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甚至在换药时,少年为了捡剑甚至将伤口都崩裂了,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始作俑者白灼灼也并非是有意,只是想试试在灵力匮乏的情况下,她能驾驭得了本命剑么。
答案是可以的,不过只能移动一点点。
但是翁玉宸的表现却让白灼灼陷入了内疚与自责中,其实她本意并非是想作弄少年,只是觉得动一动有助于恢复,更重要的是也能开心一些。
身子都不动了,心怎么能动呢,心不动长此以往自然不开心,不开心可不利于恢复。
于是她罕见的消停了几日,在这几日里,白灼灼发现没有她的故意“捣乱”,翁玉宸似乎好的更快了一点。
白灼灼一连沉默了好几天,直到副谷主特地前来告知翁玉宸可以离开了,窗边正给灵值浇水的翁玉宸却陷入了沉默,好看的眉眼仿佛被看不见的乌云笼罩了,半晌后,他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原本一脸喜色的副谷主遭遇到“重创”时,不免有些惊讶,可他知道眼前这人身份可不一般,乃是被恒绰道君看中的人,虽然当年被这少年所拒,但看如今的情形,道君一出关就命自己座下的大弟子特来看护,足以见对这少年的重视。
说不定即日就可传来好消息呢,当然在这少年成为道君的弟子前,他可要搞好关系。
所以副谷主脸色依然喜气洋洋,他亲自将药包并几瓶上等丹药放到了桌上,一面道:“小公子回去以后要好好休养,如若感觉不对,随时再来……”
言罢,他便打量了一下屋中陈设,稍感古怪,难道在他这灵药谷住的舒服了不愿离去,可他怎么看都觉得这房间平平无奇,甚至还透着几分简陋。
不过嘛……被少年放在窗边的灵植可是为这房间增色不少。
副谷主便往灵值上看了好几眼,打算以后给每个房间都种上,那什么,哦对,良好的环境有利于促进病情的恢复,此次来收获颇丰啊。
等副谷主离开后,少年才有了动作,将衣物简单收拢到了一起,他便将搁在桌边的剑拿在了手中。
仿佛自言自语般,很轻的说了一句:“走了。”
白灼灼有些怔然,她好不容易在此待习惯了呢,闻久了这灵药谷的药草,倒是觉得蛮沁人心的。
但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离去时两人并未和谷主辞别,只是在路过大殿时,白灼灼能感受到一阵若有似无的目光,她有些奇怪,一回头,就锁定了个熟面孔。
竟是那天为了救师弟撒谎的小童子十一。
这几日他一直刻意回避,之所以在今天露面,估计是想送送翁玉宸吧。
白灼灼的心情有些复杂,此刻她是希望两人能好好告别的,但怎么可能呢,翁玉宸天生淡漠,恐怕早把这小插曲给忘了,而那小童子,又一副为自己所做作为感到羞愧不已地模样,肯定不会主动前来。
恐怕这一别,不会相见了吧,白灼灼生出些许感慨,她收回眼神,正准备跟着翁玉宸路过大殿时。
就看到原本目不斜视,眉目冰封的翁玉宸脚步忽然顿了顿,白灼灼不由得睁大了眼,心跳也莫名其妙地加快了些。
就在一片如擂鼓的心跳声中,翁玉宸径直转身,提步,站定在那已呆若木鸡的小童子身前。
白灼灼也是相同的模样,她不禁有些期待少年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单纯的告别,还是郑重地告诉小童子撒谎不好,还是……
“哦对了。”翁玉宸道:“你前几日给我的药包中一味药搞错了,本该是仙鹤草你却拿成了三七,两者虽然长得像,但效用相差很……”
未说完却急急止住,原来不知何时,小童子压抑的啜泣声响起。
翁玉宸罕见地流露了一股讶色,但紧接着他冷峻的面容微微软化,好像笼罩了一层温柔雾气。
喉头滚动了一下,白灼灼本来以为对方要说什么安慰的话,可随即他就吐露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极的字。
“……大。”
而这字一吐露,原本还克制压抑的哭声渐渐放大,终于达到了嚎啕大哭的架势。
翁玉宸四平八稳的面庞下,却逐渐有了种名为慌张的东西,眼见四周过路人的眼神越来越多的谴责,他好似下定了决心般:“别,别哭了。”
白灼灼的胸口好像被什么给堵住了,吐出了一口温柔的叹息。
傻瓜,哄人也不是这般哄得吧。
但紧接着,那号啕大哭的小童子闭了嘴,止住哭声,她再一次被翁玉宸给上了一课。
而翁玉宸好像比鼓励到了似的,意味深长地又来了一句:“……先前那并不是你的错。”
话音刚落,小童子的嘴巴扁了扁,眼看着又要山雨欲来,不用白灼灼提醒,翁玉宸也晓得退避三舍了。
转身离去时,只见身后传来一声大吼,对不起,我错了,十一不该撒谎的。
耳边久久的未见回声,翁玉宸的脚步甚至都没有停顿,但白灼灼还是从还是从少年板正的面庞下瞧出了几分欣慰。
哎,该死,眼睛好酸。
白灼灼拭泪的功夫,却想到其实前世与今生加起来,她都不了解翁玉宸,所见所知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只不过他倒是屡次给她惊喜。
不过……
所幸她还有以后,可以去慢慢了解。
第14章 第十四把剑
此刻翁玉宸在白灼灼心中的印象已无比光辉,少年雪白的面皮在接触到阳光时,甚至可以看到里面更深的脉络。
白灼灼不禁在想,若是前世她跟的是翁玉宸,那么下场也不会像前世那般凄惨的,说不定压根没有今生,因为她会过的又快乐,又幸福吧……
但半晌后,她便自嘲一笑,说不定对方还不想要她这个累赘呢。
跟着翁玉宸走下台阶的白灼灼一抬眼,就看到天井栽植的夹竹桃下的一道鹅黄的身影,对方好像听到响动般回过头,长在头顶的眼睛在看清翁玉宸后,还是蒙上了一层惊艳。
是段澄碧。
白灼灼懵了,对方怎么会如此巧合的出现在灵药谷外,肯定是因为封霆,看来她还是未曾死心。
甚至远比她看起来还要痴心,哎等等?
大脑飞速运转,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封霆今日也出谷?
仿佛正是为了验证白灼灼的所思所想,段澄碧看向了身后,双眸浮上了一阵真切的欢喜。
“封哥哥。”
封哥哥……
好肉麻,白灼灼不禁感慨,此刻她无比希望自己是渺小且不起眼的。
……但仿佛是为了打她的脸。
封霆一瞬间就看向了翁玉宸手中的长剑,眉毛下压,眼睛微眯,脸上表情看不出是愠怒还是别的。
他瞬间就想起了当时小童子来报,他得知他的剑居然在翁玉宸的手中,出乎意料的是,封霆并不感到意外,甚至还有一种这个时刻终于来临的激动。
他有些好奇,翁玉宸是怎么敢?又怎么会肖想他的剑的?
少年容颜扭曲了一瞬,整个人被阴影完全笼罩。
等到迈出殿门,外间的几束天光射来,封霆始终不闪不避,乌黑的眼瞳被映照出了温暖色泽,越显得冰冷无比。
封霆好像已经完全将夹竹桃树下的段澄碧忘了,他看向了翁玉宸,脸上表情很是惊讶。
翁玉宸回望过去,下意识就将手里的剑捏紧了。
如此明显的动作,自然让封霆的神色重重落下,他双目一闪,流露出一丝真真切切的怒意。
但他还记得维持表面上的平和,于是快步朝着翁玉宸走来,他正准备将手搭在对方肩上,却被甩开了,但封霆却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站直原地,笑容满面地看着翁玉宸。
眼神顺势落到了他手里的剑上。
桃花眼微微张大,里面有惊讶,也有感动,他有一次看向了翁玉宸,只不过这次却热切的多。
“玉宸你竟如此贴心,竟特意带着我的剑前来接应。”
说着就好心性地笑着,朝翁玉宸伸出了手。
从来都是四平八稳的翁玉宸此刻却有了竟有些力不从心,他低着头看向抵在手边的那个掌心,掌心纹路蜿蜒,就如他这人般大刺刺的。
许是他犹豫的时间太长,就看到对面的人似乎是不耐烦了,扬了扬手掌,似乎要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可在翁玉宸的眼里,手中的剑从来便不无关紧要的,而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想和喜怒哀乐,同时,他能感受到来自剑中那股浓浓的抵触。
这让翁玉宸头一回有了冲动,他也抬头看着对面的少年,压根没有交还的意思,不知是否是错觉,翁玉宸从那明晃晃的笑容中看出了挑衅。
翁玉宸眼中登时泛起冰锋般的冷冽与锐利。
许是两人之间的氛围太过奇怪,段澄碧看出了些不对劲,她从花架下走出,朝着封霆道:“可是有什么纰漏?”
言罢,眼神还落在了翁玉宸的身上,带着些许不善,只有段澄碧知道自己心底是抱有歉意的,只因她有封霆,旁的人也就不需要了。
如此做想着,旁观的段小姐有些不耐烦,不过是一把破剑,有必要衍生出这许多吗。
归还,接过,道谢,转身,各走各路,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呢。
段澄碧的眼神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那柄剑的身上,诚然她见过的宝物很多,可是初见时,明明有些平平无奇的剑,却有几分明晃晃的不凡,似乎是极纯湛的气息,似乎能洗涤人的灵魂。
可是,她却不喜欢。
……
封霆如今已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礼貌,他的眸子尽数凉下来,直截了当地从怀中拽出一把熟悉之际的剑鞘。
将剑鞘在翁玉宸的脸边晃了晃,带起的风像是无声的巴掌,翁玉宸未曾闪避,但原本不肯丝毫不让的冷清眸子,在接触到那剑鞘后波动了一瞬。
这剑鞘就是在提醒他,这剑本就是他的,而他这是硬夺。
如此作想着,手上的劲便小了些,与此同时,翁玉宸呼吸一窒,他强自摁耐,抬起手就要将剑归还。
原本藏在剑里默不作声的白灼灼非常绝望,方才她之所以不出声,是看翁玉宸有心维护,但她却不能将他陷入不仁不义的地界里。
想想有谁愿意担负取同门之物,不肯归还的骂名啊。
所以方才她十分纠结,可眼见这事已板上钉钉,她又要回到封霆的怀抱,原先倒也罢了,可如今白灼灼在见证了翁玉宸的另一面后,她不想在跟着封霆了。
可她却挡不住翁玉宸要做个“君子”啊,白灼灼有些不甘心于是使出全身力气在剑里乱撞着。
手里的剑好像动了动,那股抗拒之力更强了些,甚至将翁玉宸的手臂真的微痛,于是手就停在了半空。
将变故尽收眼底的封霆忽然有些不安,眼见那翁玉宸眉间折出了犹豫,他心一横,就要上前夺剑。
这动作落在翁玉宸与白灼灼的眼里都是一惊,白灼灼绝望之下忽然大吼着:“翁玉宸,你要是将我交出去,我就……我……我就当不认识你!”
翁玉宸骤然露出凛冽如冰雪的神情,眉间一肃,须臾间便转为肯定,眼见封霆的手就要触碰到剑身,他突然伸出手,重重将其挥落。
“啪。”地一声,双手无力的垂落之际,封霆愕然不已,抬头望向翁玉宸,却见少年嘛原本朦胧带雾的眉眼,竟是不曾有过的湛然有光,有一瞬间,他甚至不敢与他对视。
手重重的掉落在了身侧,手背上迅速泛起了一层薄红。
一旁的段澄碧早已被这变故惊呆了,她目光一凝,如刀般射向了翁玉宸,却见对方冷着脸,有一瞬间让人不敢上前,他竟来到封霆身侧,耳语一番后,封霆的表情竟尽数倒塌,眉目间竟含着丝丝俱意,脚步就像是生根了般,又像是被禁锢在了原地。只目送着翁玉宸离开
段澄碧疾步过去,有心前去追赶那人的背影,却猝不及防地被拉住了臂弯。
她回头,就见封霆面如金纸,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心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重重地揉了一把,溢出了心疼的意味。
段澄碧折过身,将人扶住,但双眼中还满是狐疑,她顺着封霆的目光,看向了那人的背影,终是忍不住问道:“他刚刚说了什么?”
封霆却摇了摇头,一副虚弱至极,不想多说地模样。
见状,段澄碧便心急道:“不如你随我回成碧峰养伤,哪里有温泉可以治你的……伤。”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脸上还有些不自然,齐料身侧人斩钉截铁的“不”给钉在了原地。
她看向身前人,却见对方神色幽幽道:“有件我挂念不下的东西不在身边,我怎么能放心下随你去,你说是也不是?”
第15章 第十五把剑
终于装不下去了是吧,翁玉宸!!!!
白灼灼恍若雷击,望着翁玉宸那张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的眼,眼里没有往日的平和,只剩下了冷冰冰的烦躁和甚至还有一两分的不知所措。
似乎完全不清楚自己方才干了些什么。
于是两厢下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方才白灼灼只是绝望之下口不择言,却没想到对方真的如他所言,这下她万分肯定翁玉宸可以听到她说话!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陷入挣扎里的少年眸中陷入挣扎,正要将她送还回去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地听清楚了她威逼的话。
那一瞬间,就好像千年寒冰融化,原本无欲无求的人第一次有了想守护东西的那种坚定。
这种认知让白灼灼陷入了罕见的沉默。
翁玉宸也未曾出声,一人一剑的身影被拉在地上,他像是有些欲言又止,但不知为何却并没有开口。
空间仿佛被看不见的东西扭曲了似的,身边过路人也被排除在外,而他们二人则不约而同地同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
谁都不愿意打破僵局。
直到一人一剑走出这灵药谷,站在山脚下时,少年伫立在原地,望着眼前的两道岔路口,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白灼灼先前在出神,可看少年依然在原地不动,视线越来越茫然,间或来回扭头看着这两条小路,眉间打上了个死结,好像陷入了某种奇怪的纠结。
白灼灼等啊等,看呀看,她已察觉了些许不对劲,嘴角抽了抽,这样下去恐怕得呆到天黑,终是没忍住,瓮声瓮气地道:“向右边。”
“嗯。”
少年眉头一松,轻轻地应了一声后,径直踏上右边的小径。
但沉默却被打破,并且难以维持了,未曾经历过如此如此抓心挠肺的白灼灼,决定先发制人,问出了内心那个折磨依旧的问题:“为什么先前一直装作听不到我说话呢,其实你不但能听到还是能看到吧。”
少年的眼睫像振翅欲飞的蝴蝶,喉头微动,片刻后,终是又吐出一个“嗯”字。
但这明显不是白灼灼要的答案,她莫名地有些生气,又有些怨念,脱口而出道:“之前也未见你这么惜字如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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