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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烬眉眼一动，没说话。
墓园依旧是那样，高大的树木长青，蔓延着肃穆庄重的气氛。
姜厘没见过人，没什么好说的。
李烬则是情感内敛，说不出什么熨帖的话，到头来，还是得指望小孙子。
两人等在旁边，看李南星跪在墓碑前，不时摸摸上面的照片，抿着唇与两位老人细细碎碎的说什么。
临近十二点，李南星才有些不舍的站起身，朝他们走了过来，“走吧。”
小少爷把自己说感动了，眼眶红了一圈，姜厘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李南星有些别扭，僵着语气问：“干嘛？”
姜厘沉吟片刻，老实说：“你这样看着好乖。”
“？”
车子驶离墓园，李烬把这方向盘问：“去哪儿吃饭？”
姜厘神经瞬间紧了紧，乖巧道：“我不熟，你们定吧。”
“……我都行。”李南星紧随其后。
李烬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扫了一圈，‘嗯’了声。后视镜里，唇角轻轻翘起，桃花眼里带着几分好笑。
车子拐到一条繁华的商业街——
“哇！好好看啊！”
“哇！好多人啊！”
“哇！这里的东西一定很好吃！老公真棒！”
李烬：“……”
李南星打开车门，差点摔个狗吃屎，表情无语至极。
他慢慢蹭过去，手肘怼了她一下，压着声音低喊：“戏过了。”
何止是过了，简直是没眼看！
姜厘‘哦’了一声，拎着包乖乖的闭嘴。
李烬挑的是一家老字号的广式菜馆，服务员给倒了茶，拿过来一份菜单。
“想吃什么？”他问着翻开。
李南星连忙道：“我来吧！”
李烬掀起的眼皮朝他看了过来。
“……我熟。”语气干巴巴。
李烬也没多说，把菜单递给了他。
李南星确实熟，这家菜馆，他爷爷以前经常带他来吃，什么好吃他门儿清。
点完菜，他端起杯子喝了口，忽的想到，李烬估计也熟……
不然不会带他们来这儿……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李南星问：“爷爷带你去过北公园吗？还有街对面的那家馆子？”
李烬靠在椅背上，手里端着热茶，嗤笑道：“你吃过的，都是我吃剩下的。”
“！”
姜厘默默在心里配音。
KO！
李南星哼了声，不理他了。
过了饭点人最多的时候，菜上的很快。
不得不说，李南星同学点菜很厉害，都十分对姜厘的胃口。
正大快朵颐之时，忽的旁边响起了李烬略显疑惑的声音。
“怎么不夸了？菜不好吃吗？”
姜厘有些懵逼的抬头看他。
“嗯？”李烬姿态松弛，似是等她回答。
姜厘咽下嘴里香喷喷的肉，“哇！真好吃呀！”
有病吧这人？！
刚想埋头继续炫，脖颈忽的被捏了一下。
“后面那句呢？”某人得寸进尺。
姜厘被他捏得脖子一缩，筷子上的牛肉丸差点跑了，顿时没了好脸，“这么好吃的菜也堵不上你的嘴吗？”
说什么话！
旁边的李南星幸灾乐祸的笑。
吃完饭，也不着急回家，姜厘装模作样的摆弄手机地图，“旁边好像有个商场，我要去买衣服。”
她的旧衣服无从解释，不能在李烬面前穿，只能去买新的。
李烬结完账，把钱包揣进兜里，无有不应。
李南星跟姜厘出来逛过几次街，但跟李烬还是第一次。
他默默地想，如果一会儿李烬想跟他买亲子装，他要怎么拒绝才不会那么的伤人呢？
好难啊。
这个商圈是近几年发展起来的，显年轻化，很多小众品牌的专卖柜，化妆品，衣服，鞋子，包包，偏重于都市靓丽女性用品。
姜厘看了两圈，没找到想要的。
“不喜欢？”李烬问。
姜厘摇摇头，“我就想买件舒服的卫衣牛仔裤。”
李烬想了下，“跟我来。”
十分钟后，姜厘跟他站在一家童装店门口，静默无语。
“去挑吧，有很多。”李烬唇角噙着笑说。
姜厘今天穿了件修身针织毛线衣，下身是灰色百褶长裙，搭配一双短靴，一头乌黑长发散在肩头，看着像是大学生。
她伸手，甜腻腻的挽住他的手臂，半边身子倚了上去，害羞道：“叔叔，人家十八，不是八岁呀~”
“……”
门口导购员的眼神瞬间变了。
落后两步的李南星，脚步丝滑的与他们擦肩而过。
不认识。
别丢他脸。
第107章
乔乐心一觉醒来, 微信活像是被炸号了，一溜的小红点。
他点开，有的还知道铺垫两句前因后果，有的直接问：少爷是被盗号了吗？
乔乐心一头雾水的点开朋友圈, 就见某人跟诈尸了似的, 在他生病这两天, 发了六七条朋友圈。
从广东机场, 牛肉丸, 文昌鸡，丰盛的早茶, 到西湖桥，垂柳……
不是，那大柳树有什么好发的啊？
是想白娘子了？？？
乔乐心退出朋友圈，点开了跟少爷的聊天框。
乔乐心：【戳一戳】
李南星：【？】
乔乐心：【是本人？】
李南星：【有病？】
乔乐心肯定了, 跳到标着‘没老师’的班级群里，郑重打字。
【敲开心：问过了，是本人，没盗号, 多谢关心】
就这一句，瞬间炸出了一群鱼。
【少爷什么情况啊？】
【有生之年竟然能看见少爷发朋友圈, 知足了】
【毫不夸张的讲，我以为少爷的手机跟我们不一样呢，上面没有朋友圈的功能/笑哭jpg】
【一直以为是被少爷发现我窥视了，然后手指一动, 把我屏蔽了, 原来竟是我自作多情/大哭jpg】
消息刷到99+。
忽的冒出一个问号。
群里安静两秒，有人腿软, 发了三个跪成一排的小人儿。
紧接着，班级群被跪着哭的小人儿刷屏了。
李南星舌尖抵了抵上腭，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红包：新年快乐】
红包弹出来足足半分钟，没一个人敢领。
李南星看了几秒，没有红包被领取的提示信息，以为是发了个空包。
又点了几下。
【红包：能看见吗？】
这次，刚出来，就显示‘敲开心’领取了您的‘能看见吗’红包。
‘敲开心’领取了您的‘新年快乐’红包。
【敲开心：哇哇哇！好大包！】
【敲开心；你们断网了吗？】
【敲开心：好遗憾，为什么只能领取一次啊？等着，我去给微信留言！】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两个包没多久就被领完了。
刷屏的开心、感谢的表情包，李南星心满意足的退出了班群聊天框。
二月初春节。
姜厘工作室忙过一阵后，早早就放了假，李烬公司事多，直至除夕前两天，才算是忙完，能有一个短暂的假期。
家里的年货，唐管家很早就帮忙准备了，以前李烬忙，过年也休息不了几天，唐管家都是根据小少爷的口味准备东西，今年家里多了姜厘，时不时就进来问问这个吃不吃，那个喜不喜欢，老小孩儿，操心的很，但欢喜与开心都也写在脸上。
姜厘向来会哄人，对那些好意与欢喜，照单全收。
年货安置好，确保不会饿着家里这几个，唐管家今年也能早几天回家过年，享天伦之乐了。
回家那天，姜厘给他行李袋里塞了个厚红包，李南星也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来。
唐管家感动得眼泪哗啦的，说什么都不收小孩儿的红包。
李南星：“我爷爷奶奶他们收不到了，你替他们拿去花。”
别说唐管家老泪纵横，就是姜厘抱着糖霜花生吃着，也感动得抹眼泪。
李烬下来，就看见这几人泪汪汪的，不禁勾唇笑了下，“干什么呢，大过年的？”
生的一张破坏气氛的好嘴。
姜厘擦擦泪，不哭了。
虽然家里准备齐全，但姜厘还是决定带着家里这两个保镖去一趟商场。
她裹着一件白色羊羔毛外套，下身是一条舒适的运动裤，脑袋上软乎乎的帽子还有两个大黑豆眼睛，脸上配套的围巾遮了大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李南星看着她的造型，疑惑道：“今天有那么冷吗？”
“你不懂，我现在红了，万一被粉丝认出来，容易造成拥堵现象。”姜厘声音闷在围巾里，跳不起来，但能听出几分得意。
李南星心想：不用你，现在商场已经拥堵了。
前几天乔乐心跟着他妈去逛商场，出来时，脚上的鞋子都被踩得不成人样了，给他打电话时差点哭了。
不过，姜厘说的也并不夸大。
《满船清梦压星河》实打实的火了。
热搜接连的上，细数之下，每天都有，最夸张的一次是，前五的热搜都被这部剧包揽了。
网上这部剧的主演人员的采访，被网友传得到处都是。
光是男主演接受采访时说的那句，‘我那退圈的女主角’，李南星就听过很多次。
铺天盖地的言论像是两级反转，从前骂的多狠，现在反弹得就有多厉害。
虽然很多人会用‘曹导指导的，还有老师跟场’来否定姜厘的演技，但也有更多人看见了祁昭昭。
数据是最直观的东西，不管网友承认与否，这部剧的数据是同期里最能打的，还是在女主角没有粉丝控榜做数据的前提下，已经让其它卫视的同期剧望尘莫及了。
剧大爆，参演的演员都吃到了不少红利。
最爆的姜厘，身上的话题度与热度呈指数式爆炸的增长。
姜厘最后的一条微博，是转发的剧定档播出的宣发。
下面的评论留言，早已破了百万。
而所有的声音，都石沉大海，与她无关。
喊她回来也好，表达喜欢也罢，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那些喧闹的声音，本来就不是给她的。
然而某些事物，似乎有自己的轨迹。
姜厘从前拍的背景板、龙套小角色，都被粉丝一一翻找出来，剪成了短片，点击量过亿，就连从前她直播时无人问津、黑子群嘲的带货商品，也在一夜之间货架全空。
前所未有的热潮，近几年大爆剧的女主都没有过的热度。
这个晚上，姜厘做了一个很久没有做过的梦。
没有她的意外到来。
原主拿到了她想要的资源。
她像是一抹空灵，看着原主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抓着那部戏，也看着签约前，原主看见从简宜安车上下来的易姝，走进了她要去的会议室后，那一瞬间空洞的表情。
有人生来就是天鹅，身上不沾一点泥，但有人却浑身脏污。
合同没签，姜厘放弃了这部戏。
她依旧在龙套角色之间奔波，偶尔能接一个综艺小丑的角色，抽空直播带货，洗发水，牌子没什么名气的内衣，各种零食。
没有助播，全部都是姜厘亲力亲为，从晚上八点吃到凌晨十二点，下播后去扣嗓子眼催吐，螺蛳粉，自热小火锅，带什么吃什么，没多久搞坏了胃，陪在病床前的只有米糖。
身上的欠款还不了多少，她们从那间室内的小区房子换到了郊区的合租。
情况没有好转多少，骚扰的事层出不群。
就在姜厘想，可以再妥协一次时，有一部电影找上了她。
时值盛夏，姜厘小爆。
资源越咖飞升，各种商务代言找上门来，她在圈子里有了名字，各种剧本递到了米糖手上。
二世祖的把戏没有了乐趣，已经很久没有折腾过她了，事情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姜厘那段时间的通告排得满满当当，连轴转是常事。
粉丝骂米糖，不把艺人当人看，不在乎她的身体。
但是这事闹过之后也平息了，一切都好像风平浪静了，姜厘两个字被提起时，是千帆过尽，是苦尽甘来，却没有人发现，她脸上已经很久没有笑了。
而她身边，也只有自己了。
她给了米糖一大笔钱，让她离开了，经纪公司顺理成章的接手她的工作生活，鲜花和掌声簇拥的，不是那个姜厘，而是空洞的□□。
二十九岁这一年，在粉丝为她准备生日应援的时候，姜厘死了。
自杀。
她没有给这个世界留下只言片语，任人们猜测缘由。
这世界待她不好，像是片叶随风过，很快，热度过了，没人再提起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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