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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孩子还没生下来，是男是女还不知道，现在说这个未免太早了些……”
说着这话，顾云书心中还不禁有些庆幸，还好这孩子现在还没影。
若不然，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委婉的拒绝了。
至于说答应，那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答应的。
“若这孩子生下来了，确实是个男孩呢，你会答应吗？”
虽然心中早已经有所预计，知道这件事情八成是不可能的，可也不知道怎么得，沈芳舒忽然便有些不甘心，执意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夫人，你……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
眼看着自己夫人那执着的样子，知道是躲不过去了，顾云书脸色顿时苦了下来，他无奈的说道：
“自古以来，嫡庶有别你是知道的，哪里有让庶子继承家业的道理，若兰那边又不是不能生了……”
哪怕之前已经有了预感，或许自己这话说出来之后，与夫人的关系怕是又要远了一些。
甚至可能自己这几年做出的努力，都要白费了，可有些事情是原则，不管怎样那都是不能答应的。
大不了，等以后自己再多哄哄夫人便是了，要不然，等日后多给这孩子点家产，也是可以的。
“嫡庶有别，若不是你非要拦着，这孩子怎么会变成庶子？”
被顾云书这占据了道义的模样给气笑了，沈芳舒猛然站起身来，看着面前这个，自己嫁了几十年的丈夫，冷声说道：
“你别忘了，这都是你欠下的债，你也该还了！”
压抑着心中的火气，沈芳舒睫毛微颤，藏在衣袖中的双手，也在微微发抖。
顾云书不知道，可是她清楚，这是唯一的机会了，若是对方同意，哪怕计划已经实行了一半，但她依旧可以停下。
可若是这样，对方还不同意，那……那她除了狠下心来，便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被沈芳舒这一声冷冷的质问给弄得愣了一下，顾云书张了张嘴，只能是无声一叹。
有多久了，好像自从儿子生下来后，他们之间就一直避讳着那件事，谁也不敢谈起。
没想到，现在为了那个还没影的孩子，夫人竟然主动揭开了心里的伤疤。
可说到底，这事还是他的错。
“夫人，你说的我都知道，所以你让苏锦进府，我也没有阻拦不是！”
这么想着，顾云书却并没有松口的迹象，反而是声音越发温柔的劝道，更是开口许下了诺言：
“你放心，虽然说不能让这个孩子继承家业，可要真是个男孩，我一定会多给他一些产业，若是个女孩，那便多给她一些嫁妆，总不会亏待的……”
原本若是柳若兰生得不是嫡长女，而是嫡长子的话，顾云书可能还会说，亲自把这孩子带在身边，让其能有一个好的前程。
可庶长子的身份实在是尴尬，这事便不能这么办了，若不然，柳家那边不好交代是一方面，他更怕的是，会助长孩子的野心。
本来这孩子的祖母如此，就够让他忧心的了，若是孩子再被他带在身边，又没有嫡长子压着，那他似乎已经能看到将来兄弟相残的画面了。
“你说得倒是好听，不会亏待，只给一些产业，这就是你的不会亏待？”
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沈芳舒眼带嘲讽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半响，忽然有些无力的坐了下来：
“算了，你不同意也是正常的，只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话，对这孩子好一点！”
疲惫的靠在床柱上，对于自己这最后一次尝试，沈芳舒只觉得可笑。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要做这种徒劳的事情呢，更何况，就算是对方答应了，又能怎么样。
说到底，就算是把整个侯府都给了那个孩子，也不可能比得上她计划的那样好。
她竟然为了这个男人，又差一点对不起那个人，她可真是有够可笑的。
“夫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这个孩子的，绝不会让他受人欺负！”
望着自家夫人这疲惫无力的模样，顾云书的心情也不好受，只能是尽量出声宽慰道。
他承认当年的事情，他是有错，可他也没有料到事情会那般发展下去，最后酿成了那么一个悲剧。
为了这件事，他也很后悔愧疚，所以这么多年来，不管夫人怎么冷漠的对待他，他都是默默的忍了。
府中从未有过一个妾室不说，甚至就连外面有人说他妻管严，他都未曾理会。
或许在自家夫人眼里，觉得这些还远远不够，可他却觉得自己做得已经够多了。
当年的事，他毕竟不是故意的，还能要他怎么样呢。
侯府的传承不是儿戏，嫡庶之分更是不能轻易跨越，这事情若是真依着夫人做了，那日后怕是很有可能就是子孙相残的画面。
他便是脑子进水了，被门给夹了，也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希望你说到做到！”
收敛了那丝露出来的疲惫，沈芳舒又恢复了之前清冷淡漠的模样，她扫了眼信誓旦旦的顾云书，简单说了一句，便没有再多理会。
经过了这几件事情，她比以往更加看清楚了这个男人，外人都说对方很爱她，在那些下人的眼里，这世上怕是没有什么比对方更痴情的了。
她虽然不怎么愿意出门，更是不怎么去与那些官太太交流，可她也清楚，自己是很多人羡慕的对象。
京城里的那些闺阁小姐，有很多都希望能找到一个像是顾云书这样的丈夫，自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只有她清楚，对方喜欢她这并没有错，可这份喜欢到底有多深，那就很值得考究了。
“那是自然，这也是我的孙子不是……”
知道刚刚自己的话怕是已经惹了夫人生气，顾云书现在都是捡着好听的说，对苏锦更是难得的和颜悦色。
只是大事上的毫不妥协，小事上的体贴细心，却被显得越发的可笑，别说是沈芳舒了，便是苏锦都觉得有些伤心。
以前她还不懂，为何侯爷那么好，夫人却总是表现的这么冷淡，可现在她好像明白了。
侯爷是很好，比这京城里那些内宅混乱的确实要好很多，但远远没有对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好。
这些只有切身经历了才能感觉出来，外人看见的永远都是最好的一面，也就显得侯爷夫人不知好歹了。
有些怅然的望了眼侯爷夫人，这件事被彻底的否决，甚至连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否决，虽然让她有些失望，但不过是预料之中。
可望着眼前这位据说是京城最痴情的男子，看到了对方内在的她，却觉得自己的幻想算是彻底破灭了。
之前便曾说过，在未进侯府之前，苏锦是从未想过嫁入豪门，做人妾室的。
京城中那么有名的痴情侯爷，虽然在男子中，惧内的名声不太好听，可在怀春的闺阁少女中，却无不希望自己能嫁这样一个人。
苏锦自然也是不例外的，尤其是嫁入侯府，被世子冷待之后，她就越发的幻想起来。
可现在看来，怕是当初她嫁了其他人，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就连一向被传的那般痴情的侯爷都是这般模样，男人又有几个能算是好的了。
这般想着，心中越发酸涩，连带着肚子都有些隐隐的抽痛。
刚开始，苏锦还没有反应过来，只以为是肚子里的孩子，踢了自己一脚，这种事，之前也是有过的。
可很快，当想起沈芳舒之前与她说过的注意事项之后，顿时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感受到身下缓缓流出的液体，苏锦连忙拉住沈芳舒的胳膊，脸都吓得有些发白，声音更是哆哆嗦嗦的：
“婆……婆泼，我……我好像……好像要生了……”
说完这句，感受着已经有些湿了的底裤，苏锦都不敢低头往下看，眼角的泪水更是都要下来了。
与自幼便经受着世家大族教育，被精心培养出来的柳若兰不同，苏锦出身不高。
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儿，又不缺少衣食，没那么多矛盾，也没那么多要求，自幼便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
这心理的承受能力自然是低了很多。
即便之前不管是大夫，还是沈芳舒都做了很多功夫，还特意告诉了她很多东西，但这会真当面对的时候，她却还是怕得有些发抖。
原本还凑在自己夫人面前，想要努力的讨好一下，改变自己之前拒绝带来的糟糕影响，这会被苏锦这模样弄得一愣。
等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话后，没等沈芳舒开口，便蹭的一下像火烧尾巴一样站起身来，匆匆留下一句他去叫大夫，便连忙离开了房间。
儿媳生产，公公自然是不能在跟前的，这是礼教问题，必须得避讳，更何况产房不吉，男人一般都是不允许进入的。
所以顾云书离开的虽然太快了些，但不管是苏锦也好，还是沈芳舒也好，倒是也都没有太在意。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们现在都顾不得去在意顾云书了。
第7章
相比于生产时很镇定，一直都按照产婆的要求去做，却生得比较艰难的柳若兰。
苏锦虽然一直很慌乱，甚至连旁边沈芳舒的话都听不太清，但她生得却非常顺利，不过一个时辰，孩子的头就冒了出来。
那快得差点让沈芳舒都没反应过来，还是靠旁边的产婆提醒了她一声。
望了眼满头大汗，已经疼的有些迷糊了的苏锦，沈芳舒退后两步，把位置让给产婆，自己则是悄悄的挪到了后窗的位置。
这个屋子正门那里，已经被顾云书以及对方带过来的下人给占满了，甚至就连还在柳若兰屋子里安慰的顾长安也被强行叫了过来。
不过这却并不是沈芳舒的主意，而是顾云书主动做得，显然，刚刚拒绝了自己夫人的他，现在是想方设法的试图弥补讨好。
可偏偏，这样的行动，却是加大了沈芳舒计划的难度，让一向镇定的她，心跳也不禁加速了起来。
凝霜阁的布局与府中其他院落并不一样，这也是为什么柳若兰一开始把苏锦安排在这里，沈芳舒却并没有反对的原因。
后来这里重新翻修了一遍，她就更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让那些翻新的工匠，特意在这间屋子的后面开了个小窗，这窗户正对着的是一面墙壁。
凝霜阁看似在侯府最偏僻的角落，但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从后面那处墙壁翻过去，想要到柳若兰所在的院落，却是并不远。
而且那只是一条小路，四处被树木掩盖着，平时根本就不会有人走，也不容易被发现。
再加上这里是苏锦的住所，除了沈芳书安排的下人外，其他人都插不进手，而世子除非被她逼着，也不耐烦来这里，所以这个计划才有了实行的可能。
在后窗处焦急的等待了一会，沈芳舒不时的看一眼躺在床上的苏锦，心里砰砰的跳着，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
“夫人，这孩子马上就快生出来了，那人还没过来吗，要是再不过来，怕是这个计划就行不通了……”
不只是沈芳舒一个人着急，原本在苏锦旁边坐着，等待接生的产婆，也是急得满头是汗。
趁着苏锦被喂食参汤的这点时间，产婆连忙跑到了沈芳舒身边，声音虽然刻意的压低了，但话语中的紧张焦急几乎是掩饰不住的。
她答应做的这件事情，那可是有着极大风险的，一旦被人发现的话，别说是她这么个平民百姓了，怕是沈芳舒下场都不会太好。
老实说，若不是因为昔日王家对她有恩，她不能不顾那救命的恩情，那就算是沈芳舒拿出再多的银子来，她也是绝对不会同意这件事情的。
这都不只是风险的问题，她的良心那也不太过意的去，毕竟都是做母亲的，将心比心，若是将来这真相被发现了，那这两个人怕是都会直接疯掉的。
所以这会看着人没来，孩子就要生了，产婆虽然焦急，但莫名的也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虽然柳若兰那边，计划已经实行了一半，也没有被人发现，但是想要圆回去也是能够圆的。
可这边若是真的做了，那就再也无法回头，只能祈祷这件事一直被隐瞒下去了。
“那是柳若兰的第一个孩子，她看得自然会严一点，不过你放心，贺正武功高强，我又安排了人接应，那边又是兵荒马乱的，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原本产婆不过来的话，沈芳舒还很是烦躁，心中各种的担心，不断的冒出来。
不过这会见对方那忧心忡忡的模样，她反倒是镇定了下来。
贺正可是那个人手下最得力的帮手，一向忠心耿耿，这十几年来为了守护那个人的血脉，甚至隐姓瞒名，甘愿放弃自己的理想抱负。
这件事又是关系到王家最后一丝血脉传承，无论如何，哪怕拼了自己的性命，贺正都不可能让这件事出一丝差错的。
更何况，还有她早早就安排到柳若兰身边的内应呢，有着人接应，再加上贺正的武功，那会又是很慌乱的状态，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这么安慰着自己，沈芳舒的心情倒是越来越平稳了下来，她回头望了眼，似乎已经快要生了的苏锦，连忙把产婆给打发了回去。
若是这个孩子没有顺利的生下来，又或者是给憋坏了，那她们所做的这些，可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说来也是巧，刚刚把产婆给赶过去接生，一直没有动静的后窗就传来了一声轻响。
这声音本就是极轻微的，再加上屋内忙乱的声音，就更是听不太清。
不过沈芳舒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倒是第一时间便意识了过来，她连忙又往后窗处走了几步。
果然看到刚刚从墙壁处翻过来，正警惕看着四周，生怕被人发现的男子。
这人一身紧身布衣，长得平平无奇，属于那种放在人堆里可能都发现不了的普通，不过一双眼睛却极为有神，不时散发着精芒。
对于眼前这个男子，沈芳舒只是瞄了一眼，目光很快便集中在了对手手中的竹篮里。
顾不得多说什么，她连忙接过对方手中的竹篮，将那罩在上面的白布揭开，里面是一个脸蛋红红的，皱巴巴的，正熟睡着的小婴儿。
两只小手攥的紧紧的，贴在脸颊两侧，小嘴巴不时的吐着泡泡，那模样一看就知道睡得很香。
望着眼前这小小的婴儿，沈芳舒眼中闪过一抹柔色，又带着一丝愧疚。
她抱起这个孩子，对着贺正点了点头，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了一阵孩子的哭声，顿时精神一震。
转身望了一眼，见苏锦这个时候已经晕了过去，她连忙抱着怀里的孩子便凑了上来。
因为之前便已经给闻了些迷药的原因，她倒是也不怕这孩子醒过来，再发出动静被人发现。
“夫人，是个男孩！”
抱着浑身血淋淋，红通通的孩子，产婆无比惊喜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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