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来就听到皇帝近乎责问的话,也不给自己辩解,只微微红了眼眶。
当然贵妃不辩解自然是因为有人替她辩解。
“陛下容禀,贵妃娘娘这几日本就身体不适,夜间还有些咳,本就在吃药的,哪想到先前武安侯夫人奉茶时还打翻了茶盏,一整碗热茶就那么往娘娘身上倒过去。”那人好像贵妃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继续义愤填膺:“娘娘好性子,也只让武安侯夫人出来反省反省,夫人诚心,倒是跪了这么久。”
好一口点到黑白的好喉舌,这话说的,不明白的人听到还以为陈糯糯是一开始泼热茶挑衅,然后又故意使苦肉计陷害贵妃呢。
周则衍此时已经把陈糯糯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站着。
“陛下认为呢,也是觉得臣夫人自己听差了?”周则衍面无表情,这话说的已经近乎质问。
“贵妃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宫里的事情就暂时交给贤妃打理吧,由丽妃协理。”皇帝依然还是带着微微笑的表情,却两边的话茬都不接,也不去掰扯到底是贵妃故意为难,还是侯夫人故意陷害。
但是他吐出的对贵妃状若关心的话,却是利索的夺了贵妃的宫权,拉偏架拉的明明白白。
“圣上!”皇帝如此云淡风轻的话,听到贵妃耳中却是如遭雷击,她瞪大了眼看向皇帝,眼里蓄满泪水,却仿佛再也看不清这个男人一般。
她怎么也想不到,就因为这么一点点事情,皇帝竟然能夺了她的宫权,这和把她这个贵妃的脸面直接扔地上踩有什么区别。
还不止是面子,就连里子也完全失去。十几年前他因为妹妹的一句话,没有给她皇后之位,十几年后,又因为外甥的一句话,让她这个贵妃此时此刻狼狈如落水狗般。
“至于这奴婢,则衍觉得,当如何?”皇帝笑眯眯的眼转向自己那如护食的狗儿护着肉骨头模样的外甥。
周则衍让霜降先扶了陈糯糯,自己利索的直接跪下,话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僭越重罪,臣请陛下杖毙。”
“陛下饶......"求饶的话还没说完,那宫女就已经被人捂了嘴拖到了一边。
皇帝意味不明的打量了一下周则衍的表情,似乎对他此时的模样感到无比新奇,看了几瞬才道:“既然如此,就依你的话办吧。”
打量完了周则衍,皇帝的视线又转到了陈糯糯的身上。
说实话,虽然是打量的眼神,但其实还算友好,可就是这样好奇探究的眼神,还是让陈糯糯感觉全身都不知在,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好了,就这样吧。”皇帝收回了视线,看着想要转身回自己的寝殿,对于面色苍白一滴一滴无声落泪,痴痴看着他的贵妃仿佛毫无所觉。
但到底却又想起什么般的停了下来,不过注意力依旧不再贵妃身上,而是看相从刚才就一直让自己极力无存在感的简悠白:“你是勤郡王妃吧,简家的女儿?”
“是,臣妇简悠白,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简悠白维持端庄仪态硬着头皮重新像皇帝行礼。
“嗯,勤郡王近来事务繁忙,郡王妃也要多照看家里才是。”皇上留下轻飘飘的这么一句就转身回去了,这似警告也似关怀的一句,已经是今日最轻的一句话了。
直到皇帝转生,简悠白一直提着的心才总算放了回去。到底陛下还是看在了他父亲的面子上,没有让她当众难看。
简悠白的视线投向还在痴痴凝望皇帝背影的贵妃,又立马的收了回来。她和贵妃套了这么久的交情,今日算是全毁了。不但交情毁了,可能还会被迁怒,不过想想以后可能也基本不会再来贵妃宫里,她的迁怒倒是也没什么。
就是又少了一个出门的借口,想想婆婆小姑还有后院几个通房,简悠白就更加心情烦乱。
她今日本想给陈糯糯好看,却没想到圣上竟然是如此反应,对着藏慎公子竟然一点都不给贵妃面子。但是一想那人可是藏慎公子,圣上过分的偏爱似乎也不让人觉得奇怪了。
“陈糯糯,这贱\人她何德何能!”这句何德何能这些日子里简直要被简悠白说烂了,嚼碎了,但是再多的不甘到底只是徒劳。
......
“别气了。”从贵妃宫里出来一路被抱到马车里,周则衍一直冷着脸,陈糯糯轻轻拿手戳他胸膛。
“......"周则衍一言不发,只把人小心放下,然后去翻找马车里准备的药。
“则衍你一直板着脸,我害怕。”扯扯衣袖。
“没有生气,没有板着脸。”周则衍话说是这么说,但表情也只缓和了一点。
他的确没有对糯糯生气,但是却在对自己生闷气。
“则衍你来的时候,就像踏光而来的英雄。”陈糯糯捧住他脑袋,把人脸转过来,然后双手挂在周则衍脖子上,使劲给这个生闷气的家伙吹彩虹屁:“那可是贵妃耶,我跪着的时候还想着,要是能见到她被训斥一番,那多爽快,没想到陛下竟然因为你的面子,把贵妃宫权都夺了。”
“陛下只是顺水推舟,贵妃被夺权有其他的缘由。”他可没有这样的面子。
不过......
把半挂在自己身上的人整个拥入怀里。
在陈糯糯看不见的地方,周则衍整张脸完全阴沉冷厉下来:这宫权不是今日也会是在不久后的哪天,贵妃总归是保不住这权利的,因为那些言情话本之事,皇上对贵妃管理后宫已经心有芥蒂。
但是,那是另外一码事,既然敢随便动他的人,只付出这原本就要失去的作为代价,可远远不够。
还有那个亲郡王妃,她似乎对糯糯敌意不浅。想到勤郡王妃就又让人不由的想起了勤郡王。
周则衍的眼里风暴聚集,某些黑暗的属性蠢蠢欲动。
第78章 第 78 章
“虽然看着严重, 不过其实问题不大,待会儿热敷一下再用药油揉一下,这两天稍微注意下, 若是感觉疼痛就减少走动,过几天就没问题了, 侯爷不必太过担心。”
虽然在马车里已经初步上过药做了应急的处理, 刚回到侯府,被皇上遣来的太医也到了, 又是一番小心查看。
陈糯糯跪的膝盖淤肿是有的, 但辛好如今到底是五月天,不是寒冬腊月, 这样不冷不热的天气倒也不至于跪出什么寒气入侵的后遗症。
说来对于今天之事, 陈糯糯回想起来,倒又觉得这一番罚跪跪的很是不亏, 不管内里又什么理由吧, 至少表面上是因为她的这一场跪, 贵妃的宫权被皇上夺了。
这可就是从小矛盾变成结仇了, 而这正是陈糯糯想要的。
若像原剧情一样,安阳公主和周则衍都觉得自己和贵妃三皇子一系无冤无仇的,那他们发难的时候真是毫无防备,被毒蛇在暗中惦记着还一无所知, 那可太危险了,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咬一口。
如今这样, 明确知道不是一方的, 反倒多了防备, 至少没用那么容易被暗算。
那边等太医留下了药油, 又和周则衍交代了要如何用, 陈糯糯的这场看诊才算结束。
“多谢林太医你走这么一趟。”周则衍向侍候在一边的夏至交代,谷雨和霜降两个因为身上脸上的伤,已经回自己房里休息去了。
“林太医可有多的药油,我那两个丫鬟也有些小症状,劳烦太医多留两瓶药。”被妥帖安置在床上的陈糯糯客气的出声。
“有的,有的,既然还有伤了的,老朽也顺脚去看一眼吧。”林太医极会做人,一下子就听懂了陈糯糯的潜台词。
“如此就麻烦林太医了。”陈糯糯笑着向夏至使了个眼色,让她待会儿诊金包的丰厚些。
“自己伤成了这样,你还有心思操心别人。”等房里的人全出去了,周则衍走到床前在再陈糯糯面前蹲下,掀开她裙摆,看着已经开始有点发散出来红肿的膝盖,眼里划过心疼,嘴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
“太医都说没有大碍了,养几天就好了。”也没有什么故作羞怯,陈糯糯任他查看膝盖。
“哎!”只是嘴里话都还没说完,膝盖被他用食指按了一下,就感觉一阵痛让陈糯糯不由的惊呼出声。
“你待会儿也能这么嘴硬才好。”从太医给的瓷器里小心的倒出活血化瘀的药油,然后用力而快速的先在自己掌中揉热。
然后属于男人的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的控住住陈糯糯的白皙柔滑的脚,单看这劲瘦和软腻的对比,一时间甚至让人有某种暧昧的遐想......
只是下一秒,他另一手按在她的膝盖,然后用力......
“啊......你轻点啊,好痛,快停下别揉了,周则衍你混蛋......呜呜呜......”陈糯糯感觉膝盖的疼痛直冲脑门,冲的自己痛的整个头皮都要炸开了,一时间双腿不由的瑟缩踢蹬,只想要让自己逃离那双手。
但是偏偏又被牢牢的控制住,脚稳稳的落在他手中。明明也没觉得他捏的有多紧,但就是让她脱不开。
“呜呜,别揉了,让它自己好......"陈糯糯疼的直抽抽,可惜某人当自己听不见。
等两个膝盖的淤伤都被揉开,陈糯糯已经是只有软软的躺在床上气喘吁吁的份儿了,她额角沁汗双眸含泪,不知道的人乍一看还以为她被怎么了呢!
“呼呼呼,周则衍你混蛋,好痛的!”陈糯糯软绵绵的躺在床上,见周则衍洗了手脱鞋上来,伸手要抱她在怀里,一时恶向胆边生就举起手把他胸膛打的噼里啪啦。
周则衍也不躲,只还是坚持要把人捞到怀里抱住,然后露出一点吃痛的表情:“夫人再这么捶下去,为夫就要内伤了。”
“内伤也活该,我先前都那般求你了,你还非要揉,这会儿我膝盖都还又麻又热的痛。”装什么可怜呢,她明明没用力。
“乖,忍一忍。不把伤处揉开,你这个月都要都要一直痛,长痛不如短痛。”周则衍抱着人抚拍后背安慰。
“怎么就这样老实呢,让你跪你就跪,还好有龙禁卫的人来偷偷向我说。”周则衍看着今日受了大委屈的妻子,无奈叹气:“就算是宫里的娘娘,不是皇后终归是妾,表面过的去就行了,也不用太顾忌她们。”
听到周则衍说起这个,陈糯糯就没心思为了刚才揉膝盖的事向他兴师问罪了,她心里的一桩疑惑可是放着大半天了:“就算不是皇后,那到底也是贵妃。
她都当了多少年的贵妃了,对于自己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肯定也是有数的,既然能让我罚跪,那就一定是有底□□上不会为了这件事找她麻烦。”
陈糯糯满眼好奇的看着周则衍:“你先前说陛下夺了她宫权是顺水推舟?”
陈糯糯一双明亮大眼里写满了有什么秘密?能说吗?能说吗?告诉我吧?
“贵妃可能涉及到一桩宫廷防卫之事,圣上对她起了疑心。”许是因为是涉机密,周则衍是贴在陈糯糯耳边低声说的,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陈糯糯甚至都能感觉他温热的吐息。
随着他的气息一起灌入耳中的,还有那像是一把上好的琴在她耳边拨弹的低音,有种喑哑的性感,陈糯糯垂下眼略有些不自在的退开了些。
虽然和美人贴贴她也很愉快啦,但是说正经事儿呢,还这么暗搓搓钓她。
“这个和我说没关系吗?"没想到竟然事关皇宫防卫,陈糯糯原本还以为是贵妃在后宫争斗中坐了什么,被皇帝借自己这个事情做筏子警告了。
“糯糯可以知道我所有的事情。”周则衍这家伙甜起来是真甜,如此一个谪仙般的人物,在耳边诉说如此甜言蜜语,就说哪个能不迷糊!
反正陈糯糯做不到。
“所以糯糯的秘密呢,也能我分享吗?”温柔的嗓音继续在耳边响起。
趴在周则衍怀里的陈糯糯原本半眯迷蒙的眼猛睁大,整个人明显的一僵——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
一说起秘密,陈糯糯马上想到的就是自己最大的也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告诉第二人的那个秘密。
但是马上又反应了过来,她继承了近乎完整的记忆和情感,就是自家人也一点疑心没有,更别说和周则衍相处的也完全是她本人,哪有可能存在什么疑心。
所以他暗示的是什么?
除开那个最大的秘密,对于其他陈糯糯觉得自己都能理直气壮,所以她直接撑着周则衍胸膛抬头直视他质问道:“你在试探什么?把话说清楚。”
周则衍避开了陈糯糯的眼神,垂下眼的时候,过长的睫毛近乎完全遮掩了他的晦涩眼神:“糯糯对勤郡王妃似乎特别关注,为什么?因为她是勤郡王妃!”
想起当初在花宴看到的场景,他们之间有什么前情他可以不在乎,但是如今都已经是自己的妻子,干嘛还那么关注勤郡王妃,糯糯关注勤郡王妃不会是还有些在意勤郡王吧?
越想越酸!
”哈?”被这么一问,陈糯糯才反应过来周则衍问题的重点是什么。
她第一次怀疑周则衍这颗聪明的脑袋是怎么运转的。
“你自己说说,哪个人招蜂引蝶的,让人惦记你惦记了不知道多少年?我遇上简悠白特意跑去看你这种事,就不止三回了。
上次中秋夜人家可是直接冲到你面前述说衷肠呢!”陈糯糯想起这个事情就生气。不是要翻旧账么,好啊,大家一起翻。
“今日遇上了,人家可是死活都不愿意叫我一声武安侯夫人,一声一声妹妹的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我家大妇呢!周则衍,你还和我提简悠白?”
人也不愿意和他贴着了,陈糯糯气的想要直接爬起来,结果被人抱的牢牢的,怎么都挣不开他怀抱:”周则衍,你给我放开。”
哪知道却猛的被人重新抱回了怀里:“你和她不对付是因为我,不是因为赵硕。”语气明显的高昂了起来。
“笨蛋,榆木脑袋,气死我了,你是嫌我今天受的委屈还不够,特意来气我的是不是。”
人是脱不开身了,陈糯糯伸手敲他脑袋,看能不能把这榆木脑袋敲清醒一点。
自己还忍着没有因为简悠白的事情找他麻烦呢,他这吃的都是哪门子的干醋。
看着陈糯糯满眼怒火又带着醋意的样子,周则衍猛的就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好像一辈子都没有笑的只有畅快。
以前还能装腔作势说自己不在意,没想到到底一直在心里埋着一根刺,随着真娶到了她,随着越来越在意她,那刺就越扎越疼。
倒是方才,看到她的反应周则衍才明白,或许糯糯有别的什么秘密,但她和勤郡王妃的矛盾,绝对不是因为赵硕,糯糯在意的人,是自己。
“糯糯我错了。”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弄清楚,周则衍立马服软认错。
”你不会是像刚才那样,故意甜言蜜语放松我警惕,然后又来试探我吧?”周则衍刚才玩儿那一手,真的让陈糯糯心里有些受伤。
“没有,不是甜言蜜语。”见陈糯糯脸上生气的表情褪去,但却露出受伤的神色,周则衍这才真的慌了,他急急解释:“我刚才说的绝无虚言,除了离开我这件事,其他所有只要你想只要我能,你在我这里可以没有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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