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因为强暴之事没有证据,那王八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认定为我是怀恨在心,故意伤害他。”
更可气的是,在警方对其展开调查时,所有同事对此闭口不言。
就等于把她身上这条罪安严实了。
明明是一件正当防卫的事,如今却成了百口莫辩了。
南焉的脸色很沉,缓了许久,才将那股怒气压下,“轻轻,你别担心,有我呢,我会先找律师商量,把你保释出来。”
从警察局出来,南焉就去了律所。
盛白律师事务所,是整个星城名气最大的一家律所。
南焉的工作室和他们律所有合作,她直接找到了盛白的老板,同样也是金牌律师的明廷。
明廷也是今天刚从国外出差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南焉就找上门了。
听完前因后果,他不以为然的轻笑,“公司的人统一口径,估摸是被上头吩咐了,想保住饭碗,都是人之常情。”
明廷有一双看似很花心的桃花眼,以及一张长得比女人还妖艳好看的脸。
这要是穿上女装,寻常人真的很难分辨雌雄。
他们两人在大学时就认识了,但仅限认识。
后面因为工作室的一些商务合同,两人才多了交集。
都知道,律师的嘴,索命的鬼。
说白一点,就是毒舌,眼镜王蛇的那种阴毒。
但他说得对,誉峰传媒的副总是冯川的姐夫,公司谁敢得罪他。
“所以,现在能把她先保释出来吗?”南焉问。
“不能。”明廷答得干脆,“保释出来也没用,姓冯的受伤住院是事实,而且还被认定为轻伤。故意伤害致一人伤害的,量刑标准,在六个月到一年半之间。”
南焉脸色变了,“她这不是故意伤害,是正当防卫。”
明廷打了个响指,满意的挑眉,“这才是重点,问题是,强暴的证据呢?”
没有。
冯川一口咬定言轻是对他怀恨在心,才下手的。
又有办公室里的人证佐证,对于冯川是不是对言轻有意,他们均为否认。
甚至在他们眼里,冯川是个极为公正的形象。
“你能不说风凉话吗?”南焉冷冷的睇了他一眼。
“我哪一句风凉了?”明廷笑了,“这件事情,处理起来也不是非得要打官司,按现在这个形势,打官司,你朋友必输无疑,这牢饭吃定了。”
南焉没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这种生活在黑暗里的蛆,最怕光,让你男人那束不怎么正义的光照进去,吓不死他。”他笑得痞里痞气,看上去没个正形。
“……”
找宴景禹?
她回想了下前些天两人再一次闹掰的画面。
立马pass掉这个想法了。
她忽然想起来问,“之前轻轻就和我吐槽过冯川想潜她的事,都有聊天记录,算证据吗?”
“算,这个交给警方,他们会去调查。”在南焉刚要松口气时,明廷又道,“可言轻实施伤害那天,冯川到底有没有对她进行侵害,双方各执一词,依旧没有定论。”
大概就是,聊天记录或许能让冯川有污点的痕迹,但并没有达到犯罪的标准。
用处不大。
看她蔫蔫的,明廷眯眸,“什么个情况?”
南焉抬头。
“你和宴景禹。”明廷背脊陷入椅背中,桃花眼里盛满戏谑和八卦。
南焉没理他,说了句‘谢谢’,就准备起身走。
“啧,无情的女人。”他瞥了下嘴,扬声道,“请我吃饭吧,明天我帮你跑一趟警局,先把人捞出来,问题不大。”
南焉停下脚步,回头,“走。”
两人去的是一家法式高档餐厅。
明廷有精致病,细枝末节都受不得半分委屈,选餐厅也是如此。
看重环境,服务,以及菜色。
饭桌上,南焉没什么食欲,一直在思考要怎么才能让言轻安然无恙的从警局出来,再让冯川受到应有的惩罚。
明廷伸手敲了敲桌面,“我说你这人,上辈子是个毛巾精吧,这么拧巴干嘛?”
“这件事情就真的没有转机了?”
“我不喜欢麻烦,有最直接的方法就用最直接的方法。”
南焉明白,他说的最直接的方法是指宴景禹。
但她是真的不想回头找宴景禹。
那天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其实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真巧。”明廷忽然轻笑一声,目光望着远方,和她示意,“直接的方法,它来了。”
南焉一愣,回头看去。
是宴景禹。
深灰色的西装高定剪裁得体,腕间扣了支商务表盘,神色冷淡,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视线撞上的那刻,南焉平静的心底划过一丝涟漪。
随即,男人淡漠的收回了视线,从他们餐桌旁径直走了过去。
第19章 刺眼
南焉心底那抹涟漪被抚平,仿佛风过无痕,再无波澜。
她收回视线,恰巧对上对面明廷那双打量又轻佻的眼,似真似假地说,“你俩这是分手了还是吵架了?可别溅我一身血。”
“刀子有,要吗?”
“爱情刀吗?”明廷笑得无害,抬手戳了戳自己心口,“往这里扎,可以试试看。”
“突然没胃口了。”南焉放下手中的刀叉。
“为什么?”
“油。”
明廷听出了她的暗示,笑了声,“好像是有点,那点份甜品解解腻吧。”
说着,叫来了服务员。
“尝尝,这家的提拉米苏,甜而不腻。”
南焉吃得心不在焉,视线不经意的瞥了眼,正好看到宴景禹那桌。
坐在他对面的红裙女子看上去很干练,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不凡的气质。
收回视线之际,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
抹了下她的唇角。
她愣住,呆呆的看着不知何时倾身过来的明廷,“你干嘛?”
明廷神色有些纠结,收回手,“强迫症,刚刚提醒你,你又没反应,怎么?很在意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八卦呢?”
“说明你还不够了解我。”明廷朝她挑眉,“给你个机会,了解了解我?”
“你还是先了解了解言轻这个案子吧。”
“我代理费很贵的。”
“多少?”
“一个小时十万。”
“……”
南焉默了片刻,擦了下嘴角,准备走,“那我换个律师。”
“哎哎哎,别急啊,我这不是还没说友情折扣吗?”明廷眼疾手快拉住她。
“打骨折?”
“你真不是人啊。”明廷‘啧’了声,看她坐下,摇了摇头。
南焉知道,他这是同意管这事了,“你明天几点去警局,我和你一起。”
明廷说,“下午吧,明天上午有场诉讼。”
他补充道,“提前说,这事真要打起来,你朋友不占优势,输的可能性很大,我之前说的那个好办法行不通,那就只剩另一个好办法了。”
“什么?”
“调解。”
南焉刚皱眉,明廷就清楚她在想什么,“你想的,我懂,一步步来。”
两人的这一番互动,被远处的某一道阴鸷的视线尽收眼底。
明明脸上没笑,但每个动作,每个眼神,都特别自然。
他捏了捏眉心,心底的那股烦躁似是立马就要喷发出来了。
“晏总,我刚刚的提议是有什么问题吗?”对面的女人,心里有些忐忑,能明显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怒意。
这边南焉和明廷已经买单走了。
从背影上看,特别登对,也不知道明廷和她说了句什么,让南焉不仅瞪了他一眼,还锤了下他的手臂。
很刺眼的一幕。
那股节节攀升的郁气压了又压,才勉强压住。
他用最快的速度结束了这场应酬,走到停车场,掏出烟盒,含在唇上,用火机点燃。
良久,他掏出手机,拨通号码,“给我查最近南焉一切动向。”
――――
下午,太阳从云层探出来。
南焉正在看昨天下午拍摄的片子,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明廷打来的。
她立马将平板息屏,拎着一旁的包包接起电话往外走,“你忙完了?我现在去警局,你……”
“给你急的。”话筒里传来明廷低低的笑声。
很轻,是带着一种能令人醉酒的浓度。
南焉没时间沉浸,“明廷,你认真点儿。”
明廷又笑了,“我在你工作室外面。”
南焉收起手机,走出去,就看到一辆黑色大G停在马路边。
她走过去,也没犹豫,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
“诉讼顺利吗?”车上,南焉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你看我输过吗?”明廷牛气冲天的昂首挺胸。
他是律界的不败神话,没输过一场官司。
的确有这骄傲的资本。
两人到了警局后,明廷亮明身份,提出保释,很快签字流程就走完了。
在看到言轻那刻,南焉连忙走过去,将她抱住,“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先回家。”
正要走时,有位警员跑过来和这个案子的负责人说了几句话。
结果,就被告知言轻不能走,因为没有保释的资格。
理由是:昨晚冯川在医院忽然昏倒了,到现在都昏迷不醒。
这件事,性质又变严重了。
南焉和言轻面上的喜悦瞬间僵住了,转换成错愕。
明廷皱眉,“先去一趟医院。”
“可……”
“言轻?你就是那个狐狸精吧?”
南焉刚出声,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贵气的中年妇人,一眼就认出了言轻,眼神犀利,愤怒的冲过来质问,“她为什么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难道不应该被关起来吗?”
警员出声解释,“蒋太太,她刚刚是被保释……”
“保释?她把我弟打成那个样子,都昏迷不醒了,为什么能保释?凭什么!”贵妇人人越说越激动,“就是你这狐狸精,勾引我弟弟不成,反倒诬陷他骚扰你,现在更是把他害成这个样子,我跟你说,这事没完!”
南焉从她的措辞里听出了她的身份。
言轻却被贵妇人的话刺激到了某根敏感的神经,声嘶力竭的吼道,
“明明是冯川那个人渣想非礼我,我是正当防卫,我没错!我没有!你们颠倒是非,人渣,都是人渣!等着吧,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天,你们都会遭雷劈,不得好死。”
贵妇人气得整个脸都扭曲,“不要脸的臭婊子,我撕烂你的嘴。”
冲上去就打言轻。
南焉见状,出于本能,在她要打到言轻时,伸手一把将她推开了。
贵妇人被推倒在地,怒火中烧,也不顾任何形象,爬起来指着南焉,“你敢推我!”
“啪!”
音落的那瞬间,一巴掌精准无误的挨在了南焉脸上。
在贵妇人还要动手时,明廷眼疾手快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抓住了贵妇人的手,很用力。
“啊!”贵妇人疼得身体都弯曲下来了。
警察迅速上前将几人拉开,就听明廷冷冰冰地说,“寻衅滋事,五到十五天拘役,并处罚金。”
那双桃花眼鲜少散起了寒意。
言轻连忙跑过来看她的脸,“焉焉,你没事吧?”
南焉觉得脸颊麻麻的,有个很清楚的巴掌印。
“这个老女人!老娘非干死她不可。”气得言轻想回身替南焉打回去。
南焉及时抓住她,急切地说,“我没事,你别冲动,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等我,我一定把你救出来,某些人渣,会有报应的。”
第20章 不帮
言轻被带走了。
在亲眼看到手铐铐在她手上时,南焉差点窒息,她抬手将秀发捋到后面,背过身,重重的吐了口气。
胸腔里像是被一团火在推动着。
因明廷的介入,那贵妇人最终因寻衅滋事被拘留罚款了。
一路上,南焉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有说话。
明廷看着的脸颊,微微蹙眉,左右环顾了下,开出一段距离后,在路边停了下来。
再回来,南焉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
他将冰袋贴上红肿的脸颊,“言轻的事,你别着急,对方不会同意和解,那就只有诉讼这条路可以走了,后面我会……”
“诉讼是不是就代表她会一直被羁押?”南焉突然抬头问。
“理论上是没错。”明廷答,“而且,时间不会短。”
要是对方有意拖,半年一年都是有可能的。
南焉的心里一紧。
她和言轻高中就认识了,言轻是除了奶奶和养父外,对她最好最真诚的人了。
她舍不得言轻在最讨厌的地方待那么久。
在这里的每一天,于言轻来说,都是最大的煎熬和痛苦。
“明廷,这事你别管了,在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吧。”
明廷听出了异样,“你要干嘛?”
“我等不了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
南焉解开安全带,抿着唇,握拳拳头,“最直接的办法。”
明廷顿了下,随即笑了,“你还是要回去找他?”
如果言轻今天保释出来了,或许一切是能从长计议,即便真的打官司,可以耗。
可现在到了这个地步,她没得选。
明廷没有拦,也没有劝,就看着她从自己车里下去,上了别的车,最后车影消失在视野中。
――――
南焉给宴景禹发的微信,石沉大海了。
第一条过去,她差点以为自己又被拉黑了,试着多发了条消息过去。
没有拉黑,也没有删除。
只是单纯的不想理她。
她打电话过去,响到第三声时,被接起,依旧是那道冷淡到没有任何情感的嗓音,“在开会,洋楼,等着。”
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电话‘啪’的一下就挂了。
很果断,很无情。
南焉思量了很久的话被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到洋楼时,天色已经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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