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元本打算再过一阵告诉她,见她如此好奇,便也不再瞒着了,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姜宝鸾听完,震惊到低声轻呼的地步,眼睛也瞪得大大,很缓慢地眨巴了几下,像是在消化他说的那几个字。
正当她因为这消息惊讶之际,江扶元将一枚令牌塞进她手心。
“这枚令牌你暂且先帮保管着,若我两日后未归,你便让人拿着令牌去东街口南边第二家客栈,那里的掌柜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姜宝鸾听着不对劲:“小叔,你要去哪?”
江扶元却一笑:“我就在京城,还能去哪,这令牌你收着,以防接下来的计划不能顺利施行罢了,别多想,你这小脑袋瓜再胡思乱想下去,身子就先垮了。”
姜宝鸾看着手中的令牌,觉得也是。
刚才大夫就说她思虑过重,既然他说是以防万一,那就用不着想太多。
江扶元看着她俏丽的脸庞,语气轻松:“听闻你最近没什么胃口,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说到这儿,姜宝鸾肚子饿了,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想吃袁记的糖油果子,徐记的酸梅糕,还有……”
她话没说完,江扶元俯身在她唇瓣上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恩,都给你带。”
第30章 第 30 章
◎唇苦涩又柔软◎
江扶元尝到一股药味, 苦涩而又柔软,他没敢吻太久,用鼻尖蹭了蹭她:“早些好起来, 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姜宝鸾再一次被他眼神所诱, 心中开始期待他下一次过来, 等人走了,咧唇笑起来,连阿巧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小姐。”阿巧端着脸盆,紧皱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宝鸾回过神,问她何事。
阿巧将温热的帕子递给她,酝酿了一会儿,才道:“小姐, 您和二爷, 你们刚才……他怎么亲你啊。”
刚才在门口, 阿巧等了一会儿,看见门被风吹开了缝,她顺手去帮关上, 正好就看见了那一幕。
姜宝鸾没有被抓到的惊慌,而是反问:“阿巧, 他不好吗?小叔他模样生得俊俏,个子又高大,还洁身自好, 有何不好?男子可以三妻四妾,我和小叔来一段露水情缘又有何妨?”
阿巧没想到姜宝鸾竟生出了这种心思, 当即觉得大事不妙:“小姐, 可他是您小叔啊!”
姜宝鸾混不在意:“不过是嘴上叫他小叔罢了, 实则谁不知晓他不是我姜家人?阿巧你看你那如临大敌的模样,我心里有数。”
本朝怀着身孕成婚的女子不在少数,她与江扶元这又算得上什么。
一段露水情缘,享受过程便是了,何必去看重结果。
江扶元肯定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合则聚,不合则分,多么简单的事情。
阿巧向来说不过她,之前退婚的事情如此,江扶元的事情亦是如此。
二人聊了好一会儿,她竟有些被说服了。
男女之事,最重要的便是快乐。
这话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
从姜宝鸾院中出来,刘大脚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结果摸了个空,他的酒葫芦放在了客栈里,没能带在身边,没办法解馋,他便砸吧了几下嘴,问江扶元:“何时进宫?可别耽误我明日回来喝酒。”
江扶元看着道路尽头驶来的马车,道:“耽搁不了。”
本在挠头的刘大脚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往前走了步,嘱咐他把药箱背好。
今日江扶元扮作的是他的药童,外人面前,做什么事情都要听他吩咐。
刘大脚看了眼身边的男人,暗暗感叹他易容术的高明,这副样子别说是外人,就连他都认不出本尊。
大皇子派来接他们的是一名亲卫,等二人上了马车后,便一路直奔宫门,宫门守卫森严,入了夜后更甚,等核查过身份后,才放允通行。
进了宫,由一个早就等着的小太监领着他们继续往里走。
走在朱墙之内,随处可见巡逻的禁军,规矩甚重,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准说。
待走至一处拱门前,小太监与值岗的禁军打过招呼,刘大脚二人又被从上到下检查了一番,连药箱里的银针都被扣下,不准带入。
这一连串的检查下来,刘大脚脑门不由渗出了汗,他便是没那贼心,也被这阵仗吓得够呛。
总算能进入殿外等候,刘大脚垂首站在一旁等着,无奈不能说话,否则一定要同江扶元好生诉诉苦。
等他站的脚底酸胀时,这才有另一个看上去年长一些的太监从台阶上快步走下来。
刘大脚抬头看了眼天色,估摸着亥时已要过半,他们在此处站了足有半个时辰,才终于得了入殿的应允。
上了高高的台阶,金碧辉煌的大殿近在眼前,刘大脚可不敢抬头乱看,进了殿内,先见着的是一个穿着华服的年轻男子,看上去高高瘦瘦的,正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萧温拿视线由上到下扫了这大夫一眼,民间来的大夫,是不太懂规矩,见了他也不知道行礼,还得前面的公公提醒。
刘大脚这会儿才知他身前的这位是皇子,行了个不那么规矩的礼后,听得萧温道:“您是江副指挥使推荐来的大夫吧?姓?”
刘大脚接话:“小的姓刘。”
“哦,刘大夫,我与江副指挥使说好,特意这个时辰请你进宫呢,是因为父皇他白日政事繁忙,且这咳嗽也不甚严重,到了完结入眠之际,便会咳得格外厉害,是以让你帮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我已提前同父皇说过,一会儿你进去该做些什么,想必不用我教你。”
好生傲慢的人。
要放在宫外,这种人便是跪下来求他刘大脚帮看病,他都得考虑考虑,可惜人家是皇子,地位不一样,他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小的自当拼尽全力。”
萧温摆摆手,示意他们跟上。
一直垂着头的江扶元没做声,等跟着从偏殿进入主殿后,才稍稍抬眼扫视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他们现在所在的是与御书房旁的致勤殿,是皇帝批阅奏章疲累之余可以休憩的地方,殿内有炕案、香几、多宝格等家具处处彰显精致,墙壁上还挂有御笔字,山水画等等,精致的同时又多出一份雅致。
殿内的宝座上,穿着龙袍的惠安帝捂着嘴唇咳嗽了好一阵,才用满是疲惫的声音道:“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不妨事。”
萧温便劝:“父皇,大夫已经来了,听说他用祖传秘方治好了不少人的咳疾,您便让他把把脉。”
刘大脚听了嘴角抽抽,他哪里来的治咳嗽的祖传秘方啊!他反倒是断手断脚治得比较多。
萧温能这么说,肯定是江扶元胡乱帮他掰扯出来的。
惠安帝听了这话,便道:“难为你一片孝心,让他过来吧。”
一直埋着脑袋的刘大脚得了准令,大步到皇帝身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软垫,两指搭上了他的脉搏。
他细细听了会儿脉,又抬眼看了皇帝的面色。
与太医院那些每次帮诊脉都战战兢兢的太医不同,刘大脚就显得要放松很多,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的病人。
惠安帝上了年纪,对刘大脚这样的民间大夫实则是比较相信的。
他在给刘大脚看过舌苔,又把咳嗽频率,晚上会醒几次等症状一一告知后,观察了一下刘大脚的表情。
他没有皱着眉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更没表现出这是多么难治的病症,反而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还笑了笑。
这种胸有成竹的模样让惠安帝心里有了几分安慰:“刘大夫,朕的这咳嗽可妨事?”
刘大脚道:“不妨事,皇上您只是操劳过度,得不到足够的休息,加之碰上这季节交替,便会咳得格外厉害一些,平日里注意休息,不要受凉,再吃上几帖药,这咳嗽自然会得到缓解。”
这番言论,让萧温面色变了变,皇帝这病属于痼疾,已经持续一年之久,若这么轻易就能治好,那太医院的那些人岂不是都医术不精?
皇帝其实心里也有一样的疑问,但刘大脚接下来的话,让他彻底打消了疑虑。
“恕小人直言,皇上您这咳嗽之所以久病难愈,还与您的心情有不小的关系,您或许是因为某些事情郁结于心,长久下来容易产生少眠多梦,食欲不振的情况。小人斗胆猜测,如今国家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此事或许不是国之大事。”
刘大脚话说到此处,被身后太监用尖锐突兀的嗓音呵斥:“大胆!”
刘大脚连忙跪下:“皇上饶命,权当小的胡言乱语……”
整个致勤殿内安静了一瞬,萧温头上冒了冷汗,说实话,自打惠安帝这咳嗽久治不愈后,脾气便越发暴躁,若是今日刘大脚这话惹恼了他,死了个大夫也就罢了,若牵连到自身,那可就纯属好心办了坏事。
为此,萧温已在心里把江扶元咒骂了数遍。
谁知惠安帝不但没发怒,还亲自将刘大脚扶了起来:“大夫说得没错,快起身。”
刘大脚也为自己捏了把汗,他就是嘴上没把门,刚才话说得太快,险些忘了现在诊治的可是皇帝,能随时随地要他命的人。
好在有惊无险。
惠安帝既承认了刘大脚的本事,接下来便命他将方子写下来。
刘大脚却说:“皇上,方子简单,关键在于熬制时的火候,旁人难以将药效完全发挥,还是我亲自熬制为好,且这药在入睡前服用为最佳。”
惠安帝一想,他手头正好还有几分奏折没有看完,等药熬好了也差不多可以去休息,便道:“带刘大夫去煎药,他所需要的东西务必一样不少都找来,凡事听他吩咐,旁人不得插手。”
方才刘大脚的话歪打正着触动了惠安帝的心事,现在便显得极为信任,等人出去,他看向萧温的眼神中也多了和煦:“阿温,此事你费心了,时辰不早你便早些回去,等药熬好,我自会派人送他们出宫。”
萧温敛去紧张的神情,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为父皇分忧是儿臣该做的,儿臣告退。”
惠安帝颔首:“过两日去你母亲那看看,她说好久没见你了。”
萧温答了声是,走出致勤殿时,脚步是前所未有的轻快,之前还在咒骂江扶元,现在已经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走出了一步好棋。
另一边,刘大脚跟着太监来到一个小厨房,这里本是晚上给皇帝准备宵夜的地方,刚好可以用来熬药。
刘大脚把要用的药材写在一张纸上,太监拿去给太医过目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把他要找的东西找来了。
拿着药材回到小厨房的太监发现,只有刘大脚一人在烧火,和他一起进来的药童不知去了何处。
刘大脚将药炉放好,道:“他腹痛,去上茅厕了,一会儿便回来。”
第31章 第 31 章
◎这儿沾了芝麻◎
江扶元随另一个小太监离开小厨房, 快到茅厕时,找了个借口让小太监把身上背的布袋给刘大脚送去。
小太监被他一顿忽悠,生怕布袋里的东西耽误煎药, 想着这里离茅厕只有几步距离, 出不了什么问题, 便拿上东西急匆匆返回。
江扶元悄然越上宫墙,绕开守卫。
他要找的赏赐记录不在御书房内,而是被统一放置在御书房旁的一座偏殿内。
在此之前,他已经提前打探过此处禁军轮班的时间,这里放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记录,因而相比起宫内别处的守卫,此处的巡逻次数没那么严密。
他顺利潜了进去,一排排的书架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书册, 好在为了查找方便, 每一个书架上都有简单的标识, 他一点点往里走,心中估摸了一个大致的时间点,找到后便用最快的速度翻看。
皇帝每年的赏赐说多就多, 说少就少,全看心情。
江扶元稳住心神, 也没点灯,就这么借着月光在一排排书架间走动。
在他翻到第三本书册时,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住。
某一页上的一行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因皇家工匠每制成一样物件时, 此物都会进行命名编号,即便再制成一个一模一样的, 名字一样, 编号也不同。
“宁平五年春, 赏武宁将军青玉镂雕牡丹佩一枚,玉如意两对,金镶玉一枚,黄金万两。”
很快,江扶元将手中书册放回原位,他找到一扇无人的窗前,悄然离开。
他摘下面巾,疾步穿梭。
好在先前基本掌握了宫中巡查规律,才能用快速回到刘大脚煎药地方。
此时小厨房内,一股子药香已经弥漫开。
刘大脚手中扇着扇子,见他来了立马松口气,粗声粗气地抱怨:“你这臭小子,说了来之前别煮什么梨子水,现在喝了胀肚子,你非不信,快来帮看着,我也要去趟茅房。”
为了帮江扶元遮掩,刘大脚这么一说,一旁的太监都笑了起来。
皇帝对刘大脚的态度让宫里这些惯会看颜色的太监们纷纷和颜悦气起来,一点没了之前眼睛长在天上的模样。
江扶元坐到药炉前扇扇子,他先前根本没有熬过药,为了不露馅,只能装出一副懂的样子,盯着炉子里的火苗,时不时用烧火棍去捅两下。
好在刘大脚没一会儿便回来了,江扶元连忙将位置还给他。
刘大脚用筷子搅和两下,感觉差不多了,便让江扶元拿个干净的碗来。
碗里擦干,不能有一滴水,而后才将刚熬出来的药倒进其中。
黑乎乎,质地粘稠的膏状物就这么慢慢地滑进了碗里,刚好一海碗,冒着热气,散发着一股甜甜腻腻的味道。
虽然说有药味在里面,闻起来却一点儿都不苦。
这玩意真能治好皇帝的痼疾?
江扶元端着海碗,见他又拿来一把勺子和一盏小碗,一同放到了托盘上,然后对着门口的小太监道:“这位公公,我们药熬好了,可要现在就给皇上送去?”
太监层层传话,得了皇上的允许,传二人觐见。
刘大脚进去时,皇帝又在咳嗽,整个人咳得脸色涨红,根本没办法继续批阅奏章。
他行过礼后,呈上刚熬制出来的药,道:“皇上,此药每日三次,每次一汤勺,连续服用三日,想来您的咳疾便能有所缓解,小的已经将三日的量都熬好,今日用完,剩下的只需用少许冰冷藏即可。”
惠安帝听后颔首,示意将药送过去。
他的贴身太监将已验过毒的药端去,惠安帝看着碗里那比平日喝的药更粘稠棕褐色半流体药物,舀了一勺,直接送进嘴里。
这药一点也不苦,入口反而很甜,还带着一股子杏仁的香气,咽下去后,随着呼吸,喉咙处会产生一股清凉之感。
只是这一勺,刚才还痒得不行的嗓子,好像一下子便被那股清凉给压了下去。
他让太监将剩下的药按照刘大脚说的方法存放好,派人送他们出宫前,还问刘大脚可否愿意在宫中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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