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为她绾了绾散落耳鬓的一缕发丝,见她眉心微皱,亦正瞧着他,气恼又烦闷的娇模样,唇畔不禁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来。
落于她耳畔的温热气息暧//昧而温柔,只是言语之间明晃晃的威胁之意,却教林鸾的睡意,一下子消褪了许多。
萧凝含//咬着她白皙如玉的耳垂,因此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地温柔道:“若不想隔壁的那家人办丧事,阿鸾最近还是安分些,乖乖听朕的话,晓得了吗?”
他的声音虽轻柔而低沉,但因着这般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显得格外清楚而明了。
在反应过来萧凝这一番似有敲打的话,是作何用意之后,林鸾的心中,不禁忽地“咯噔”了一下,一瞬间困意尽数烟消云散。
见她虽不言语,但身体却一下子僵住了,萧凝垂眸望着她,见她眼睫微颤,神色似有怔愣与僵硬,不禁弯唇笑着垂首,以挺拔的鼻梁蹭了蹭她的,复又问道:“阿鸾可听清了朕的话?”
白日里她方才向卢姐姐问过药,晚上他便晓得了这桩事,并这般敲打,威胁她……
知晓萧凝意有所指的是什么,林鸾不由自主地攥紧了纤指,抿紧柔软的唇瓣,半晌不曾言语。
明明他们有过一年之约的,可……可如今,他这般行事,究竟要做什么?!
林鸾心中惊疑不定,唇瓣抿得愈紧,在萧凝落于她面容上,如有实质般清冷从容,仿佛已然胜券在握的目光中,她许久皆一语不发。
不由自主的,林鸾想到,在这桩事上,她决不能再软弱地妥协——只要撕开这一道口子,那么今后,在他面前,她只会一退再退,直到不能再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可是,卢姐姐……
此时此刻,林鸾心中简直痛恨自己为何要将卢霜牵扯进来。
她不晓得自己的身旁究竟有多少萧凝的耳目,今日她在同卢霜闲谈时,明明已然屏退了女使们,可是……
可是,她们的谈话内容,却仍旧被萧凝知晓,而且,还教他再度抓到了可以胁迫她的把柄。
下意识的,林鸾低垂着眼眸,长久地沉默着,既是想要逃避萧凝的目光,亦是在躲避他所求的答案。
只是,萧凝却不准许她回避他的问题。
修长的指节捏住林鸾的下颔,迫使她不得不抬首,萧凝含笑望进她尽是哀伤,惶恐与迷惘的潋滟眼眸,仿佛最有耐心的猎人,撒下铺天盖地,无从逃脱的猎网,静静等待着最终收网的那一刻。
许久之后,林鸾终是被迫败下阵来。
她轻颤的声音低微,但缘于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清楚地落入萧凝的耳中:“听……听清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萧凝垂首,在她白皙如玉的侧颊上,那一小片绯色的痕迹上啄吻了一下,温热的亲吻轻柔而温/存。
“真乖。”
【📢作者有话说】
二更达成~
第33章 寻衅
春回大地, 莺歌燕舞,黄昏时分,碎金一般的日光下澈, 洒落于京城最繁华处的一家商铺, 被照耀得熠熠生辉的碧色琉璃瓦上, 流光溢彩,当真是夺人眼目。
冬琴伸手,掀开轿辇石青色的车帘,林鸾下了马车,隔着被温煦春风轻拂的帷帽纱罗,抬首望了一眼面前装潢精美雅致的铺面。
只见商铺高悬的牌匾上,书着三个铁画银钩,入木三分的字, 乃是商铺的招牌:琉璃阁。
不晓得想到了什么, 林鸾抬首望着面前的牌匾, 似是怔愣了一下。
只是待到冬琴发觉,带着些淡淡的纳罕与诧异去瞧林鸾的面色时,却见她已然恢复了平日里平静的神色, 仿佛方才的那抹异样,不过是冬琴一时眼花的错觉。
见林鸾驻足, 不曾再有动作,似是有所踟蹰的模样,冬琴想到这位小娘子平日里性情虽沉静克己, 但到底年少,应亦是喜欢这些在京中贵女间时兴的首饰的。
思及此处, 冬琴的面上不禁浮现出一抹了然而和善的笑意来。
她收回落在默然出神的林鸾, 与面前装潢秀致的琉璃阁上的视线, 垂首敛目,对林鸾建议道:“娘子,这是家首饰铺子,您可要进去瞧瞧?”
缘于冬琴带着笑意的恭声询问,林鸾自纷乱的思绪与回忆之中抽离回神,她虽不曾言语,但却轻轻颔了下首,抬步走进琉璃阁之中。
作为京城数一数二,闻名遐迩的首饰铺子,琉璃阁自是不同寻常。
饶是林鸾原本不过是想要进来瞧瞧,琉璃阁与自己从前所想象的是否是一般模样,在走过几个柜台之后,亦不免驻足停下,被吸引住了目光。
伸手点了点柜台之后,漆木货架上所摆放的一支步摇簪,林鸾对面前侍候的店小二道:“将那支步摇簪拿过来给我瞧瞧罢。”
店小二抬首,瞧见面前戴着帷帽,却仍旧难掩绰约清姿与娉婷袅娜的小娘子,又顺着她纤指所指向的方向瞧去,面上不禁浮现出热络而恭敬的笑意来。
“娘子,您可真是有眼光,这支步摇簪,可是我们店中的镇店之宝,这上面镶嵌的玉石,是宫中的娘娘们最喜欢的墨玉,典雅端方又不失华贵,与您正是相衬。”
林鸾听着面前的店小二不遗余力地夸赞着那支步摇簪,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却在听到他的后半句时,接过步摇簪的动作微顿了一下。
她默然了片刻,面上的神色虽瞧不出喜怒来,但眸中却有抵触之色一闪而过。
“……”
正当她犹疑着欲接过那支步摇簪时,身旁忽地走过来一个身着杏色衣衫的女郎,在林鸾继续同店小二开口言语之前,她率先道:“将这支步摇簪包起来罢,我要了。”
女郎的声音娇纵,又带着几分寻衅的意味,店小二亦是甚少碰到这般情况,瞧了瞧面前神色平静的林鸾,不禁有些踌躇:“这……”
林鸾眉心微皱,却对女郎显而易见的寻衅并不曾放于心上的模样。
对店小二轻轻摇首,示意自己不要这支步摇簪了,林鸾转而指了指漆木货架上的另一支发簪,语气平静柔和道:“等你忙完,将那支芙蓉簪拿过来我瞧瞧罢。”
店小二闻言,方才有些如释重负,又有些感激地望了林鸾一眼,笑着颔首答应道:“好,请娘子稍等片刻……”
可谁料,店小二话音方落,立于林鸾身旁的女郎微挑了下眉,语气愈发娇纵寻衅地望着那支芙蓉簪,复又道:“那支芙蓉簪也一同给我包起来。”
这下,店小二面上方才收敛起来的为难与困窘之色,不禁愈加浓重起来。
他望了望面前神色平静得有些淡漠,仿佛被寻衅,亦无波无澜的林鸾,又望了望那位语气娇纵,稍显咄咄逼人的女郎,片刻之后,面上尽是无奈地对女郎道:“贺小姐,您……”
见店小二有所犹豫的模样,那位被称为贺小姐的女郎面色微沉,打断了店小二口中的言语,有些不耐地问道:“愣着作甚?有银子送上门,你还不肯收吗?将方才的那支步摇簪,与这支芙蓉簪,都给本小姐包起来,送到我家府上去。”
看起来,这位贺小姐应当是琉璃阁的熟客,只是不晓得林鸾哪里曾得罪过她,教她这般步步相逼。
不过左右只是一两支发簪,林鸾并不曾缺过这些东西。
眉心微不可察地微皱了一下,林鸾转身离开,不欲与这女郎继续纠缠。
潋滟乌润的眼眸望了面色微有些冷意,显然亦瞧出了这女郎是在故意生事的冬琴一眼,林鸾对她淡声道:“冬琴,我乏了,咱们回去罢。”
瞧见林鸾丽容上沉静的神色,好似并不曾因着此事而又有损心情,冬琴亦只得压下心中的冷意,恭敬地福身道:“是。”
只是,林鸾方才抬步走出几步,那位贺小姐便跟了过来,阻挡住了林鸾的去路。
林鸾烦不胜烦,眉心微皱,不欲与这不知为何,对自己处处针锋相对的娇小姐吵闹起来。
自小到大,遇到这种境况,她向来是能避则避,不欲将自己牵扯进莫名的争执之中。
莲步微移,林鸾欲绕过阻挡于面前的女郎,走出琉璃阁去,却不料女郎再度阻挡在了她的面前,面色有些难看地望着她,冷声道:“站住。”
林鸾望着面前板着面容,神色稍有些冷厉的女郎,平静微冷的目光,不带任何感情地望着她。
明明面前这个容貌姣好的小娘子与自己年纪相仿,却不知为何,贺溪被她这般注视着,心中竟莫名有些心虚与退缩,想要让开道路。
可是,想到这些时日以来自己心中有多郁闷与窝火,等待能下她脸面,给她些颜色瞧瞧看的这一日有多久,贺溪心中的那抹胆怯与心虚,便全然烟消云散了。
启唇,正欲寻衅地说些什么,却不料面前一直视自己如无物,一语不发的小娘子,忽地开口,语调平静地问道:“不晓得贺小姐处处刁难,有何贵干?”
第34章 祸水
瞧着面前的小娘子沉静从容的模样, 贺溪攥了攥手指,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你装什么?谁不晓得,你不过是个身份卑贱, 令人不耻的外室罢了, 你这种以色事人的狐媚子, 有什么资格这般瞧着本小姐?”
林鸾听罢这位贺小姐的一番言语,心中方才生起的一抹若有似无的熟悉之感,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答案。
倘若她不曾记错,这位贺小姐,应是住在她现在所住的宅院,西面的邻居。
想到被萧凝半哄半逼迫,威逼利诱地送他出门几次, 曾经无意遇到过这位贺小姐同样出门, 以及她因着萧凝, 而驻足许久的场景,林鸾心中意识到了什么,对萧凝这个招人的祸水更添几分厌烦。
眸色微沉, 见一时半刻这位贺小姐要阻挡自己的去路,自己亦无法脱身, 林鸾顿住脚步,神色漠然平静地回复面前的女郎道:“口口声声说旁人卑贱,贺小姐的家教, 亦不曾尊贵到哪里去。”
听到林鸾清凌凌,仿佛不曾被自己激怒的平静声音, 贺溪被噎了一下, 旋即, 她愠怒道:“你……你竟敢这般说我,我爹爹可是大理寺卿!”
原本以为面前的小娘子在听罢自己的这一番话后,定会惶恐不已,可谁知,贺溪不曾等到变得惊慌失措的林鸾,只等到她姣好的面容上,微微浮现出一抹莞尔柔和的笑意来。
只是那抹笑意虽看着沉静温婉,却怎么瞧,怎么有几分带着讥嘲的冷意。
林鸾望着面前神色娇纵的贺溪,笑着问道:“贺小姐的意思是,大理寺卿大人会徇私枉法,包庇放纵自己的家人,当街刁难并不曾触犯我朝律令的平民百姓吗?”
她的声音虽不大,但却掷地有声,教贺溪有些慌了神。
片刻之后,镇定了一番心神,贺溪面上的神情却愈发愠怒起来,仿佛有些恼羞成怒的模样:“你竟敢这般污蔑我爹爹,朝中大臣如何,岂是你这种卑贱的女子可以信口胡诌的?”
许是平日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惯了,不常被人忤逆,贺溪恼火得涨红了原本尚且有些秀丽的面容,模样瞧着竟有些狰狞。
她目下这副模样,连寻常人家深闺女郎的半分娇柔与矜持皆不曾有,更不必说像名门贵女了。
闻言,一直被林鸾阻拦,不能得以开口言语的冬琴,终是忍不住冷肃着面容,出声制止道:“贺小姐,慎言。”
到底是在宫中浸润多年的掌事宫女,冬琴冷肃的面色,果然教贺溪稍有退缩了几分。
林鸾不欲节外生枝,见这娇纵得有些嚣张跋扈的女郎气焰已然有所收敛,她望了一眼跟随于身旁的冬琴,示意她噤声,然后抬步欲离开这教人厌烦的是非之地。
只是,不过走出几步去,便听身后的贺溪,不甘示弱地讥嘲道:“我说得难道有错吗?她一个被人养在外面的外室,身份卑贱至极,想到她这种人竟然住在我家隔壁,我便觉得作呕……啊!”
林鸾转身,便瞧见冬琴正冷着面容,反扣着那位娇纵跋扈,口不饶人的女郎的两只手臂,教她既面露痛苦之色,又挣脱不得。
平日里冬琴不显山不露水,却不曾料到,竟有这般力气。
贺溪的两个女使被唬住了,半晌不敢上前阻拦冬琴,只是缩在一旁,抖若筛糠,面如土色。
望着面前的这一幕,又想到之前偶然与卢霜闲聊,所得知的宅院附近尽是权贵之家,以及方才贺溪自报门户,称她的父亲乃大理寺卿,林鸾一时只觉头疼。
听那被冬琴押住,再不能出言不逊的女郎一面哭啼,一面嚷着定要教自己的父亲惩处她们,显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模样,林鸾眉心皱得愈发厉害,不禁叹息了一声。
她对秀眉冷竖,面色不虞的冬琴道:“冬琴,放开她。”
冬琴闻言,放开押扣着贺溪的双手,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复又恢复了平日里低眉顺眼,温驯顺从的模样。
只是贺溪却因着方才欲挣开冬琴,而用尽气力,一被松开,便趔趄了一下,略显娇弱地摔倒在地。
两个女使见状,忙上前搀扶摔倒在地的主子,林鸾见贺溪面上流露出来的神色羞愤大于痛苦,料想她应该并无大碍,微悬的心稍定。
虽然林鸾并不愿徒生是非,但木已成舟,且冬琴是为自己出头,呵斥难听的言语,她亦说不出口。
对冬琴颔了下首,林鸾只道:“咱们走罢。”
冬琴顺从地福身道:“是。”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出琉璃阁,贺溪的女使见煞星已然离开,再顾不得惶恐惊惧,又是忧心,又是忿然道:“姑娘,姑娘!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寻大夫来!”
经此一事,林鸾再没了继续在外闲逛的兴致,她兴致寥寥地命马车回去。
待到回了宅院,林鸾坐于窗畔软榻上,冬琴为她斟了一盏茶水,她拿起茶盏来,呷了一口,想到那个跋扈又难缠的贺小姐便住在隔壁,不禁有些头疼起来。
放下手中的茶盏,林鸾瞧了侍奉在身侧,垂首敛目,模样既恭敬,又温驯的冬琴一眼,忽地语气平静道:“不曾料到你动起手来,这般不知轻重。”
虽然林鸾的语气无波无澜,好似与平日里别无二致,但冬琴却仍旧敏锐地察觉到,小娘子心中这是有些不耐了。
福了福身,冬琴恭顺地娓娓解释道:“娘子恕罪,奴婢是圣上派来侍奉您的,遇到这般寻衅,侮辱您的人,自是不会心慈手软。”
想到萧凝,林鸾只觉愈发头疼。
今日之事,她一丝半点亦不欲教萧凝掺进来。
虽然追根溯源,罪魁祸首是萧凝的容貌太盛,太过于祸水,但隔壁的女郎若执意要报复,林鸾亦不会教他为自己出头。
萧凝确是普天之下无人可忤逆僭越的存在,他的滔天权势可以轻而易举地令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但,寻求他的帮助,同样亦是一柄有着双刃的利剑。
一着不慎,他与她的身份暴露,等待她的,便只有万劫不复这一条路了。
第35章 喧闹
心中叹息一声, 林鸾知晓事已至此,只能行一步,瞧一步了, 但到底还是难以自已地头疼烦闷, 林鸾不禁同冬琴道:“不过是两三句风言风语罢了, 我没那般脆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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