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封没搭理他,嗤笑一声,与秦景明说:“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狗的。”
这倒是。
不过,更憋屈了。
程封一脚踢在那半天没放一个屁的人凳腿儿上,骂道:“老牛吃嫩草就算了,套路一个小姑娘,还要不要脸?”
“一起被骂,这也算是……共患难了吧?”李烬唇角勾着笑问。
程封直接又给了他一脚,“真他妈变态!”
李烬不置可否。
秦景明坐不住了,搓搓粗壮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散了吧散了吧,咱们就多余给这狗来送慰问。”
乔冽坐着没动,一双眼温润至极,单手撑着下颌,含笑道:“我想听听这狗怎么让人家小姑娘哄的。”
这话一出,抬起的几个屁股又落了回去。
李烬扫了一圈,嗤笑了声,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那几个装聋做瞎。
乔冽使唤弟弟:“去,让人送点儿吃的进来。”
程晗:“好嘞!”
办公室门刚关上,李烬的手机在掌心规律振动。
“卧槽!”秦景明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真来哄了?”
程封伸长脖子,瞥见他手机上给人家的备注,竟然有种诡异感。
李烬没管他们发疯,右滑接通。
“嗯?”
尾音轻飘上扬,不知道是在撩拨谁。
几人脑门儿上一排省略号飞过。
有感而发——
真骚。
电话那边,姜厘踟躇了好久,才鼓起勇气拨出这个电话。
听他开口不是责怪,她一颗心安定了不少。
“对不起。”她呐呐道歉,“连累你了。”
“姜厘”,他喊她,“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结婚了。”
“噗!”有谁没憋住,笑出了声。
李烬一记眼刀飞了过去。
程封装模作样不是他。
秦景明一顿猛搓手臂,猛男受不了了!
乔冽却是笑得一脸欣慰。
李烬起身,走到打开的窗户前,远离那群狗。
“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专心做自己的事,我一会儿让人把热搜撤了。”李烬说。
“别!”姜厘立马拒绝。
“不用花钱撤热搜”,她说着深吸口气,“事情我做了,骂也该是我承受。”
李烬没说话。
小天鹅跌入泥潭,头上的聚光灯散了,但没倒下。
她不是只能接受好事,承担不了一点骂名。
不过,为什么要承担?
“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出演这个角色啊?”姜厘突然问。
她语气轻微,带着些怀疑与犹豫。
“不想演了?”李烬问。
“不知道。”姜厘老实说,“就是,有点难受。”
明明是来道歉的,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诉说情绪,可能是电话里他的声音莫名温柔,让她那些难过被放大,就是想跟他说。
“做自己想做的,喜欢的”,李烬说着一顿,“如果不想拍了,我让人去接你,正好回来办婚礼。”
“?”姜厘惊,“婚礼?!”
小说里这种情况不都喜欢隐婚吗!
怎么还大张旗鼓起来了???
那边似是听出了她的惊讶,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问:“怎么?”
“我们……要办婚礼?”姜厘小声问。
“为什么不办?”李烬有理有据,“我见不得人?还是你见不得人?”
“额……”
“少上网,闲着没事可以想想,喜欢什么样的婚纱、婚礼,早点定下来,我让人准备。”李烬说。
“你……那个……”欲言又止的打断他的话。
“什么?”李烬问。
“你公司的股价是不是跌了?”姜厘转移话题。
“百分之一的股多少钱啊?”
“我这儿还有一个亿,够不够跟着你喝口汤啊?”
“……”
沉默半分钟。
李烬直接气笑了。
“你是当我死了?还是我公司是纸糊的?”
“噗嗤!”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姜厘委婉:“……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没有。”斩钉截铁。
“腿边儿趴着几条狗。”阴阳怪气。
一脚一个给踹走了,李烬又说:“和经纪公司的解约合同快递给你了,记得查收。”
姜厘:“好,谢谢。”
李烬:“嗯,先挂了。”
电话挂断,姜厘长舒一口气,心脏还在砰砰跳。
她挠挠番茄红的脸,想:他养了好几条狗啊……
不知道有没有边牧和柯基,很可爱的。
姜厘脑子糊的跟岩浆似的,一点儿都没怀疑男人那话,更没想起自己在别墅住了两天,都没摸到一根狗毛。
办公室里。
秦景明摸摸自己的胡子,啧啧道:“一把年纪了,还要当伴郎,想想就羞耻。”
“你羞耻什么?这儿还有个一把年纪想当新郎呢。”程封阴阳怪气。
“哈哈哈哈哈……”
李烬直接过去给了程封一脚,骂:“墙角听完了,滚吧。”
秦景明靠在沙发上,幸灾乐祸的问:“哎,你给兄弟们透个底儿,你真还乐意让你老婆出去拍戏,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那谁不就是——”
立马,小腿被乔冽踢了一脚。
他话音戛然而止。
第15章
剧组像是已经见惯了腥风血雨,回应后就不管那些言论了。
姜厘打完电话回来,就被吃完饭准备去午睡的曹安通知:“下午剧本围读,给我认真点,不然我骂你。”
姜厘:“……”
“要不……算了吧。”她小声说。
曹安都走出去了两步,听见这话,又退了回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厘被他这一句气势逼得,有点不敢吭声。
有种面前站着的是她们学校的教导主任的感觉。
“被骂了,就怂了?”曹安冷笑,“早知道这样,我就早点儿放出风声,你也好知难而退,还签什么约?”
这是生气了,声音提高几度,来往经过的工作人员都停下动作看了过来。
“剧组几百号人,年都没过完,提前过来准备工作,个个儿费心竭力,你一个主演,现在说撂挑子就撂挑子?”
姜厘心里一慌,刚想否认,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吵什么?”路锦书道。
她走到姜厘身边,抬手拍了下她肩,“怂什么?骂都挨了,不拍岂不是亏了?”
“不是,我就是担心……会影响剧播出。”姜厘解释道。
她不算是心思纤弱敏感,但因父母去世的早,难免也会看人脸色,心里顾虑颇多,怕给人添麻烦,惹得嫌弃厌恶。
曹安冷嗤一声,刚想开口——
路锦书扫了他一眼。
嘴闭上了。
“那就努力做到最好,用作品告诉观众,你缺的是一个机会,而不是能力。”路锦书说。
那一瞬间,有光好像照了进来,一团黑雾中隐隐能看得见前路。
姜厘想,世界上如果真有振聋发聩的声音,那必然是来自文人的激励,和骨子里不服输的呐喊。
还能听见身后逐渐走远的曹安碎碎叨叨:“现在这点儿骂算什么,以后等她红了,那才真的是蝗虫过境,腥风血雨,能让人褪一层皮,熬过去了就好,过不去,那就永远止步了……”
.
下午三点,剧本围读。
姜厘去的早,一排排桌椅摆着,像是她本科时上微型课的教室。
她挑了一个后排的座位。
没过多久,易姝也到了。
“呀,你来好早啊。”易姝打招呼道,在她旁边隔了一个座位的位置坐下。
姜厘朝她微微颔首,不热情,也不冷淡。
两人算不上熟,除了之前的一次意外遇见,第二次见面,是易姝介绍自己的台词老师给她。
之后,就是在剧组见了。
不社交,不冷场,姜厘趴在桌上打瞌睡,易姝坐在旁边玩儿手机。
很安静,姜厘不知觉得睡了过去。
再醒来,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易姝拍拍她手臂,推过来一杯咖啡。
“谢谢。”姜厘坐起身,睡眼惺忪的道谢。
“你好漂亮。”易姝微红着脸说。
姜厘一愣,颇有些不知所措。
被前男友的老婆夸了怎么破!
要回夸吗?
“我能跟你合个影吗?”似是觉得冒昧,易姝这话说得慢吞吞。
姜厘:“……好。”
易姝往她这边坐了一个位置,脑袋微微靠过来,点开手机。
姜厘不可避免的余光瞥见一点,屏保墙纸是一个男人。
穿着暖白色的家居服,双手握着游戏柄,发丝浓黑,瞳孔浅咖,自带疏离感。
都说原相机是照妖镜,但镜头里的两人,一个清泠灵动,一个清透温柔。
“要拍啦。”易姝提醒。
“咔嚓!”
“我可以发微博吗?”易姝抱着手机小声问。
“那你估计要被骂了。”姜厘说的直接。
她全网黑,现在还在热搜高居不下,跟她沾上边儿的人,那都不是沾一身腥了,而是直接在煤炭堆里打滚儿了。
“没关系。”易姝道。
曹安和路锦书一起过来的,环视一圈,说:“人到齐了,开始吧。”
姜厘去看过原著。
原著篇幅不长,剧本一比一还原,备案剧集也只有十八集。但剧情紧凑,多少有点回看零几年时剧集的感觉了。
祁家帝师,奉三代先主,因党争而被陷害入诏狱,株连九族,三族之内斩杀,三族之外,男子流放,女子为娼。
女主祁昭昭,善书墨医药,曾有恩于太后,故特赦,没入教坊司。
三族之外,与祁昭昭仅差两岁的侄女祁落落,意外逃过一劫,此后束发着男袍,以文入仕。
时人问谁?
在下许洛彦。
祁家惨案,朝局清洗,只剩一言、一党,以程家阁老马首是瞻。
一时之间,程家权倾朝野。
男主程子衿,被时人称为小阁老,风头无两。
……
月下菩提树,少女身披皎洁月光缓步行来,冶丽面容微抬,与那树上摘果的少年对视。
“你是谁?”少年一身艳红劲装,垂着的眸子里瞧的出些骄矜。
“我啊,”少女勾唇一笑,像是勾魂夺魄的月仙,“我是祁昭昭。”
室内静寂,衣衫落了一地,木花窗阖着,还能闻到屋里男女欢好后的气味。
金丝拔步床上,男人侧身而卧,怀里搂着一个不着寸缕的女人,眸光缱绻的落在她脸上。
“祁昭昭,醒来了……”
男人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我缓缓睁开眼,平静无波的眸子停在他脸上时怔了下。
“小阁老唤错了,奴家月棠。”我无甚语气的纠正他,赤条条的坐起身要去取衣。
程子衿脾气不大好,听不得自己不想听的话,不等我勾到床脚的小衣,便被他扯着手臂压了回去。
男人的气息带着怒意,我身上的汗毛竖起,便被他堵了唇,只剩呜咽。
唇肉被他咬破,磨得生疼,我不禁瑟缩,眼里被逼出了泪。
他冷眼瞧着,直到那泪珠子滚出来,他才稍松了些。
“爷一回京便来瞧你了,就不能说些我爱听的吗?”他似气似怨的道。
我心尖儿一颤,抬眼时笑得妩媚浪荡,翻身而上,涂着丹寇的手在他□□的胸膛滑过,又凉又滑,“爷办差辛苦了,今夜便让奴家来伺候您吧。”
他不喜我自轻自贱,这般待恩客的姿态自是触了他的逆鳞。
程子衿气极反笑,穷劲有力的手掐着我的腰,放浪形骸道:“成啊,那爷便瞧瞧名满京城的月娘子的功夫。”
月色渐浓,外面开始热闹起来了,与屋里声声渐融。
东龙大街的红玉坊,是京城有名的地儿,一排排的红灯笼,外面是娇笑着拉恩客的姐儿。
几楼高的地儿,夜夜热闹不断,是爷们儿最爱去的。
在我还是祁昭昭的时候,从不曾踏足过这里,便是听也没听过的。十四岁之后,我成了月棠,红玉坊里的红绡馆是我接客的地儿。
比外面数九寒天依旧披着一层纱等客的姐儿好一些,我的容貌入了妈妈的眼,花大价钱请了先生来,专门教授我留恩客的课业。
及笄时,我一声痕迹被抹了个干净,妈妈乐陶陶的给我挂了牌子。
我的头夜被程子衿买了去,三千两银子,这般高的价,在红玉坊的姐妹里找不出几个来,自此‘月棠’这名号在京城便名声鹊起。
只是谁也不知,那夜程子衿并未要我,塞我一副白棋,非要对弈。
我知晓,他想见的是祁昭昭,而非月棠。
一连半月,程子衿夜夜来,宿在我的屋子里。
整个红玉坊都知道,我月棠是他程子衿养着的。
我镂空花格门上的牌子,被程子衿收在了腰间,与他禁军的腰牌挂在一处。
“哎呦,小祖宗哎,你跟小阁老怎么又闹上了?”红绡馆的妈妈灵秀姨一脸头疼道。
我倚窗而坐,说不出缘由来。
□□好之后,程子衿走了,我的牌子被他留了下来,意思也浅显。
爷,不养你了。
至于缘由,不提也罢。
倒不是第一回 这般闹,灵秀姨虽是无奈但也并不是很急,风月场地怎么抓住爷们儿的心,她比我清楚。
她又说了几句,让我好生歇息,便起身走了。
只是这一觉终是没睡成,我刚拢衣躺上了榻,便有丫鬟匆匆而来,说是工部刘大人点名要我作陪。
我对镜梳妆,灵秀姨闻讯而来,骂骂咧咧的很不情愿。
她这般倒不是因怜惜我,不过是知晓我是程子衿养着的,怕我去了,若是被程子衿知晓,小阁老会迁怒。
但如今牌子归了手,凭一个谁都能点我的台,她也不得不放人,说到底,是这儿的姑娘轻贱罢了。
我怀抱古琴入了园,才瞧见,程子衿也在。
皱皱巴巴的衣裳换了,小阁老依旧是风流倜傥的浪荡公子,怀里坐着位姑娘,他的手搁在她腰侧揉捏,逗得那姑娘咯咯直笑,身上轻薄的纱衣已经褪了一半,雪白的肩头露着,隐约能窥见几分圆润雪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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