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安和夏知秋等人在客栈中得知此事,心里都知晓,这一定是柳凤谋的手笔,是他帮谢林安处理了烂摊子,保他在京都自由通行。
夏知秋不傻,自然知道谢林安一定为此付出了不为人知的代价。
不过不管前路有什么障碍,她都会陪着谢林安一同面对,风雨共度。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苏魏君听得这个消息,特地去看了一眼私生子的遗容。
那具尸体,分明不是谢林安!柳凤谋这是故意寻来其他人,了结此案。
他怎么会插手这件事?对于他有什么好处吗?
苏魏君不敢细想,只面色铁青回了府中。
苏魏君的下属青石也得知消息了,给主子做参谋,道:“苏大人,这柳统领交给圣上的谢家私生子,根本就不是谢林安!大人完全可以和圣上说明此事呀!”
“蠢货。我若是去辨认谢林安,那岂不是说明,我原先就认识谢林安?”苏魏君恨得咬牙切齿,道,“我原本就不想让圣上疑心我与谢侯爷的死有关,如今辨认凶手一事出来,岂不是不打自招?若是当年见过谢林安的那些谢家下人还活着就好了,可惜当初为了不暴露谢林安,这些人都被我处置了。”
真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青石皱眉,不解地问:“不过,柳统领为何要帮谢林安善后此案?”
苏魏君眯起眼睛,冷笑一声,道:“他肯帮谢林安处理此事,可见是谢林安投奔他了。也就是说,谢林安不在别处,他就在京都之内!给我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
青石惊骇不已,道:“这般说来,那他手上的东西,岂不是落到了柳统领那边?这……会不会对苏大人不利?”
苏魏君抿唇,道:“倒是给柳凤谋抓住了我的好把柄……不过,柳凤谋可不蠢,若是他交出我的把柄,确实能掰倒我,只是我们‘血莲花’组织和皇子们有勾结,恐怕会惹圣上生疑。他为了顾全大局,会自行处理此事,不会抖露我的。”
“苏大人,要不要去柳统领那处探一探口风?”
此言一出,苏魏君点了点头,道:“那就备轿!本大人许久未曾见柳统领了,甚是想念。带上上好的女儿红,咱们和柳统领喝上几盅。”
苏魏君黑着脸,五指紧握,手背青筋毕露,倒是握得死紧。他想着压柳统领一头,不曾想竟然被他将了一军。如今要他低声下气去探黄毛小子柳凤谋的口风,真是……奇耻大辱!
第121章
柳凤谋于苏魏君而言,那就是散发浓烈气味的肉,他这只秃鹫一嗅味道就能寻到柳凤谋的所在。
因此,无需事先打听,苏魏君很快便知晓了他如今的老巢。
苏魏君提酒上门,府内的下人拦都不敢拦一下。
他们一见苏魏君风风火火地来,便知这主子肚子里裹挟了多少怒气,只要有人敢冲撞,他就能用“莫须有”的罪名,强行将人打杀了,傻子才会去触他的霉头。
更何况,柳统领此前也说过了,若是苏魏君大人来府上叨扰,憋了一肚子火气的模样,也没必要通禀,径直放人进来吧。
柳统领看着不喜形于色,为人处世神秘冷漠,可在他手下做事却还觉得十分舒心,只因柳统领护短,即便是洒扫外院的下人,也不会叫人欺辱了去。
身为上位者,这般体贴下属,实在是令人艳羡上莲仆人的气运。此前“血莲花”组织还出过一个榜单,让大家挑选出哪些想去做事或跟随的主子,其中上莲柳凤谋处获得了最高票数,而大家宁愿远离京都去地方组织那里任职,也不愿追随下莲苏魏君。这事儿,让所有上莲的人都与有荣焉,在外行走都举步生风了。
柳凤谋听力惊人,一辨那脚步声,便知是苏魏君来了。
他挑了挑眉,吩咐身侧的侍从,道:“将我那件玄狐银线披肩拿来,今儿个是大好日子,不捎一件华服披身,说不过去吧?”
柳凤谋说话和气,身边的人却不敢接话。
强装亲昵,恐怕会惹柳凤谋厌弃。
他可不是那么喜爱同人讲话的主子。
柳凤谋刚在肩上搭一条黑色的狐毛毛领子,外头就有人来报,说苏魏君来了。
柳凤谋打了个哈欠,慵懒地道:“和他说一声,本统领近日体弱多病,还在榻上赖着,劳烦他等一等。”
下人如实去传话,苏魏君闻言,气得捶桌,咬牙切齿地道:“柳统领此前都能单手提三石米,就这强劲的身子都病倒了,可见急症来势汹汹呐。”
恐怕命不久矣。
柳凤谋刻意怠慢他,苏魏君如今有求于人,没法子拂袖离去,只能阴阳怪气呛几句,纾解心中怨气。
柳凤谋也懒得逗苏魏君太过,以免他在府中待太久,将他最爱的花厅都玷污了。
柳凤谋着一件金百蝶紫金窄袖,肩上披一条玄色狐毛领子,大步流星地走出寝房。紫色是最为尊贵的颜色,寻常老百姓可不能穿紫,柳凤谋能着紫衣,乃是天家恩赐,以示荣宠。
他特地这般穿着,在苏魏君面前显摆,也未尝没有挑衅的意味。
反正他年纪轻,苏魏君比他老,即便生气,他也能拿个年轻气盛的借口搪塞过去。
哼,谁让苏魏君平日里这般碍眼呢。
柳凤谋一见苏魏君就演起来了,他忙扶额,慢条斯理地道:“让苏大人这般好等,是本统领的不是。”
苏魏君也端出一副慈爱的笑意来,道:“哪里!柳统领身子骨不适,确实该休息的。我比你年长,合该照顾你,又怎能因为这点事上心呢?”
柳统领无语,这厮老泼皮了,竟敢拿长辈的身份压他,就差说他是苏魏君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了。
不过比他虚长七八岁,也敢在他面前卖乖。
柳凤谋感慨:“也是这些日子变天了,本统领操劳整个‘血莲花’组织的事,劳心劳力,一时不慎,竟病倒了。”
闻言,苏魏君气得牙痒痒。柳凤谋明知道他对于柳凤谋统领整个组织的事,心生妒意,柳凤谋还在面前显摆。
炫耀个什么劲儿!也不怕早晚栽在他手里。
苏魏君被柳凤谋气得堵心,一下子都忘记了,他要来刺探谢林安的事。
于是,苏魏君道:“近日里,听闻谢侯爷刺杀案已了结。原本寻凶寻了足足一年,岂料人死在远郊义庄,真是让差役白忙活了一场,还搞得人心惶惶的。”
言下之意是,此前派出这么多人手还寻不到人,怎么转眼间,刺杀者就寻着了?这也太巧了吧。
闻言,柳凤谋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此前圣上将此事暗地里托付于苏大人,岂料用了一年时间,案子都没有眉目,成了圣上的心结。本统领怕苏大人被圣上责罚,于是也上了点心帮衬着寻凶,怎知道这凶手就在京都远郊,还成了个死人,怪道苏大人寻不着呢!这般想想,也是苏大人太过于殚心竭虑,将凶手想得高明,反倒灯下黑,忽略了周边藏凶的可能性。”
柳凤谋明面上在夸他,实则是想说苏魏君蠢笨,大费周章折腾上一年,还不如他随意追查,轻轻松松就抓到了真凶。
苏魏君憋着气儿,他又不能明面上反驳那真凶根本就不是谢侯爷真正的私生子,如今知晓此事的人都死了,死无对证,自然是柳凤谋怎么说就怎么对。
苏魏君原本想打听谢林安的事,或是他有没有什么把柄在柳凤谋手上。哪知柳凤谋装聋作哑,说话滴水不漏,一点风声都不透。
苏魏君吃了个闭门羹,只得作罢。
他酒都不想喝了,临走前,还是提醒了柳凤谋一下:“柳统领,咱们下莲与上莲乃是一体的,福祸相依,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若是有什么事,还望柳统领多多与我商量,都是为了咱们的本营好。”
柳凤谋微微一笑,道:“这是自然。”
这小子答应了,苏魏君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好看起来。
哪知,柳凤谋淡淡地道:“若是出了什么事,本统领也会及时将害群之马剔除出去,护住整个‘血莲花’组织,不让其受人牵连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柳凤谋想保住的,是整个组织,而不是苏魏君。如果他要苏魏君去死,必然会将他踢出去,不让他这颗老鼠屎祸害了整锅粥。
也就是说,苏魏君也猜不准柳凤谋手上有没有他和皇子勾结的把柄了。就算有,柳凤谋也不会暴露出去,不然就会牵扯到整个组织。
“你!”苏魏君气极,又奈何不了柳凤谋,只能悻悻然离开。
临走前,他想,怎么没往礼酒里撒一泡尿呢!还赠予柳凤谋陈年好酒,他也配?!
第122章
没几日便是千秋节,也就是皇后的寿诞。
圣上下旨,举办宴席,朝野同欢,普天同庆,休假一日。
高品阶的官员都被请去参加宫宴,后宫也会请这些有诰命在身的官夫人吃席同乐。像夏知秋这样不起眼的小官,自然是没资格吃宫宴的,能收到一坛子圣上送来的御酒,已是荣宠。
夏知秋跪拜了前来宣旨的宦官,拿着那坛酒便回了房。而其他同住客栈的同僚则带上钱财讨好宦官,望他能多照看自己,讨个好处。
这些宦官也是人精儿,笑眯眯拿了钱,允诺的话是一句都不说。送钱的官员心里焦急,看公公屁都不打一个,又不敢多问,生怕惹恼了人,弄巧成拙。
回房后,夏知秋还和谢林安念叨:“我看那些钱给了也是白给,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林安正在茶桌前烹茶,闻言,问:“怎么说?”
夏知秋呶呶嘴:“你想想,要是每个人给钱,公公都收下,还都在圣上面前替他们美言,圣上哪来那么多闲心听一个奴才闲谈?他敢插手前朝事,可不得掉脑袋?何况宦官的枕边风哪有宫中娘娘的枕边风殷切,要求也得求到后宫去。不过话说回来,后宫的娘娘不提携自己的族人,怎会帮着外人谋事呢?她们又不蠢。”
谢林安听得有意思,赞叹:“你倒是聪明,朝廷的事儿摸得透彻。”
夏知秋嘿嘿两声笑:“没办法啊,与其把钱砸在摸门路上,倒不如攒钱买两亩地。反正指派什么官职,都得圣上金口玉言,贿赂来贿赂去,又贿赂不到圣上那处。”
“这话说得不错。比之他们,夏大人确实是清正廉洁的好官了,是吾辈楷模。”谢林安最近看夏知秋顺眼,也学会赵金石溜须拍马那一招,哄她一哄。
哪知夏知秋羞怯一笑,摆摆手,推诿:“不值当谢先生夸赞,我也是有找过门路的。当年指点过我的翰林院学士大人与我有师徒之谊,如今官拜礼部尚书,前些日子我携礼上门,奈何叫门多时,无人应答,因此悻悻然回来了。”
谢林安好奇地问:“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你舍得送礼?都带了什么?”
夏知秋掰了掰手指,道:“五只烧鸡呢!”
谢林安沉默一会儿,喃喃:“怪不得人不开门呢……你这也忒抠了。”
“你说什么?”
“无事。”谢林安垂下眼睫,道,“保不准是人不爱吃烧鸡,因此不收礼了。”
“你的意思是……我该送鸭的?难不成京都盛行食鸭,瞧不上烧鸡了?鸡偏比鸭尊贵,早年也没听说啊。不管了,那下回我得试试看。”
谢林安蹙起眉头,答:“倒也不必。吃了一回闭门羹就得学乖了,要是那礼部尚书是个不爱收礼的,你这番登门,反倒惹他厌弃。况且,就你那五只烧鸡,买通个门房还差不多,想买通达官贵人,委实有些不够看的。”
闻言,夏知秋扼腕长叹:“没想到如今京都赠礼都涨价了,像我这种穷官倒是没法子混饭吃了。”
夏知秋深谙官场险恶,感慨了多时。
谢林安嫌她聒噪,打断她的话,道:“说起来,今日是千秋节,听赵金石说,西街有灯会,你想去瞧瞧吗?”
夏知秋天天待客栈里待命,快闲出鸟来了。
如今有热闹可瞧,自然欣然前往。
她忙道:“国母寿诞,身为臣子自该好好帮着庆贺,岂能不去瞧瞧热闹呢?什么时候去?就咱们两人吗?”
谢林安见她想出门还扯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一时间无奈极了,摇了摇头。
片刻,谢林安道:“对,就我们两个人。小翠今早特意叮嘱过,说是她今早同赵金石一道儿出门去庙里上香,夜里还会在寺庙里吃斋,先不来灯会了。”
听谢林安这样说,夏知秋也懂了。
小翠肯定是特意给他们腾出二人世界,刻意避开的。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每天都折腾一出幺蛾子。
不过,今夜出行,就只有她和谢林安呀……
夏知秋的耳廓莫名发烫,说话也有些不顺畅了。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道:“对了,咱们这样光明正大出门,没事吗?谢先生的行踪会不会被人瞧见了?若是到时候被苏魏君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谢林安淡淡道:“苏魏君不是蠢蛋,他此时应该已经查到你,并且知晓我也一同上京都了。”
“什么?已经发现了?那我们岂不是有危险?”夏知秋急得不停跺脚,在屋内团团转,想法子对付粘缠的恶人。
皇帝不急太监急,谢林安倒是不慌不忙,宽慰她:“别怕。柳统领说护我三个月便是三个月。昨日,我发现客栈附近安排了许多上莲的暗卫,今日也和他们打过招呼,让人护一下小翠与赵金石二人,免得让他们被苏魏君抓住,成了威胁人的人质。”
夏知秋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不过,即便这样,也要小心一些。难保苏魏君有什么下作手段,让人防不胜防。”
谢林安话音刚落,夏知秋便道:“既是如此,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待客栈吧?”
她抿了抿唇,接着道:“比起逛灯会,我更想谢先生平安。”
夏知秋的话,在谢林安的心底漾起一片涟漪。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话有多温情,将人心化成一汪春水。
谢林安原本冷峻的眉眼在一瞬间变得柔和,他不动声色翘起唇角,微微一笑:“放心吧,这是京都境内。若是苏魏君敢贸贸然抓我回去,他也得掂量掂量柳统领手里的底牌。既然柳统领保我,他也不会轻易开罪人。今夜和你一道出门,我也是想设一个局。”
“什么局?”
“若是我们出行,就是最好下手的时刻,苏魏君安插的人一定会有动作。到那时,我让柳统领的暗卫和人对上,岂不是暗地里警告苏魏君,我已投奔柳统领,劝他别轻举妄动,三思而后行?”
夏知秋呆了半晌,脸上的笑意渐深,夸赞:“谢先生这招高啊!你是想狐假虎威,扯柳统领的大旗自保?苏魏君看在柳统领的面子上,一定不会肆意对你动粗了。”
“是这样。”谢林安起身,理一理衣襟,“如今,你总能安心和我出门逛灯会了吧?”
“嗯!”既然如此,夏知秋就放心了。她回房拿了个荷包,还没来得及下楼,就被谢林安扯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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