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知道方才自己的失神一定让她误会了。
忙遣了身旁小太监给她送菜。
哪知秦小良接了菜,并不像先前一般,总要与自己看上一看,笑上一笑。
只是此刻却埋着头一动不动,显然是生气了!
李辰舟一急,自席上站了起来。
正在下首献剑舞的段尚书家的姑娘一愣,手中长剑不自主停了。
席上众人也忙站起身来,一时哐哐的响声。
一旁服侍的苏玉墨忙道:“太子殿下要些什么,奴婢去为您取来。”
李辰舟却不理他,撩开衣摆,自顾从上首走了下来。
众人不知他要寻些什么,纷纷面面相觑,却见他走下台,脚步不停,掀开帘幕,一把进了隔壁女眷们的席。
女眷们一惊,纷纷也站起身来行礼。
李辰舟目不斜视,径直走到秦小良的案桌旁边。
秦小良还自顾沉浸在自伤自哀里,哪里注意到席间的变化。
却突然感到肩上一沉,她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却碰上李辰舟那张大大的脸。
他蹲在案桌旁,将下巴隔在桌案上,正双目炯炯的瞧着自己,那模样看着怪有些可怜的。
秦小良脑海中立马跳现出一只可怜小狗的影子。
瞧见她抬头,李辰舟却笑道:“你难道是吃醋了?”
秦小良淡淡地,装作无所谓地道:“我哪有啊。”
“那你怎么不理我?”
“我哪有不理你。”
“你方才分明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在埋头吃饭。”
李辰舟却笑的更开心道:“不知为何,瞧见你这幅模样,我心中却愈发欢喜。”
“为何?”
“你能为我吃醋,我自然欢喜。”
秦小良白了一眼,酸酸地道:“我能吃什么醋,我本来就比不上人家。。。”
李辰舟将下巴抬起来,身手摸了摸她的发顶道:“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你比不上的人不是很正常,连我也有许多比不上的人呢。我找媳妇又不是要找天下第一厉害的媳妇。”
“你惯会花言巧语。。”
“我方才没有瞧她,真的。”李辰舟举起手来,“你才是我眼中这世上最漂亮的女子,真的,我发誓。”
秦小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心中的一点阴霾也烟消云散。
怎么办,这世上总有自己招架不住之人,脸皮厚起来什么样的话都可以睁眼就来。
只是突然反应过来此刻处境,她僵硬着脖颈,已经不敢四处去瞧。
却也感到蜂拥而来的灼灼的目光,紧紧地贴在背上。
李辰舟哄好了媳妇,这才站起身来,瞧了瞧这一屋子的女眷俱都低着头。
“我大新的朝臣能心无旁骛为国出力,全靠众位在座的在背后鼎力相持,是你们撑起了我大新一半的朝堂。你们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说着他接过苏玉墨递来的果露,举杯道:“今日孤便代陛下敬各位在坐的女豪杰。”
得他如此言语夸赞,席间女眷颇受感动,她们一直默默在宅间操持,第一次听人肯定来她们的付出。
外间朝臣们听闻,也纷纷起身敬酒。
一时宴席又恢复如常。
宴席直进行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散了。
男女两间各自散去。
众女眷又相携着去了内间喝了会茶,歇息了一会,又热烈地交谈了一番。
只是此处赴宴带给她们的震撼太大,时不时偏头去瞧那假装无事发生的女子。
秦小良跟着明月郡主,又开始捣鼓上午的点茶工艺。
王疏桐却拉住宋王妃的衣袖道:“姑姑,方才听闻他们下午要走马球,马上就开始了,我想去瞧瞧。”
不想这话被沈贵妃听见了,她倒先开了口:“这马球确实不错,你们姑娘家的感兴趣都去瞧吧,我们几个便不去了,年纪大了,受不得那么激烈的场面。”
王疏桐兴奋地道:“好耶。”
这马球是他们最喜欢的活动,甚至其中有几个女子还是其中的高手。
沈贵妃又道:“只是此处虽是别院,但到底是皇家宴会,身份体面皆不可失,尤其男女大防当为首要紧之事,虽是一起看马球,切要记得洁身自好,莫要仗着宠爱失了分寸,徒惹旁人笑柄。”
众女眷点头应是,她们自然知道贵妃娘娘这是意有所指,全都下意识地去偷瞟一旁的那秦姑娘。
却见她满心思都在碾茶之上,也不知入了心没有。
宋王妃也起身听训,闻此言默默看了看一旁的秦小良。
这姑娘一时似剔透一时又似有些愚钝,让她一时也分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只是宋王与太子殿下一向关系紧张。
只是她明白,就凭宋王那脑子,哪里是太子的对手。如今能好端端的在这,不过是太子不屑于他为难。
今日她既受了重托,定要将她好好带着,为此谋得太子跟前的一点情份,日后万一用的着。
她福了福道:“贵妃娘娘放心,这些个姑娘都是明事理的,切不会失了分寸的。今日难得出来一回,就让她们玩的尽兴些也无妨。”
沈贵妃瞟了瞟她,未置可否,转头对南王妃道:“你一向稳重,便由你带着她们前去。”
南王妃点头应是。
南王妃便带着屋内许多女子,一起结伴着往外走。
秦小良也放下东西站起身来。
她可不想一个人呆在此处,尤其上首坐着的那位贵妇人,瞧着珠光宝气,面目慈和,却让她有些不喜。
宋王妃瞧见了,到底有些不放心,想要跟着她一起去。
沈贵妃出声道:“简之,你是最擅这内院帐薄统筹之事,今日本宫受陛下命办此消寒宴,一直战战兢兢生怕出错,你且帮我理一下帐薄如何?”
宋王妃一时不知如何拒绝,只能面露为难道:“妾受太子殿下之托,要照看秦姑娘。”
一旁南王妃失笑道:“此乃皇家别院,她又是太子殿下心尖尖上的,难不成还有人敢吃了她不成,你也忒小心了些。”
贵妃娘娘瞧见她坚持,淡淡地摆摆手道:“你不愿那便算了,还是云茵留下来。”
南王妃对自己这位夫君的生母,真正的婆婆一向是百依百顺,忙点头应是。
瞧见如此,宋王妃也不好再拂了面子,只好叮嘱秦小良道:“我派两个嬷嬷跟着你,若有什么事,只管让她们来寻我就是。”
秦小良点了点头安慰她道:“不妨事的,姐姐放心。”
乍从烧着炭的屋子里出来,外面的料峭寒气立时激得众人抖了抖。
她们穿裹着头脸,一边笑闹着,便在一群宫人的带领下找到了远处的跑马场。
秦小良瞧见这传说中的跑马场,忍不住倒吸口冷气。
这跑马场太大了,却在四周高处设了看台,坐在看台之上,却将其中又看的清清楚楚。
此刻那马场之中已经有了许多人,骑着马在场中驰骋,人人手中皆那着跟胳膊长的棍子,正追着场中一只藤球。
片片尘土在地上飞扬而起。
这传说中的马球已经开始了。
午后的冬日阳光热烈,跑马场四周高墙围起,一点严寒之气都透不进来。
只是前些日子下了雪,周围的草木屋檐之上还盖着皑皑白雪,只是场中的人却已脱去了厚重的衣衫,只穿着略显单薄的利落装束。
便是如此,却还是感到这些人的发顶似乎已经蒸腾出氤氲水汽来。
秦小良到的时候,发现场边已经做了许多人。
而远处的正中的屋檐低下,一张椅子还自空着。
秦小良立马知道那是留给他的,他还未来。
不知此刻干什么去了。
不一会,却见李辰舟在一帮人的簇拥下往这里走来。身旁众人皆落后半步,他身形颀长,迎着光,微微低头听身后一人讲话。
他身后一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瞧了瞧场中,略微皱眉道:“怎么言喻那小子今日也入了场,实在是太过放肆,他身为长临卫统帅,保护太子殿下安危才是首要之事,臣教子不严,定要好好罚他。”
李辰舟笑道:“是孤让他去的。他常年跟着我,办事勤谨得力,却要神经一直绷着,今日好不容易有了空,还不好好放松一番。”
左思明陪笑道:“太子殿下太抬举他了。能为殿下效力,是他的福气。”
“你素来爱马,近日孤又得了匹北域良驹,明日送你瞧瞧。”
左思明一喜,谢了恩。
李辰舟道:“这良驹确实难寻,你这几年在改良军中战马之事上孤瞧着倒也是颇有成效。”
左思明忙道:“全靠殿下这几年给的各地良驹。”
李辰舟却转了话头:“听闻早间你们去琉璃河里钓上来不少好东西,孤竟错过了。”
听闻提到此事,左思明心下一惊,笑道:“南王殿下是此中高手,那鱼大多是他钓的,其他的新进学子们从未见识过冬日野钓,不过是陪着看看。那琉璃河冰层浅薄,臣怕出了什么意外,因此带着人护着。”
“嗯。”
李辰舟嗯了一声,又道:“只是席后怎么一直不见南王和宋王?”
身后另一官员禀告道:“回太子殿下,南王殿下带着宋王殿下并一些人,说是要将晨间所钓之鱼一部分发回宫里去送于陛下尝尝,一部分立刻烤了,送于太子殿下品鉴。”
李辰舟失笑道:“这刚散席,哪里还吃的下。等发回宫里了,你让南宋二王速速来此。这马球场上,宋王可是个高手,今日没了他,可要失了多少精彩。”
“是。”
李辰舟抬起头,一眼看到了正站在远处的秦小良,立刻脚下一拐弯,抬脚往此处来。
他走上前来,二话不说便抓过她的手来,果然触手冰凉一片,不由变了脸色。
“此处风大,怎么就傻站在这里。”他说完转头一瞧,没见到宋王妃,只有一旁宋王妃派遣过来的两个嬷嬷跟着,心中知道大概是叫沈贵妃给绊住了。
那两个嬷嬷一惊,忙上前来磕头行礼。
李辰舟对她们不知为何很是不喜,冷了声音道:“此处用不着你们了,且回去伺候你家王妃去吧。”
那两个嬷嬷忙磕头退了下去。
秦小良道:“没事,我身子硬朗的很,你难道还不知道?”
李辰舟却将她往里面带道:“你的身体我可比谁都清楚的很。”
秦小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只当没听见。
李辰舟带着她在一处僻静处坐着,又命人立刻烧了炭,热了茶来。
秦小良忍不住道:“这冬日就该在外头冻上一冻,这整日里炭火烤着,虽然暖和,可人都蔫蔫的了。”
“秦姑娘说的是。”李辰舟忙又命人撤了炭火,将四周的帷幕全都打了开来。
一时暖阳照在进来,还没有风,当真是晒的人浑身说不出的舒适。
他却将一个热手炉子塞了过来道:“只是你今日身子不易受寒,晒一会儿太阳也就罢了。这炉子你捂在肚子上,莫叫寒气入了体。”
对于此事,秦小良还是羞于启口,只是默默接了来。
不一时,宫人传报南宋两位殿下来了。
话音刚落,果然瞧见两位亲王气态雍容,贵气十足,一前一后往此处行来。
两位亲王行到屋子外面不远处便停了下来,目光快速地自秦小良面上扫过,而后抱拳弯腰行礼:“太子殿下。”
李辰舟坐在一侧,看向两位哥哥,抬了手道:“听闻南王今日所获颇丰,实在让人羡慕。”
南王三十多岁,面上已有些发福,却难掩威严之气,闻言只是略一抱拳道:“太子殿下谬赞了,臣所行的只是些雕虫小技。”
“嗯,”李辰舟点头道,“这垂钓讲的是耐心和眼力,非此二者俱佳者不能成。”
南王瞧向上面,那秦姑娘已经自觉地远远地离了段距离。
他嘴角微扯道:“臣一早听闻太子殿下今日带了美人前来香山,想必便是这位?”
“这位美人瞧着当真有些特别风致。与一般闺秀不同,难怪入了眼,招了太子殿下的喜爱。”
瞧着一帮人来,秦小良早站到了一旁,只是此间没有隔间,她无处可躲,只能尽力站的远些。
不想那人说着扫向自己的目光冷冰冰的,嘴上夸着,那目中却又全都是不屑一顾,彷佛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物件一般。
李辰舟道:“孤听闻你是一道带着许多今年新晋的学子。这倒让我想起一事,前些日子工部上报说各府多地学堂年久失修,许多学子只能睡在漏风的草庐里学习睡觉。孤那时命你督办此事,不知进展如何了?”
下首站着的多人一愣。
今日消寒宴,他们原本几次想要趁此机会奏报些朝堂之事,皆被太子殿下以今日玩乐不涉朝堂给打发了。
不成想此次又主动提问起来。
南王面色一时青白交加。
他是皇帝长子,自负才能不输这个弟弟,却只是因为庶出的身份,自小各处就被压上一头。
如今居然让他去办什么修学堂之事,分明是不敢将要事发给自己来办,才拿此等细枝末节之事来打发自己。
如今好好的消寒宴,却又来问此等小事的进展。
分明是让以强压人,给自己找些不痛快。
可太子问了又不能不答。
南王低沉了双目,抱拳行礼道:“学堂之事纷繁复杂,这天下之大,学府众多,银钱却有限,这朝廷出钱修谁不修谁,便是修了要修成个什么程度,皆要一一考量,臣打算先拟个章程出来,待陛下及太子殿下过目之后,再行动手…”
李辰舟打断他道:“就是说这修葺之事尚未开始?”
南王面色一片紫胀说不出话来。
李辰舟道:“修葺学堂为国选材乃朝廷头等大事,孤信任你交予你来办。不想这许久居然还未开始,实在是叫人大失所望。南王殿下的雕虫小技看来要好好精进一番方成。”
此言一出,满堂具静。
底下众人心中忐忑不知发生了何事,这太子殿下方才还言笑晏晏,怎么转眼之间就面色冰冷要发难人了?
这直白的训诫弄的南王颜面大失。
按理此时南王也该下跪请罪了,可是他却梗着脖子站着,一声不吭,面色阴沉似水。
李辰舟不以为意,又道:“你是孤的兄长,又是陛下长子,不管是陛下还是孤,还要多仰仗于你,以后还望你多用心一番。”
一旁宋王帮腔道:“太子殿下,三哥为朝廷之事已经日夜操劳,臣瞧他…”
话还未说完,却已被李辰舟摆手打断,他转而指着马场对着宋王道:“孤一直听闻宋王殿下乃马球高手,不若待会下场试试,给孤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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