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蜀黍好凶,还是他爹地好。
故将整个头都缩回去了,不再去好奇。
“哦,是吗?”宴景禹悠悠然的收回视线,语气冷淡,“长得和明律师……倒是一点也不相像。”
明廷一哽,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儿子像妈妈,没办法,这小兔崽子和他妈妈长得很像,尤其是那眼睛和鼻子,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说得还是挺坦荡的。
但这话确实不假。
南焉有双极漂亮的狐狸眼,流光百转间,就可勾人魂魄。
十一现在还小,又胖嘟嘟的,那双眼睛圆乎乎的,明汪汪的。
估计等他再大一些,长开了,又不知道会迷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话音落下,不算狭仄也不算特别空旷的洗手间里响起一道冷嗤声。
其主人是宴景禹。
“明律师在律界叱咤风云,所向披靡,从未有过败绩,那有想过……失败是什么滋味吗?”
明廷家世不错,从小是在部队家属大院里长大的。
爷爷是部队高官,父母都是从事律政,地位也不低。
所以,他这一辈子,不论是上学,还是毕业后创立盛白律师所,都是一帆风顺,没受过什么太大的挫折。
他明白宴景禹这话里的挑衅意思。
“还真没想过,这方面,晏总应该比我更懂吧。”他笑得意味深长。
“人生漫长,后边……有的是机会。”
宴景禹又瞥了眼他身后,已经不见那团子了,只有抓着明廷衣角那只白白净净又胖胖呼呼的小手。
他心底的郁气又升了几分。
很烦躁,很不爽。
南焉那女人是真敢啊!
“说得也是。”明廷淡笑了一声,扭头看向身后,将小家伙拽出来,“十一,和这个叔叔说再见,不然你妈咪该等着急了。”
一句听似很普通的话,却被他格外咬重了‘叔叔’那两个字。
像是在强调。
现在的你,只是叔叔。
或许在南焉眼里,他这声‘叔叔’都是配不上的。
“蜀黍拜拜。”十一仰着小脸,四个字,一半是中文,一半是英文,掺着说了出来。
“告辞。”
明廷笑着朝宴景禹颔首了下,弯腰将奶团子抱起来,随后从他身边越过。
“爹地下午要出差,就不能陪十一了,下次回来,再带你和妈咪出去玩好不好?”
“那爹地什么时候再回来?”小家伙的语气里满是失望之意,闷闷的,好不开心。
“过些时日忙完就回来了,十一要乖乖听妈咪的话,也要好好照顾妈咪,监督她按时吃饭睡觉好不好?”
……
父子俩的对话声逐渐模糊,到最后彻底听不见了,洗手间内陷入了诡谲的静谧之中。
透着几分阴冷。
宴景禹立在原地没动,觉得烟瘾犯了。
从裤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狠狠吸了口入肺,再从薄唇间吐出青白色的烟,模糊了视野。
可堆积在心间的那块郁结依旧散不开,反而越显浓烈。
这种感觉,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想拥有南焉。
所以,此刻,光想想她和明廷你侬我侬还生了儿子的画面,他的头就像是要爆炸了似的。
既难受又痛。
所有思绪也被嫉妒占据。
第51章 相融
快到位置上时,明廷忽然停下脚步,目光从窗边那抹纤薄倩影上收回。
看着怀里抱着的奶团子,挑眉道,“十一,刚刚我们遇到那个叔叔的事,不能告诉你妈咪吗?”
十一眨巴了下眼睛,“那叔叔好凶,是怕他吓到妈咪吗?”
明廷一瘪,有点跟不上小家伙这清奇的脑回路,随后笑了起来,“嗯,对,你妈咪胆子小,可不能吓到她了。”
十一听言,萌萌地点头,“好哒,我不会告诉妈咪的。”
看他们两人回来,南焉问,“怎么去这么久?”
“耽搁了会。”明廷答得模棱两可,又岔开话题,“吃饱了吗?”
南焉很淡的‘嗯’了声。
明廷随后买了单,南焉将十一抱起来往外走。
她将十一安置在儿童安全座椅上,看向明廷,“一路顺风。”
见她要上驾驶室,明廷出声,“南焉。”
南焉看他,等着下文。
“要不……我把官司推了,留下来再陪你和十一一段时间?”明廷唇角挂着笑,说得半真半假。
却带有试探的意味。
宴景禹还在罗马尼亚,他确实有点不太放心离开。
南焉也听出他的意思了,淡淡道,“不用。”
“成,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手机24小时随时为你待命。”明廷忽而笑了,嘱咐道。
――――
接下来的几天里,整个罗马尼亚都放晴了。
清浅的阳光从云层倾斜而下,卷着秋日的淡淡凉意。
经过那晚重逢短暂的悸动后,南焉现在日子恢复如常了,心底仅有的一丝不安,也被这几日的平静抚平了。
恍若那晚的重逢只是一场梦魇。
她并不缺钱,有老爷子给的六千万,自己还也攒了些积蓄,养活自己和十一是不成问题的。
但也不代表她就会坐等吃空山。
所以,偶尔还是会给本地的一些富太太和名媛千金拍拍写真大片。
一是赚点奶粉钱,二是给自己略显枯燥的生活找点乐趣,打发打发时间。
因为拍摄技术好,名声早就在罗马尼亚的豪门圈里传开了,慕名找来的名媛千金也不少。
就好比今日,她被圣里兰亚酒庄的大小姐邀请过来拍摄。
妮琪是皮特先生的独女,备受宠爱,美貌更是罗马尼亚名媛圈里的佼佼者。
南焉都以为这是一场正常不过的交易了,毕竟妮琪给的价格很到位,她也有快一个月没拍摄了,实在是手痒,便应下了。
把十一交给保姆,自己来了圣里兰亚酒庄。
结果……
刚被佣人领着走到酒庄主栋的大门口,迎面就遇到一个人。
她心脏猛地一紧,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
他还没走!
男人的神态淡淡的,目光冷清,气质清隽翩然,宛若世上独一份的皎间月。
可望而不可及。
佣人停下脚步和皮特先生以及宴景禹颔首。
出于礼貌,南焉也和皮特先生打招呼,“皮特先生。”
“欢迎Elaine小姐再次来我们圣里兰亚酒庄做客,下午就要辛苦Elaine小姐了。”皮特先生爽朗地笑着。
下午之事自然指的是拍摄。
正巧妮琪走了过来,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南焉,被她的美貌惊艳了一番,毫不吝啬地夸赞,“哇,Elaine,你长得好漂亮,比我还漂亮。”
南焉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打趣,“看来美女都很会夸人的。”
她这句话也引来妮琪善意的笑,两人又寒暄了几句。
后面皮特夫人也过来了,南焉也有礼地打了声招呼,场面一团和气。
宴景禹就这样看着她与别人谈笑风生。
独独对他视若无睹。
他唇角嗪着抹轻嘲的笑,目光淡淡地从她身上移开。
“爹地,妈咪,我们就先过去准备了,不打扰你们谈公事了。”妮琪又看向宴景禹,“多谢宴哥哥介绍,我很喜欢这位姐姐。”
很生硬很没感情的三个字从他薄唇溢出,“不客气。”
妮琪,“姐姐,我们走吧,这边请。”
南焉:???
她眸光微颤,闪过一丝错愕,落在男人那张冷漠傲然的脸上。
莫名地,她从他眼底捕捉到了不似明朗的戏谑情绪。
随妮琪离开后,她问,“妮琪小姐,你刚刚说的介绍,是……什么意思?”
妮琪是个很直爽的性子,道,“我过些时日马上就要十六了,想拍一套写真,但这边的影楼技术,都不满意,你是刚刚那位宴哥哥介绍的,说姐姐你拍摄的照片还在米兰摄影圈得过奖。”
南焉:“……”
她想推了。
宴景禹故意把她引来这里,肯定没安好心。
思及此,她开口,“妮琪小姐,我……”
“姐姐,你看我准备的这几套衣服怎么样?”小姑娘满心期待,眼里比银河还要璀璨纯真。
南焉拒绝的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弯,“那套鹅黄色的差了点,其他三套还可。”
妮琪皮肤偏小麦色,那黄色实在不衬。
她压下心思,帮妮琪上妆。
一个下午,拍了三组照片。
光看底片,妮琪就满意得不行。
当即说,“这要是精修出来,得好看到什么地步啊,姐姐,你太棒了,我为我之前质疑过你表示抱歉,对不起。”
南焉笑笑,“技术占三分,主要是妮琪小姐长得漂亮。”
她将相机和东西都收拾好,“大概一周到十天左右,我会将成片送上。”
“好。”
音落,就有佣人过来喊她用晚餐。
他们家用餐时间是固定的,而且也比正常人家要早一些。
妮琪点头,看向南焉,“姐姐也随我一块过去用餐吧。”
一想到宴景禹可能会在,南焉免不了头皮发麻,心生抵触。
想都没想就拒绝,“不用……”
“要的,要的,你辛苦了一下午,完成肯定要吃的,今天我爹地为了款待宴哥哥谈生意,还烤了一只全羊,食材还是空运过来的。”
说罢,便拉着南焉往会客餐厅那边走,还不忘嘱咐佣人,“你们快把姐姐的东西收一收,记得轻拿轻放,别弄坏了。”
一进餐厅,南焉就瞧见宴景禹人模狗样的端坐在长形桌边。
正在和皮特先生攀谈。
一旁有佣人在切羊肉和倒酒。
“妮琪,Elaine小姐,快入座。”皮特夫人见状,立马笑着招手。
男人的视线探过来,隔着距离,彼此的视线在空中相融。
第52章 也行
都这样了,也骑虎难下。
南焉只能走过去,浅笑,“那就叨扰了。”
随后,她就被安排坐在了妮琪的身边,而对面正好宴景禹,一抬眼就能见着的那种。
偌长的餐桌上只有他们五个人,倒显空旷。
他们相谈甚欢,对南焉而言,却也煎熬。
那烤羊肉再香再好吃,她吃在嘴里,就跟嚼蜡似的。
不仅索然无味,还硌牙得很。
“今天有晏总和Elaine小姐一起用餐,我们家餐桌上难得热闹一些。”皮特先生笑着说,“晏总和Elaine小姐认识吗?”
南焉是他介绍给他女儿的,按理说应该熟才会介绍。
但两人全程毫无交流之意,又好像不熟。
“相识。”
“不相识。”
两道同样冷清的嗓音在空气的碰撞下,汇聚在一起,让餐厅的气氛都陷入了寒凉之中。
前一句是宴景禹说的。
后一句是南焉说的。
宴景禹不悦地拧着眉头,望着她的目光裹挟着阴鸷。
这女人现在是连以前的都不想认了?
皮特一家三口都被他们俩的氛围弄得神色有些古怪,但夫妻俩怎么也是过来人,心下也有了衡量。
虽然心底有诸多疑惑,到底是没有追问。
倒是妮琪这个没心没肺地接了一句,“所以,宴哥哥和Elaine姐姐你们到底相不相识?我看你们二人挺般配的……”
“咳咳咳……”
皮特先生听言,立马轻咳了几声,还特意扬高了声调。
“妮琪,不许瞎说,Elaine姐姐可是名花有主。”他和明廷的交情也算不错。
皮特夫人也笑着附和,“小孩子童言无忌,晏总和南小姐别见怪。”
南焉浅笑,“没关系。”
宴景禹冷冷淡淡的没有接话,只是眸光沉了沉,心里窝着一团火。
怎么也灭不下去。
南焉没吃多少,晚餐结束,她肚子差不多还是空空的。
她起身告别,“多谢皮特先生和夫人,妮琪小姐款待。”
“Elaine小姐客气了,妮琪看来很喜欢你,你日后有时间可以多来我们酒庄玩。”皮特夫人客气道。
南焉简单寒暄了两句,便准备走,却被一道声音叫住。
“Elaine小姐,我正好没开车,不知道能捎我一段路?”
她回头,再次对上男人深谙的眼,拒绝得非常干脆了当,“不顺路。”
宴景禹敛眸,“你都不知道我往哪边走,就说不顺路?”
南焉在心底腹诽了一句:我关你走哪条路,反正哪条路都不顺。
――――
南焉攥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狭仄的车内弥漫着好闻的熏香,另外还掺杂了一股淡淡的葡萄酒香。
很快,两种香味便融为一体了。
萦绕在她鼻尖处,久散不去。
包括坐在副驾驶室的男人,也没法让她彻底无视。
他是死皮赖脸蹭上来的,说什么‘不介意,大不了他出三倍的油费’,然后堂而皇之地坐进了副驾驶室。
南焉拦都没拦住。
这会他正在闭目养神,刚刚在酒庄里和皮特先生喝了不少酒。
她抿唇问,“住哪?”
“捎你家楼下就行。”
南焉:“……”
她屏住呼吸,上次她说的其实已经够清楚了。
宴景禹也实在没有理由再纠缠她才对。
她生起怒意,很干脆地将车停在了路边,“宴景禹,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句‘宴景禹’喊得可比前些天她喊的‘先生’可要动听又有生机多了。
宴景禹紧蹙不虞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
“想见你。”
薄凉冷淡的三个字好似添了层暖色,有了温度可言。
南焉无动于衷,“我们没有再见的必要。”
“我偏要见呢?”他的霸道一如既往。
“下去!”
她不想和他过多纠缠,直接下逐客令。
宴景禹不动。
等了半晌,见他都没有反应,南焉的耐心告罄,彻底怒了,“宴景禹,你下去!”
这会宴景禹倒是动了,缓慢的解开了安全带。
在南焉以为他要推开车门下去时,忽然听他哑声说,“罗马尼亚夜里叫出租车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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