朝日……?”葡萄酒对她眨眨眼。
于是朝日为了成为更强的朝日,就开始了跟在她的新干爹身边接受教导的生活。
葡萄酒的指导和鬼杀队的指导几乎是两种相反的风格,鬼杀队教导队员以传统的剑术,通过更加频繁和巧妙的各式体能训练来让队员达到更高的身体素质,从而能做到更灵巧的动作和威力更强的剑技,在鬼的面前保下命来。
而朝日的这位新父亲从前是个杀手,有用的技能和锻炼一大半都是从马戏团的经验中领悟到的,严格来说是个像炼狱杏寿郎那样的天才,是以除了一些马戏团里学来的锻炼身体的技巧之外他只教了他看中的女儿一件事。
……就是怎么样信任自己。
从前的朝日对人抬手神经过敏一半是因为害怕,另一半是因为她弄不清楚这人抬手想要做什么,只能先躲了再说,因为即使怎么样比从前变得更强,都只会遇到更困难的处境把自己按在地上摩擦,即使是在学会了诸多剑招,靠自己开发出了“型”的现在,这种过度应激还是她刻在DNA里的本能。
世界级杀手用了一周来扭转她的坏习惯。
现在她只是站在这里,「净琉璃」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地弥散在她的周围,在不死川实弥抬手的时候就告诉她,他没有敌意。
作为顺带学会的东西,如果过年鬼杀队有什么队员联谊会,朝日可以和富冈义勇一起搭伙表演胸口碎大石。
当然她没解释,不死川也不知道,不死川相当着急,怀疑她没好利索。产屋敷耀哉挥手打断了他的动作。
“是东京那个马戏团伤人事件吗?”
不愧是主公,在朝日没送报告的情况下一语中的。
这场事件以东京马戏团停业整顿,太阳马戏团中止在日本的巡演为结束,报道在报纸上变成了“因看管不利导致的动物伤人”,但不管怎么说,鬼舞辻无惨有一阵子别想从这捞钱了。
“是的,”朝日点点头:“那马戏团是鬼舞辻无惨开的,当家花旦松川奈子是个鬼,靠超强的自愈能力表演大锯活人,我的票就买在了鬼舞辻无惨旁边。”
“…………”
这一连串话信息量太大,以至于在场的三个人都没缓过神来。
“他在那天晚上之前大概是个黑发头发,红色眼睛,穿成西洋风格的成年男人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个人类老婆和女儿,他老婆叫他‘月彦先生’。”
没人打断朝日,她就接着说了下去:“但是在那之后就不好说了……”
小女孩
的表情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言难尽的场面,默默地打了个哆嗦。
“他逃走之前基本连人形都不再保持了,我觉得以这个样子恢复成原状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可能也不愿意再变回那样子了。
她说得太平静以至于产屋敷耀哉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幻听了“逃走”两个字。
装潢精致的日式庭院里柳枝斜斜地滑过水面,在六只眼睛沉默的注视下朝日想了想,说了一个开场白。
“……总之,我认了一个干爹。”
第74章 七十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什么结局]
这真是一段听了以后男默女泪的故事。
不死川在很久以前的预感成了真——这家伙的经历可能是大部分猎鬼人一辈子拍马都赶不上的,要不是她身上的麻烦事,升三个柱都够了。他站在原地,维持着一个凶狠又迷茫的无语表情,弄不清楚朝日这到底算招鬼体质还是单纯的倒霉。
对于他们来说有两个重点,一个是鬼舞辻无惨,一个是朝日那个来路不明的干爹。
“需要我画个画像吗?”朝日问道:“虽然我觉得脸都变成那个样子了,再长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长成一样的。”
“?!!你还能画画像??”伊黑和朝日不熟,不死川承担了几乎全部的吐槽和沟通工作。
“能啊,我以前学过画画。”朝日看到主公对她点头。
这也是从前那个人一边咬着牙“但凡有一把歌仙兼定……”一边教她的东西之一。
有画像当然更好,这么多年来见过鬼舞辻无惨的基本都死了,导致鬼杀队这一方完全弄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单就传闻来看,把这鬼想象成伏地魔都不奇怪。
主公家的双胞胎女孩子给朝日拿来了纸笔,这两个女孩子大了一些,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安安静静携着手走过来像一对瓷娃娃。
朝日趴在主公的案桌上画画,头发从耳边滑下来,被主公轻柔地别回去。她的画技不是当代流行的繁复写实的西洋画法,而是有点类似简笔,只在白纸上勾了寥寥的几条线,一个男人的样子就清清楚楚地展示在了纸上。
但在场几个人却完全没有心思夸赞她画的好。
“长得还真人模狗样的。”不死川评价了一句。
朝日同意道:“只说长相和打扮,确实还挺上流的。”
伊黑小芭内半张脸藏在绷带下面,垂下来的黑发几乎把脸遮得只剩下眼睛:“你能画出他的人类妻子和女儿的样子吗?”
比起可以随时改变形态的鬼,人类的外貌不容易有很大的变化,也许更容易找到。
朝日却有点犹豫:“画是能画,但是我能提个建议吗?”
伊黑茫然地歪过头来,和他肩头的蛇一起:“?”
朝日不太喜欢蛇,她把自己往主公的方向藏了藏:“找是一方面,其实我建议还是不要过早地去找他比较好。”
刚刚装了逼的小姑娘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诚实地摊手:“真的打不过,就是白白送死的事。”
眼看着对面两个人的表情开始变得不善起来,朝日一边下笔一边解释得飞快:“真的,你看我虽然不是鬼杀队比较厉害的人,但也不是最菜的,而且厉害的人基本都揍过我,我经验丰富……”
作为柱里除了蝴蝶香奈惠之外唯二没有揍过朝日的人,伊黑小芭内震惊地看向开始心虚的不死川实弥。
“鬼舞辻无惨真的是那种,说不上来哪里强,但无论从哪里看都比别的鬼强出九条大街,你砍得还不如他长得快,浑身上下就像那种鼻涕冰棍一样,什么样子都能变,下一秒使出什么来都不奇怪的鬼。如果说看到别的鬼我还能挣扎一下,他变身之后站在我前面,我就连呼吸法都不会用了。”
“什么是鼻涕冰棍?”
“…………”
“哦对不起我忘了你没吃过这个,”朝日放下笔,扶了扶额:“大概就是硬一点的鼻涕……?”
“…………”
“橡皮泥?”
“……好了你别说了,我差不多懂了。”由神秘莫测的鬼中之王升起的恐怖气氛被破坏殆尽,不死川实弥叹了口气:“你有试一试他的血鬼术吗?”
白发小女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瞬间眼睛都瞪大了:“你让我试一试他的血鬼术?!!!”
在“我”上加的重音控诉意味太明显了,年少的风柱又一次意识到他在强人所难,恼羞成怒道:“谁让你自己去试了?你不是把那个外国人说得很厉害吗?那在打的时候他没有用血鬼术吗?”
产屋敷耀哉对他摆手:“鬼舞辻无惨是个生性很狡猾谨慎的鬼,如果知道朝日可能会活着回来,他就决计不会在战斗中披露太多。”
跟主公说话真的比跟不死川说话愉快很多,朝日叹气。
鬼舞辻无惨那天表现出来的能力就是明显的各项都远远强于朝日他们迄今遇到过的鬼的身体素质,能够将外貌变得非常像人类的伪装技术,可以随便将身体的一部分变成触手或者骨鞭一类的武器的变形能力,超强的再生效率,和身体几乎被打成橡皮泥也能维持运动的能力而不死这些。
甚至于——
“我怀疑他能用某种方式操控别的鬼,”朝日沉思着说:“就是比如看到这个鬼能看到的东西,命令鬼去做一些事之类的。”
她把车井的事和主公说了说,印证了产屋敷耀哉之前对无惨对鬼控制权的想法。
“所以你的那位,”不死川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就像从喉咙里往出扯棉花:“干爹,真的只是普通人类吗?”
“呃……一个非常自信的普通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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