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说完,就被许仲阳打断,“好好说?好好说她听吗?我刚刚说的还不清楚?让你不要冲动,先查清楚,你倒好,上去就骂街。许妩,你学的礼仪都学哪儿去了!”
许仲阳的怒气愈来愈盛,明明是回答梁兴良的话,转眼又斥责许妩去了。梁兴良见这般,也不敢做和事佬了,对着一旁使了个眼色,不远处的画眉立马领会,上前搀着许妩走。
“你别走,就说知不知道自己错了!”许仲阳不依不饶。
梁兴良拽住许仲阳往反方向拉,“好了好了,仲阳,奴才们都看着呢,你给宝儿留点脸面吧!咱们去散散心吧!”
许妩走出一些距离,还能听见许仲阳在身后怒斥,“散心散什么心!我给她留脸面?都是被我娇惯的,我给她留了脸面,旁人面前谁给她留?我今日若不好好训斥她,让她知道自己错在哪,改日指不定捅出什么篓子来。”
她心里一酸,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画眉看着也难受,轻声安慰她,“小姐,您别闲奴婢多嘴。三少爷也是为您好,别的奴婢或许不清楚,但是这点是绝对的。”
“刚刚奴婢也听了个大概,奴婢想着,或许是三少爷怕旁人斥责你,这才抢在前头训斥……若不这样,旁人斥责,那指不定有多难听呢……再者,三少爷现下,怕是心里也不好受吧……”
许妩闭口不言,只是默默的留眼泪。她想忍住,可就是不能自己。
那会儿正在气头上,又想着连日来的委屈,自然有些冲动。在那人拿出地契时,她便已经后悔了,可……可三哥竟然训斥她………
将将这么一出,再被微风一吹,许妩是彻底清醒了。她确实太冲动了!可是……她已经知道错了,姑娘家面子薄,许仲阳没给她台阶下,反而一顿斥责,许妩脸上挂不住,心里愈发难受……
这边儿,梁兴良连拖带拽的把许仲阳拉扯回了自己的院子,想想那会儿宝儿哭的如此伤心,梁兴良也有些不平:
“仲阳,你看看你,就算宝儿出了什么错,那也是你这个做哥哥的没教好,说来说去也是你的不是,怎么训斥起她来!”
许仲阳现下没心思听他说这个,满脑子都是许妩刚刚哭的通红的双眼与沾满泪痕的脸颊,他好像也冲动了!
确实是冲动了!
梁兴良还要说教,刚张嘴,就被许仲阳一脚踹在膝弯上,怒骂他,“你给我出去!”
这一出让梁兴良没搞清楚状况,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仲阳,你骂我干什么!你今日是怎么了!”
“你给我出去,今儿我这不欢迎你!”许仲阳气愤的很,本来许妩是错了,他也就训斥两句就好了。目的就是让许妩知道自己错了就行,事后他这个哥哥再哄哄,这一篇儿,也就翻过去了。
可梁兴良非得插过来劝架,劝什么架啊劝!
他这一劝,就让许仲阳下不了台,他又在怒火中,也是顺势而为。梁兴良越护着许妩,许仲阳也就越觉得许妩没规没矩是被宠坏了的……
这会儿许仲阳才想明白,可为时已晚。
梁兴良还在眼前晃悠,许仲阳能不气嘛!这下倒好,宝儿生气了,他哄不回来了!
这边儿,打那三人出去后,阿成便笑嘻嘻的跟了上去,“少爷,我去瞧热闹了!”
说完,见温佑棠也不言语,知他心里也是默许的,更加开心。整只鬼都兴奋的飘了起来。但也没敢太放肆,躲在房屋回廊的荫影下去了许府。
温佑棠把后门关好后,上了插梢。这才回大厅。
前几日收拾完了屋子,越看越觉得那些红木的桌椅有些鸡肋,于是去找了当时买宅的那掮客,请他帮忙处理去。既然老尚书留在了宅内,自然也是不要的。那他卖了去也不过分。
那掮客办事也是利落,一天的时间便寻好了买家。除开佣费,其他的还是同宅钱一样,汇给老尚书。
因着后门离放置桌椅的大厅更近,再加之刚进来便把家当给卖了,怎么看都不是上场面的好事,便让伙计从后门把物件抬出去。
那些人前脚刚走,他门都还未插上,不过回厅放东西的空档,这些人后脚便来了。
温佑棠边往回走,边自言自语,“这许府里有什么宝贝,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他回了室内,将房契地契放好,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仅剩的几张椅子上小憩。不多时,阿成便回来了。
虽然是只鬼,但仍然瞧的出他面带笑意,“少爷,我瞧清楚了。”
温佑棠嗯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哪知阿成却卖起关子来,他飘到温佑棠身边,头下脚上的倒着身子,把脑袋凑过去,“少爷,您想不想听啊?求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您。”
温佑棠放下茶盏,白他一眼。“求你别说,憋死你!”
“······”
这结局,出乎意料,又合乎情理。
他们主仆两人本身就关系亲近,说话间也没那么多拘束。再加之,如今阿成已然失去了凡胎肉身,说话也就更加放肆嚣张。
他也不示弱,回怼温佑棠,“少爷,您真是不解风情!难怪都这岁数了,还是光杆儿一个。要我说,您也别给旁人算命了,还是先算算自己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吧儿。那得烧多少高香呐!”
温佑棠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又挥了挥广袖,把阿成扇到一边儿去。倒着一个头在他身边晃悠,怎么看怎么怪异。
语气里满是不在乎,“可谢谢您操心。我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阿成嘁了一声。
他百无聊赖,只好围着柱子转悠。过了会儿,见院子里起了风,又飘去竹林下同风戏耍,吓过几只聒噪的知了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又跑回来。“少爷,我还是给您个台阶,你问我一下吧。”
“行,你求我呀。”
“······”
第1章 009(捉虫)
许府这边,许仲阳轰走了梁兴良,清净是清净了,但事还是没解决。
宝儿现在生气了!
搁平日里,许仲阳哪还等到她生气,许妩鼻子一耸,许仲阳就去哄着了,可如今呢。如今他不能去,她这般冲动张狂,就是自己给宠出来的。长歪的树,扭回来就好,不能宠着。但细细一想,还是觉得心里烦躁。
于是招呼许常过来,“去,让厨房做几个宝儿喜欢的菜,给她送过去。还有,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好好同她们说说,给劝劝。我过几日再去看她。”
许常也知许仲阳护妹,跟着劝慰他,“少爷,您别心急,画眉同春莺那儿,就算您不说,她们也知道怎么做的。刚刚还派人来同我报信,说小姐知错了呢。”
许仲阳心里好受一些,但还是忍不住的又想起她那张委屈的脸,“宝儿说这几日感觉院子里进了贼,姑娘家面子薄不好开口,你去仔细查查,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事儿也同府里人交代下,让他们提高警惕。”
他和宝儿闯入隔壁府中的事,经过这么一闹,怕是府里的人都知晓了吧,人多嘴碎,难免有什么闲言碎语冒出来,还是先入为主。况且,都已经进了隔壁宅子,自己府中的下人都不知晓情况,怎么都说不过去。
宝儿那里,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先前他也猜测会是心病,可经过这么一出,他倒说不准了。万一真是有人偷偷进了府中躲藏在什么地方,那就麻烦了。
既然他们在明,毛贼在暗,那就索性他们打草来惊一惊这条蛇。姑娘家家的,万一丢了东西,说都说不清楚。这倒是其次,让有心之人听了去,故意曲解,传言出一些不好的话,那才是大事。
许常跟在许仲阳身边很久了,自然也明白自家少爷的意思,他点点头,“少爷,奴才知晓了,这就让人去府中通知。小姐院子里的情况,奴才亲自去办。”
“嗯,去吧,这事越早解决越好,不能再拖了,夜长梦多。”许仲阳眉头紧皱,又想起隔壁那宅子,头又隐隐的痛了,“哦对了,隔壁那宅子,说是让人买下来了,主人姓温,你也去查查,什么来历。还有,在库房里挑些好点儿的宝贝,能拿出手的,明日一早,我去趟贺府。”
“是,少爷。”许常行了一礼,慢慢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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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俩从隔壁宅子回来后在府中吵闹的事儿,许府里好些人都瞧见了,不消多久,便传进了许国公与夫人的耳中。
许国公年轻时是个将军,骁勇善战,人到中年了,虽不带兵打仗了,但威风还在。听闻此事,甚是恼怒,直接拍着桌子嚷嚷,“把老三给我叫过来,我倒要问清楚,是个什么情况,闹得人尽皆知,也不嫌丢人。”
主屋派去的小厮慌慌张张到许仲阳院子时,他更加头疼了。
许仲阳这么宠妹妹也是有根可循的。许国公虽然是个武将,但非常懂的疼人。娶了庆阳郡主后,是对她言听计从,不敢有半点违逆,倒不是怕她,是宠溺。许妩如此骄纵,这也是祸源。
许媜出嫁的早,许妩便成了许府的掌心宝,人人都宠着,也难免如此。虽说许妩是错了,是该改改她的性子了,但许仲阳在许国公面前,还是维护着。
“也没什么大事,宝儿同我说,这几日她的院子里丢了件心爱的物件,约莫是进了贼。正说着,恰好件隔壁宅子有人走动······”
“爹,你也知晓,老尚书都搬走好几个月了,突然有人走动,还鬼鬼祟祟的,难免让人多心了去。也是我的不好,没能拦住宝儿······宝儿也是着急寻着她的东西···,我那会儿已经训斥她了。无非就是这么个事,怎么还让人嚼起舌根来?”
许仲阳想了想,又道,“爹,宝儿这事,我已经着人安排下去了,就道府里遭了贼,免得日后丢了东西或者又有些什么对宝儿不利的言语传出来。今日的动静也有些大,怕是不光是府内的人知晓了。”
“对,这事你想的周全,就这么办吧。”
庆阳公主虽然疼爱儿女,但也是明事理的人,皱着眉头听完他俩的对话,心里有还是些不舒服,埋怨道,“你们两个是什么身份,也是官家公子哥小姐,怎么就干出这种事。从旁人宅子的后门钻进去捉贼?不知道的,还道是贼喊捉贼呢!”
许仲阳还是护着许妩,“娘,是我们错了。我已经训斥宝儿了,你们就别再去说她了。”
许国公见状,也不好多说,只道,“你们是冲动了些,择个日子,上门去隔壁宅子赔礼道歉去。这事确实是我们的不对,你去了可诚心些,毕竟都是街坊邻居,往后免不了要走动的。”
“爹,我知晓了,您放心吧。”这些许仲阳也想到了的。
“算了,宝儿就别去了,这几日,让她好好在府里反思反思。都这么大的人了。”许国公摇摇头,转头又对着庆阳郡主道,“她年纪也不小了,夫人,依我看,咱们得开始物色物色了。若是再有什么宴席,也别让她在府里闷着了,多带她出去走动走动,见见世面,相看一番···,仲阳,你也替你妹妹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后面的谈话,许仲阳已经记不清了。恍恍惚惚的回了院子,隐约又忆起大姐许媜出嫁那会儿,心里不禁有些凄凉之感。
许仲阳心情不大好,勉强用了一些膳食后,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宝儿院子里瞧瞧,那边院子里便派人过来了。
来的是许妩身边的二等丫鬟,见了许仲阳先福了一礼,“少爷,是画眉姐姐让我来的。厨房先前已经将膳食送来了,但小姐说她没胃口吃不下,神情恹恹,这会儿又趟下了。哦,对了,夫人也过来瞧过来,倒没说别的,只道这几日让小姐在房里好生歇着······”
许仲阳摆摆手,“知道了,你们这几日仔细伺候着吧,一有情况立马过来同我讲。”
晚间时分,许常才回来。
“爷,隔壁的宅子主人姓温。您说的,我按这个去查了。这人是安庆人士,刚来京城不过半月有余。平时里也没怎么出来走动,好似府里就他一人,没什么奴才下人。其他的消息倒没查出来,不过奴才想着,既然日后也是长久打交道的,便让人去安庆探探了,估摸着要些时日。”
许仲阳点点头,那这倒难办了。
对方不知是什么来头。长远的不说,但眼下的,不还得去赔礼道歉嘛。也不知是不是个好相与的。
再想想那会在隔壁的后院,那人似乎话不多,也看不出喜怒来。
一连串儿的事,全堆一起砸过来,震的许仲阳头晕眼花。一向稳重的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许仲阳扶额想了一会儿,问许常,“你说,这人到底是好是坏?”
别说宝儿了,就连他也怀疑这人就是那贼子。你说,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会儿买了宅子?时间还真是赶巧,他刚来不久,宝儿就被人····就丢了东西呢。
换谁来看,都觉得他有问题吧。
再者,能买的起这地段的府邸,应该也不会差钱吧。那府中怎么会就他一人?若是说初来乍到来不及购置,可都来了半个月了···莫不是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倒不是许仲阳以恶意揣测他人,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罢了。
许常躬着腰站在许仲阳身旁,他自然是明白自家少爷顾虑的是什么。想了想,道,“少爷,明日咱不是要登门吗,刚好便去探探口风。左右今日是打着府中丢了东西的幌子,明日不妨大大方方的问一问。”
“尚书房的宅子也是老尚书交由掮客打理的,房屋买卖也是需要资证的,我再去掮客处打听打听吧。”
许仲阳点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办了。
想了会儿,又补充道,“多派些人手,挑些眼尖的。院墙处也守着吧。”
“奴才明白。”
要真是贼人是从隔壁过来的,除了前后门,便是两府共的那堵院墙了。
····················
一墙之隔的温佑棠,自然不知晓这些的。
阿成还赌着气。心里闷闷,觉得温佑棠只会欺负自己,觉得自己好拿捏。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他这只鬼,也是想争一争的。
这倒让温佑棠失算了。
不过也无妨。在厅里坐了一下午,瞧着赌气的阿成也瞧累了。
京城繁华,不似安庆,酉时过半日头便斜入山间挂着了。这里登高一眼望过去,皆是坊巷。至戌时,最后一丝霞光才被黑暗包围。
温佑棠早就饿了。
七月里的夜晚,虽然有风,但还是有些燥热的。温佑棠拿了一把扇子,一边摇晃着出了门。
京城的夜市倒是热闹。
搁以往,阿成又喋喋不休闹腾起来了。只是此刻,无精打采又气鼓鼓的跟在温佑棠身后。
温佑棠也觉得有些没意思了,“好啦,我求求你,你同我讲吧。”
阿成哼了一声,“晚了,你求我,我也懒得讲了。”
温佑棠:“······”
巷子口的那家店,自从温佑棠去过一次后,便觉得这里膳食很对胃口。再加之店家也很好,不仅大方借了碗器,还帮忙送到门口。他便成了这里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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