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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主路里的灯火慢慢扩散开来，两个人像是一路从漆黑走到了光明。
蔺澜萻抬起长长的眼睫，眸底映上了一点神采。
“谢谢你，季晏。”
那一声微弱的近乎呢喃，几不可闻。
男人的眼神无波，像是并未察觉她的悸动。唇角却是无声地勾了勾。
“你刚说‘又乱攀关系’，那这个‘又’，是什么意思？”他什么时候还攀过关系了。
他提起这个，蔺澜萻倒没忍住笑了：“你忘了？就是下午茶那次啊，某人当时还攀人家季影帝的亲戚来着～”
“……”呃。
半晌，“我们都、姓、季。”某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蔺澜萻：……噗。
哈哈哈哈哈！
…
日子就这么如水划过，平淡，却又充满希望的。于蔺澜萻而言，这样就很好。
而季晏的加班情况似乎依然没有得到缓解，连周末都到「迟意」报道。
蔺澜萻也渐渐习惯了。一切仿佛没什么变化。
唯一的变动大概只有——
“哟，换车了？”夜里，还是江羽过来接人。见是一辆新的法拉利，季晏不由挑眉。
江羽木着脸。
“哦，迈巴赫送去补漆了。前两天蹭到了车门。”停顿两秒，他痛心疾首地补充：“就、在、这、里！”
季晏：“……”
紧接着一沓报价单被呈到了他面前。
“老板，求报销！”
男人瞥过一眼。正欲开口，就感觉车身好像碰到了什么，与此同时，“嘶啦”一声响动。
很轻微，但因为安静，还是极为清晰。
江羽：“……”
季晏抿了抿唇，若无其事地转开了目光。
“可恶，老子要去某翔学车！！”江大特助一脸悲愤。
季晏好心建议：“…或许，换个便宜点的车呢。”
……呵呵。江羽木得表情地打了个方向盘。
老板就是老板啊，啧！
追个女孩而已，好™费车！！！
…
周末过后的第一天，夜宵馆客流就明显增多。
22点，季晏走进「迟意」的时候，却发现少女没有站在她惯常待的柜台后面，而是坐在客人的桌前。
他不由扬了下眉。
“季晏！”
蔺澜萻看到他，招了招手。
男人不慌不忙地走过去，在她旁边顺势坐下了，眼皮一掀：“哦，是客人小姐啊。”
他语气随意，声音更是好听。
同桌的麦子小姐却一下拘束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变换了个姿势。
不知怎地……这一位，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可自身气场的杀伤力，太大了。让她没来由就想正襟危坐！
蔺澜萻把今天的限定餐品，一盘米色拉放到他面前，轻声说：“客人小姐刚在跟我说她今天展示的方案呢。”
少女眼睛亮亮的，那是她对某件事物很感兴趣时的表现。季晏挑眉，顺着她的话继续接了下去：“愿闻其详。”
“是！”麦子语气不由自主恭敬，却还是忍不住雀跃，“主要也是我今天太走运了……”
她所在的广告部，每周一都会按时召开部门大会。上午的时候，照例由他们一组的组长先行展示最新的酒店宣传策划案。
正打开PPT讲解时，顶楼的CEO却突然带着几个高层进来了。
广告部总监显然也被这一波突击视察整得猝不及防。好在是例行会议，依流程，便让台上的人继续做展示。
PPT做得很漂亮，内容很有创意，演讲者的水平也高。
部门总监已经露出满意的神色。如无意外，这或许就是下季度主推的酒店广告了。
例行提了几个问题，这位组长的PPT也都完美解释了。主位上始终没有说话的男人却忽然开口。
“光这样念PPT，无法说服我。”
大老板的一句话就令全场氛围紧张起来。
贺尤随手搁起桌上的文档：“看上去的确很新颖，每个环节也解释得很清楚，几乎是能直接执行的程度了。可惜我没有被打动，就像空中楼阁，缺少基础支撑。”
他左手边的市场部总监点头道：“这份策划的背景是什么，能讲讲吗？”
“是的，貌似很有概念，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把酒店跟爱联系在一起。你是怎么想到这个idea的？难不成就生搬硬套？”
“只有说服我们，才能说服消费者。”
承受着一众大佬们审视的组长忽觉口头一阵干涩。
她只知道整个方案的环节构成，哪里晓得什么创意的灵感来源、底层逻辑哦！
“是因为……”她绞尽脑汁，磕磕绊绊地开口，“因为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嗯……”
“很难讲？”大老板意味不明地打断了她：“那，不如让你们组的人帮帮忙？”
随后他就貌似无意地指了个方向：“喏，就你吧。上来说说。”
被随手点到的麦子：“……”
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又一瞬集中到了她身上。
几乎没见识过这么大阵仗的年轻职员脸色有些发白，可她忽然想到了那只兔子和那条龙。
这是机会！她捏紧了拳头：“是，贺总。”
麦子走上台，慢慢呼出一口气。“一提到酒店，人们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一个问题的句式，即刻就把听众们的思维提了起来。
“我们做了一份市场调研，答案很不一，例如旅游、出差、美食等等。可再问到情感的方面，大部分人脑海中却不约而同地浮现：开房、一夜情、脱轨……这些关键词。”
“我认为，这是大众对酒店的刻板印象。而这，也正是我们的广告片想要扭转的。”
一旦提及自己的创意，年轻的职员忘却羞涩，侃侃而谈起来：“总有温暖的邂逅，支撑着那些无法抵达的岁月，而我们终将拥有这…无可幸免的爱情。”
“这只片子将打造一个遇见幸福的酒店，存放爱情的房间。让大家看见，这里不只有短暂的男欢女爱。”
“本店所有场景中，前台是「初见」，酒吧里「邂逅」，健身房的关键词是「荷尔蒙」，餐厅代表「烟火」……最后，酒店套房是：「归宿」。”
青涩的小职员缓缓扬起笑容。
“一切都有始有终，既制造不期而遇，也容纳久别重逢。人群汹涌阑珊，欢迎光临——贺赫尤明大酒店！”
掷地有声的结句落下。会议室一时鸦雀无声。
半晌。
“啪——啪啪啪——”
贺总带头鼓起了掌：“有头有尾，有理有据。果然有始有终！”
在场的都是人精，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有人一边点头鼓掌，一边看向台上的两人，笑意不明。
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又怎么会知道人家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
自始至终。
少女听得很认真，随着客人的讲述神色还微微起伏。
那种安静专注的表情，显得很纯挚。季晏看着她，也眉目温和地笑了笑。
“后来我们总监跟我说，让我来负责这个策划案！”麦子小姐红着脸道。
蔺澜萻点点头：“恭喜啊。”她小声感慨，“我觉得你的这个灵感，很浪漫，也很温暖。”
“谢谢你。”否则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到遇见这份运气，“你送我的那幅画，也是想说，我们可以骑着龙去征战吧？”
蔺澜萻弯了弯唇：“只是个童话罢了。非要解读的话……”
“或许像龙一样强大，但内心也保留兔子的柔软。不用一直呆在壳里的。累的时候，也可以翻起肚皮，躺一躺。”
男人的目光动了下。
这样的小兔子，他似乎也见过的。
一个人有着危险的样子，冷漠的样子，也正因如此，当她不经意露出的温柔，才更为致命。
锐利又天真，矛盾又温和的……小兔子。
第24章 季先生，和我交换幸运吧
这厢。
麦子小姐还在激动地点头：“嗯！真的是一幅幸运的画！”
“对了，还有更好笑的，开完会好几个同事过来拐弯抹角地打听，问我是不是认识大老板。天！那怎么可能？！要是我……”
蔺澜萻听得专注，唇角浅浅的笑，眸光清冷，却见温柔。
她热忱地凝望着每个人的生活，即便那不是她的世界。
季晏看着蔺澜萻清透晶亮的眼睛，近乎有些放弃地叹息，完了。
真是很不妙。
他从来没有在一件事情上花过太多时间，更遑论就这样听人谈论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方案和八卦，却奇迹般地没有感到厌倦。
如果有人跟他说，某一天他会坐在一家店里，消磨掉无数时光，季晏一定嗤之以鼻。
疯了吧。
可他此刻就坐在这里，以从未有过的耐心，不厌其烦地，试图去了解一个人。
…
今晚的限定很快全卖光了，于是「迟意」提前结束营业。
不知道是不是提早下班的快乐，走在路上的女孩脚步都甜软了几分。
身侧的男人慵懒清隽，眉目含笑：“心情很好？”
“嗯，感觉最近遇到的都是好事。”蔺澜萻偏头，扬了扬笑。
这只是个不经意的笑容，然而却眸光潋潋，明媚无双。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在这片夜色里熠熠生辉。
季晏的目光一瞬深了几分。
这人大概不了解自己容貌的影响力，那是只要展露一点欢颜，就能让人甘愿为她办很多事的蛊惑力量。
“好事？”他的嗓子突然有些干，“是什么。”
对方并没有察觉这点异样：“有很多。对了，忘了告诉你，之前西梅公司那件事有结果了。昨天小满接到西梅的电话，他们对监察失职表示了歉意，还邀请小满继续回去实习。”
“听上去还不错？”
“嗯，到底是西梅，做事没让人失望呢。”她背着手，弯着唇，“然后就是这位客人小姐啊，刚好就撞上总裁视察还亲自点中了她！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吧。”
季晏微微垂眸，但笑不语。
“对了，居然连我家门口那条路上的灯都被修好了！”要知道，那路灯都坏了快一年了。
蔺澜萻一脸匪夷所思。
她的表情很可爱，季晏低低笑了一声：“似乎是运气不错。”
“对。但是你，好像不太好的样子……”蔺澜萻转向他，目露同情，“都忙了一个多礼拜了，还要继续加班吗？”
季晏：“……”
“果然干你们这一行的，007不是说着玩的？”她唏嘘。
季晏盯着女孩的眼睛。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不是真的在加班呢。”
“？”
蔺澜萻闪了下眼睫。加班还有假的？怎么，为了薅加班费啊？
对上少女懵懂的目光，季晏勾了勾唇，语气平静地开口：“比如，那只是为了见某个人而找的借口。”
“……”
女孩的脸腾得热了。
原谅她没往这方面想，可是被他这样的男人这么认真地注视着说出这样的话来……
要命！！
蔺澜萻头皮微微发麻，努力从这暧昧夜色的氛围里抽离出来，“真的假的……不要乱开玩笑。”
她满脸正经。却因为害羞，声音轻轻的，反倒透露出嗔怪的娇软。
男人神色温脉，渐渐地有些意味不明。
真的。
不是开玩笑。
季晏很想那样讲。可是不行。
他知道现在并不合适，不只是因为时间和地点，更在于他自己……
他还不确定。
“看来我最近的确运道不佳。”他回到了原先的话题。
蔺澜萻不自觉舒了口气，“这样啊……”想了想，她忽然伸出一只手，“那季先生想从我这里换走一些幸运吗？”
交换幸运？季晏微愣，他下意识问：“怎么换。”
……唔，这个还没想好。蔺澜萻眨眨眼，状似大方：“我记个账，先赊给你好了。”
她轻轻晃了下自己的手。
少女掌心摊开在路灯底下，白得好像在发光。几乎被蛊惑一般，季晏抬起手，指尖和她微微碰了一下。
很轻。
像是怕冒犯了。
一触即分。
蔺澜萻缩回了手。
她捏着自己的手心，背到了身后，莫名感觉阵阵发烫。
“成交！”少女镇定地转过身，“走，带你去看我的小可爱。”
她的…小可爱？
++
作者：友情啊，它双向奔赴。
那，爱情呢？
爱情啊……大约还没到来？呃。
第25章 谁在沦陷
“今天还早，它应该还没睡。前几天都太晚了……”
蔺澜萻带季晏拐进隔壁的街道，然后停在了路边一个橱窗前。
“晚上好～”她弯下腰，对着玻璃另一头打招呼。
季晏看着里面那圆滚滚的一坨，努力辨认：“这是，兔子？”
……原谅他用了‘坨’。
“为什么是这种不确定的语气？”蔺澜萻偏头看他，“它就是那幅漫画里兔子的原型啊。”
她一脸‘你没认出来吗’？
“……”对不起。
这大概就是，一胖毁所有？
男人抿了抿唇：“画得很好。很神似。”
蔺澜萻笑意盈盈地点头，“荷兰垂耳兔，它很可爱吧？”她抬起指尖，隔着一层玻璃，轻轻戳在里面小家伙的脑袋上。
橱窗里的小兔子原本软绵绵地趴着，突然抬起头，像是揪住了最喜欢的胡萝卜，努力往前拱。
“你看，它认识我的。”嘴角弯起浅浅的弧，蔺澜萻顺着它圆呼呼的苹果脸在窗上画了个圈。
透明玻璃上倒影出一张过分漂亮的脸，即便光线暗淡，眉眼依然处处精致。
克制地将目光从少女娇艳的唇瓣上移开，季晏艰难把注意力集中在这只兔子身上。
这是一家宠物店。
橱窗里还有不少猫猫狗狗的小动物，倒是兔子挺少见。
“你喜欢它？”季晏瞥了一眼胖兔子。蠢萌蠢萌的。
“我来迟意上班的时候都会经过一下这里。感觉它跟其他的小家伙不太一样。”
别的小动物被困在笼子里，要么团团转，要么懒洋洋。只有它，虽然也是安静地趴着，却显得忧郁而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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