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在地清清嗓子,问:“那个吊坠长什么样?”
“万年冰蚕丝缠着乳白月牙暖玉,配有芙蓉色宝石,末了是竹青的流苏。”青衣女子描述道。
她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
然后放眼望去,看着周围一片密林,虽然这边每个人都提灯,但灯光照不到太远,密林陷入黑暗中,完全看不清那边是什么。
东方既白不甚在意地说:“我看这个环境,真丢了东西,遭了贼,找起来恐怕也是大海捞针。”
青衣女子沉默不语。
一边跟着她们抓贼,东方既白心里一边疑惑,明明她刚到这里的时候,一落地守卫的人就立马出现了,出警速度那叫一个利索,怎么如今……
“快看那里!”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东方既白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一道黑影极利落地从某个角落一跃而起,就要飞向丛林里,紧接着便有一道魁梧的身影追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东方既白就觉得可以放心了,那个魁梧的高手指定能逮住飞贼。
不过嘛……她自己也有点犹豫,要不要也追上去?作为客,帮忙抓个贼也是举手之劳,可是……
还没有见到门口那两个守卫,估计是非特殊情况不离开,继续守着谷口。
众人也乌泱泱追上去,但地上走的哪里赶得上天上飞的,眼看着那飞贼就要彻底逃窜进密林里了。
东方既白飞身上去,很快就追赶上魁梧女人,甚至越过她,继续去追飞贼。
飞贼越跑越远,她顾不上了,正打算丢武器砸人,临时改变主意,改用飞花摘叶。
刚来就在别人地盘上弄死个人不太好,最重要的是,现在只有她和那个飞贼,人死了相当于死无对证了。
东方既白这么想是因为,如果站在别人的角度看,完全可以是她自导自演。如果真是谷主设的局,把人弄死正合了对方的意。
……又没忍住多想了。
飞贼被树叶打中,骤然向下降去,东方既白随便找了个枝头落脚,向飞贼施加定身术。
这是之前师姐临别前教的术法之一,还是第一次用,她心里有些摸不准。
但幸好那飞贼中招之后立刻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落到飞贼旁边时,她正打算上手搜,这才发现飞贼是个男的,正羞愤地瞪着她,一副贞洁烈男的模样。
“你说你,累死累活就偷个什么吊坠,何必呢?”
魁梧女人此时赶来,东方既白让开一步:“你来搜吧。”
女人应了一声,动手搜身,搜出一个吊坠,细看果然是青衣女子描述的那样。
女人大手一揽,把飞贼扛在肩上就往回走,东方既白跟在一侧。
众人提灯来寻,见此松了一口气。
回到谷中,谷主在众人的簇拥下走来,接过吊坠后安心地笑了。
“这是这位贵客的功劳。”魁梧女人突然指向东方既白,“贼人是贵客逮住的。”
谷主露出赞赏的眼神,亲切地带着东方既白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个没完。
等她回到房间时,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人监视,可反而是这时候,她不敢轻举妄动了。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
“贵客,您起了吗?”
打开门,东方既白还没清醒,被一众小侍伺候着洗漱和整理着装。
“贵客,稍后宴席您可不要继续迷糊了,否则啊,被哪个妖精骗回房,您就被赖上了。”一个小侍笑吟吟说。
她是想起来昨晚上谷主叨叨一大堆,再三叮嘱一定要去宴席。
“我们这儿的男子别的不会,勾人倒是有一手,一个比一个有手段。”另一个小侍也酸溜溜地道。
洗了脸,东方既白清醒大半,听完这些话,想起来昨天那个舞伎。
确实有手段。
入座后,她不禁觉得奇了怪了,这谷主怎么天天吃席?
直到各色珍宝佳肴过了一遍,美人也上了一轮,她突然悟出点东西来了。
闹贼这件事,果然是谷主布的局,打一开始就提防怀疑她,借这件事试探。而且看得出来,谷主很想在她身边安插个人。
乐声高涨,几个同样打扮的舞伎从两侧进场,中间围着一个不同于别人装扮的舞伎,踏着小碎步到中央摆好阵型。
那舞伎一头长发微卷,柔顺地垂在身上,面纱的存在形同虚设,身着青色轻纱,若隐若现,在伴舞的围绕下起舞,婀娜曼妙。
他开始转圈圈,身上飞出几只蝴蝶,伴随阵阵清香,令人有些飘飘然,引起周围看客一阵惊呼。
东方既白没什么反应,像在看寻常的表演,那舞伎一双浅金色的美目闪过一丝失落。
相比于上次那个舞伎,这个矜持多了,也可能是谷主看她不喜欢那种类型,换了一个方式。
“东方小友,昨日多亏有你,我那苦命女儿的吊坠才找回来,这次你千万不要再推脱,一定要领了我这一份心意。”
谷主指向那中央的舞伎:“你看他,仔细看看,这身段,这容貌,哪儿不是一等一的极品,尤其是那双眼睛,摄人心魄。小友尽管放心,干净得很。”
此时舞正好跳完,一众舞伎忐忑地站在那里,像等待挑选的商品,面上还维持着仪态和标准的笑容。
东方既白笑了两声,说:“我只是歇个脚,不是来挑暖床的,谷主实在是太客气了。”
“小友先别急着拒绝,不如和我打个赌吧。你敢不敢盯着他的眼睛看?”
她实在没兴趣打什么赌,也没有这么无聊的好胜心,没那么容易被激将法挑拨。
可那卷发舞伎已经乖巧地走到她面前,规规矩矩地跪下,一双皓腕轻巧地为她斟酒。
“贵客,请。”舞伎的声音也是轻声细语的,好不乖顺柔弱。
东方既白接过酒杯时,正好和他对视。
他自下而上地抬眸仰视她,那双浅金色美眸实在吸引人,亮晶晶的,很是无害,连眨眼的动作似乎都有意放慢了。
东方既白心里确实被戳中了一下。
“贵客?”他吐气如兰,好奇地凑近。
她轻轻抬起他的下巴。
“美,很美,可我不需要。”
然后她对上一双错愕的眼睛,楚楚动人。
撤回手时,舞伎双手捧住她的手,祈求地看着她:“贵客,仆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卑贱的下人,不配污染贵客的眼睛,可仆只想真心为了自己放肆一次。”
“啊?”东方既白疑惑,“所以你要干嘛?”
“哪怕没机会被贵客占有一次,仆也想为自己再争取争取,这一生,仅此一次,只此一件事。”
懂了,他想睡觉。他好看归好看,但她暂时真的没有睡的想法。
“谷主,你还是别为难我了……”
她正要起身,舞伎却突然像被判了死刑一般,无力地跪倒,泣涕涟涟:“仆知道了,仆这一生都没有资格被贵客占有。可,仆最后还是想坚持一下,有幸侍奉贵客日常起居,就足够了。”
美人垂泪,很是具有观赏性。
反正她也留不久了,只是伺候起居,就随他吧。
“好了,起来吧,仅此一天。”
舞伎迅速起身,用手帕擦擦脸。
谷主似乎很期待,借口说大家都喝多了,催着舞伎送她回房,美人贴贴,她也不想推开。
出门才走出一段路,就听说守卫逮住两个想偷偷摸摸进来的少男。
思索片刻,东方既白大概就知道那两个人是谁了。
第14章 ☪ 小友风流多情
◎我可以,三个一起◎
东方既白正在内心掂量着,谷主走到她身旁,笑眯眯地问:“小友,何不同我前去看看,是什么胆大包天的人竟敢擅闯我惊明谷?”
她假装亲昵地看向挽着自己的舞伎,故意问:“你想去看吗?”
“小友真是风流多情。”谷主打趣道。
舞伎不敢抬头看她们,柔声细语地回:“仆不敢发表意见,全都听贵客的就是。”
东方既白带上舞伎跟着谷主走。
已有一干人守在大厅中,地上跪着两个少男,被两个女人站在旁边押住。
一走近,东方既白就认出那两个人,果不其然。
跟丢了这么久,最后居然还能跟上来,还是很有毅力的。
她暗中观察了一下,那个魁梧女人不在,但是在场的有没有高手也看不出来,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她迅速向他们传音,但是又怕暴露,只能简明扼要地透露一点信息:“别擅自行动,先别说认识我。”
听到声音时,那两个人都猛然抬头,看到魂牵梦萦的人,眼中露出惊喜。
虽然不明所以,但石雨浓还是忍住了唤她的冲动,面上一如寻常的平静。
东方殷又开心又委屈,差点脱口而出,被石雨浓暗中狠狠拧了一下腰,当即痛弯了腰埋头垂首,想掩盖是真的,痛也是真的痛……
这个贱人,竟敢趁机对他下毒手……要不是情况特殊,他非要撕烂这贱人的嘴,看他以后还怎么在阿姐面前和他吵架,惹得阿姐心烦。
石雨浓心中舒坦了不少,内心也冷嗤一声,嘲笑这鲛人的愚蠢,幸好他出手及时,否则破坏了少城主的计划,该当何罪?
两个人心思各异,在见到东方既白时,已经将这两日在路上受的苦楚抛之脑后。
“小友可认得这两个小贼?”谷主问道。
东方既白面上稳如老狗:“不曾见过。”
之前都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无意路过,现在就来了两个人说认识她,要是她认下来,不就证明是有备而来,先前的说法就会被推翻了。
“既然不是小友的人,那便是惊明谷的不速之客。我惊明谷一向不与外人往,何况是两个试图悄悄潜入的小贼?既然如此,那便处理了罢。”
说罢,谷主一摆手,看守东方殷和石雨浓的女人就要把人押走。
“哎,等等。”东方既白心里一急,把人叫住。
劝谷主当好人网开一面是不太可能了,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人家世代相传的规矩,不请自来破坏了规矩,她们自然要处理。
于是她到嘴边的话临时一改:“我看这两个美人各有风情,和我家里的那些都不一样,所以想和谷主讨回去。”
“哪里的话,这两个原本也不是惊明谷的人,只是破坏了规矩,原是要处理的,既然小友看上了,尽管收了就是。”谷主道。
“不过,我的人……不,现在是小友的人了,小友别忘了试一试,这也是他们舞伎唯一的价值了,否则明天挂尸房梁,啧啧……”
东方既白扯扯嘴角,说:“我可以,三个一起来。”
谷主大笑几声,拍拍她的肩膀:“小友真是年轻气盛。”
然后她领着三个面红耳赤的美人赶紧回住处。
舞伎被她揽着腰,被另外两个男子盯着,用眼神恶狠狠地剜着,害怕得一缩,又想到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绝不能放开贵客,便挺直腰杆,和东方既白贴得更近。
虽然知道她可能在谋划着什么,他们小男人家的不懂得这些,也不该过问,明白她为了计划暂时不能相认,可看着她和那个舞伎卿卿我我,东方殷和石雨浓还是伤心不已。
东方殷难过得想哭,怕自己哭了掉珍珠,会暴露身份,会害了她,只能用牙齿咬着手指关节忍住不哭,身子还是没控制住一抽一抽的。
凭什么,凭什么啊?他等了几百年,虽然曾有幸和阿姐同床共枕,但还没有被阿姐拥有过,可看现在的阵仗,阿姐一定是要睡了那个下贱的舞伎。
呜呜……明明是他先来的,明明是他等得最久,守候得最久,凭什么要被一个刚来的舞伎抢先……
不对,不一定是被这个舞伎抢先,这么多年,阿姐如此优秀,年轻气盛,肯定拥有过别人的。
这么一想,东方既白心里居然好受多了。
可是……阿姐可不可以不要在他面前睡别人啊?至少让他先来啊……
石雨浓表面上努力保持平静,时刻谨记自己身为世家子,身为一个传灵的身份,应该懂分寸,守礼仪,最起码,不能在女子面前丢了自己的脸面,否则日后哪个女人敢要?
可,少城主是他念想了多年的人啊,他的人生理想……早在心里,他就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她了。
原本一个鲛人就够难缠的了,现在这个不守男德的舞伎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身份低贱的区区舞伎,怎么可以缠着少城主?
走到房门口,回头一看,东方既白才发现这两个人气压很低,尤其是东方殷,不知道在那里b-box个什么。
她现在没空哄这两个,揽着舞伎进了屋,把他们挡在门外,吩咐道:“乖乖的,别闹事,这是别人家的地盘,可由不得你们胡闹,谷主已是大发慈悲,你们两个要知足。”
然后把门关上,隔绝了他们心碎的眼神。
门一关,东方殷就跟脱水的鱼似的,瞬间失去活力,跪坐在地上。
“记住……”少城主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石雨浓硬生生咬住舌头憋回去,“别惹事。”
实际上,他自己也快把手掌心掐出血了。
房间里,舞伎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紧张得咬住嘴唇。
“贵客……仆会努力的,您让仆做什么,仆都可以做到。”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又期待又紧张。
终于,他要迎来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了吗?虽然是在白天,白日那个……不太好,也更容易紧张,但他一个卑贱的舞伎,哪里需要那么多的要求?
这位贵客看起来是个良主,一定是值得托付终身的。
虽然他以前也会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但见多了以色侍人的男子,他们不老实的悲惨下场,他暗暗发誓一定会温顺懂事,不被家主嫌弃才是正经的。
东方既白不知道他的天人交战,顺着他的话说:“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到吗?”
舞伎的耳朵红得熟透了,声细如蚊:“是……是的,请贵客尽情吩咐。”
“好吧,你过来。”她已经在床沿坐下,拍拍身侧的位置。
舞伎赶紧识相地小碎步跑过去,但不敢坐,只敢在她脚边跪下。
“你这样要怎么伺候我呢?”东方既白故意调笑道。
没想到舞伎却抿抿唇,咽了咽口水,说:“可以的……仆、可以跪着伺候您,仆没有实战过,但该学的都学过了。”
过了几秒东方既白才回过味来这句话的意思。
她起身倒了杯茶过来:“别紧张,先喝杯茶。”
舞伎双手接过茶杯:“嗯嗯,仆明白,润了嘴巴会更好。”
然后一口气喝下去。
她欲言又止,沉默片刻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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