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她的视角落在地上那张照片时,顿住一怔,那张照片上是一片蔚蓝的大海,可吸引她注意力的并不是这面,而是背面的字。
本以为是巧合,她轻轻垂下眼,把照片夹回书里,又抽出了本同系列的游记。
果然又发现了一张照片,基本上都是如出一辙,只是拍摄的大海不同。
林应缇稳住心神,用同样的方法翻找出来了一张张照片,看时间落款是江席月在国外读书的那段时间。
原来江席月拍了各种各样的大海照片,有日落黄昏时,有日出清晨时,有波涛汹涌时,还有宁静平和时…….
而这一张张的照片后面开头全是同样的字。
“致应缇。”
不过开头后的内容都不一样,完全是一封封写给她的信,只是没有交到她的手里。
林应缇认真地一张张看完,江席月写给他的信,内容里基本都是些普通的日常,江席月从来都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能够写这么多字,简直是出乎她的意料。
他写的信上大多都是聊些国外的食物和风景,偶尔会提到自己,最近即使提到也是聊聊数笔,十分克制,像是生怕逾了矩,就如同真的是普通交情的同学一般寒暄客套。
正在她看得入神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江席月走了过来,看见她手里拿着的一张张照片时,面色微微一顿。
林应缇抿了抿唇:“为什么你当时没有这些信送到我的手里。”
江席月沉默着,没有说话。
林应缇被勾起了好奇心,于是一直追问,江席月拿她没办法,终于无奈温声道:“因为害怕。”
因为这个意想不到的答案,林应缇微微一怔。原来江席月也会因为一封信而胆怯,他害怕什么?害怕自己不回信吗?
江席月语气淡淡,继续说了起来:“在国外时,我拍了很多照片,想寄给你,于是在后面写上了信。”
但是他一封都不敢寄出去,因为他害怕林应缇已经忘记了他。
林应缇垂下眼,看着这些信,如果江席月当初寄给她这些信,她会回复吗?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所以现在这样就刚刚好。
江席月看着她:“在国外时,我很想你。”
林应缇抿了抿唇,问出了埋在心底很久的那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江席月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顿了顿:“在我意识到的时候,视线里就已经全部都是你了。”
林应缇垂下眼,耳后染上淡淡的薄红。
落地窗外的月光倾洒下来,今晚的月色正好,让她莫名想起了和江席月牵着手在玉米地里奔跑时,仰头看见的月亮。
而如今江席月就站在她面前,触手可及。
“应缇,现在该换我问你了。”
林应缇疑惑:“什么事?”
江席月静静地摊开手,不知何时,他的手心里出现了一个黑色丝绒质地的盒子。
只见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后是一轮漂亮的圆月,月光下,他的眉眼清冷俊逸,此刻,那双漆黑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你愿意嫁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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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58
◎潮热◎
林应缇曾经在高中脑海里还幻想过江席月和别人结婚的画面, 她甚至还想过如果自己被邀请参加他们的婚礼,该送多少红包。
就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和江席月步入婚姻殿堂的会是自己。
所以此时此刻, 她愣了好一会,才逐渐理解他的这句话。
江席月看她陷入沉默,显然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于是微微垂下眼,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伸出去的手正要收回。
“我愿意。”
闻言江席月猛地抬起眼,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林应缇脸上,眼底情绪毫不掩饰地一览无余。
林应缇抿了抿唇, 没见过这样求婚的,连戒指盒都没打开, 但是从这也可以看得出来他难得的有些紧张,竟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主动伸出手, 等着他将戒指戴上自己的无名指。
“……不给我戴上吗?”
“……”
江席月身体略微有些紧绷, 垂下的眼睫轻轻翕动,郑重地将那枚戒指戴上林应缇细白的手指。
戒指选得尺寸刚刚好,钻石的大小没有特别夸张, 和其他钻戒不同的是, 这枚钻石是漂亮的深蓝色, 如同蔚蓝大海一般,一看就价值不菲。
看林应缇的视线落在那枚钻戒上,江席月问:“喜欢吗?”
林应缇微微抿唇:“喜欢。”
她今天穿了件薄毛衣,乌黑的卷发懒懒地挽起,脸庞白净如瓷, 唇色很淡, 像是察觉到了此时的气氛暧昧, 一双杏仁眼轻轻地眨了眨。
江席月将手伸向她的脑后,手指顺着发丝轻轻往下一梳,一头乌黑卷发便倾泻而下,衬得那张雪白小脸更加清冷,只是那双杏仁眼却氤氲了几分湿意。
指腹揉捏着她的双唇,直到那两瓣渐渐染上绯红这才松开了手。
林应缇垂下眼:“……能到床上去吗?”
她面皮薄,不喜欢在书房里做这些事,江席月亲了亲她的额头,语气带着隐隐的克制。
“都听你的。”
卧室里拉了窗帘,环境昏暗,没了亮光,林应缇终于可以抛去那点羞耻心,伸手环住了江席月的脖子。
没了衣物的遮蔽,林应缇有几分瑟缩,尤其是当江席月吻过自己的时候,脚趾不由自主地蜷缩,好在屋内的暖气充足,倒也不会觉得寒冷。
“还冷吗?”江席月哑声问。
林应缇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就将不成调的话音泄漏出声,只能不住地摇头。
江席月伸手抚去她额头的细密薄汗,语气低哑。
“乖,说出来,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林应缇黑发铺散在枕头上,双眼迷蒙,氤氲着湿气,不知碰到了哪里,她终于开了口,语调已溃不成军。
“拉……拉灯。”
原本对林应缇百依百顺的江席月,此时却不为所动,他低头吻了吻她因为羞耻而紧闭的眼皮,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
“我想好好看看你。”
林应缇觉得自己有些天真了,曾经有人说过江席月一看就是长了张性冷淡脸,感觉在床上也是那种敷衍结束草草了事的类型,或者做那档子事时要按部就班按规矩来,古板冷淡。
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可是已经晚了。
江席月到了床上软硬不吃,任由她如何求饶,也不为所动。
到最后林应缇的嘴里只能溢出破碎的话音,如同风雨中摇摆不定的一叶孤舟。
这场运动如同一场严酷的马拉松,林应缇到最后已经力竭,连抬个手指都费劲,江席月却似好,甚至到最后还能将她抱下床去浴室洗了个澡。
林应缇体力透支太严重,洗完澡后便沉沉睡去。
“明天不要叫我。”半梦半醒之中,她迷迷糊糊地开了口,声音还有些沙哑。
江席月亲了亲她的脸颊,语气柔和:“好,不叫你。”
然而第二天因为生物钟,林应缇还是早醒了,她睁开眼,只觉浑身上下都像是被碾过一遍,酸痛无比。
她看了看四周,慢吞吞地眨了眨眼,过了一会,神志逐渐回笼,这才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顿时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去。
江席月后背对着她,正在穿衣服,从她的角度看去,可以清楚地看见后背的肌肤上多了的几条指甲划痕。
像是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江席月转过身投来一瞥。
林应缇连忙闭上了眼。
江席月系好最后一个纽扣,看了看手表,然后俯下身子,亲了亲她的额头,语气淡淡。
“时间还早,再睡会吧。”
林应缇眼睫颤了颤,没有作声,江席月也不在意,又想起今天是钟点工上门打扫的日子,便打了个电话通知她今天不用来了,给她放个假工资照给。
挂了电话,临到出门前,江席月又像是有些不放心,特意对床上的人多说了句。
“早饭记得吃,我放在桌上了。”
林应缇窝在被子里,小声地嗯了一声。
等关门声响起后,她才从被子里重新钻了出来。
明明平日里看上去那样清冷端正的人,怎么到了床上就变成了那样。
幸好她今天医院轮休,不用上班,不然的话就这样去,她自己也吃不消。
她拿起手机翻看了一下微信,想看看医院里的群有没有发什么消息,结果看见了向茉予给她发的消息。
说她现在在国外,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回国。
“怎么又出国了?”
“这次不是玩,是跟着我妈长见识的。”
林应缇记得她妈妈似乎是某个奢侈品牌的高层精英。
“你和……霍家那位相处的怎么样?”
“不太熟……我们两个很少见面,不过他对我挺好的,或者说对占着他妻子这个名义的人挺好的。”
霍向两家联姻,可能在圈里人看来两家背景家世匹配,是天作之合的良缘。
但是只有当事人知道,两个人根本没什么感情,只是同床异梦的陌生人。
“不过这样我还乐得自由,结婚后也没有人管我,我想去哪玩就哪玩。”
“我还有个事情想给你说。”
“什么事?”
“我和江席月在一起了。”
“……”
“什么??!!”
只隔了短短几秒,林应缇的手机铃声便急促地响了起来。
那边向茉予语气震惊:“你们是什么情况?”
“就是字面的意思。”
“啊???”向茉予呆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喃喃道:“不会你们高中时就……”
林应缇赶紧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没有,那时我们没在一起。”
“我就说嘛,要是你们那时就在一起了,我怎么可能没察觉到。”
“那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这话把林应缇问住了,她强作镇定地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国?”
“大概下个月。”向茉予顿了顿,没有忘记刚才的问题,“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我这边有点事,改天再给你打过去。”
“诶诶……”
林应缇挂了电话,长舒了一口气。
大概是寒冬真的快要结束,这几天大街小巷的冬装都开始批发处理,就连商场里的厚外套也开始打折销售。
周一上午,林应缇有台手术,手术时间从八点开始,病人是个十几岁的男生,她特意又提醒了一遍家属手术前不要给他吃饭,包括喝水。
病人家属信誓旦旦的保证没有吃任何东西,结果手术刚开始没多久,麻醉打进去后,病人就出现了急性呼吸窘迫综合症,好在团队里的医生经验丰富,一见这样便知道他肯定是偷偷吃了东西,连忙做了抢救处理,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可是手术后,病人家属一听,担惊受怕几个小时,本以为手术都做好了,结果非但手术没做成,还因为胃部容物返流进肺部,给肺部留下了不可逆的损伤。
这下一家人都堵在医生办公室前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医生的说辞,说他们的儿子不会撒谎,是医生在为自己的手术不成功找借口。
“你们医生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撇清责任,可我儿子现在就因为一场手术得了什么吸入性肺炎,本来他肺上就不好,需要做手术,现在还给我们搞成这样,你们不拿一个说法出来,我们是不会依的!”
他们几个人围着一群医生吵,声音越吵越大,把走廊上病房里的人吸引了出来看热闹。
林应缇轻轻地蹙了蹙眉,刚好这时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江席月打来的。
“喂?”
江席月可能听到了她那边的吵闹,“你那边出了什么事了吗?”
林应缇嗯了一声:“是有些麻烦,不过我能够自己解决。”
她这么说,江席月便知道她真的有能力解决。
“嗯,今天我会早点下班。”
“好。”
挂了电话后,林应缇看见她的师兄似是有些无奈,应该是觉得和这种撒泼的人讲不通道理,只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对方完全不吃这一套,
“今天早上八点,我去了你们病房,还特意叮嘱过他术前禁食。”
“他得的是肺炎,关禁食什么事?更何况我一直把我儿子看着,他根本没有吃东西。”
“你确定?”
“当然。”
“吸入性肺炎是因为打了麻醉后,吞咽和呕吐反应消失,胃部容物返流进肺部,阻塞呼吸道,导致肺炎。”
“你儿子的胃部呕吐物呈黑褐色,我刚才去你们病房逛了圈,刚好在他病床前的垃圾桶里看见了吃完的巧克力袋。”
“如果你还不愿意相信的话,我们可以去看监控。”
“你在这里骂了半天的医生,就是刚才把你儿子从鬼门关拉回的人,你这样做,真的让人寒心。”
林应缇看着她,那双杏仁眼清清冷冷的,明明看上去一身书卷气,但是说话时,却莫名有种能让人安静下来的力量。
可女人听了她的话,沉默了一会后,还是不依不饶,可你来我们病房说的是不能吃饭喝水,我儿子又没吃饭,就吃了点巧克力。”
这下连周围旁边的人都看不过去了,举着手机拍视频的人对她指指点点。
那个女人闻言有些气急败坏,反驳骂了几句,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是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等围观的人散去后,林应缇的师姐妹们看着她,一脸崇拜。
“应缇,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我们遇到这种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哪里知道平日里文文静静,不爱说话的林应缇,却是唯一一个能在这种场合撑住场面的人。
林应缇想了想,半开玩笑道:“可能是因为我还遇到过更坏的人。”
“哎,有时候都不知道当医生到底是为了什么,风险大回报小,一天天还累得要死要活。”
走在走廊上,林应缇还在想同事刚才说的那番话。
确实,她一直是很坚定的人,但是成为医生后,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过几分迷惘,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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