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阳,你又在地上打滚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在地上打滚,你姐洗衣服不难洗啊。”
三个嫂子去了厨房,关上过道门说话。
兰福英点燃柴火,挨骂了也不掩脸上的喜悦:“小姑子这运气真好,摘了这么多杏子回来。我瞅着那个头,还挺大的。能卖不少钱呢。”
王香看向低着头的方翠,眼中带着艳羡:“听小姑子那话,这杏子还是二弟妹家的阿桐找到的。阿桐这孩子,和她姐一样乖,就是不咋爱说话。”
方翠脸僵了僵,分不清大嫂这话是有意刺她还是发自内心的话。
苏家人谁人不知,苏桐不咋爱说话有大半原因都是方翠造成的。要不是方翠执意要生儿子,忽视冷落了幼小的苏桐。
魔怔的那段日子,还时不时的在苏桐耳边念叨,为什么她不是个儿子等刺眼难听的话语。
当时苏梧还是个小孩,苏明家又忙着赚钱养家糊口。门一关,外人如何能知道里面的事。
苏大强和秋槐花的心思,大多放在自家闺女上,哪顾得孙子孙女。而且总不能破门进去盯着。
兰福英一听大嫂这话,就知道坏事了,捂着眼无言以对。妯娌相处了七八年,对大嫂二嫂的性格多少了解。
大嫂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在乎什么顾忌,是个老好人。
二嫂心眼小,喜欢钻字眼,平凡无奇的一句话,都踏马能听出别的意思。
王香话刚出嘴,就意识到自己又提到不该提的了。马上改口:“不爱说话也好啊,我家那两臭小子,别看相差了七岁。哎哟,每天闹腾的不行。耳根子都闹麻了。”
兰福英都想给大嫂这逆天的说话本事跪下了,这改口还不如不改。揭伤疤是真有一手啊。
眼见着方翠脸色越来越差,兰福英为了家庭和谐,不得不出来和稀泥:“大嫂,中午吃什么你想好了吗?爸他们快回家了。”
“二嫂,你帮我看看后背衣服里是不是有蚂蚁啊?痒死了。”
不止一次化解妯娌危机的兰福英,早已轻车熟路。
骂归骂,秋槐花摸着圆鼓鼓的杏子,心里早把这堆杏子的去处一一分配好了。
家里男人前脚进院子,男孩子们后脚就回来了。
苏溪溪成功的再次得到了一番爱的教育。
苏成运和苏成越见小姑姑稀罕的在挨骂,乖乖准备闭上叫嚷的嘴。
苏成越不用多想,径直捂住了苏成星张开的嘴,“不许出声,想吃也给我忍着。没见小姑姑挨骂了吗?”
苏成星望着杏子直流口水,眼珠子就跟黏在杏子上一样,一动不动。没一会儿就流了苏成越满手。
苏成越嫌弃的在他衣服上把口水蹭干净,“受不了你了,收着点行不行啊?”
苏成星眼冒亮光:“哥,我闻到了香味。你闻到了吗?”
苏成越无力的转身背对着他:玛德,没救了这个吃货。
苏大强还没说了几句,苏溪溪就开始示弱,委委屈屈的耷拉着脑袋:“爸,大哥二哥,我知道错了。”
我不改,下次还敢,嘿嘿。
第18章 18
◎当肉菜给你补补身子◎
没有一个父亲能抵挡住小棉袄可怜巴巴的认错,软乎乎的说:“爸爸,我错了。”
当然也没有一个身为妹控的哥哥,能舍得多骂一句用一双漂亮水汪汪的眼眸看着自己的妹妹。
不到五分钟,苏家院子恢复其乐融融。
三个大男人,比哄好秋槐花还容易。这不得充分发挥那点好运气,给大家改善日常伙食,提升生活质量。
苏溪溪舒坦了,挑了几颗大的塞他们手里:“爸,大哥二哥,你们尝尝杏子呗,不枉费我辛苦背回家。”
苏明家从小到大,去过后山的次数数不胜数。那点地方有什么东西,比多活了几十年的苏大强都还清楚。
拿着苏溪溪给的杏子没动,表情严肃:“小妹,你和阿桐在后山哪儿摘的杏子?我从来不知道后山还有这东西。”
秋槐花护犊子,一巴掌往他头上招呼,“这么凶干啥,摘都摘回来了。你小妹摘回来她能吃到多少,还不是给这个家的。”
苏明家无奈,揉揉脸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妈,我怎么可能凶小妹啊,我是想问清楚。你和爸也知道,我基本上每个月都要去后山一趟。是真的没发现还有杏树,所以我这才着急了点。”
“奶!我们要不要下午去全摘回来?万一被其他人发现了,就没有了。”苏成越探出头,提意见。
秋槐花无情的把他脑袋摁回去:“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一边玩去。”
“闺女,把你们去的路说详细点,让你二哥想想在啥地方。成越这孩子说的有道理,有你们走过,很可能进山的人就顺着找到杏树了。”
苏溪溪把路线说了一遍,“树上杏子还有很多,但都没熟。摘回来有点可惜。”
秋槐花有法子,摆手说:“闺女,这就小瞧你妈我了。放心。”
苏明家在脑海里对应了下路线,冷静的说:“小妹说的这片快挨着我们不常去的地段了。那处地势险峻,偶尔有人去捡干柴,没想到悬崖下还有这些东西。”
苏溪溪怕他们晚上去摘:“最好是白天去,崖下面野草很深,天黑了容易遇到蛇。”
苏明国一脸敦厚的咧嘴笑,拍拍胸脯:“不怕啊小妹,遇到了还能逮回家当肉菜。蛇肉刚好给你补补身子。”
苏溪溪傻眼,顿了顿努力劝说:“别……别了吧,山里的蛇好多都是有毒的。万一被咬了,那怎么办?”
又看向当家作主的秋槐花:“妈,你让大哥二哥不许晚上去。太危险了,杏子哪有人重要。”
“好,妈不让他们晚上去。”说着话的秋槐花,眼疾手快的拽住苏成星朝杏子伸的手,“苏成星,皮痒痒了是吧?”
苏溪溪这才想起给三侄子都留有杏子的,“你们仨的杏子,我让阿柳放檐下的背筐里了。一人五颗,自己分。”
苏成星迫不及待的挣开秋槐花的大手,边跑边嚷嚷着:“就知道小姑姑最好啦。”
苏成运和苏成越也先后吃到了甜甜的杏子。
秋槐花冷呵:“刚才你们小姑姑挨骂的时候,一个个跟缩头王八样,不见有人出来说好。现在吃的倒舒服。要不是我闺女,你们吃个屁。”
至于苏溪溪说的,多亏苏桐才找到的杏子,这话她根本不信。顶多就是苏溪溪害怕苏桐被骂,才这样说的。
类似的话,苏成运三人听了不下百次,心里门儿清。奶只是嘴上说说,真要是有意见,早就把杏子收回去了。
秋槐花对除苏溪溪外的苏家人,都一视同仁。瞅着孩子都每人五颗杏子,她从那堆熟透的杏子里默数了一堆在木桌上。
“都看着的,别私底下说我偏心,每个人都一样。剩下的别惦记着了,要是让我发现你们有谁偷吃,嘴给你们撕烂。”
“老头子,老大老二,你们刚都吃了一颗,各自再拿四颗。我也有四颗,三个媳妇各有五颗。老三不在,他那份就给三房。”
“老四一家三口人,十五颗,我也给留起来。”
“都没意见吧?”
苏明国和苏明家纷纷表态:“没意见,听妈的安排。”
秋槐花一侧身就看到苏成星在舔杏子皮,一张花脸脏兮兮,没眼看:“你们几个孩子把杏子给你们妈送去。”
二房是苏梧拿的,苏桐跟着。
这边商量着啥时候去摘剩下的杏子,那边在热火朝天的做饭。
孩子进厨房一分钟不到,就传来苏桐的嚎哭声:“啊呜呜呜……我要爸爸……呜呜呜。”
所有人跑去厨房。
只见兰福英把两姐妹从地上拉起来,护在身后,愤怒的说:
“二嫂,你有气冲孩子发啥?两孩子招你惹你了,那可是铁勺,才从锅里捞出来的。这么烫就打在两孩子手上,有你这样当妈的吗?”
金黄色的杏子四处滚落着,搅米粥的铁勺安静的在灶台庞地上躺着。
苏明家看都没看方翠,心急如焚的检查着苏梧苏桐的手。苏梧手心、苏桐手腕都红了一片,摸着直发烫。
苏梧的烫伤比苏桐严重的多,烫伤部分大一半。头发散了一缕在脸侧,衣服上还有几点米粥的白汁。
秋槐花想都不想就舀凉水:“老二,快带两孩子出来,冲凉水。”
父女仨经过方翠时,方翠不安的搓着手,想要为自己辩解:“明家,我……我不是故意的。”
听到方翠的声音,一直在哭的苏桐害怕的往苏明家右侧边躲。想把小身板隐藏在苏明家身后。
苏明家难掩怒气:“滚!你他妈今天又发什么疯?孩子给你拿杏子来,倒还有错了?要不要直接不喊你妈得了?”
方翠被骂的直愣愣,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抬头触及的眼神里都是谴责和怒气。
王香把铁勺捡起来洗干净,又小心的挤进灶台后,忐忑接过方翠的活儿。
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承认这事有她的责任,要不是之前说话不过心,二弟妹应该也不会闹这出。
王香此时恨不得回到几分钟前,把自己这张惹事的破嘴巴给缝上,也不禁开始埋怨起方翠。
连续冲了好几次凉水,又让两孩子把烫伤处泡在凉水里。
苏梧全程一滴眼泪都没掉,还不停的安慰妹妹,但耷下来的肩膀和紧紧抿起的嘴角,足以说明她的难受。
苏明家心疼的摸摸苏梧的头:“阿梧,难受就告诉爸。”
苏梧看看哭得像只小花猫的妹妹,嗓音沙沙的:“我没事儿,爸,就是手有点疼。”
秋槐花眼神陌生的看向厨房边缘、亲手让亲闺女受伤的方翠,而那张脸上看不出一丝对两闺女的悔意。
“方翠,老二,你俩来堂屋。别在厨房碍着他人做事。老头子,你也来。”
秋槐花个儿不高,短发梳的整齐,额头窄,颧骨突出,嘴唇厚实,下巴处还有一颗黑色的痣。不笑的时候,令人感觉凉飕飕的。
苏溪溪没跟着去,和侄子们围在苏梧苏桐旁边。
苏桐眼里含着一泡泪,像是做错了事一样:“小姑姑,杏子掉地上了,还没捡起来。”
那都是她和小姑姑在山里待了那么久,才摘回来的。
苏溪溪放柔嗓音:“掉了就掉了,上午你不是看到了吗?那树上还有那么多呢。”
苏桐吸了下鼻涕,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小姑姑,为什么她会这样对我和姐?难道我和姐姐是捡回来的吗?”
嗓音里的颤意和哭腔,让苏溪溪心头一酸。
苏成阳年纪小,不懂大人之间发生的争执,只知道二堂姐哭得好伤心。
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伸出小爪子抹去她小脸的泪水,给出了不舍得吃的唯二杏子:“二堂姐不哭,阳阳给你果果吃。”
苏柳也笨拙的安抚:“阿桐不哭了。”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相比于苏桐,作为姐姐的苏梧冷静的不像话。
明明她伤的更重。
苏溪溪忽然想到小说里提到过:苏梧是个很要强的人,性格冷淡,唯有对家人才有一丝笑容。
对苏梧而言,苏桐是除苏明家外最亲近的人了。
影响苏梧长大后性格的重要因素的关键点就在于:在苏梧十岁那年,苏明家和方翠离婚了。
离婚原因,没有详写。
苏梧今年正好就是十岁!
苏溪溪平时和方翠接触得不多,但能从她和苏梧苏桐的相处方式上,看得出她对这两个闺女没什么感情。
也许旁人会觉得没什么,没落在自己身上,永远都不知道父母的忽视和时不时的厌恶,会对孩子的成长有多大影响。
这样的妈,不要也好。
苏溪溪心里乱糟糟的,见着苏桐逐渐止住了哭泣,和苏成阳有一下没一下的玩闹着。
王香和兰福英把午饭做好了,堂屋的谈话还没结束。即使关着门,也能偶尔听到几句方翠那尖锐的嗓音。
王香拿捏着一小瓶盖的酱油,“来,阿梧阿桐,手伸出来,抹点酱油上去,好的快点。”
苏溪溪严重怀疑抹酱油这方法不太靠谱,至少她闻所未闻。
“大嫂,你确定这管用吗?”
第19章 19
◎我不会再娶了◎
王香仔细的涂抹均匀,一点都不浪费:“当然管用,这法子用了好几十年了。”
苏溪溪见在场人习以为常的模样,忍住没反驳。
她记得小时候她烫伤,老一辈的都是给抹点盐、抹点牙膏什么的。第一次听说抹酱油,长见识了。
堂屋门打开时,方翠头发散乱的哭跑着出来,还一边吼“苏明家,你别后悔”,回了二房的屋子。
把门摔的啪啦响。
苏明家脸色发青,看到孩子们,想努力笑一个都笑不出来。
瞬间泄气,捂着眼掩饰他的难堪。这次谈话结束,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几岁。
苏大强拍拍老二的肩膀,给他鼓气:“你还有俩闺女,在看着你。”
下午还要上工,中午歇息时间已经耽误一大半了。
秋槐花去厨房,捡起地上的杏子,阴着脸吼人:“还不把饭菜端上去,一点眼力见没有。”
屋檐下,人都进屋吃饭了,只剩下苏溪溪和苏梧。
苏溪溪知道此时干巴巴的安慰再多也无济于事,只轻声说了一句:“阿梧,下午若是不想回屋,就来小姑姑这里吧。”
“走吧,去吃饭。”
午饭方翠没出来吃,快吃完的时候,秋槐花拿了两个馍馍,还有一条红薯。
把吃的放在窗台上,冷硬的敲响二房的门:“吃饭。”
只要方翠还在苏家一天,那就是苏家的媳妇,秋槐花就不会饿着她。
秋槐花给了苏明家和方翠一周时间,七天,足够他们扯皮扯结束了。
有二房的突发事件,去山里摘杏子的计划暂时搁浅了。
孩子们察觉到这些天家里气氛不太对,出去疯玩的时间都变少了,变得听话又勤快。
苏明家和方翠一碰面就大吵大闹,这个院子都不得安歇。连隔壁邻居都上门问秋槐花,发生什么事了。
苏溪溪为了苏梧苏桐的心理健康,事情没解决前让两人住在自己屋里。
可能是苏明家的强硬态度刺激了方翠,现在是彻底无所顾忌了,从早骂到晚,不去上工,在家骂苏明家,骂亲闺女。
苏梧两姐妹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迷,饭量都变小了。
有天半夜,苏溪溪被蚊子叮醒,发现苏梧没睡。一个人坐在窗边,望着夜空中皎洁的弯月。
苏溪溪强忍着困倦,挨着她同坐一个凳子:“阿梧,你睡不着吗?是认床啊?”
深夜的农村,寂静的能清晰听到青蛙和蛐蛐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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