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最?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百无聊赖的盯着手机上小游戏界面发呆的姜越知抬起了头,又重新看上不远处的这些人。
她是要转到沈最班上的,那么这些人,都是她的同班同学?
真精彩。
她的’好运气‘,真是一如既往。
宋星洲不耐烦的嗤了一声,显然这样的说教他已经听过无数次了,视线随意翻着白眼在办公室里四处乱撞,不经意的扫过角落里的姜越知。
一道浅金色的光线骤然晃过。
有风,掀起了窗帘。
刚刚她进门的时候,他压根没抬头,掩盖在人堆里跟篮球队的兄弟们回了几条无关痛痒的调侃短信。
而现在,视线毫无遮挡对上的瞬间,他看清了她的脸。
第一瞬间,随着那道光一起出现的……
是茫然。
一种忘记挪开目光的茫然。
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不知道置身何地。
同时,出乎意料的,女孩突兀的朝他笑了笑。
清清淡淡的。
很友好,很寻常的微笑。
疏远的社交程度。
可就是这样几乎连半点真情实感都不夹杂的微笑,让宋星洲彻底怔住了。
阳光温柔的透过窗子铺散进办公室里,金灿灿的光晕笼罩在女孩的脸上,白皙娇嫩的皮肤几乎透明。
他直勾勾的看着她,回神后,眼神中自然流露的丝毫不加掩饰的兴味,顿时让姜越知感觉如芒在背。
她太了解那种目光背后的意义了。
姜越知垂下眼眸,没有再看。
她开始有点后悔,不该对他笑的。
毕竟应付沈最一个人,已经够麻烦了。
宋星洲身边的男孩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洲哥,洲哥,齐太后问你话呢!”
宋星洲收回视线,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抬手揉了揉鼻尖。
“知道了,齐主任,可是我就是有心跟沈最请教,也得那个狗肯搭理我才行啊,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想理人,不用你开口,他不想理人,天王老子来了也白搭。”
齐文荣压根没听清楚他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皱着眉头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宋星洲显然没了继续话题的兴趣,歪斜着身子,懒懒散散的撇了撇嘴,“我说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齐文荣眼不见心不烦,该说的都说完了,摆手让他们出去,“走走走,都走,都各回各班,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一群人呼呼啦啦的走出办公室,其中有好几个人在出门前还不忘回头看上姜越知一眼。
但此刻姜越知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手机上。
【沈最:考完试下楼,我带你去吃午饭。】
她的拇指一下下磨蹭过屏幕上的这条信息,反复斟酌着背后的含义,可是思来想去,并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
她自嘲的笑了笑,按灭了屏幕。
高二一班教室。
下课铃声就像是震碎了单色幕布的罪魁祸首,原本安静的教室随之炸开了锅。
音乐声响彻班级的每一个角落,年轻的男孩女孩们嬉笑怒骂着,顿时乱作一团。
地中海老师无奈的看着眼前如同按下躁动开关的教室,抬手理了理额前仅剩的几根碎发,嘟囔着“孺子不可教也”悻悻的离开了讲台。
西中每个年级的一班,都是很神奇的存在。
这里聚集了全校各级部顶尖的师资力量,几乎都是国家级教师,拿教育部津贴的教育界名人。
所以,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的学生比比皆是。
一班的学生数量,往往要远超其他班级一倍不止,一半是全年级成绩最好的那些学生,一半是全年级家庭背景最深厚的那些学生。
如此传承,年年皆是,久而久之,竟也成了一种另类的特色。
“一班学生惹不得”便成了私底下流传的隐藏校训。
因此,所有的一班教室都是各级部学校面积最大的一间,全包围式多媒体教学,每桌一台ipad,保证了一班的学生,无论坐在哪个犄角旮旯的位置,都不用担心会有看不见黑板,听不见老师讲话,这样寻常班级常见的问题存在。
所以,一班成绩好的背后,就是足够乱。
而成绩好的学生和二世祖们早已在长久的磨合中形成了一种默契,一班教室,上课鸦雀无声,下课蹦迪舞厅。
互不干扰,互相妥协。
教室的最后一排,好多男生发现,沈最从刚刚上课开始,就有点不太对劲儿。
也不睡觉,双腿搭在课桌上,后仰着靠墙,看着手机屏幕,眼睫微敛,让人看不清他眸底的思绪。
沈最是高二一班,乃至整个西中最最特别的存在。
成绩一骑绝尘,家世无人能比。
西京首富沈万国的儿子,还是年级第一,考上西大少年班却放了人家鸽子……
这一系列的头衔让他在西中师生的眼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严骁撞了一下宋星洲的胳膊,摸了摸下巴,皱眉分析,“我怎么感觉最哥不对劲儿啊,丢了魂一样,你知道吗,他今天早上居然没迟到,不仅没迟到,还早到了。”
宋星洲也在出神,被这么一打断,恍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第14章
在严骁诧异的目光中,宋星洲磕磕巴巴的开口。
“啊?啊…啊…我哪知道,这大哥平常不就这样嘛,你跟着瞎操什么心,就你那智商,能琢磨透他想什么才有鬼。”
“这句话我劝你不要在最哥面前说,容易挨揍。”严骁好心提醒。
“不是,我也发现了…哥今天不对劲。”李卓阳也凑过来小声插话。
“他不会失恋了吧……但咱们跟他这么熟,能确定他身边肯定没有女生,那他跟谁失恋…他…他…他该不会是对……对咱们之中的谁感兴趣吧……”
“呵呵,你可以去问了试试。”
“脑洞可以冷门,但最好别邪门,容易死。”
“......”
李卓阳并不敢试。
“那还能有谁?十班班花?叫什么来?哦,对了,钟雪倩,长得真TM带劲!那胸那腿那屁股,堪比人间尤物,重点是,她见谁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唯独见了最哥,跟见了荤腥的猫一样。”
“钟雪倩确实身材不错,但要说漂亮,还得是艺术班高雯颖,跟当红那女明星琳凌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听说她俩好像真有亲戚关系。”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话题瞬间就歪了楼,俨然忘了最开始关心的只是沈最为什么不对劲这件事。
青春期的男孩子们,带着对少女一切的好奇和悸动,总是会在这种时候,变得格外亢奋。
一向骚话张嘴就来,不过脑不过肾的宋星洲,这次却始终一言不发。
不知怎么的,教导处那个小小的身影总是在眼前晃来晃去。
“刚刚在齐太后那看见个小女孩,看着又小又嫩,听说是转学生。”一个刚刚和宋星洲一起挨骂的男生也探头探脑的凑过来,兴奋的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漂不漂亮,漂不漂亮?!”这个话题显然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超级漂亮,不过听说是个私生女,也不知道谁家的,没听我爸提过啊。”
“真的假的,这是大新闻啊,能来一班,绝对不简单,这下有热闹看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扯淡,没注意到始终游离在状况之外的沈最抬起了头。
“谁说的。”
所有人都瞬间怔了一下,最靠近沈最的那个人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僵硬了。
所有人惊诧的转头,看向沈最。
沈最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懒懒散散的靠在墙上。
目光却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抬过来,不咸不淡的又问了一遍:“刚刚那话谁说的?”
一句话堵得散播谣言的人半天没说出话来,嘴角抽搐了半天,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但他显然不愿意把这口锅背上身,毕竟放眼整个西中,敢得罪沈最的人一个都没有。
上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跑来他面前叫嚣的高年级男生,第二天就莫名其妙的住进了重症监护室,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过学校里。
男生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最哥...真不是我,我是...我是听嫱姐说的。”
严骁疑惑的问:“怎么了最哥,新同学你认识?”
沈最掀了掀眼皮,笑了一下。
懒懒的睨了眼严骁,语气不轻不重的道:“没什么,就是你们说的那个私生女,是我妹妹。”
说完,他嗓子里溢出一声笑,森冷寒凉。
人群中有几秒钟的雅雀无声。
然后在一个临界点上骤然爆发出来。
“卧槽卧槽,妹妹,最哥还有妹妹呢。”
“妈呀,你小子找死赶着上门送人头,敢拿最哥妹妹开玩笑。”
“要我说司嫱的老毛病又犯了,没进来一班她就各种不爽了,估计又到处撒邪火呢。”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司嫱喜欢最哥。”
宋星洲像是得了宝一样,笑着凑过去问,“阿最,那个转校生,真是你妹妹啊。”
沈最掀起薄薄的眼皮,声音低沉随意,“不然呢,你妹妹?”
宋星洲笑的更开心了,“那哪能,我妹妹那熊样,还在家挖泥巴呢,对了,什么妹妹,我听她好像姓姜?远方亲戚?哎哎哎,咱妹妹有对象吗?”
周围人都笑了,如果到这还看不出宋星洲存的什么心思,那他们这些人也就白混了。
听到这些话,沈最抬眸看他,漆黑眸子半眯,涌动着肃暗。
“行行行....开玩笑开玩笑,沈家的都是祖宗,好不好。”宋星洲意识到不对,快速出声。
沈最见宋星洲改了口风,眼神挪到别处,眸底的狠戾瞬间不见。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到有关姜越知的事情,就像被牵住思绪,心情随之上下波动。
潜意识里,他好像早已将这个人据为己有,无法忍受任何人沾染一二。
哪怕只是语言轻挑的议论她,也成为了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情。
沈最按亮手机,视线定格在姜越知三个字上。
他发出去的那条信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下面空空一片,没有回复。
他轻轻的抿了抿唇,眸色晦暗不明。
*
姜越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动着手里笔。
摸底检测只考三科,卷子上的题目也不多,但难度不小,看得出来出题的老师水平很好,确实是憋着劲的想要试探一下这位空降的同学的真实水平。
好在,穿书前姜越知高三,成绩也是数一数二,应付高二的题目也算是得心应手。
但她还是故意挑了几道题答错。
成绩不能太高太显眼,够用就行。
等写完卷子,已经快十二点了,齐文荣简单的看了看她写的答案,虽然还没有去给每科的任课老师批改,也大体能看得出来,答案大部分都是对的。
她很满意的将三张试卷在桌面上磕整齐,温和的笑着对姜越知说:“我看你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中午我就让三科老师批出卷子,你下午直接去班里上课吧。”
姜越知恭敬的点点头,跟齐文荣道了别,就离开了教导处。
走廊上的窗户都开着,十楼的风有些大,把她身上的裙摆轻轻撩起,带着一丝丝秋日的寒凉冷意。
旁边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笑闹着走过去,聊着刚刚在老师办公室听到的趣事。
在经过姜越知的时候,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纷纷压低声音,对她指指点点。
说了什么听不清。
姜越知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那群对她指指点点的学生,大大方方的打了声招呼。
“哈喽,你们好啊,是在说我吗?”
她的声音软软甜甜的带着撩拨,像是一片羽毛划过心口。
并不是质问的语气,好像个懵懂的孩子,单纯是因为好奇。
那群学生显然没料到她会直面他们的议论,还直接打了招呼,尤其是在看到她那双纯净的眼睛之后,骤然有种自惭形秽的尴尬。
一群人打了招呼后,纷纷加快了脚步,朝远处跑去。
随之远去的还有她们的对话:“刚刚的女生好漂亮啊,你们听她说话的声音,我听着比艺术班那个娇滴滴的班花好听多了。”
“对呀对呀,而且她也太有个性了吧,居然直接就跟我们打招呼了,我还是第一次偷偷议论别人被当场抓包,以前就是当事人在场,也没人会当面问出口吧,可她问了,我居然不觉得恼怒。”
“你看,我脸都红了,她是新来的吗,没穿校服,以前也没见过......”
姜越知饶有兴味的盯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扯着唇角耸了耸肩。
转过身,却看到一个女生正吐着泡泡糖,靠在电梯门边,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喂,听他们说,你是沈最家的亲戚?”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姜越知再熟悉不过了。
她静静的看着女生,心跳一点一点的缓慢、幽沉下来。
这女生就是刚刚在教务处的那个高个子女生,她那头挑染的蓝毛实在太过好认。
姜越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也许算是吧。”
她不想好好回答问题,也觉的没必要。
狐假虎威也好,有恃无恐也罢,她已经不再需要假意的讨好来应付随时有可能到来的霸凌和伤害了。
“也许?还算是吧?”蓝毛女生有些不悦,“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小妞?姑奶奶最讨厌你这种菟丝花似的小白茶了,我跟沈最认识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哪块石头里蹦出来的。”
姜越知歪了歪头,大眼睛无辜的盯着对面的人。
也许是考了一上午的试,她比早上的时候多了几分苍白倦怠,可眼神却因着这份苍白显得格外真挚诚恳,清澈无暇。
“认识很多年了啊...那你是沈奶奶说的,那些被沈最气哭无数次的女孩之一吗?”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这话让人突然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
高个女生想脱口而出’你放屁’,可姜越知这句话里强调的,是沈奶奶。
所以她如鲠在喉,骂不出来,硬生生给憋回去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又或者,是姜越知的眼神实在太干净了,干净的让人没办法从里面寻找到任何别有用心的蛛丝马迹。
“操!别扯没用的,姐姐我叫司嫱,记好了,我在三班。”
四强?
姜越知差点没憋住,但现在很明显不是个大笑的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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