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出意外,却冷声骂道:“你这个逆子回来做什么!是还嫌气朕气的不够?!”
李辰舟撩开衣摆坐在塌前的椅子上,脸上一片平和。
“这屋里炭火烧得太旺也非好事,陛下总要出去,这一冷一热温差极大,容易不适。听闻陛下这些天头痛不止,日日睡的不好?”
他居然对自己嘘寒问暖,皇帝一时不适应,沉着脸怒道:“一定是沈一奴那个奴婢多嘴!”
“陛下何必生气,您虽贵为天子,但也是肉胎凡身,身体偶有不适乃人之常情,难道这些连我也不能知道?”
皇帝转了话头道:“你回来做什么!”
李辰舟却笑道:“怎么办?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我想走一时也走不了。”
皇帝抬眼瞧他穿得单薄,脸色雪白一片,愈发显得整个人瘦弱可怜,不由骂道:“跟着你的人呢?不知道多带些衣裳!”
“就是没个贴心的人照应你,那帮子太监侍卫,哪里懂伺候人!”
李辰舟挑眉故作不知道:“我瞧着您的沈贵妃倒是会个伺候人的,想必陛下的头痛症缓解了不少?”
皇帝一窒,沈贵妃一手推拿之术确实不错,可也不过是缓了一时。
况且她每日里靠近自己,总要为自己那儿子不忿,想要为他谋些实职。
南王为长子,但是为人心胸狭隘,瑕疵必报。
自打太子立了辰王,他心中不忿,连入宫都少了。只是皇帝寂寞,总想找个人做个伴。
李辰舟道:“您后宫美人三千,前朝又联姻无数,可解了诸多问题?”
“我知道,世家门阀从史以来,便喜欢搞联姻那套,几个家族绑在一块,同气连枝,便是皇族也不能例外。”
“就如曹家是您母家,这些年您觉得他们对您助益几何?”
当年曹家确实助了皇帝登上皇位,只是皇帝登位之后,曹家自恃为国舅府,行事每多霸道,愈发猖狂。
皇帝顾念着昔日情分,又是母舅府邸,虽然头疼但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帝却道:“你莫往旁门左道上引。这些年,若不是有着这些人的支持,你以为朕能这般安稳?”
李辰舟道:“那又如何?陛下,我虽身于皇室,如今又成了皇太子,虽然不是我所愿,但既已经踏上了这条路便绝不会回头。但我要做的与您不同,我绝不会被权势裹挟,做许多身不由己的事。”
“我李辰舟此生要做那高山,便绝不会随波逐流,我要在高峰之巅俯视世间一切平庸。”
“我只要自己够强,便是没有妻族没有母族的助力又如何?”
【📢作者有话说】
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欲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
我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我站在伟人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
------ 张桂梅
第116章 相伴
◎我在外面做工,你在里面做工◎
皇帝瞧着儿子清俊面容, 瘦弱的身姿却说出这样嚣张的话,一时怔怔不能言。
“陛下,我此生不会娶许多女人, 只要有一个就够了。至于她原本的身份能不能做太子妃,能不能做皇后都不重要, 她只要能做我李辰舟的妻子便行。”
“你说她身份卑贱, 可只要我有在,我的妻家, 便会成为这世上谁也不敢轻视的高门贵阀。”
皇帝一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千回百转之间, 好半晌才道:“或许你可以做到。”
李辰舟瞧见皇帝双目有些泛红,声音也低了许多:“那你就按自己的想法做吧。好在朕还没死, 你也算有条退路。”
李辰舟不妨皇帝居然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时倒不知要说些什么。
父子两人默默无言,安静了不知多久。
李辰舟方道:“年底琐事多, 瞧您面色似乎不大好, 您且休息上几日, 这些日子就交与我好了。”
“好。”皇帝道, “外面风雪大,你也别出宫了。”
落雪拼命地下着,窸窸窣窣的雪不知又要落到什么时候。
寒风顺着落雪,将雪吹得四处倾斜。
秦小良趴在桌案上, 不知从哪捡了块拳头大的石头,正咯吱咯吱刻着。
不时心不在焉地瞧瞧窗户外头, 这窗户不知是什么做的, 关的严实却能瞧得见外头。
只是此刻屋内点了灯, 却显得外头愈发的黑。
浓稠的黑暗雪夜里, 不会有他的身影, 谢传英说他今晚应该宿在宫中不会回来了。
也是,这么大的雪,可别给冻到了。
可秦小良还是忍不住时不时看看窗外,耳朵竖着,听听是否有人推门的声音。
这几日她什么也不想,听任着李辰舟的安排,见识了太多这宫中难言的美景。
其实只要与他在一块,在哪里都是好的。
想起这些日子与他做的许多事,她忍不住双颊通红。
以前还以为他是个正经人,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这般的人!
秦小良自己想的脸愈发红,忍不住就嘿嘿笑了起来。
一边笑着,手下却不停,看起来刻得仿佛是个亭台楼阁。
正自沉浸在自己的甜蜜里,突然耳中传来人声:“奴婢帮姑娘收拾收拾安寝吧?”
秦小良闻言一惊,手上一抖。
她此次刻的东西精巧,一个不妨手下刀歪了一寸就割到手指头。
好在收力及时,只是伤了一道细细的口中,流出一滴血来。
秦小良忙将手指头塞进嘴里吮了吮,转头见刑公公站在一旁。
她刻得正入迷,哪里肯睡,忙道:“不用,我还不困,你自己去睡吧。”
此刻屋外落雪,屋内又烧的极暖和,心中又有甜蜜为伴,她哪里肯睡。
秦小良想到明日也没什么安排,便是通宵一下也无妨,等他明日回来,自己手里的东西也便刻好了送给他!
秦小良突然想起来今夜这刻石晚些可以上料了,忙又道:“这位刑公公,可否帮我去取些颜料来?有红黄绿色就成。”
刑公公面露为难之色道:“这颜料都在后面的库房里放着,此刻雪又密,不若等天亮了奴婢再为姑娘取来?”
秦小良想起那日画避邪木牌之时还剩一些,便道:“那日剩下的收哪里去了?”
刑公公摊手道:“并不是奴婢收的,奴婢也不知。”
说着转身望了望身后的几个小太监道:“你们可瞧见了?”
秦小良这才发现殿内角落里还站着好几个小太监。
此刻夜已深了,这些小太监眼瞧着已经哈欠连天,有些昏昏欲睡了。
这些人她一时也叫不出名字来,瞧着有些面熟有些好像陌生。
几个小太监具都摇了摇头。
刑公公道:“奴婢们平日里只专心伺候太子殿下,一时不察,姑娘或可等明日其他人来再问问。”
“苏公公呢?”
刑公公道:“今夜太子殿下留宿大内,苏公公带人进宫服侍殿下去了。”
“哦。”
“今夜太子殿下不在,姑娘也不必服侍了,不妨早点休息,明日才有精力更好地伺候殿下。”
他果然是不回来了。
秦小良瞧见他面色,心口莫名一堵。
这些都是常年跟在文华殿里,太子殿下的贴身人,一身子的傲气,哪里会来伺候她这个野路子出来的宫女?
秦小良一时有些尴尬,她本也不需要别人伺候,不过是对此地人事不熟,不得已罢了。此刻低声道:“你们都去睡吧,我还要再坐会。”
刑公公脸露为难地道:“此刻已近子时了,姑娘不若可怜可怜奴婢们?”
“奴婢们明日里还要早起收拾,到底不比姑娘,不用早起服侍。”
秦小良心中烦躁,我不想睡,就想再坐会不成吗!
但到底好言解释道:“我还不困,想再刻会,这是个精细活,手顺了再停下来就难接上了。太子殿下今夜也不回来,你们也不必在此等着了,全都回去睡觉吧。”
刑公公却脸上似笑非笑道:“姑娘说的什么话,难不成还能留你一人在此?你若是想做这些个活,不妨明日里天亮了看得更清楚一些。此刻夜深人静,若是有个闪失,奴婢们可担不起。”
这时她这才反应过来,怎么着她也是太子的枕边人,原来自己没睡,这些人也不好去睡觉。
她环顾四周,发现大家俱都睁着眼睛盯着她,一时面色血红,不舍地看了看手里刻了一半的石头,忙下塌来穿了鞋。
进了睡觉的内殿,里面黑灯瞎火的没有点烛。
窗户也关的牢,屋内一时黑漆漆一团,秦小良伸着手在屋内摸索了一圈,不小心撞了几回桌椅板凳也没找到蜡烛和火,只好又返到外间来寻人帮忙。
可是外间的灯烛也已经灭了,小太监们全都走了。
只门口一只橘子大小的灯球闪着一点橘黄色的柔光。
秦小良就着那点柔光走上前去,拿起来一瞧,这才发现那里不是什么蜡烛。
居然就是一只圆圆的光球。
这光球捧在手中冰凉一片,却如月亮一般会发光。
当真是漂亮。
这点光也便够了,她看看周围也没人,便拿着光球进了内间。
柔光所照之地毕竟有限,但她在此好歹住了好几个日子,一路跌跌撞撞地也便寻到了里面的盥洗间。
盥洗间里还有些冷水。
她想起外间的茶壶里似乎还有些热水,也不甚讲究,更不想麻烦人,就着那点热水洗簌了一番便爬上了床。
这还是她第一次第一人睡在这张床上,一时双目圆瞪,毫无困意。
这些日子与李辰舟同睡在此,她一直觉的床是否太小了些。
否则他为何总是紧紧挤在自己旁边,让自己差点就要落到地上去。
想起两人在这床上的好多个晚上,秦小良羞得捞起被子盖住了脸。
连被子上都是他的味道。
秦小良忙又露出头来,四处一望,这床此刻显得过分大了起来。
空空荡荡,双手四处伸去却摸不到边。
她吓得坐了起来,侧耳去听。
听到窗外的雪声夹着一丝风声。
平日里满是人的文华殿,突然空空落落起来。
他不在,连一直热闹又明亮的文华殿也冷清了。
秦小良在黑暗里坐了许久,突然觉得周边的一切都有些陌生起来。
她这几日满心都扑在他的身上,连周边的一切东西和人都未细看。
此刻就如雪地里的一间孤室,感到孤零零的,无人说话,无人相伴。
一时口渴想要喝水,可茶壶里的水都被她用光了。
她虽识得厨房的路,但此刻外面大雪纷纷,总不能为了口水再去引火烧锅,闹的人尽皆知。
秦小良忍了忍,重又躺了回去,努力地阻止自己思绪乱飘。
只要睡着了,等天亮了,他就会回来了。
为何只是这一会不见,却感觉已经过去了好久。
秦小良知道自己这是完了,恐怕自己这辈子也离不开他了。
若是他哪天将自己抛弃,那场景可真的不敢想。
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她思绪渐渐模糊起来。
迷迷蒙蒙中,渐渐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传来轻微的开门声。
这声音本也不大,只是夜里太过寂静,衬得格外显耳。
睡梦中秦小良感到心中一惊,想要坐起来看个究竟,可一时身体又不听使唤。
正在她拼命地想要醒过来的时候,一个人影慢慢爬上了床睡在了一侧。他一身的冰凉气息混着特有的味道立刻在床上散了开来。
秦小良被那扑面而来的冷气激得一抖,终于醒了过来。
昏暗的光线里,李辰舟正双目炯炯地瞧着她。
“李辰舟!你怎么回来了!”陡然见到人,秦小良惊喜地不能自已。
说着挪过去就要抱他,李辰舟忙让里面让去道:“我身上凉,别把你给冻着了。”
秦小良却不管不顾,一把抱了过去。
他果然浑身都是冷气,秦小良捂的温暖的身体都忍不住抖了抖。
李辰舟被抱的退不开,索性将脸凑了过来,可怜兮兮地道:“怎么办?我觉得自己栽在你手里了,不过一会没见就想你想的快要疯了。”
秦小良心中喜悦,原来他与我是一般的感受。
伸手又摸了摸他脸颊还是一手的冰凉,不由担心道:“这么大的雪,你怎么赶回来了。万一冻到可怎么办?”
“我在宫里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就连夜回来了,可没想到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倒是睡的香!”
秦小良嘴硬道:“你不在我自然睡的香。可我听说这夜里宫门都是落锁的,非十万火急之事绝不开门。”
“是啊,”李辰舟伸出手来道,“瞧,我为了出来见你,拍门拍的手都红了,快给揉揉。”
秦小良虽然知道他在胡说,也忍不住被他逗笑了,脑中冒出他拼命拍门的场景,愈发忍不住想笑。
一丝橘黄色的光洒在她的脸上,衬得她两颊生晕,笑颜如画。
李辰舟心中热起,却转头瞧了瞧床头,发现那里放着一只夜明珠,正自散着光。
他目色一闪,却没有说话。
秦小良瞧见道:“这个珠子好神奇,居然能发光,我从外面拿进来的。”
“哦,这珠子叫夜明珠,不过光线到底比不得蜡烛,看久了眼疼。”
“夜明珠?好美的名字啊。”
李辰舟吧唧亲了她一口道:“哪里有你美。”
“额,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秦小良玩笑道。
“西施怎么能与你比,你可是这世上从古至今最美最美的。”
秦小良脸皮再厚也忍不住汗颜,一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李辰舟大掌摸了摸她的头顶,有些歉意地道:“近日陛下身体不适,我在那里多呆了会。而且后面两天要处理些事情,不能一直陪着你了。”
秦小良道:“哦,那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语气却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李辰舟道:“原来娘子这么舍不得我走?”
“我哪有。。。”
李辰舟笑道:“那我便勉为其难哪也不去了,全搬到东宫来。”
“真的可以吗?”
“自然,”李辰舟抱紧了怀里的人可怜地道:“外面的雪跟疯了似得,天这么冷,我旧伤未愈跑病了可怎么办。就是方才从宫里的暖被窝里爬出来连夜跑回来,都快要冻伤了。”
秦小良忙将自己捂热的被子全都在他身上裹了,又起身道:“我现在去给你煮点姜汤暖暖,可别真给冻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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