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引得青阳尘璧一个轻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
丫鬟绿陇笑着道:“姑娘说笑了,这都是皇帝陛下忧心咱们大人身子,命御膳房送来的。”
说罢,就给叶可卿夹菜,青阳尘璧叫她尝尝。
叶可卿胃口一向不错,动筷吃起来很是专注,让人觉着食指大动,想来味道极美。
破天荒的,青阳钊吃得比平日里还多一倍,倒叫绿陇喜出望外,“有姑娘在,咱们大人胃口也好了许多。”
叶可卿诧异,没料到青阳尘璧如今胃口如此小,教训道:“你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绿陇和众丫鬟被吓得不清,赶紧跪地,她磕头道:“求大人莫怪姑娘。”
叶可卿在桌上探头去看,见地上的丫鬟撑地的手颤抖得厉害,不懂是为何故,难不成青阳钊现在官威很大?
青阳尘璧挥了挥手,“下去。”
众人从屋里退出去,绿陇呼出口气。
叶可卿戳了戳青阳尘璧,鼓着腮帮子道:“现在你不得了了,旁人与你说话都得担心掉脑袋是不是?唔.....青……阳……“
青阳尘璧将叶可卿抱到身上,亲了亲她撅得老高的唇,好似蜜饯一样甜,一口不够,他摁住她的头,用力地攫取她的气息,让她那些话碾落成破碎的音节,溃不成军。
“小笨蛋。”
叶可卿被吻得晕头转向,险些呼吸不过来。
“砰”一声门开了,小寿破门大喊“大人――”
叶可卿瞬间睁眼,用力推开面前的男人,脸颊红成煮熟的螃蟹色,触及到小寿呆楞的目光,她哀嚎一声钻进桌底。
太丢人了!
青阳钊被打断,镇定自若地用手心擦去嘴角的湿润,看向小寿的目光隐隐带着些不悦,“何事?”
小寿缩了缩脖子,,面前好似有一道刀光剑影虚晃一枪。
“禀大人,您叫我查的案子有了眉目。”
青阳钊:“眉目?”
“呃,不不不,我已经查出来了,是商户聂家买通了京兆尹所为,公审的话……”小寿目光探向桌底。
青阳钊直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叶家那群人一看也是懵的,把叶家人放了,你直接去把聂家抓来审。”
小寿应下,转身离开。
“等等。”青阳钊叫住他,“往后要敲门。”
以往,大人是男子,小寿习惯了横冲直撞,特别是紧急情况下,现下确实该收敛点了,不过听大人这个意思,是要铁树开花啊。
小寿的脸上绽出一抹笑,大声应道:“遵命!”
走时贴心地把门关上。
等人走了,青阳尘璧撩开桌帏,戏谑道:“怎么?打算在底下筑个窝?”
叶可卿一动,头就顶到了桌底,她“哎哟”一声捂住头,迁怒地瞪向青阳尘璧。
青阳尘璧无奈地笑了,只能掀开衣袍也蹲下身子,哄道:“好了,卿卿,快出来。”
他张开双臂等着。
叶可卿挪了两步,踩到了衣摆,一个趔趄扑进了青阳尘璧的怀里,把人扑倒在华丽的毛毡上。
青阳尘璧搂着她的腰任由她骑在自己身上,她亦望向对方的眼眸,把他的手按到头侧,伏下身子亲在他利落的下颌骨,这是她最喜欢亲的位置。
她唤他:“青阳,我回来了。”
青阳尘璧捏住她的两只小手,包进手心,在她的发顶命令:“不许再走。”
“嗯……不会了。”
虽然青阳尘璧休沐在家,却也有许多事要处理。
能者多劳,首辅大人身兼了三十多个职位,如财政支出的判度史,管理皇家库藏的权知太府卿事,负责祭祀事宜的祭祀使,监管造币的筑钱使等等,大大小小事宜都需要向他禀告。
有人来的时候,青阳尘璧就把叶可卿放在窗外的回廊,给她找来好吃的好玩的由她玩耍,他也能从窗户瞧见她。
各位官员都觉得今日的首辅心情不错,若是日日能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叶可卿走到哪儿就有人跟着,就怕她有个闪失。
绿陇跪在叶可卿跟前,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求姑娘救救首辅大人。”
叶可卿的笑意收敛,认真问:“你此话何意?”
绿陇抬头禀告:“首辅大人自从为官以来,为国事殚精竭虑,却从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实则身体早已损坏。陛下与太医亦几番劝说大人爱惜身子,说再这么下去,首辅大人恐怕要猝死在案桌之上,但大人他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身却不予理会。我观大人待姑娘与众不同,斗胆请姑娘劝说大人珍重身体啊。”
绿陇字字句句皆是为青阳尘璧身体着想,叶可卿怜惜她的忠心,扶起她道:“多谢你告诉我此事,药给我吧。”
“绿陇感激不尽。”
已到晌午该用膳的时候,书房内仍在议事。
叶可卿端着药进来,看到青阳尘璧坐在上座,岁月在他身上磨砺出成熟男人的魅力,举手投足有上位者的松弛,听人禀告政务时,他的神情大都严肃,只有在看到叶可卿进来的身影时,眼里露出浅浅笑意,让官员以为自己看岔了。
总归来说,与叶可卿见到的青阳尘璧有很大的差别,极其有陌生感。
叶可卿凑到青阳尘璧身边换茶盏时,悄声附耳:“我饿了。”
原以为青阳尘璧会让众官员一起边吃边聊,或是答应她立马结束就用膳,却听他压低声音道:“不用等我,你先用膳。”
这让叶可卿一愣,黑着脸离开。
叶可卿一个人吃了一桌的珍馐美食,越吃越气,吃完也没见青阳尘璧的身影,她又端着茶进去,里面的药都凉了也没喝,她瞪他一眼。青阳尘璧抬了抬眉,总算意识到这碗药非喝不可,伸手端起仰头喝下。
凉都凉了,喝了药效也是大减,叶可卿捧着碗再次黑脸出去。
她生气了,她要回家。
叶府的人悉数放归,众人就跟去监狱一日游一样,仿佛做了场梦。
院子里的东西都乱糟糟的,大家都在干活,涮洗的涮洗,搬运的搬运,修瓦的修瓦,一派新气象。
齐管家见到叶可卿回来,松了口气,赶紧安排人端来火盆,冲叶可卿招手,“来来来,小姐跨一跨,去去霉运。”
叶可卿大步跨过火盆,进了里屋,嚷嚷着吩咐春鸢:“赶紧去给我招赘婿啊。”
“哦。”春鸢懵懂地问,“小姐,要这么急吗?我们门口的封条也才揭了。”
叶可卿叉着腰道:“急!急不可耐。”
春鸢被小姐的话羞得红了脸,赶紧低头应下:“是是是,奴婢这就去办。”
“等会儿。”叶可卿叫住人,加了一句,“你把陆怀浓叫来,我要退婚。”
青阳尘璧忙完,第一时间就问绿陇:“她人呢?”
绿陇得了叶可卿的指示,道:“姑娘让我转告大人,她……她生气了,大人您看着办。”
说完就跪在地上,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实在是太难了。
却见首辅大人轻笑一声,并未生气,问她:“为何生气?”
见与叶可卿说的反应如出一辙,绿陇回答:“大人请看吧。”
绿陇死活都不愿意说下面这段话,央求着叶姑娘把话写了下来。
青阳尘璧展开信纸,上门字迹凌乱,可以看出确实是生气了。
第五十七章 解除婚约
“青阳尘璧,我慎重考虑以后,觉得自己不能年纪轻轻就当寡妇,您好好当您的朝廷命官,我要回去享齐人之福了,哼。”
什么叫齐人之福,她懂什么意思?
青阳尘璧的脸色青了又黑,把信纸揉成一团,指骨捏得咔咔作响,看来是动怒了。
门外,内侍官急急从宫里赶来,“大人,陛下急召。”
“有劳公公回话,臣有要事要处理。”青阳尘璧按了按眉心,抬步要走。
内侍官脸色一变,凑近道:“大人,夜照国的公主指名要与您联姻,您还是赶紧进宫吧。”
叶府。
叶可卿翻出压箱底的婚书,又写了一封退婚书,等到了陆怀浓。
陆怀浓如今经历了事,多少有些改变,他望着叶可卿低低唤了一句“可卿”,叫叶可卿听得直皱眉。
“不许你这么叫我。”
“唉!”陆怀浓抿唇笑了,眼里露出宠溺的神色。
叶可卿翻了个白眼,摆出退婚书,指着手印的位置催促道:“快些签章,我跟你再无瓜葛。”
陆怀浓的笑意一僵,往前走了几步,面露深情:“可卿可是还在怪我?”
叶可卿坐在黄花梨圈椅上,翘起二郎腿,表情N瑟,“我没功夫怪你,你赶紧的,签字盖手印,我俩婚约就此解除,你爱找什么眉娘鼻娘都跟我没干系。”
“你看。”陆怀浓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掩唇笑轻笑,又无奈叹息一声,“可卿,为夫知错了,我俩也算经历过生死,以后自当举案齐眉才是。”
叶可卿见陆怀浓的表情,竟比他凶悍的样子还要让她觉得狰狞,不由得嫌弃地抽了抽嘴角,“你做出这幅样子恶心谁啊?”
陆怀浓恍若吃了个苍蝇,神情一滞,无奈劝说道:“好好好,咱们不闹了,以后好好过日子,以后你让我纳谁就纳谁,让我不纳谁就不纳谁。”
这话说得拗口,叶可卿品了会儿才反应回来是什么意思,无语了片刻。
她指着门外偷看的齐管家,“齐管家,你来跟他说。 ”
齐管家蓦然被点名,只能现身,“陆公子,我家小姐的意思就是两家婚约作罢,你在这儿签了就可以走了。”
陆怀浓笑着摇头,“齐管家啊齐管家,你家小姐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不成,我是叶老爷定下的赘婿,你忘了?”
齐管家向来是和事佬的,陆怀浓等着他道出转折的话。
若是往常,齐管家真说不定就顺着话去劝说小姐了,但是如今……
齐管家挽了挽袖子,指着陆怀浓道:“我且问你,你家眉娘去哪儿了?”
陆怀浓的脸色阴沉起来,咬牙道:“那个毒妇,趁我迷蒙之际卷款潜逃,我自当不会再让她入我家门。”
“呵。”齐管家又问,“那我再问,小姐在大理寺的时候,险些被狱卒侮辱,你在干什么?”
陆怀浓咽了咽口水,后退一步,期期艾艾道:“我只是……我只是……”
见他半天找不到借口,齐管家替他道:“你只是懦弱、自私、无能!”
“不,不是的,就算可卿被玷污,我也不会放弃娶她。”
“呸――”齐管家抖着胡须道,“现在说得比唱得好听,若真如此,待你友人嘲笑你,待街坊领居骂我家小姐非完璧,你能不迁怒?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你唬谁呢?”
陆怀浓并没有想那么多,他登时脸色惨败,不甘道:“可是可卿不是好好的嘛,什么也没发生。”
“那是我家老爷在天之灵保护小姐。”齐管家讽刺道,“就你这种毫无当担的男人,也配提娶我家小姐,做梦!滚滚滚,赶紧签了走。”
叶可卿也叉着腰,昂起脖子催促,“听见没有,赶紧的啊。”
陆怀浓看看两人,挣扎道:“好,我是犯了错,但是可卿,齐管家,你们不为自己着想也为叶府着想,只要我现下一签,立马就会有亲戚上门吃绝户,到时候可由不得你们。”
“你只管签你的,别的不劳你操心。”叶可卿有恃无恐道。
陆怀浓叹息道:“行,我知你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我这就签。”
他果真执笔在空白处签上名字,又用朱红色印泥盖上指印。
随后叮嘱道:“若是当真有亲戚上门吃绝户,陆某等着可卿的召唤,再续前缘,告辞。”
叶可卿拿起退婚书,宛如捧着什么宝贝,吩咐管家拿去衙门登记,又从袖中取出婚书撕毁。
手一扬,一片一片的红屑满天飞舞,她说不出的痛快。
冬瓜则是惊呼道:“小姐,奴婢才收拾干净,你要气死我不成。”
叶可卿笑得肆意。
她回到里屋,纤细的手指挑起果脯,随意地蹬掉鞋子,另一只手从楠木云纹小翘头案上拿起一本游记看了起来。
许是闹腾了大半天疲乏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七屏式围板罗汉床上的俏丽身影便没了动静。
待她再醒来之时,院子里热闹非凡。
那些她见过的,没见过的,见过一面的,数面的,能记住,不能记住称谓的七大姑八大姨统统都来了。
蔚为壮观。
一个个当成自己家一般,使唤冬瓜剥瓜子的,叫春鸢上街置办东西的,吩咐齐管家拿账簿来看的,全然没有一丝的凝滞,一气呵成,仿佛早就预想过很多遍。
“可卿丫头,还不来见过你二爷爷。”
一名老妇人直接把叶可卿拽出门,拽到一名白胡子老者跟前。
叶可卿懵懵的,只睁着杏眼。
“灵芝,这丫头看傻了,不认识我这个二爷爷了,当初你爷爷还很照顾我这个弟弟,我都记得,都是一家人,往后慢慢相处。”
那名叫灵芝的老妇人应了一声“是”,探头探脑地往叶可卿的屋里望,惊叹道:“乖乖,大伯不愧是京城首富,可卿丫头这闺房,比爹的房间还奢华,看看,那些字画都是真迹呢。”
“那个……”叶可卿也跟着进了屋,把人盯着。
灵芝又道:“你该叫我一声姑姑。”
外面一人吼,“二哥,你快来看看,这院子,这回廊,多气派啊。”
二爷爷拄着拐,摸着胡须感叹:“还是大哥有本事,以后我们就住这里了。”
叶灵芝本是嫁过人的,后来与夫家和离又回了叶家二房,打起了叶可卿这间屋子,狡黠的眸子一转,开口道:“我说可卿丫头,我给你说门婚事如何?你也该成家了。”
“啥?”叶可卿被这波人冲得头晕。
叶灵芝道:“我说,我给你说门亲事,你也是个命苦的,没爹没娘,放心,我定把你的婚事办好。”
叶可卿扯开她拉自己的手,讪笑道:“姑姑是吧?你们想住我家可以,但是得听我这个主人的。”
二爷爷回头看她,“没有长辈在自然叶府听你,我们这些老辈子如今都来了,自然会替你做主。”
“是啊,律法就是这么规定的,谁叫你不是男儿身啊。”
“就是。”
叶可卿对齐管家使眼色,齐管家摆了摆手,无计可施。
她撇了撇嘴,戳心窝子道:“几位莫不是忘了,我爷爷当初是自立门户,早早分了家的,这些家业也都是他一手打下来的,创业维艰的时候没有你们,如今爷爷一死,你们就想来占据他的产业,往后去了地下,你们如何面对我爷爷?”
一人反驳道:“你爷爷给你定了个赘婿,原本我们也没这个机会,可是你现在解除婚约了,律法规定,我们不来吃绝户,就要便宜朝廷,便宜朝廷还不如便宜我们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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