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瑛立刻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恐惧,他徒劳地张了张嘴,想要开口求饶,但顾及不远处的少女,只得默默吞下,不一会,面皮就转为紫涨,身子还轻颤着。
白灼灼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疑惑对方怎么还不走,依旧站在原地发展,看着古怪的兰瑛,但片刻后就发现他看向的是身后的少年。
她皱了皱眉,莫名地有些不太喜欢这样的目光,于是稍稍侧了侧身,正要挡住了那道莫测的视线。
来不及伤心,兰瑛就感觉到随着少女的动作,她身后的少年眼神中露出微哑,随后竟弥漫出丝丝的温柔的意味。
与此同时,身上的那道恐怖威压不见了,来不及喜悦高兴,朝那人点了点头后,兰瑛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个地方。
等到场中的第三人离开时,白灼灼才觉好些,她回转过身子,面上还弥漫着一丝薄红。
“方才为何……”
勾她下巴。
她呐呐的,似乎有些害羞说出接下来的话语,只因方才被少年微凉指尖触碰的微痒还有着蔓延的架势。
她只觉不管用什么语气,似乎都是在挑逗勾引,反而越发不明不白了。
“为何什么,嗯?”
那句“嗯”字似乎是擦着耳畔飞过,好似有只看不见的小手在心中微挠。
白灼灼撅起嘴,不敢对上头顶的目光,而是将手叉腰,变作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我还没问你,你跑哪去了!”
看着少女慌乱躲避的视线,翁玉宸忍住想笑的冲动,转头认认真真回答着白灼灼的问题。
“这几日因你……不在,回来也无意义,索性在小周天修炼。”
话里轻描淡写,可在说道前半句时,白灼灼能感受到少年的目光径直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有些心虚地回应道:“怪不得。”
白灼灼立刻便想起了方才广场上师兄所说的门内大比。
拔得头筹的那个人是他。
但与荣有焉后,白灼灼却想的更多了。
分别这几日,端看少年褴褛的衣袍和瘦削的侧脸,便知他过的很辛苦。
而那小周天向来以环境险恶为名,甚至有弟子折损在里面,她有心想那想让他保重身体,但那关怀的的话怎么都没办法说出口,她只顾着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同时能感受到自上而下朝她射来的目光。
尴尬地气氛渐渐蔓延,就在白灼灼终于忍不住要打破这份尴尬时,身上那举足若轻的视线移开了。
视线里,是少女漂浮着的发丝,她微微低着头,很认真地在踢着脚下的石子,模样有些百无聊赖。
翁玉宸便收回视线,抬头望向另一端的小路:“要回去么?”
白灼灼愣愣地抬头,条件反射地想要摇头,但一想到自己想看望翁玉宸的目的已经达到,实在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于是她轻轻应了一声,先一步抬步走到了少年的身侧,与他肩并着着肩,两人一同缓步行着,风了无痕迹地吹过,有时衣摆会交叠在一起,肩头也会轻微碰撞。
白灼灼下意识放缓了呼吸,她双手交叠抱在胸前,企图让自己的存在感降的再低些。
看着两人被夕阳拉至瘦长的身影,白灼灼有些懊恼,明明开始她预想的不是这样子,起码不会这么沉默无言,她之前不是攒了许多话想要说么,为何如今却说不出口。
说啊,说自己这几天的见闻,说自己选了剑道,怎么一向巧舌如簧的她变作了锯嘴的葫芦。
白灼灼心想一定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身侧的少年,谁让对方始终不发一语,好像不想和她说话一样。
明明他们许久的未曾见面了……
一边抱臂行着路,一边用余光悄悄打量身侧人,可即使她落后半步,看到的也只有翁玉宸的半边侧脸,他微垂着眼,似乎又已经魂出天外了。
白灼灼看清后将双臂垂下,停在了原地,有些微微的气恼,连她也不知这气恼从何而来。
但停顿也只不过才一瞬而已,少年却在此时转过了身,金光渡在他的周身,也只不过是陪衬而已。
他神色迟疑了一瞬,有些迟疑地摸上了衣襟上那块斑驳的血迹,随即抬手将腰间的乾坤袋解了下来,随后向里一抓。
白灼灼还不及看清,身上却被罩上了什么东西,她条件反射地抓紧了手上的斗篷,感受着手底下丝滑的触感,竟是一件斗篷衣。
可根据修士的体温调整到适合的温度,是件实用的法器,却不知……
她愣愣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翁玉宸的,对方却无半点邀功的意思,容色如常,像是捕捉到了白灼灼目光里的震动,他微微侧身,将破掉的衣衫那面转向了阴影里。
这是以为她冷了,所以才……
白灼灼有一瞬间的哭笑不得,但紧接着心就一暖,不知是因为身上那件法器,也是因为别的。
嘴角有向上扬的冲动,白灼灼将斗篷往上拽了拽,而后走在了少年的身侧,并肩行着时,她突然道:“这斗篷是你新得的?”
“嗯。”
眼见身侧少女的嘴角有向下的冲动,翁玉宸不慌不忙地又补了句:“是从小周天里出来,宗门所给的奖励。”
“哦。”
白灼灼拉长了声音回到。
但沉默已被打破,在想说些别的也容易的多,白灼灼深呼吸了一口,随即淡淡地说道:“今日门内诸位弟子选修法课,我选择了剑术。”
说完白灼灼悄悄用眼角余光看向身侧人,却见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嗯”。
白灼灼登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知少年本就是这个性子,习惯将情绪种种都掩埋在心里。
她眨了眨眼,有些失落,正准备说什么,却察觉到身侧人猛然停了。
她回过头去一看,就发现少年微昂着头看着眼前的翘脚飞檐,神色有些沉沉的,声音也听不出喜怒:“到了。”
白灼灼如梦初醒,方才注意力一直在少年身侧,未曾留意到原来她所住的弟子院已经到了。
心中猛地就涌现出一股深深的遗憾,翁玉宸却在此时回望过来,漆黑的深眸涌现出一种难言的情绪,有着难以言说的魅力,里面像一条静静流淌着的小河。
迎着这样的目光,让白灼灼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她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继而低头,目光却触在了身上披着的那件斗篷上。
斗篷上的银线光华流转,好像是将夜空扯下来松松裁就。
白灼灼抬手就要将斗篷脱下,眼见却是一花,身侧人将抬步到了她的身前,喷洒的呼吸将她鬓发吹的飘了飘。
随即脖颈处却是一紧,白灼灼低头,正好就见那修长如玉般的手将绳结打好,随即便后撤了一步,望着她。
不知是否是错觉,白灼灼缺觉少年的脸上有了满意之色。
她低头默然,有些小勒……不过不碍事……
而两厢耽搁下,周围的弟子们则越变越多,许多都刚下了课,纷纷往住处挤去,期间很多道目光落在了翁玉宸身上,继而落到白灼灼身上,纷纷猜测着两人的关系。
白灼灼有些难捱,抬手抓住了斗篷的领子,继而小声道:“我走啦?”
见少年毫无异议地望着她,白灼灼有一两分失望,但面上还是看不出来的,她的视线望向了少年的身侧,语意有些不明:“你受伤了莫要在遮掩了,随后去找十一处理,别再想上次一样了。”
翁玉宸目光中流露出哑然,他回望过去,就见白灼灼已然转过了身,他想要追上去,却察觉到不合适了,于是只能站在原地,目送那道身影离开。
良久后,等看到属于白灼灼的那间屋子亮起了灯,等到天际越来越黑,入定般的少年这才抬步离去了。
另一边,白灼灼却是没那么轻松的,此刻她早已将身上的斗篷卸了下来,端端正正地挂在了衣架上,看着那流转的光,白灼灼的目光不自觉地放柔,眼见那衣服下摆多了一道褶皱,她忙上前将其抚平,这才松了口气。
缓缓落坐在桌旁,白灼灼将下巴抵到了桌上,望着望着心中却出现了无限的感慨。
方才她真的表现的非常不好呢……
为了不让这想法再度萌生,白灼灼一个劲念气了清心诀,接着就将香炉里的佟佰放出来,对方早已心生不满,白灼灼掏出准备好的灵石这才将红狐给哄好了。
看着那低头只顾着干饭的红狐,项间的一圈白毛好像会动一样,不知是否是错觉,白灼灼却觉其身上的毛色好像是鲜亮了些。
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掠至了心头。
若是佟佰跟着吸食灵气重新修炼,是不是也能重获灵智,改天定要前去问问闫雪飞,看那老头子有没有什么适合狐狸修炼的功法。
而此刻吃完优哉游哉舔毛的佟佰,此刻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已被面前这人所掌控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间,白灼灼躺在床上时终于舒了一口气,她闭上眼,但心中纷纷杂杂的想法让她一刻都不得安宁。
长此以往她终于受不了,狠狠地锤了一下床板后,她狠狠地翻了个身,正好就将床对面衣架上的斗篷尽收眼底。
这次白灼灼没有躲避,她看的很认真,不时地想起了方才种种,全都是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垂眼替她系上斗篷系带,那人勾起她的下巴时,眼里射出的那道幽深的光。
白灼灼的脸在暗夜中有变红的架势,她突然从床上坐起,一把掀开了被子,之后将衣服穿好后,在路过衣架时停了停,纠结再三后还是没有将其取下来,而是弯腰将香炉里睡得正香的红狐拦腰抱起后。
悄无声息地出了弟子院,一路往后山去了,山风抚在身侧凉凉的,白灼灼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有些后悔没将那斗篷穿出来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方才为何会生出一种珍惜不舍……
白灼灼替怀中狐狸顺着毛,好像这样就能将脑中纷杂的想法也梳理的清清楚楚。
而手上的痛感却唤回了她的神智,她低头,而怀中的红狐正好朝她呲牙,似乎是在怪罪她扰狐清梦。
“瞪什么瞪,这才出来还不是为你。”
明明话语里铿锵有力的,但语气却很是心虚,白灼灼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明明就是为了佟佰才会半夜出去的,才不是方才没和翁玉宸待够呢。
不过幸好佟佰听不到白灼灼的耳语,否则指定要跳起来,狠狠地在那漂亮脸蛋上,留下几缕爪痕。
白灼灼一路上行的很快,等到了熟悉的洞府前,脚步却有了迟疑。
万一翁玉宸不在呢,不在正好啊,反正你有不是来找他,而是来找闫雪飞!
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后,白灼灼这才悄悄地摸进了洞府,却见那密道处多宝阁打开着,里面的白光便倾泻而下。
白灼灼内心一喜,然而面上却看不出来,反而低下头轻轻扯了扯怀中狐狸的耳朵。
“今天你可走运了。”
狐狸打了个哈欠又重新卧了回去。
白灼灼一只手就将狐狸稳稳抱起,一只手扶上了多宝阁,正准备往上爬时,耳边忽然多了几道人声。
“门派大比上万一恒绰仙君不在该如何是好,那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是闫雪飞。
白灼灼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他们再说什么为何她听不懂呢,为何要吸引恒绰仙君的注意。
“若此法不成,那还有云梦泽秘境,那秘境可是与他关系重大。”
无比熟悉的声音,此刻却满是疲倦。
“你啊,这是偏要深入虎穴了,那她怎么办?”
洞底的白灼灼猛然抬起了头,心跳的突然很快,在万籁俱静中,少年开了口。
“此去危险重重,自然能瞒则瞒了。”
心猛然露跳了一拍,之后的一切都听不太清了,好像是闫雪飞的闷笑声,手上下意识地使劲,却没注意到怀中还有个活物,怀中的狐狸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嘶叫。
白灼灼吓了一跳,她飞速地将手捂了上去,不顾手上传来的剧痛,悄无声息地下了地,像阵风一样,往外刮去了。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更快,好像身后有鬼追一样,怀中的红狐抬起懵懂地视线,就见方才还一脸雀跃的少女,此刻神色好像被看不见的阴霾笼罩了一样。
他不明白为何,于是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视线就触到了少女垂在身侧的手,虎口处是清晰可见的咬痕。
他畏惧地缩了缩脖,但心中却满是无辜与歉意,方才他并非是有意咬,只是对方将手捂了过来,他挣扎之下这才……
……
他也很害怕的好吗!
白灼灼一路急行,此刻她的脑海中回放的一直都是方才少年平静的话语,说什么不告诉她。
白灼灼几乎都能想到他说着话的表情。
心中出了震惊和愤怒外,还有着一两分的酸楚,毕竟之前是她说与他分道扬镳。
怎么如今对方严格践行她所说的话,她却有了一种被抛弃被背叛的愤怒。
脸上微凉,白灼灼愤愤地摸了一把脸,她狠狠地想:不去就不去,她还不稀罕去呢。
如此决绝的少女,第二日晨起时,眼睛却肿的像是核桃,白灼灼沉着脸,将虎口上的伤痕草草包裹后,这才朝着练剑场而去了。
于是练剑场的弟子们见到后纷纷上前关心,不过今天白灼灼却没了心情,将人全都应付走后,白灼灼照例开始挥剑,不过往日总是挥五百下她便草草收场。
不过今日却挥到了一万才堪堪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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