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盼的印象中,老苏家是有一个早八百年前就出了五服的表姨嫁到了京市,那时候每年过年的时候,老苏家的那群亲戚都会提到这个偶尔也会回来探亲,但从来不去她家的表姨的事情,言语中满是嫉妒、羡慕和憧憬,以及对她们这几个年轻女孩子的暗示。
所以,当苏盼通过电话筒,听到了那头陌生又熟悉的,来自李槐花充满疲惫的声音时,她舍弃了最开始给自己塑造的热心老乡的身份卡,故意清了清嗓子,说道:“是卫国表哥家吗……”
在这个嫁去京市多年,也多年没有联系的表姑身份的加持中,苏盼成功得到了对方激动的回应,而等到自己开口说出在京市看到了苏芳时,电话那头的声音就充满了怨恨。
趁着电话那头的人还没空思考自己这个多年不联系的“表姑”怎么会主动打电话过来提起苏芳在京市的大漏洞,苏盼乘上追击地暗示了对方自己看见了苏芳大手大脚花钱的样子,回去之后越想越不放心才打来电话的话后,便当机立断地挂了电话。
之后,她又故技重施地给刘淮他老娘打了个电话,将差不多的内容换了种语气一说,激得电话那头的刘淮老娘破口大骂着说要去京市把这个小娼妇带回来以后,就又挂断了电话。
三通长途电话可是花了苏盼好几块钱。
但这几块钱和京市的车票钱,以及苏芳手里从老苏家偷来的钱和卖掉刘淮房子的钱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老苏家是被偷走了家中积蓄,连着苏远志的工作也跟着一起泡汤;刘淮他老娘则是跑了儿子,没了票子又丢了房子。
李槐花不总爱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吗,不知道和家里被偷走的钱还有苏远志的前程、苏宏志没钱结婚的现状比起来,苏芳这块“掌心肉”还能不能得到她的偏疼。
也不知道上辈子总拿自己和苏芳比,说后悔当初应该让儿子娶苏芳这个又善良又有前途的大专生的刘淮他老娘又还会不会觉得苏芳是好媳妇人选。
至于苏芳……
苏盼心想,反正上辈子是她将自己逃跑的行为告诉给了老苏家的人和刘淮还有他老娘,导致自己逃跑失败差点被打断腿。
所以,这辈子她也不打算苏芳的腿,只把她的行踪告诉给老苏家和刘淮他老娘,而已。
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这也只是“报答”对方当年对自己的告发。
一报还一报。
她等着瞧呢。
第46章
有句老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 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苏盼早在上辈子就看清了老苏一家子自私自利的本质,又和刘淮他老娘斗智斗勇了好多年, 对这一伙子可以说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人可以说是相当了解, 他们纯粹是死道友不死贫道那种人, 苏芳和刘淮也是这样。
没遇到事就是亲亲切切一家人, 遇到了事就是先推别人进火坑,实在没得可推了, 就该开始对彼此下黑手,并且是毫不留情面那种。
出于这种没什么价值和意义的了解, 苏盼可以笃定, 这两家人现在肯定是在订来京市的车票, 百分百是要马不停蹄地赶来京市——
抓苏芳都是次要的, 主要是为她手里的钱来的。
如果苏芳没有为那个肖老师花钱,也没有太大手大脚消费的话,她现在手里应该还有不少钱。
老苏家的存款就算没能让苏芳全都骗走,至少也得有大几百, 甚至是一千块。而刘淮那间房子,就是贱卖也得有几千块钱,还得说没算上里头的家具,和刘淮没能在逃跑时出手的自行车。
这零零碎碎的加起来, 都够苏芳在京市买个小筒子楼的!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作为这笔钱提供者的老苏家的人和刘淮他老娘,肯定是比随手一算的苏盼更清楚苏芳手里的钱到底有多少。
这么大一笔钱, 丢的时候就肯定是得呕到吐血, 如今好不容易从还来不及确定身份的人的口中得知了苏芳拿着这笔钱在京市, 且还大手大脚地生活得那么好,换了任何一个人也绝对不会错过能抓住苏芳, 追回丢掉的钱的机会!
哪怕这信息可能不是真的,但万一呢?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的,反正这京市我是一定要去的!管他是真是假,无风不起浪!我已经打听了,刘淮那个老娘似乎也得到了消息,已经买好了票准备去京市了。要是让她先找到苏芳那丫头,别说卖房钱了,就是咱家丢的那一千多块钱,估计都得让那个老虔婆给眯起来!”
从昨天接到那通电话后,苏远志就已经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恨不得现在就飞去京市给苏芳那个死丫头抓回来!
本来苏卫国和李槐花这老两口子也支持他说去京市找苏芳,可也不知道俩人昨天晚上琢磨什么来着,今儿一早就非说那电话来得蹊跷,一会儿是嫌去京市的火车票太贵,一会儿又说得去找亲戚要电话,问清楚那多少年没联系的表姑具体的情况。
看他们磨磨叽叽的样子,苏远志急得才一宿的工夫嘴边就起了两个大燎泡。
自打自己丢了工作,家里的存款又被苏芳给偷走以后,这日子过得是一天不如一天,现在连刘晓梅那个臭婆娘都敢给自己脸子看,苏远志哪儿受得了这个!
没等苏卫国和李槐花再说什么,苏远志便打算进屋去找刘晓梅要钱去车站买票。
正在这个时候,同样因为家里没了存款,没办法花钱托关系将工作转正的苏宏志进来了,直接说道:“哥你赶紧收拾行李吧,我已经把火车票买好了,下午两点的票。”
“小志你这是……”
“妈你别管了,这事儿不管真假,我和我哥都得去京市确定了才能知道,光在家里头琢磨没用,再琢磨咱家丢的拿钱也不可能自己长腿儿回来!我和我哥的工作都需要钱去打点不说,我现在也老大不小的,再不结婚都成老光棍子了,这钱要是拿不回来,您拿啥给我娶媳妇儿?”
苏宏志说完这一番直戳李槐花和苏卫国肺管子的话后,也准备去阁楼房间里收拾两件衣服出来,等会儿吃完中午饭就去车站。
他当然没有那么好心白花钱买车票带苏远志去京市,主要是苏远志显然是铁了心要去京市找苏芳,要是找不到也就算了,可万一真让他给找着呢?
苏芳手里可是有不少钱,在他们全都默认的规则中,那就是谁先找着谁就能拿大头钱,反正在苏宏志看来,要是那钱进了自己的兜里,肯定是谁都别想再拿出来。
所以,苏宏志之所以主动买票说要去京市,不光是为了防止刘淮他老娘先找到苏芳,也是为了防止苏远志偷偷眯钱。
就这样,兄弟俩心怀鬼胎地坐上了这列前往京市的火车。
而和他们一同出发的,除了因谁也不信而决定只身前往的刘淮他老娘外,还有被安排出外勤任务的兰花市的公安同志们……
苏芳,危!
……
在三拨人先后抵达京市,开始针对城东这个不算特别大的区域进行地毯式搜索苏芳的行动时,苏芳还缩在肖老师分配的教师宿舍里头,一边愤恨着华大怎么还不快点将苏盼开除的磨蹭,一边像看贼一样,盯着最近又收到了女学生情书的肖老师。
此时此刻,苏芳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还想着等会儿得去商场逛逛有没有新裙子上市,打算买条回来,给肖老师看看好不好看,也顺便去那个女学生跟前转一圈,让她知道,肖老师是有女朋友的。
哦,还得再去趟华大。
要是这趟过去还没有关于苏盼被开除的消息的话,她就直接把当时写的匿名信贴到学校的布告栏上!让所有路过的学生都能看到,也都能知道苏盼的真实面目!
苏芳这样想着,小心翼翼地从自己塞在衣柜里的一件不起眼的衣服中掏出了一沓钱,打算抽出几张留着等会去商场买东西花。
这些钱是她的命根子,连肖老师都不知道这些钱藏在哪里,更不知道具体的数目。
别看苏芳这么喜欢肖老师,可她骨子里的凉薄与自私是改不了的。除了最开始为了给肖老师运作工作才花出去的钱,大部分的钱还没动,而且运作工作的钱也不是苏芳白给的,肖老师现在每月工资的三分之二都得交给她保管。
苏芳小心地将剩下的钱重新放回去后,一边换上上个月肖老师送她的连衣裙,一边将钱放进自己的小钱夹里,对着斑驳的镜子幻想着美好的未来……
然而,她才走出校园,踏上了前往商场的繁华街市还没有几步远,就被突然从路边扑过来的身影给摁住了——
苏芳没能控制地喊了一嗓子,正准备掀翻将自己摁在地上的人,骂几句对方走路不长眼的话,顺便再让对方将弄脏的衣服钱赔偿给自己时,一个熟悉得让她忍不住发抖的声音响彻在她耳边:
“你个小娼妇,可算是让我抓住了——”
……
所谓,月儿高高挂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正当苏芳被最先赶来并找到她的刘淮他老娘挟制着,战战兢兢朝教师宿舍回去拿钱,却还不知道另外两批人马也即将赶到的同一时间——
作为引领这三拨人来京市的“罪魁祸首”苏盼则正式得到了校方的社团申请批准,并划分了一间位置不错的大教室给她作为社团活动场所。
在社团申请被批准后,苏盼第一时间就将这个消息公布到了学校的宣传栏上,邀请所有想要学习、练习英语口语的同学报名、参加。
当然了,最先报名参加的,当然都是贸易经济专业的同学了。
不说专业教授对学习英语的肯定态度,就说这社团是同专业的同学成立的,那和苏盼最近相处得都挺不错的同学们自然也都得给点面子。
这其实就已经达到了苏盼想要借扩大社交圈来把控舆论的目的。毕竟她主要接触的还是专业同学,就算苏芳把事闹出天来,只要同专业的学生不轻易改变态度,她的校园生活也就不会受到太多的影响。
不过比较出人意料的是,除了贸易经济专业的同学加入了“英语角”社团,连英语专业的学生也有不少闻讯赶来,似乎是想过来看看,自己的专业是怎么变成其他专业同学成立的社团。
连着不少其他专业的同学也都抱着好奇心跟着加入了这个以“语言/口语”为主题而成立的社团。
而这其中,对苏盼成立这个社团十分看好的黄爱娟的宣传是不可或缺的。
只是,她的宣传所带动来加入社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给了本以为在社团成立初期不会涌进太多人来的苏盼一个措手不及,连忙拉壮丁似的,将最近相处不错的室友,和班上关系挺好的同学拉过来帮忙。
在忙了一整天登记报名的事情后,苏盼疲惫地瘫倒在沙发上,对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宋玉书认输说道:“宋教授,我果然还是更适合赚钱……”
宋教授看似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指点道:“这社团和你开店做生意有什么不一样的?就像是你的六食堂和那个小卖部一样,根本都不需要你亲力亲为,找好合适的对象帮你负责社团的管理工作,你只要时不时过去明确自己社长位置,展现自己的口语能力,得到大伙儿的信服,不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吗?”
苏盼:“!!!”
在这个问题上,苏盼纯属自己走死胡同,把学习和事业分得太清楚,对待校园里的事情,总是抱着上辈子对校园太过崇拜的态度去看待问题,而忽略了校园本身就是一个小社会,不是需要区别对待,而是能够在管理问题上相提并论的。
看着宋玉书并不觉得自己刚说的那番话有什么特别的样子,苏盼原本还有些因重生以来事事都顺而略显沾沾自喜的心情,一下子就又变回了她本来也没抛掉的谨慎态度。
上辈子活着就挺难的,以至于学历、眼界和心胸都没练到位;
这辈子重生又太顺利,多多少少受到了成功的影响而惰怠了。
总结来说就是——
她还有得学呢。
……
苏盼这边虚心请教;
苏芳那边哭哭啼啼。
春风得意的肖老师在回宿舍的路上,正荡漾于另外一个比苏芳更年轻、漂亮且富有智慧的女同学的出现,思考着该怎么利用自己的身份染指这朵,还未经采摘的,饱满的花骨朵时,却看到了被众人围观的宿舍。
这样的场景,让肖老师想起了自己在和苏芳在一起时,被原配妻子捉丨奸在床的,那个同样也是聚拢了这么多人围观的午后。
这不是什么令人感到愉快的记忆。
肖老师每每想起当时那些人像是看耍猴一样看着自己的,并试图扫荡自己全身的目光,就觉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不舒服得要命。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他失去了平日里的理智,忽略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跑来围观他平平无奇的宿舍的这件事情。
肖老师用隐晦的不满眼神看了看这些人,想说一句“借过”的时候,却惊悚发现众人在看到自己后所投过来的目光,充满了令人不适的,嘲讽?
围观的这些人都是和肖老师一样的,受聘于这所大专学校的老师,也都是和他一样住在教师宿舍院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校同事。
肖老师虽说是刚来这个学校任职不久,和这群人的关系算不上多亲近,但平时出来进去都会打招呼,偶尔有什么事情也会互相帮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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