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以这种方式相见,真是尴尬。
还是许仲阳率先打破了尴尬局面,他掩住嘴唇吭了一声。
“温先生,您这是作甚?”心里却想着,我就说这人有问题,瞧吧,这才几日,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第1章 012
温佑棠打被人发现那会儿,便绞尽脑汁的想,自己到底是说嫌知了叫声扰人捕知了好呢,还是爬上墙头纳凉好呢?
反正他要是说在救鬼,许仲阳肯定是不信的。
许仲阳好整以暇的瞧着他,目光里全是看好戏,仿佛在说,“编吧,你编,我看你能编出个什么花样来!”
温佑棠被人捧月惯了,在那些崇敬又希冀的眼神中,练就了一身临危不乱的好脸皮,他不慌不忙的反问许仲阳,“许少爷,依您之见呢?”
许仲阳没想到这人会反问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什么,依我之见?依我之见你这是在做贼!他就差在温佑棠脑门上刻俩字了:无耻!
但还是保持着风度,“要我说?这三更半夜的,温先生不睡觉,在我们两宅的共墙上搭梯上树,总不能是要偷我家的杏子吧!”
“许少爷好眼力!”温佑棠立马接下话头,“说来惭愧,温某初来京城有些水土不服,思无眠食无味。夜里起来走动时,见这杏子长势甚好···真是惭愧,在下竟然有了这种龌龊的念头,实在抱歉···”
一直到许仲阳回了自己的院子里,还是不能相信,那个人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诌了那样拙劣借口,实在无耻!
许常在一旁跟着,“少爷,那,咱们就这样放了他?”
“那不然又能如何,捉贼要捉脏,就单他一个人,也说不清楚。”
许常虽然觉得不服,但好像事实又确是如此,只好回复,“那奴才吩咐下去,下次再发现如此情况,就先跟着,等抓个现行···”
许仲阳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思索了一刻后,又觉得不妥,要真是丢的东西,这倒好说。可事实上,丢的不是东西,是宝儿的名誉啊,难不成还真等那贼人摸进宝儿的院子,窥私之后再来抓人?
那置宝儿的声誉何处?
不妥!
但许仲阳实在心有不甘,又想了想,扶着额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他那神棍的名头,到底是虚是实?要不要探探?”
许常不敢接话,您都叫人神棍了,定当是信不过的吧!
又听他说,“咱们明日去瞧瞧吧!”
这一出闹剧之后,温佑棠也没睡踏实,剩下的半夜,不住的打喷嚏,估摸着也是有人背后编排他呢。
阿成飘在屋子内,面朝着温佑棠的床榻。他大气都不敢喘,动了动嘴,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下去。不行,少爷太恐怖了,他还是安静待着好了。
可温佑棠发话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阿成,“你出去,我看着眼烦。”
看他那副苦瓜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守灵呢!
阿成有苦难言,“······”
您老明明闭着眼睡觉好嘛!但又仔细想想,这苦也是自找的。只好换了个位置,把自己缩成一团。他尽量的不发出动静,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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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仲阳今日本是当值的,一大早便去值所告了假,然后又回了许府,收拾一番后,领着许常,两人去了隔壁。
这次没让他敲太久的门,许常刚叫了一嗓子,不多时,门就开了,温佑棠站在门后,见了来人后也未面露诧异,倒是爽快的往旁边让了让。
许仲阳抬腿迈进去,心道,瞧吧,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温佑棠并不知他的想法,实际上,他能这么快的开了门,还是归功于昨夜的罪魁祸首阿成。阿成倒是心虚的很,主动当起了看门鬼。时刻盯着隔壁的许府,想着一有动作就立马告知少爷,就算他们报了官,有他提前透露,少爷也跑的快些不是?
进了温府的门后,气氛颇有些尴尬。许仲阳不说话,温佑棠也不说。
许常在一旁疑惑又纳闷,这两人是商量好了的?
等入了大厅,许仲阳坐定之后,阿成躲在一根柱子后咳了两声,温佑棠才反应过来。沏茶!
上次阿成偷跑去许府,回来给他讲了个人神共愤的消息。
传言许府隔壁新搬来的温家,客人上门,连茶水都喝不上一口!而且消息的来源可靠,是厨房的小六的相好的老乡,在他同为三少爷院子洒洗小厮那儿听得的。还说,三少爷从隔壁回来后,气的还摔了茶盏!
听到消息的温佑棠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那天没上茶呐。以前这些事都是阿成做的,他只管在主位坐着待客就是,哪里能想到那儿去。
经阿成这一提醒,他才想起来。幸好早起是烧了热水的,温佑棠不怎么熟练的给许仲阳上了一杯毛尖。
许仲阳的内心:瞧,上次我赔礼来着,水都喝不上一口。这回他晓得我是来兴师问罪的,都上毛尖了,果然还是做贼心虚啊!
温佑棠不晓得这些,他觉得毕竟自己是主人,还是得主动开口打破这个尴尬才行。“许少爷,昨夜的事,是温某逾矩了,真是惭愧,本该是温某亲自上门道歉的···”
又,又,又是这出!一听这话,许仲阳就生气。上次还是初来此地,未拜访邻舍,也说过要登门的。然后呢,这都多少天了?敢情是□□做贼的这种拜访啊!
心里不爽,但面上不能表露,好歹,许仲阳也是知礼行的人。“温先生哪里的话。”他很是平和的笑了笑,而后偏了偏头,叫,“许常。”
然后温佑棠就看着那个随行的侍从像是变戏法一样,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篮筐的青杏递上来。
“都是邻里,温先生说这话就客气了。也就是一二果子的事儿。本来是应等成熟后,再送来先生尝尝鲜的。但先生应是喜爱酸的,所以,这点小小心意,就收下吧。夜里天黑,爬墙也是不安全的。”
温佑棠假装没听出他的话里的讽刺,笑着接过了那篮子青杏。“那温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话又说回来,温某见过的杏子,还是数贵府的长势最好,看来,贵府是块儿风水宝地,人杰地灵。温某居住隔壁,看来也会蹭了一点好运了。”
说着,就拾起一颗指甲盖儿大的杏子,咬了一口,细细的咀嚼。他面上仍带着笑意,仿佛嘴里的是山珍海味一般。
许仲阳瞧不上他那些虚伪的奉承,只是看着那杏子的青皮就觉得嘴里冒酸水,更别提吃进嘴里了。虽然鄙夷,又不得不佩服温佑棠,真是个狠人。
“听闻先生深谙岐黄之术?”
温佑棠吃完了一颗杏子,吐了核,又捏起一颗,看着许仲阳,“许少爷是从哪儿听闻的?”
“······”许仲阳噎了一下,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温先生技艺高超,自然是美名远扬。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到。”
温佑棠点点头,“那这个是实话。”
许仲阳正想鄙夷他自狂,又听他接了一句,“可也只能在安庆打听到。莫不是···?”
许常正想上前解释一番,被许仲阳挡了回去。“没错。既然如此,我也就实话实说了。我确实着人去安庆探听一番,温先生既然是如此博学多才,又何必藏着掖着?”
“我没藏着掖着啊,我承认了啊。我确实通岐黄之术。”
温佑棠一本正经的说完后,瞧着对面许仲阳那副努力强忍的模样,有些好笑。“许少爷可是有事相求?”
努力强忍的许仲阳此刻真的好想跳起来。有事相求是敬语好嘛,你哪来那么大的脸面啊!
“确实有一事,想劳烦温先生帮忙看看。”
来的时候,许仲阳同许常商量了一番。这温佑棠这神棍的本事也不知是真是假,先去探探。若是真的,那最好,顺便还能帮宝儿瞧上一番。若是假的,那他定要把这人亲手送进衙门,好叫他脱一层皮。
许仲阳缓了一会儿,等自己稍微平和后,才慢慢开口,“在下最近颇为怪异,总感觉好似有人盯着我看一般,浑身不适,浑身热感。敢问先生,在下这是得了什么怪病?”
温佑棠盯着许仲阳看了许久,仿佛要把他看穿似的。
盯得许仲阳浑身发毛,心里发怵。只好叫他,“温先生,可是看出来什么?”
温佑棠扔掉手里的果核,端起冷掉的毛尖,一饮而尽,“依我看,你没病啊!”
许仲阳听了这话,心里出了一口气,一面蔑视他那粗狂上不得台面的饮茶方式,一面又暗暗得意,瞧吧,果然是个神棍。就是来装神弄鬼糊弄人的。
“你说,人怎么这么奇怪呢?自己没问题却偏偏说有问题,真正有病的呢,又藏着掖着。”温佑棠盯着许仲阳,似笑非笑的问他,“你说是吧。”
“只是温某想不明白,许少爷和令妹瞧着,也是知书达理的人,怎么会做这些讳疾忌医的事呢?”
第1章 013(捉虫)
温佑棠的话就像是夜里打更人的锣鼓,敲得许仲阳脑懵耳鸣。还是许常悄悄在后面提醒他后,他才回过神儿来。虽然许仲阳面上强忍下来,但心里依旧咚咚乱响,甚为不安。
他看出了什么?宝儿的事他如何知道?难不成还真有几分本事?
许仲阳稳了稳思绪,故作镇定。“温先生这话,是何意?”
“字面意思。许少爷莫要多想。”温佑棠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其实,温佑棠并没有看出个什么名堂。
许仲阳面色红润,双目有神,还能和他置气较劲儿,不像是有病的人。但是听他话里那意思,净是试探,温佑棠便有些怀疑了。
又听许仲阳描述的那些症状,再看看他个人,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浑身不适。温佑棠便猜到了,许仲阳在试探他。问题是,他怎么知晓那病症呢?总不能还是为了为难他,故意去翻了疑难杂症的记载吧。
这说明他身边,定是有个人得了这怪病!故而他才知晓这些细节。
那么,哪个得了病的人是谁呢?
温佑棠又想起了前些日子大闹他后院儿的许家小姐。仔细回想一下,那日那许家小姐红着脸气愤不已,说是要捉那偷窥自己的贼子。哦,忘了,许仲阳说的是偷东西的贼子。
到底是什么宝贝,值得国公府两个少爷小姐如此大动干戈。
那天温佑棠并没有仔细瞧许家小姐,所以也记不清她身上到底有没有秽物。不过照这么推下来,八成,那个得了病的,便是这位许家小姐了。
恰好,这些症状,都与被人偷窥后的异感差不多,生性敏感的人,被人盯着,确实会出现排异现象,那位许家小姐,若真是得了怪病,误以为是有人偷窥她,也不足为奇。
但这都是猜测。
温佑棠也需要试探一下!所以他才说了那些讳疾忌医的话。
偏偏许仲阳心里虚,明明模棱两可的话,仅仅只是提到了许妩,就让他慌了心神。
这更加肯定了温佑棠的猜测。
许家小姐得病了,还不是一般的病。不然以许府的财力和背景,怎么会来找他这个初来乍到不见经传,昨夜偷盗还被抓了个现行的人。
气氛又恢复到最初的静谧,温佑棠悠哉的喝茶,许仲阳则有些坐立不安,空气中透露着微妙的尴尬。
恰在这时,院子里哐当一下,从空中落下来一个东西,在地上滚了两圈后,终于安静了。温佑棠这才看清,是一个小球。内里是竹篾编制的空心圆球,外面缠满了红红绿绿的线。造型有点像藤球,但又比藤球精致小巧许多,是姑娘家的物件儿。
这东西怎么会落在他的院子里?
同一时刻,许仲阳也在奇怪,这不是他送给宝儿的竹编吗,怎么会在这儿?
阿成则顺着房檐下的荫处,慢慢的爬上了墙,他害怕自己再被那棵开了光的杏树吸过去,只得躲在墙角处偷偷朝那边瞄了一眼。
然后兴奋的跑回来,“少爷少爷,我瞧见了,对面一个姑娘呢。看着眼熟,像是许家小姐身边经常跟着的一个丫鬟。”
温佑棠没接话,要不是顾忌着许仲阳在,他还真想把阿成拎起来问问,‘看着眼熟?你看过几次,就眼熟了?敢情是得空就往隔壁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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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儿,许妩一连被关了好些天的禁闭,日日在屋里待着,要么看看书画画画儿,不然就做些女工,无聊的很。想看的话本早就被收起来了,就连春莺和画眉,也不得外出。
这日,她将将起床,画眉还在替她梳洗着,春莺便满脸兴奋的跑进来了,“小姐,我适才听守卫们说,昨儿个夜里,抓了一个想要□□进来的贼子。”
许妩无精打采了几日,听闻这个消息,整个人突然就来了精神,“此话当真?”
“是三少爷署下的一个领头兵说的,应该错不了。”
许妩眼珠子转了转,“莫不是那个贼人?”说完又愈发肯定自己的推测,肯定是的。
“快,随我去见三哥。”许妩挥退了正在籫发的两个小丫鬟,起身提起裙摆就要往外走。
画眉赶紧拦着她,“小姐,今天是禁足的最后一天了,您还是别去了,要是让老爷知晓了,怕又是要罚您了。”说着,又瞪了春莺一眼,埋怨她没脑子,偏偏这个时候过来,这不是明摆着撺掇小姐吗?
春莺也察觉不对,一同去拦许妩,“对呀小姐,画眉说的没错,既然是三少爷署下人说的,想必三少爷也知晓了此事,他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咱们还是在屋子里等消息吧。这天气又闷热,还是屋里歇着好······”
她们不提也罢,一提起禁足,许妩就恼怒起来,自个儿为什么禁足,还不是因为那下三流的毛贼子,要不是他,自己怎么被禁在院子里这些天了。如今好不容易抓个正着,她得好好看看才行。
说着,就甩袖挥开画眉和春莺两人,径直出了院子。
画眉和春莺虽说是两个人,但终究是奴婢,不敢真的拦着主子。见状,也只能暗暗叫苦,慌忙跟了过去。
许妩直奔许仲阳的院子里去,院子里就几个洒洗小厮正在清理地面,见许妩过来,行了礼后便个忙个的去了。许妩进屋看了一转儿,没瞧见人,她唤了两声也不见应答。
便抓住一个小厮问他,“三哥呢?”
“回小姐,三少爷一早便出去了。”
“去哪儿了?你可知晓?”
“三少爷没吩咐,具体往哪儿了,奴婢也不知晓。”
许妩愣了愣,难不成,三哥是去衙门了?忽然间又想起来,三哥今日不是当值么!
她又问,“三哥可是当值去了?”
那小厮老实的可怜,问一句答一句,“三少爷今日是告了假的,先前也是同许常一起出去的,不像是去当值。”
没去当值?那就是去替自己出气去了!
行,换个问法。“昨夜听说逮住了一个贼人,这事你可知晓?”
“回小姐,昨夜没有贼人,三少爷查清楚了,是隔壁温府的人,在墙头打杏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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