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袁明,扯着嗓门大声说道:“唉,有些人是不是某些部位特别细,所以一看见粗的东西就妒忌?”
院子里陡然安静下来。
杨环环一脸震惊地看着何星辰。
袁明怒气冲冲地说:“何星辰,我这会儿没招惹你吧?我跟杨同志开玩笑,关你屁事?”
何星辰笑道:“我说某些人某部位很细,又关你屁事?你咋还急了呢?你这是不打自招吗?”
袁明气得直跳脚:“何星辰,你好不要脸,你一个姑娘家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何星辰云淡风轻地说:“其实我是想说你胳膊腿很细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世上有千条路,你偏往下三路钻。你的思想咋那么肮脏下流呢,到底是谁不要脸?”
接着,她流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袁明:“我的天呐,你该不会是……”说到这里,她故意戛然而止,给人留下无尽的想像空间。
袁明满脸通红:“……”
最终他带着满腹的愤怒和不甘挑着水桶离开了。
何星辰一个人在院子里大声喃喃自语:“真的,我真傻,我怎么能说男人细呢?哪怕说他们胳膊腿细也不行啊,胳膊腿都细了,别的地方能粗吗?他们的自尊心那么脆弱,怎么能承受得了呢?我下次再也不敢说了。”
院子里的男知青们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第6章 做饭风波
周清容和杨环环心情颇好地相视一笑。
袁明骂骂咧咧地去挑水。三人开始做饭,主厨是杨环环和周清容,何星辰负责打下手。
晚饭是贴玉米面饼子,再煮一大锅青菜汤,菜就是咸菜丝。
何星辰看着这些没营养的饭菜,再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她跟男人一样,不喜欢自己细,她想变得强壮健壮。这具身体才十七岁,个子也就1米6多点,吃得好点说不定还能再往上窜一窜,窜到165就好,她跳起来就能有1米八。
何星辰下定决心要想办法补补身体。领袖他老人家说过,必须要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她的精神文明得很,就差野蛮的身体了。
袁明挑了几趟,终于把水缸挑满了。
何星辰又指使他去劈材,袁明忍无可忍:“何星辰,你别太过分啊。”
何星辰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袁明:“袁同志,你挑点水就不行了?唉,算了,你要是不行就别干了。也是,你个子这么矮,用我奶奶的话来说,就是一把抓住看不到两头,就算跳起来也没有1米7,你也怪可怜的。”
这话比直接骂他还难受,袁明额上青筋暴露,他的个子不高,这是他的痛点。偏偏何星辰故意戳他的痛处,他的心里窝着一股怒火。
这时候,知青队的队长钟山从宿舍里出来了。钟山身材高大,知识面广,又是首都来的,大家都很服他,选他为知青队长。他前两天请假去办私事了,刚回来不一会儿。
他一回来就有人把知青点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源源本本地告诉他,钟山只觉得头大,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女人就是事儿多。”
他刚才还劝李青海大度些,不要跟女孩子一般见识。李青海勉强被劝住了,哪知道那边劝住了,袁明一跟何星辰打照面,双方又掐起来了。
为了知青点的和谐,钟山不得不出来把袁明拉回去消消气。
他对何星辰说道:“何同志,你跟刘玉娇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会儿我也去劝劝刘同志。你们这是一场误会,既然解释清楚了,一片乌云都散了。你们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别弄得跟仇人似的。袁明和李青海我也说他们了,他们做得确实不对,不管怎样,都不该说要打你。他们以后会注意的,你也别揪住不放了。”
何星辰淡淡地说道:“钟同志,你说这话纯粹是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之前的事已经了结,我没有找袁明的麻烦,我看不惯他是因为他开杨环环的玩笑。说人家腰比水缸粗。这是一个正常的男同志应该说的话吗?人家腰粗不粗关他屁事,吃他家大米了?还说什么只是开玩笑,怎么我一说他细,他就暴跳如雷?我真的很想知道,这是怎样的父母才教出这样没有教养的孩子,又是怎样的小心眼才只能他说别人不准别人说他。”
钟山:“……”
他无奈地说道:“何同志,你不要这么较真,咱们大家彼此都熟了,有时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再说了人家杨同志也不介意。”说着,她看向杨环环。
杨环环红了脸,欲言又止。
何星辰反问道:“环环,你真的不介意吗?”
杨环环迎着何星辰的目光,迟疑片刻,鼓足勇气大声说道:“不,我介意,我不喜欢别人这么说我,我也不喜欢那个绰号。”
钟山不赞同地看着杨环环,一个二个的咋都那么不懂事呢?
何星辰笑着说:“环环,以后谁敢喊那个绰号,你就叫他高力士。高力士可是伺候杨贵妃的太监,人家倒也不细,就是啥也没有了。”
杨环环睁大眼睛:“!”还能这样叫,她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钟山内心震荡,讪笑一声,干巴巴地说:“那行,我会提醒同志们注意一下。”
钟山回到宿舍,提醒大家以后开玩笑要注意分寸,免得惹人家女同志不高兴。以袁明和李青海为代表的一些男知青顿时不乐意了,纷纷嚷道:“那个何星辰就她事儿多,上窜下跳的,亏我以前还觉得她是个老实姑娘。”
“那个杨环环也挺逗,本来就又粗又壮,还不让人说了。咋地,还想让咱们昧着良心夸她身材苗条是不是?”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议论起来。
正当大家说得唾沫横飞时,角落里传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我觉得,议论人家女同志的身材相貌确实有些不太好,开玩笑也得注意一下对方的感受。”
说这话的是省城来的知青赵清明,赵清明长相斯文秀气,戴一副黑框眼镜,平时话不多,也不怎么合群。
袁明瞥了一眼赵清明,冷讽热嘲道:“赵清明,就你素质高有文化,我们都低俗没礼貌。”
李青海发出一声怪笑:“人家是文化人,要不怎么会被叫做赵书呆呢。”
赵清明平时不合群,不大参与他们的活动,有空会躲在一旁看看书。再加上他很爱干净,难免会与某些不太讲卫生的男生产生点矛盾,不少男生隐隐对他有些排斥。
赵清明无奈地笑笑,端起搪瓷缸子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只是表达我的主观意见,听不听在你们。”
……
由于连着出了几件事,知青点的气氛跟往常大为不同,显得有些压抑。
以前大家是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端着饭碗一边吃一边说笑。
今天大家也说笑,但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孤立某些人。女生孤立何星辰和周清容,连杨环环也受到了牵连。男生这边有一部分人在孤立赵清明。
赵清明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何星辰,看她作何反应。
何星辰才不管大家孤立不孤立,反正破坏气氛的又不是她,该反省的也不是她。再说了,一个破气氛,破坏了又能怎样?
她该吃吃,该喝喝,连着吃了三个贴饼子,喝了两大碗汤。
一边吃一边说:“咱们做的饭就是香,这饼子贴得真好,有股焦香的味道,这野菜汤也真地道。”
众人:“……”
说着话,何星辰还把锅底的汤底给刮干净了,一边喝汤边喊袁明刷锅。
袁明睁大眼睛:“刷碗不应该是你们女同志的事吗?凭什么叫我刷锅?”
何星辰说:“凭什么?凭今天是咱们大家一起值日,我们三个做饭了,你就应该刷锅。要不你收拾厨房打扫院子也行。”值班包括做饭和打扫卫生,往常这些都是女同志干的。男人只负责挑个水,然后就万事不管了。何星辰也不知道这个不平等的规矩是怎么定下的,好像大家都习以为常。
袁明愤愤地说道:“我在家从来没刷过锅。”
何星辰冷笑:“你在家不刷锅那是你家的事,可知青点不是你家,我们三个也不是你妈,没有任何理由惯着你。”
袁明:“你欺人太甚。”
这次钟山李青海等人都过来帮袁明说话,他们同时也是帮自己争取权益。
李青海直接嚷嚷道:“一直都是男同志挑水,女同志做饭洗锅收拾打扫,咋到你这儿就不行了?就你个别啊。”
何星辰:“你们订的规矩不合理,以后就得改。”
“那行,以后你们挑水,我们做饭。”
“好啊,说得我们不会挑水似的。以后就这么办。轮到我值日时,我们女同志去挑水,你们男同志做饭打扫卫生,就这么定了。谁反悔谁是狗。”
“行,就这么干,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大家是不欢而散。
刘玉娇见何星辰不知死活地把大部分人都得罪了,心里的郁气一扫而光,就让她继续作死吧,把大家都得罪光了,看她以后怎么办。
刘玉娇心情颇好地回寝室了。
何星辰吃饱喝足打算来个饭后遛弯。周清容自然陪着她一起,杨环环也跟了上来。
她先向何星辰道谢:“星辰,谢谢你替我说话。没想到你的口才这么厉害。我光知道生气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何星辰冲她笑笑:“不用客气,咱们女同志就要互相帮助。我可讨厌这种不知分寸的玩笑了。”
杨环环点头:“我也讨厌,可是我一生气,他们又会说我小心眼。”
何星辰说:“他们不小心眼?我就说声细,你看把他们急的,我要是说他们太监,那还不原地爆炸?”
杨环环畅快地笑了。
周清容却担忧地说道:“可是星辰,你把大伙都得罪了,以后可怎么办?被人孤立的滋味可不好受。”她因为家庭成份问题被人孤立和另眼相看,背地里不知道哭过多少回。
何星辰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以前没得罪他们吧?结果呢,我被刘玉娇冤枉时,他们帮过我吗?”
杨环环有些惭愧地说道:“对不起星辰,当初我也没敢帮你……”
何星辰无所谓地说:“不怪你,你也是怕孤立。”
何星辰接着说:“所以,我想开了。以后我谁不都打算讨好,谁得罪我,我就怼他。你们瞧着吧,等我混好时,他们会主动贴上来的。”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是永恒的,其余一切都是白扯。
第7章 在镇上
三人在知青点后边的田野上散步,何星辰问:“对了,咱们的自留地在哪里?”
杨环环指指不远处的一片荒地:“在那面,给咱们分的都是荒地,咱们也不怎么会种,就随便种点菜,长得也不太好。”
除了菜地,他们还有几棵茶树,长在乱石间,长势也不太好。荒地旁边还有几间破败不堪的石头屋子,院墙早坍塌了。房子是村里老光棍的,老人去世后就撂在那儿了。
再往前是一条小河,他们挑水洗衣服都去那里。村口还有一条更宽的河,去那边也行,就是距离远些。
何星辰看看远处青黑的山,说道:“咱们这儿有山有水,环境倒还不错。”
周清容叹息:“环境是不错,就是太穷了。本地的农民过得很苦。天天就是小米粥杂面饼子。”
何星辰说:“这年头,哪里都苦。”
她们三个没敢走远,就在附近遛弯散步,溜达一个多小时才回寝室休息。
何星辰一进来就发现里面又变了样子,三人的床铺和其他人之间竖了一道用床单被罩搭起的布墙。
周清容和杨环环脸色微变,不知所措地看着何星辰。
何星辰看了一眼,表示不太满意,朗声说道:“这样不行,太费床单了,山上有很多毛竹,明天我用毛竹砌一道竹墙。”
对面的窃窃私语声停了一阵。
何星辰说完,转头去打水洗脸洗脚,然后上床睡觉,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被孤立这种事,你紧张害怕惶惶不可终日,对方越得逞。她可不想那么配合对方。
何星辰刚躺下,突然有女生尖叫连连:“啊啊,又有老鼠,两只!”
周清容和杨环环吓得赶紧坐起来:“在哪里在哪里?”
何星辰翻身下床,拉了一下电灯绳,接着从墙角抄起一把木锹,对着乱窜的老鼠就是一顿猛拍,一只逃窜掉了,一只不幸被拍死,死得那只被拍得血肉模糊。
大家吓得脸色发白。
何星辰面不改色地用木掀端着老鼠去外面挖坑埋了。
她返回寝室时,只见大家全都安静地看着她。
何星辰冲大家挥挥手,淡定地说道:“两只耗子而已,没什么可怕的,大家睡觉吧。”
她拉了灯,蹬掉鞋子翻身上床,拉上被单接着睡觉。
杨环环把脑袋伸过来,佩服地说道:“星辰,你刚才的样子太厉害了。”
周清容小声夸:“你真勇敢。”
何星辰说道:“没事的,你们很快就会适应的。”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
何星辰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强,哪怕一翻身床铺就吱嘎作响,哪怕杨环环呼噜声很响,寝室里还有人磨牙说梦话,她也照样睡得很香。
一夜无梦到天明,醒来她又是一条好姑娘。
昨天说好的要去县城,三人一大早就匆匆起床梳头洗脸换衣裳。
周清容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星辰,你不跟你堂姐写封信吗?”
何星辰说:“哎呀,我忘了,现在再写来不及了,下回再写。”
她堂姐上次还托人给她捎了10块钱和5斤粮票,何星辰得记住这个人情。
杨环环说道:“你堂姐对你真好,还给你捎钱。”佚䅿
何星辰说:“我们小时候都在奶奶家长大,感情挺好。”
三人收拾妥当,背着书包出门,这儿离县城三十里地,村里人一般都是骑自行或者坐生产队的牛车驴车过去,也有步行去的。三人都没有自行车,也懒得去找村民借,她们准备先步行到镇上,看看有没有驴车牛车之类的,若是没有就继续步行。
四月的天气,不热不冷,惠风和畅,路上一派鸟语花香,三个人的心情不自觉地都变好了。
杨环环还哼起了好听的小调,何星辰听着,忍不住夸道:“环环,你的嗓子真不错。”嗓子这东西真的是天生的,别看她小嘴叭叭地贼能说,但唱歌就一般般。
杨环环自嘲地笑笑:“我小时候就爱唱歌,去报名参加歌唱比赛,被老师刷下去了,说我的形象不符合要求。”
周清容安慰道:“有些老师素质确实不高,你别放在心上。”
何星辰说:“没事的环环,你以后想唱就唱,等我有时间也弄个文艺宣传队,到时就让你当台柱子。”
杨环环笑了笑。以前她以为何星辰沉默寡言,没想到人家挺会说。从昨天到今天,何星辰让她刮目了太多次。
三个人说说笑笑,一个小时后就到了清水镇。清水镇靠河,南边有个码头,算是个小小的交通枢纽。镇上有邮电局、理发店、国营商店和供销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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