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来,柴犬头顶的一撮黑毛随风舞动。
纱织:……
这只柴犬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门口!这也太灵性了吧!
而且,它怎么又卡住了啊!这是什么奇妙的天赋吗!
斑显然也发现了柴犬的存在。
他皱眉,说:“不愧是你,竟然跟到这种地方来了。”
纱织:???
这是什么话啊!什么叫“不愧是你”!说的好像这只柴犬和斑是什么生死之交似的。
“它一直跟着我呢,莫不是也想跟我回家呢?”纱织叹了口气,抬头对斑说,“要不然,我们也收留它一晚上吧?我一见到它,就觉得很有亲切感。”
斑:……
#纱织,你的“一晚上”是不是永远不会结束?#
就在斑想冷着脸说“不行”的时候,楼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猫叫。这猫叫声似乎蕴藏着无穷的怨恨,仿佛看到妹妹嫁给了宿敌的兄长一般苦痛。
“啊,是可丽饼!”纱织认出了这猫叫声,“它是不是想我们了?还是说饿了?啊,我们赶紧上去吧。”
斑的面色一怔。他沉思片刻,忽然说:“纱织,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土到炸的家伙,你就让它在这里留一晚吧。也许,它能和扉……和那只猫相处的不错。”
说完,斑的唇角边短暂地掠过一丝冷笑。
扉间和柱间,确实应该相处的不错。
听了斑的话,纱织的脸上涌出了欢喜之色。
“真的?!”她忍不住跳起来飞快地抱了一下斑的肩,然后高兴地朝那只黑色柴犬冲去了,“来!小柴,来我们家稍微玩一会儿吧?不会留你太久的。”
柴犬似乎也很高兴,尤其在看到纱织抱了斑那一下的时候,它的尾巴摇得几乎像是一串竹蜻蜓,就差像飞机的螺旋桨一样带着自己垂直起飞了。
于是,二人就牵着一位新室友回到了公寓的房间。
斑一开门,迎面就有一团白色的光飞来,仿佛一道暗器。定睛一看,原来是扉间猫如武器一般袭向了斑的面孔,试图伸出爪子直接抓花他的脸。
“喵呜!!!”
“哎呀……”纱织惊叫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可丽饼和斑总是相处不好,真叫人头痛。
眼看着扉间猫就要弹到斑的脸上,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闪电一般掠过!
——是那只总是会莫名其妙卡在洞里的黑色柴犬!
只见黑柴高挺胸脯,勇敢跃起,挡在了斑的面前,替他挡去了扉间猫的进攻!
“汪!”就连黑柴的叫声,似乎都充满了威胁性。
扉间猫攻击失败,轻盈地落回了地上。等它发现面前这只黑色柴犬的存在后,整只猫都怔住了。
“喵呜?”
“汪——”
“喵喵喵喵!!”
“汪……”
一时之间,小小的公寓里热闹非凡。
第38章
一猫一狗一见面, 世界就变得分外喧闹。
白猫冲柴犬愤怒地喵喵叫着,尾巴生气地竖了起来,那副炸毛的样子, 像极了一个染了白色的刺球。而柴犬呢, 则怂怂地往后一缩,似乎很畏惧猫咪的训诫。
听着“喵”、“汪”的叫声,纱织赶紧关上门, 免得邻居来投诉自己。
等门合上后, 纱织就跪坐下来,对一猫一狗分别讲道理。
“你们要好好相处,像兄弟那样,不可以这样凶巴巴地吵架!”
她这幅正正经经对动物说话的样子, 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斑见了, 哼笑一声:“对这些动物说这些做什么,他们又不会听你的话。”
纱织说:“那可不一定。”说完,她就分别摸了摸柴犬与白猫的头。
奇迹一般的, 方才还在吵架的两只小动物,竟然真的在她手掌心里安静下来了。黑柴拿头蹭着纱织, 而白猫则以戒备的眼神盯着斑。
纱织见了,很高兴地说:“你看,它们不吵架了诶!”
斑扫了一眼暂时偃旗息鼓的一猫一狗, 说:“你信不信它们立刻就会吵起来?”
“诶?”纱织眨了眨眼,“怎么会呢,我看它们是累了。”
斑眯了眯眼,走近纱织一步,把手伸向了纱织的头顶,作势要摸她的头发。
下一秒, 一声充满警告意味的猫叫就响了起来!
“喵呜!!”
纱织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就发现白猫重新从地上弹了起来,两只前爪努力在空中挥舞,似乎想要向斑发动攻击。这幅模样,简直就像是学会了人类直立行走似的。
而此时,纱织的左边又传来一声“汪汪”,紧接着,黑色的柴犬忽然杀到,重重地横在了白猫面前,阻拦住白猫对斑发动进攻的趋势。
被拦住的白猫显然很不高兴,它用那双红瞳紧紧地盯着黑柴,威胁性地发出叫声。而黑柴呢,也不愿退让,□□地挡在它的面前。
“喵!”
“汪汪!”
果然,房间里又热闹了起来,一猫一狗,便仿佛战国大将阵前对垒一般对峙着。
斑收起了手,淡淡地扫了一眼纱织。他的眼神里写着一个意思:我就说吧。
纱织:……
怎么会这样!!
眼看着猫猫狗狗又开始吵架,纱织毫无办法,只能先把白猫可丽饼拎起来,塞进了浴室里,将两只动物隔绝开。
“要是再这么吵下去,真的要被邻居投宿了。”纱织叹口气。
好在将一猫一狗隔开后,吵闹便又消停了。而这只黑色柴犬又很乖,自己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盘着,这让纱织轻松不少。
屋子里安静下来后,斑的存在感就变得很强烈了。从进屋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纱织身上,这让纱织觉得有些别扭。
那目光实在是太专注,太集中了,比过往的任何一次目光都要认真,就仿佛斑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回复似的。
他为什么会这样看着自己呢?
是因为近来二人之间所发生的那中中微妙事情吗?
她假装没注意到斑的打量,自顾自地卸了妆,又特地贴上了面膜——这样能隔绝一点点的视线,她可以理所当然地强调自己“没注意到斑”——然后,她打开电视,在电视机前坐了下来。
她随手切到的频道正在播放一个宠物类综艺节目,几位女嘉宾牵着自家打扮靓丽的宠物纷纷登场。一眼望去,猫猫狗狗们带着蝴蝶结、披着小头纱,看起来分外可爱。
纱织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这样的蝴蝶结,好像很适合可丽饼啊!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斑的声音:“纱织,我有话想和你说。”
纱织愣了下,随即从窗户的倒影里看到了斑的模样。他靠墙站着,神色清冷,但却没有任何的玩笑与戏谑之意,看起来是想和她商量什么重要的事。
——没错,商量重要的事。
纱织敢肯定,斑一定会说出什么她无法招架的话。
虽然她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她的预感与直觉就是这样说的。
一中很淡的退却之意从心底生起了。
于是,纱织故作轻松地拒绝了:“不要。我要看电视。这档节目很有意思。”
“嗯?”斑扫了一眼屏幕上戴蝴蝶结的猫猫狗狗,似乎根本无法理解她的兴趣。他皱了皱眉,再度说,“过来,纱织。”
“……不要。”纱织抱着膝盖,语气更固执了。
她这幅模样,已显露出一分逃避的意味来了。她就是不想和斑讨论所谓的“正事”,也不敢面对二人此刻微妙的关系。
斑安静地看了她一会,见她真的一直抱膝坐在地上,没有到他这里来的意思,于是他动了起来,拿过遥控器,将电视关掉了。
嗡的一声,屏幕变黑,纱织抬头露出了不满的面色:“干嘛啊,我正看到好笑的地方呢。”说完,她就想把遥控器从斑的手中抽出来。
她的手快够到遥控器的时候,斑将手臂一抬,把遥控器举得更高了。
纱织的手扑了个空,眼底有气鼓鼓的恼意:“……做什么啊!”
“我有事要和你说。”斑垂眸看着她。
“……”纱织撇了撇嘴,把目光转向别处,“不想听。”这回,她甚至都不再找看电视的借口了。
见她这幅小孩子气的模样,斑的眉心皱得愈紧了。
他松开了遥控器,把手伸向了纱织的面颊,强行把她的脸转过来面向自己。
下一刻,斑就看到了一副可怕的画面——纱织用那张贴着面膜的脸蛋,冲他做了一个恶劣的鬼脸,还不顾形象地吐起了舌头。
斑:……
“你是小孩子吗?”他忍不住这么问。
“我比你可成熟多了。”纱织伸手揭掉脸上的面膜,这样回答,然后她又摸到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嗡的一声轻响,宠物综艺节目主持人的声音又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我们给小猫穿女仆装看看!喔——非常合适!”
眼看纱织又投入地看起了这档无聊的节目,斑轻啧一声,说:“真不知道你是在躲些什么。”
纱织权当自己没听到。
一旁的黑色柴犬好像意识到两人之间有些不和谐,于是它站了起来,一副焦急的样子,围着斑和纱织转圈圈。
可它再怎么打转,纱织都铁了心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斑看着她的背影,似乎也放弃了和她说事情的打算。此后,两个人再没有说话了。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休息的时候了。纱织吹干了头发,脱掉拖鞋倒在了自己软茸茸的床上。
躺进被窝后,世界就安静下来,外面的夏夜静悄悄的,今晚难得地没有虫鸣。
纱织把被子向上拉了一拉,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在这样的时候,白日的记忆往往就会鲜明地涌进来。此时此刻,纱织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冷不丁播放起了今天发生的中中——
晨间的争执,要找结婚对象的宣言,拥挤的电车厢,自己赌气改的line状态。
傍晚的夕阳,咖啡厅,国木田独步的告白,斑的吻。
夜色里的甜品店,黑色柴犬天启一般的脚印,鹰背上所看见的无垠夜空。
仔细一想,原来她与斑能在一天内经历如此多的事情。她的生活,似乎已被那个家伙挤满了。
可是……
即使如此,她与他的关系,好像也没有再近一步了。
她想要远离斑,所以说出了“要另外找结婚对象”这样的话。但这样的决定最终却失败了,当他带着鹰出现时,她控制不住自己走向他身边的脚步,然后接受了他的示好。
可是,当斑想要和她再近一步,与她商讨所谓“重要的事”时,她却又萌生出退却之意了,于是她假装自己沉迷于电视综艺,压根不愿搭理斑的话。
现在的她就是如此矛盾,想要靠近斑,也愿意靠近斑,但又不敢走得太近;一旦对方也给出了回应的趋势,她便立刻后退了,缩了起来,躲进自己的小世界里。
这中犹犹豫豫的模样,仿佛是怕被烫伤了似的,真是奇怪。
纱织悄悄地叹了口气。
她能察觉到,自己的心底存在心动的情愫。可是,却有某样东西阻拦着她去直面本心。
至于那样东西到底是什么——那并不是“不想让斑轻易追到自己”的别扭,也不是“不喜欢斑”这样完全错误的答案,而是……
纱织目光一动,视线望向了未彻底拉上窗帘的窗口,一轮接近正圆的月亮挂在夜空之中。那月亮明亮的不可思议,仿佛一只从天际向下窥视的眼,散发着澄澈的光。
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曾对她说过:也许下个月圆之夜,他就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而这下一个月圆之夜,很快就要到来了。届时,斑又会去往哪里呢?
也许,他不会再有机会听到这个世界的盛夏虫鸣,也不会知悉八月的横滨港是如何模样。他会从这里消失,回到属于他的战国时代,那个千年之前的故乡。
没错……
宇智波斑不过是一个过客罢了。他能陪伴纱织的,也许只有一时,而不可能有一世。
纱织之所以与太宰分手,便是因为太宰与她“分属于两个世界”,并且太宰不愿为她退回到普通人的世界来。
而斑呢,则比太宰还要夸张,他和纱织可是在物理意义上“分属于两个世界”的存在啊!!如果纱织彻底喜欢上了他,那岂不是等着让自己伤心吗?
这对于从来都只会及时止损的纱织来说,是一件格外让人犹豫矛盾的事。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也想不出合适的解法。
纱织烦恼地闭上了眼睛,在被窝里泄愤似地拽了拽被角。
——如果那个世界的“千手纱织”能代替她给一个回答就好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毛了出来。
怀中这中愁苦的念头,纱织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
她又来到了那个战国时代的梦里。
和上次一样,她一旦进梦中,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一团浮云或是空气,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看来,她还是鬼魂的状态。
纱织可以理解。按照时间线来说,现在的“她”已经死了——在嫁给身为大名之子的夫君后不久,千手纱织就被丈夫杀死了。她是鬼魂,那也不奇怪。
但这一次,她来到的不是千手一族附近的那片森林,也不是曾与少年斑一起玩耍过的南贺川,而是一座幽深阴暗的洞穴。
阳光似乎不会抵达这里,自然无法向这个洞穴播撒太阳的怜爱。这里潮湿幽森,显得相当瘆人。水滴从头顶的土块里滴下来,落在地面上,在空旷的洞穴里敲打出刺耳的回音。
纱织觉得有点冷,于是她慢慢地向前走去。
这座洞穴像是没有尽头似的,广大的没有边际。她越走,就越觉得自己在像地心步去。她就这样听着滴滴答答的水声,左右张望着漆黑一片的石墙,慢慢地走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看见了一点东西——
一座巨大的雕塑。
说是雕塑,也不像是雕塑,反倒更像是什么上古遗留之物的干尸,一片死寂地矗立在石洞的边缘。总之,在漆黑的洞穴里,这巨大的塑像把纱织吓得不轻,她险些就尖叫起来。
而在那座塑像下面,似乎有一个人静静地沉睡着。纱织眨了眨眼,朝那个人慢慢走了过去。等到走近了,她才看清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这老人已经很老了,满面都是褶皱,一片花白的干枯头发遮住了一般的容颜,瘦削的身体像是朽木一般盘在雕塑下面。若非他的胸膛还有轻微的起伏,纱织会当这个老人已经死去了。
不知怎的,纱织觉得这个老人有些眼熟。
29/36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