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韩珠伸手要去抢,半道又缩回去了,“算了,你喝吧。”
“谢了。”向驰端着杯子朝隔壁走了过去,在门口站住了,目光在欧阳芮芮身上一扫,就见那位大美女双手托着头骨,正在大眼对小眼。
他吓了一大跳,原本要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向组长好。”欧阳芮芮官方地打了个招呼,接着韩珠的问题说道,“没立刻掩埋的原因应该是多方面的,要么像师兄说的,凶手是亲人,杀人后情绪崩溃了;要么凶手有两个,尸体是用担架抬上来;要么凶手是变态,不舍得掩埋,欣赏了很久……”
韩珠“切”了一声,“哪有那么变态的人,还欣赏很久,你写侦探小说呐?”
向驰用肩膀靠住门框,“欧阳觉得哪个更靠谱?”
欧阳芮芮心道,如果凶手是变态,这桩案子极便可能是连环杀手所为,但她来自后世,从未没听过这起案子,这个概率就变得相当小了。
第一种和第二种可能性稍微大一些,但其实还有好多种可能,她不过是没能说全罢了。
她决定收敛一点锋芒:“韩师兄说的是,生活中确实没那么多变态,所以变态杀手的可能性不大。向组长觉得还有其他可能性吗?”
向驰又喝了一口咖啡,“不好说,很多事都是匪夷所思的,我们未必能猜到凶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比如,凶手正要埋葬尸体,忽然发现附近有人来了,再比如,凶手戴的帽子被风掉了,他在附近找了很久。”
“对对对。”韩珠一边填写报告单一边拍了个马屁,“向组长说得对,有些事的确不好判断,哈哈,我和欧阳经验不足,没想到这点儿。”
欧阳芮芮把颅骨放了回去。
向驰问道:“你看的这么认真,发现什么了吗?”
欧阳芮芮是在端详颅骨的解剖学特点,但她不能那么说,便开了个玩笑:“当然,透过他黑洞洞的眼眶,我发现里面藏着一个年轻的痛苦的不愿意离去的冤魂。”
向驰:“……”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道,“冤魂多少有点离谱了,我看不见,灵魂倒是发现了一个,而且胆儿挺大。”
胆大?灵魂!
欧阳芮芮听明白了,这句是说她呢,毕竟她托在手里对视的是一副真正的骸骨,不是学校的颅骨模型。
她不想解释,便转移了话题,“向组长,检验科正在做毒理分析,如果死者没有中毒,我们这边就暂时没有其他线索了。”
向驰点点头,喝光咖啡,把杯子放下饮水机顶上,正要出门,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从休闲裤的屁兜里掏出来,大拇指挑开翻盖,按在了耳朵上:
“法医科。”
“马上下来。”
他挂了电话,迈步往外走,“谢谢欧阳的咖啡。”
欧阳芮芮道:“不客气。”
在她上班之前,分局几乎没人喝咖啡,即便有也是速溶,向驰不用问也知道是她泡的。
韩珠问:“向组长,老李他们有消息了吗?”
向驰道:“还在筛选。”
欧阳芮芮道:“死者的下颌骨不太发达,牙齿有参差,或者可以做为参考。”
向驰点点头,出去了。
韩珠填完了表格,“牙齿这种特征,估计要找家属来辨认了。”
欧阳芮芮脱掉手套,把温度适口的咖啡一饮而尽,又接了杯温水,“现在就看运气了。”
她当法医后,阅读过大量案例,省内的、全国的,有代表性的案件大多看过,积案也了解不少。
这案子不在她的记忆中,就说明不但破了,且不具备代表性。
即便大家一时摸不到头脑,通过努力,也终究会真相大白。
韩珠起了身,“走吧,呆着也是呆着,去下面看看去。”
“好啊。”欧阳芮芮答应一声,和他一起出了门。
……
一楼大办公室,李自健、宁安等人正对着几张传真件发愁。
宁安道:“鞋子和衣服都对不上。”
马卓研附和:“有没有可能不是本地人?”
宁安道:“当然有可能。”
向驰放下一张传真件,“这些照片应该是失踪者失踪前拍的,年龄对不上,衣物肯定也不对。联系家属吧,死马当活马医,让他们来局里认一认。”
李自健答应一声,把几个失踪人员的名单发了下去。
大家各打各的电话去了。
欧阳芮芮去找宁安,把分给他的传真相片拿了起来。
照片上是个十三四的男孩子,眉目清秀,笑容灿烂。
再看失踪日期,已经是三年前的档案了。
这么大的男孩子失踪,生存的可能性不大。
欧阳芮芮遗憾地摇了摇头,右脚一迈,又站到了马卓研身边。
马卓研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和对方沟通,“该用的手段警方都用了,我们也没有办法,现在只希望您的孩子……”
隔着半米远,欧阳芮芮都听到了对方大力摔掉电话的声音。
马卓研似乎有些下不来台,战术性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又拿起电话,准备按重播键。
欧阳芮芮看完照片又放了回去,“小马哥不用打了,我觉得不是他。”
马卓研挑眉,“何以见得?”
欧阳芮芮在相人像的鼻子上点了两下,“鼻骨决定鼻梁的形态和鼻尖的位置,他的和死者的明显对不上。”
她刚才仔细观察过,死者的鼻子很高,鼻尖的位置较为靠下,而这位的三庭比较平均,而且是塌鼻梁。
因为是周末,办公室的人不多,比平时安静,她的声音不大,但周围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韩珠很意外:“欧阳研究过?”
向驰直接命令道:“你既然有研究,那就好好看看,这里面有没有死者。”
欧阳芮芮道:“研究谈不上,特征明显的可以确定,其他的只能凭感觉猜,不一定准,我试试吧。”一味的谦虚不是她的风格,该出手时必须出手。
向驰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马卓研道:“如果是这样,那不如不猜,省得浪费时间。”
他拒绝得十分不客气。
欧阳芮芮有点不高兴了,“排除掉特征明显的,缩小范围,不好吗?”
马卓研道:“总共也没有几个人,一旦发生错漏还是得重新调查。。”
欧阳芮芮很想继续刚他几句,但理智及时占了上风,目光对上向驰的。
向驰道:“先看吧,是不是采纳我说了算。”
欧阳芮芮道:“好的,我没问题。”
办公室里很静,静得让人尴尬。
但她丝毫不以为意,找张空椅子坐下,接过向驰递过来的传真件,一张一张地翻看了起来。
总共八份失踪档案,相片中的少年基本上在十七岁以下,但走失的时间都不短——最长的五年,最短的也有大半年了。
七八分钟后,欧阳芮芮开了口,“据我观察,这几个都不像死者。”
向驰点了一下头,“那行,大家继续联系,争取让他们明天过来一趟。”
欧阳芮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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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来日方长
◎和闺蜜的约会◎
一起上楼时,韩珠对欧阳芮芮说道:“咱们重案组,除了宁安外,大家好像都挺有脾气,但人品绝对没问题,慢慢你就了解了。”
欧阳芮芮无所谓地点点头,“对啊,谁还没有个脾气呢?”
那玩意她也有,谁也不用惯着谁。
韩珠听懂了她的话外音,“你和小马都刚来,多磨合磨合就好了。”
欧阳芮芮道:“但愿如此。”
其实对她来讲,小马无关紧要,同事关系又不是处对象,能说就多说几句,不能说就公事公办。但韩珠是好意,她没必要说得清楚明白。
韩珠见她听劝,顺嘴又说一句,“向组长先挺了你,再支持支持小马也是应该,你别往心里去。”
“是么?”欧阳芮芮不咸不淡的,“我怎么觉得像耍人玩呢?”
“那不能。”韩珠摸了摸鼻子,“向组长挺仗义一个人,业务能力强,为人也大方,以后你就知道了。”
欧阳芮芮不置可否,回到办公室,收拾收拾东西就下楼了。
刚下楼梯,她就听到了向驰讲电话的声音,便也把电话拿了起来,“嗯嗯,您说,我听着呢……”
二人在大堂里对了个正着。
向驰朝她点了点头。
欧阳芮芮一低头,假装没看见,“好的好的,我这就来。”
向驰挂了电话,转身看看欧阳芮芮窈窕的背影,笑眯眯地转身回了办公室。
欧阳芮芮倒也不是怕了烦了向驰,就是单纯地不想虚与委蛇。
一出门,她就把刚刚的不愉快忘了,开始琢磨晚上吃什么。
去食堂,每晚都是那些菜,有点腻了,回家做的话,一个人又吃不了多少。
坐上车的时候,她想起了附近的小夜市,便打算去逛一圈,买点凉皮什么的垫垫肚子。
刚打着火,手机响了。
欧阳芮芮拿起来看了眼,是原主的初中同学兼闺蜜穆芸。
原主性格好,朋友杂,很多她都不大喜欢,而且担心演不好原主,前一阵子拒接了不少电话。
这个穆芸还不错,打三次没接,今天又打了过来。
欧阳芮芮想了想,到底按下了通话键。
“芸芸。”
“我的天,你可算接电话了!”
“抱歉,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一直想给你们回电话,但心里乱,就想着过段时间再说。”
“出什么事了吗?”
“是出了点事,但现在好了。”
“你在家?”
“我刚从单位出来。”
“那正好,我去找你吧?”
“不用,我接你。”
“还是别了,你刚拿驾照不久,这会儿人多,我不放心,咱找个地方聚齐吧。”
“……那行,你到慈安街路口等我,我马上就到。”
慈安街有离分局最近的夜市,开车五分钟就到。
欧阳芮芮把车停在街口,走两步就碰到了迎面过来的穆芸。
穆芸是慈安中学的英语老师,比欧阳芮芮毕业早,已经工作一年了。
这是个端庄的姑娘,鹅蛋脸,大眼睛,厚嘴唇,就是老人口中的贤妻良母长相。
她小跑了几步,问道:“吃晚饭了吗?”
她很热情,一上来就抱住了欧阳芮芮的胳膊,丝毫不介意她刚刚可能做了什么工作。
欧阳芮芮对她有戒心,但可能是原主的记忆在作祟,适应还算良好,笑道:“就是因为没吃饭,所以才来这里。”
穆芸道:“那正好,我也没吃,我请你吃烧烤吧。”
欧阳芮芮不想吃烧烤,“吃麻辣烫吧,上菜快,我饿了。”
穆芸有点意外,“你不是喜欢烧烤吗?”
欧阳芮芮道:“我这两天有点上火,吃点清淡的。”
……
二人选了牛肉、海带、土豆片、鸡胗等,凑足一大盘,在麻辣烫小摊后面的一张小桌旁坐了下来。
穆芸给欧阳芮芮拿了根牛肉,“你再不接电话,我们就打算明天早上去分局堵你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欧阳芮芮道:“你们联络过了?”
穆芸道:“可不是?他们让我抽时间找你一趟,但前几天有领导听课,没空过来,今天有时间,我帮家里备完料就来了。”
欧阳芮芮道:“你家的生意还好吧?”
穆芸又递了她一串牛肉,“还可以,我妈脸上总算有了笑模样,我也能攒点儿零花钱了。”
欧阳芮芮接过来咬了一口,“既然如此,你也别太实在了,多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
穆芸的父亲因病去世好几年了,家里全靠母亲一个人撑着,弟弟上了个中专,学的是汽车修理,母亲心疼小儿子,对长女就不免苛刻一些。
穆芸孝顺,不大愿意听这样的话,岔开了话题,“别光说我,你还没说到底出什么事了呢?”
欧阳芮芮道:“九月初的时候,我被人谋杀未遂。”
“什么,什么未遂?”穆芸把钎子放在一边,“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欧阳芮芮道:“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我就是被人谋杀未遂,车子掉进江里,泡了水,现在换了一辆北斗星。”
穆芸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呐,我的天呐!这样的事怎么会发生在你身上,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我也想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没有答案,好在现在没事了,凶手也没再出现过。”欧阳芮芮拿起一根鸡胗递给她,“来,吃根鸡胗压压惊。”
穆芸正要说话,放在桌子上的旧手机忽然响了,“周旭泽来电话了,估计是打听你的事,我能实话实说吗?”
欧阳芮芮略一思忖,“不用说实话,就说出车祸了吧。”
穆芸点点头,“真相往往都是吓人的,就按你说的办。”
她把电话接了起来。
欧阳芮芮这些日子一直在思考原主这桩案子,但始终找不到抓手。
没有抓手,就是没有嫌疑人,那么,排查身边的所有人,就是基本功课。
亲戚、石牛村的人、初中、高中、大学同学,所有人都将纳入她的视线。
从穆芸开始,慢慢接触那些同学,逐一排查。
周旭泽,家境不错,长相可以,性格略微油滑,对原主有好感,但不太多——喜欢是基于颜值,不喜欢是因为武力值和职业。
欧阳芮芮正思忖着,她的电话也响了,通讯录显示,对方是欧阳茜茜。
这是她穿过来后,堂姐妹的第一次联络。
她起身走出几步,接了起来……
“茜茜姐。”
“芮芮,听说你搬到城里来了?”
“对,在城里住上班近一些。”
“还是二叔有钱,那么大的房子说买就买了,羡慕死了。”
“你怎么知道买房了?”
“我妈刚从咱奶那回来,她说的。”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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